大宋法證先鋒 汴京城,臥虎藏龍 146 除君之外無其二
    那一刻我只記得自己缺氧缺得嚴重,胸口好像要爆炸一般。

    「我會救你,我會救你……」是他的喃喃聲,彷彿隔世,我想睜開眼睛看他一次,最終放棄。

    耳畔風聲起,似乎聽到有人驚叫聲:「少主,你做什麼?」

    此起彼伏的驚呼聲響起:「少主,不可去禁地!」

    「來人,快去通告各長老,少主帶著宮主去了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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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睜開眼睛,模模糊糊地看到清雅坐在我的面前,似乎正在盯著我看,忽然他伸出手來,瘦削的指,尖尖的,碰在我的臉頰上,抖個不停。

    你在幹什麼?我張了張嘴,卻沒有聲音出,他的手指點點點在我的眼睛上,我下意識閉上,感覺他摸了摸,而後撤了。

    「如果……是你希望的……」好似歎息一聲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有一陣陣驚呼的聲音傳來,卻是那個似曾相識的背影,他走過來,靜靜看著我看了很久,忽然一笑:「還記得我嗎?」

    我很想說你怎麼不去死呢?卻仍舊不能出聲,好像軀殼已經不屬於我。

    那人一笑,張手來抱我,眼角的光芒望見那人胸前垂著的瓔珞,心底大大皺眉,很是不喜歡他,可惜無法反抗。

    他最終將我擁住,低低說一聲:「這副模樣出去,可不大好。」

    我不明白。

    接下來的,恐怕就是夢了。

    讓我想忘也忘不了的夢。

    那個人抱著我,左轉右拐,拐得我都迷糊了,他終於停了步子。

    「你怎麼不走?」隔著簾子,有個人問。

    啊,是清雅,可是聲音為什麼這麼……沙啞……他病了麼?

    清雅清雅!我心底大叫。我想看,想起身,然而卻絲毫也不能動。

    「只是……想看一看你。」抱著我的人說。

    「你想看我死?」他冷冷一笑。

    抱著我的人沉默,說:「我倒是很意外,你會放她離開。」

    「我也很意外,為什麼是你來?」

    「我比較熟。」他大言不慚,厚顏無恥地說,又問,「你以為會是誰來?展昭,白玉堂,亦或者是……」

    「任何一個,都比你要好。」毫不留情地回答。

    抱著我的人尷尬一笑,嘴硬說:「你放心,我不會再打她的主意。」

    「那就好。」清雅沉默不語。

    我很著急。

    好像有人將我接了過去,柔軟的雙手,有些溫暖的身體,我身不由己,被人送過去,落入一個有點涼的身體,他抱住了我,低低說道:「我便如你所願……」

    我還是不明白。

    明明是閉著雙眼,卻將那一幕看得清楚。心頭的絞痛終於作起來,他的手抬起,在我的臉頰上輕輕劃過:「沒事,過了這一段,就好了……」冰涼的唇壓下來,毫無溫度,涼得嚇人。

    「哭什麼……你想對我說什麼嗎?」他問。

    我說不出,連眼睛也睜不開。

    「唉,那走吧……」他終於輕輕一笑:「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有人將我接了過去。

    清雅說道:「趁我沒有後悔……快些……離開!」

    那個人重新抱住我,這麼聽話,走得很快。

    我聽到有個聲音在叫:「清雅!」奇怪的是,卻不是我的聲音,因為我不出聲啊,為什麼……卻仍舊能聽到。

    背後隔著的簾幕裡頭,那個人盤膝坐著的影子縮成一團,越來越傴僂,他伸手向前,咳嗽一聲,張開手心,是一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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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得朦朧起身,是安樂侯灼人的目光,他問:「做什麼夢了,哭得這樣?」他的手以一種可疑的姿態,懸在空中,手指向前,彷彿是在觸碰什麼一樣。

