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祈之蜀道難
書號:1021930
當撫育了人類的大地爆發出怒吼時,有這樣一群人,他們唯一所想所做的,不是哭泣與恐懼,而是救人……救親人,救一切活著的人,他們的名字叫——軍人。
當災難在一瞬間降臨後,人類的眼淚已經沒有了流淌的時間,有這樣的一群人,他們擦乾臉上的淚,用堅強的意志和頑強的拚搏,詮釋了一個真理——活著就好。
僅以此文,獻給地震中的橄欖綠和那些不屈的生命!
第十章奸商本色
車子穩穩當當地前行著,柳朝語靜下心來方仔細打量了一番。車廂很大,裡面安置了一張又大又舒服的軟榻,還有幾張錦墊,地板上鋪著十分柔軟地氈,上面的花色如同鮮花一般讓人留戀不捨,不看織工,只從花卉的精美就能識別出這是出自西域名家之手。兩張案幾分放兩側,幾面和案沿上刻上了精細的葡萄蓮枝雲紋等花色。不僅十分複雜,雕工也是精美絕倫。案幾上用青瓷盛滿了時令新鮮水果,還有一爐輕煙從精緻的薰爐中冉冉升起。在軟榻的後面,還有兩層箱櫃,畫金描鳳,大團的牡丹花色,明顯不是普通貨色。這些東西都經過苦心安排,雖多卻使得整車廂並不擁擠。
柳朝語邊看邊嘖嘖有聲:「真豪華呀,皇宮大內也比不上。」
金湘玉嬌笑道:「說起來,你老爹的鑾駕恐怕真的比不上我大哥的這輛馬車。」
「豈止比不上,差遠了。我看,就算駕車的馬,皇宮裡的也比不上。」
「這點你說對了。駕車的這兩匹馬可以說是萬里挑一,是大哥從大漠中找來的,不僅腳好,還通人性,大哥經常在車上睡覺,就由得馬兒自己走,從來沒茬過路。不僅是馬,這輛車的架骨全是鐵做的,尋常兵器傷不著它。要不是這樣,我怎會讓你離開船隊走陸路。」
柳朝語想起那艘外表一般,裡面機關重重的貨船,輕輕歎了口氣:「真是麻煩你們了。」
「這時候還說這些客套話嗎?」金湘玉笑著,按了一下身側車廂內壁上的什麼地方,一個精巧抽屜從內壁上彈了出來,裡面有幾隻銀杯,還有兩個瓷瓶。拿起瓷瓶,金湘玉在柳朝語的目瞪口呆中給他倒了一杯水:「這是酸梅湯,這瓶是玫瑰露。來,喝一杯,解解暑氣。」
柳朝語已瞪著這抽屜呆住了,過了半晌才接過酸梅湯喝了一口,感慨道:「發財果然好呀,我若是弄這麼一架馬車,一定會被御史彈劾了。」
金湘玉指指車外的金包轅笑道:「大哥說,掙錢的目的就是為了花錢,特別是我們更應該享受,他勞心費力賺來的錢,若不是給我們享受用了去,也就沒有了意義。」
柳朝語聽的連連點頭,這可真是一番道理,只是:「既然大哥這麼喜歡享受,別人為什麼要叫他鐵公雞?」
金湘玉道:「因為大哥不喜歡在外人面前擺富。大哥說,賺錢很累很苦,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去花,但不能亂花,更沒有必要花給別人看。還有,大哥掙錢不分多少,他常說,該他掙的錢,半個銅子也不可以放過,斤斤計較的商人才是最會掙錢的商人。所以,江湖上才認為大哥是鐵公雞。」
柳朝語一聽這話,本想笑出來,但仔細一想,非但不覺得可笑,反而很有些道理,掙自己該掙的錢,花自己想花的錢,還真有些與眾不同!
秋日的褥暑,被厚厚的棉錦隔在簾外,微風吹動車簾,簾上繡著的燕子似乎飛了起來。柳朝語眼睛瞧著車窗上的花影,耳朵聽著馬車輕微的行駛聲,手裡捧著溫熱的清茶,鼻子裡不時飄過淡淡的脂粉香氣,一時間恍若在夢裡,竟是不知身處何處了。
馬車行駛了半日後,已經遠遠離開了小鎮,來到一曠野之處,官道兩邊的樹木漸漸增多,柳朝語的睡意也在馬車的輕微晃動中浮了上來。就在他欲睡非睡的時候,馬車突然停住了,金包轅的聲音傳了進來:「喂,你們兩個叫花子,怎麼躺馬路中間來了?」
柳朝語在昏昏欲睡中被金包轅的喊聲驚醒,他晃晃腦袋一看,發現金湘玉已不在車裡了。柳朝語本能地感覺到有事情發生了,忙移動到車門口,未等他出去,金