    我伸手摸向自己臉上,果然水漬淋漓,目光掃過,見到安樂侯的手指尖似乎也有那麼一點的水光……皺眉轉過頭:「侯爺……沒有睡麼?」

    「睡不著。」他若無其事地將手縮回去,又問,「你不會是不舒服吧?」

    「嗯……沒……」我爬起來,靠在馬車背上,目光下垂,打量自己身上衣裳。

    他訕訕無言,掃我一眼,百無聊賴地從袖子裡把扇子摸出來:「展昭對你說了什麼,你就同意回京?」

    我垂著眸子:「是浮羽先生說,有清雅的消息。」

    「是嗎?」安樂侯點點頭,忽然感慨,「你倒是真的很疼那個小子。」

    「嗯……」其實……不是的。

    「不過……他怎麼會是西靈宮主呢?寧歡,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然被他給騙了。」

    我微微一笑:「多些侯爺關心。」

    他越感歎:「不過你如此地以德報怨,也算是對得起他了。」

    我不知要說什麼好,低著頭看自己的手。

    小侯爺遲疑了一會兒,忽然又開口問道:「寧歡,他既然不是你的親弟弟,那麼……你的真正親人可還有麼?比如……姐姐妹妹之類?」他十分之小心的口吻。

    我聽出這話問得古怪,抬頭看他:「侯爺這是什麼意思?」

    安樂侯的臉色忽然變得有些奇異,車內略黯淡的光輝下,那臉頰上浮起一層薄薄的顏色,他咳嗽一聲,轉開目光,裝模作樣地看向車窗外面:「本侯就是……隨便問問,關心你啊,你起初還以為那小子是你的親生弟弟不是麼……那既然他不是,你應該還有其他親人吧?」最後終於又掃了我一眼。

    我緩緩搖搖頭。

    他的臉上頓時出現失望之色:「當真沒有其他人了?」

    我點點頭:「不瞞侯爺說,其實我一開始就知道他不是我的親弟,只不過……我一直都騙著他而已……可是沒想到,他也是騙著我的。」這筆賬,算不清。

    安樂侯嘴角微張,這幅呆呆的面貌卻是很少見的,我望向他,問道:「侯爺怎麼了?」

    安樂侯的臉上掠過一絲嘲諷之意,聲音也變了變,很是淡漠:「沒什麼,是本侯胡思亂想了。」

    說完之後,他便將頭轉了開去,執著地看向別的地方,再也沒有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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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京城,小侯爺自己先跳下車,回他的侯府去了。鄭印也一早開溜,只有展昭陪著我,回到了御史府。出乎我意料,御史府並沒有出現樹倒猢猻散的淒涼景象,門口的守衛朝氣蓬勃,見到我跟展昭出現,一臉驚喜交加的笑:「大人你總算回來啦!」

    我有些驚愕。展昭低聲說道:「你不告而別之後,小侯爺便像朝廷上書,說你前先日子辦案太過勞神,需要修養一陣,所以外面的人都不知道你是偷偷離開的。」

    原來如此……我的頭頂一陣烏鴉聒噪之聲掠過,沒想到安樂侯竟能為做到如此,怪不得我這一路回來如此平坦,要知道,官員連辭官的手續都不辦就私自離京,這罪名可大可校

    到底他是手眼通天的人士。我心底驀然,回想方才在馬車上他半冷半熱的態度,猜不透他心底是怎麼想的,只好隨著展昭一同入府。

    剛踏進去,眼前白影一道,是白玉堂閃身過來:「小歡子!」展露無敵的燦爛笑容,一把攬住我肩膀,將我從展昭身邊拖開。

    展昭斜睨著他,白玉堂低頭問道:「你好歹回來了,若不是浮羽要我留下來幫他,我也一早就去找你了,你不會生氣吧?」小心地問。

    我勉強一笑:「我怎麼會……我們是……好朋友嘛。」

    白玉堂一怔之後,哈哈一笑:「好啦,快進去吧,浮羽等了很長時間了,五爺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坐立不安的模樣。」

    「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問,一邊回頭看展昭一眼,卻見他若無其事跟著,見我回頭,便衝我微微一笑。

    「具體我也說不清楚,讓他跟你講就是了。」

    三個人進了屋內,一股濃烈的藥香撲面而來,我驚得停住,不過半月不見,這房子已經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藥方房。

    各色藥物之中,那長衫散的男子回過頭來,望見我,雙眸之中掠過一道光:「大人回來了。」並不是許久不見的生疏,而似乎是我只是出外閒庭信步了一會而已的態度。

    我點點頭:「先生。」

    浮羽走過來,隨意地伸手握住我的脈門,雙眉微蹙,臉上露出探究神情,過了片刻,豁然一歎,說道:「我道是為何……竟然是如此。」

    白玉堂問道:「果然怎樣?」

    浮羽望著我,似有難言之隱,我反手將他手腕握住:「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展昭亦說道:「先生不必隱瞞,直說了吧。」

    我的心一顫。

    浮羽垂眸沉思片刻,才說到:「本來我心想這幾日便是你的穿心蠱作之日,所以讓展大人去騙你回來……」

    騙我?!我看向展昭,他只是靜靜看我,卻不解釋。

    浮羽又說:「我潛心鑽研了幾道方子,一邊命小白四處去尋找珍奇藥品,雖然不能徹底將穿心蠱剔除,不過怎麼也可以撐得過一陣,可是……」他看著我的臉,最終歎說,「可是卻是白忙一番了。」

    我不語,白玉堂驚跳起來:「浮羽,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小歡子沒救了麼?」

    展昭皺眉,我卻笑起來:「這又如何,本來就知道會如此的不是麼?」聽到這個,倒是分外坦然。

    浮羽擺擺手,攔住我們,說道:「不要著急,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這些東西派不上用場了,因為這穿心蠱,已經沒了。」

    我從頭到腳都麻酥酥的,不信自己耳朵。白玉堂跟展昭雙雙露出喜色,展昭問道:「先生此話何解?不是說這穿心蠱乃是霸道狠辣的第一蠱蟲,不死不休的麼?」

    浮羽說道:「這倒是並非虛言,但是照日期算來,該是穿心蠱作之時了,然而大人竟一點事兒都沒有,豈非奇異?方纔我把了她的脈象,脈象雖然古怪,卻沒有性命之憂。」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的心陣陣涼。不知道為什麼,聽到自己沒事了,並不覺得開心,反而覺得害怕。

    浮羽看著我,說道:「以毒攻毒。」

    白玉堂面色大變:「什麼以毒攻毒?這麼說小歡子還有危險?」

    我的手一陣陣地抖,而浮羽搖頭說道:「這穿心蠱之難纏,自來沒有先例可救的,不然我也不會如此費神了……」他了一會怔,目光中透出悵惘的神色,「可是,我卻沒有想到,會有人用那麼極端的方法……」

    腦中一陣陣的有什麼轟鳴起來,那簾幕飛揚,我似乎聽到,那熟悉的聲音,極其緩慢地,說道:「他們都說穿心蠱無救……」

    展昭問道:「極端的方法?先生是說……」他看向我。

    我望著浮羽,問道:「先生所說的極端的方法,是……什麼?」

    木木站著,而腦中那影子一動,出沙啞的笑聲:「你倒是豁然,肯不計生死,不計前嫌,為我安排如花似錦的好路,可惜,可惜礙…」

    他輕輕冷笑:「你也要看我,喜歡不喜歡才是……」

    心頭一痛,一抽一抽的,白玉堂急忙伸手,將我攙住:「小歡子你臉色很難看。」

    浮羽伸手重新搭上我脈,靜靜一聽:「無事,只是……」

    「怎樣?」展昭同白玉堂一起問道。

    浮羽說道:「若我所料不錯,應該是有人,為救大人,使用了同心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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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風陣陣,年華已過,草長鶯飛,卻仍舊春寒料峭,藥房的門窗都開著,濃濃的藥味卻仍舊縈繞不去。

    我,展昭,白玉堂全然無聲,只聽浮羽在說:「我鑽研藥物多年,一些邪門外道,向來不願沾染,但是被西靈宮之人所迫,也多看了幾本秘傳的書籍,然而搜遍了那古往今來的秘籍記載,曾經動用過同心蠱的,傳說裡只有兩個人。」

    浮羽望著一臉呆怔的我們三人,繼續說道:「所謂同心蠱,顧名思義,乃是兩個人同服,這種蠱蟲入體,從此兩人休戚與共,同生共死,曾用過同心蠱的那兩個人,是一對情侶,但是男子變心,那女子便自殺而死,男子身上的同心蠱便破體而出,令那男子同死。」

    「那你說小歡子用了這個?那另外是誰也服下了?」白玉堂張口問道。

    展昭看他一眼,他似瞭解,若有所思回頭看我。

    浮羽不答,只盯著我,說道:「因為是兩人同心,所以這同心蠱之霸道,猶在穿心蠱之上,而且同心蠱入體之後,便會立刻吞噬體內另種的蠱毒,取其『同心同一,除我之外,再無其二』之意,所以這穿心蠱,便被同心蠱所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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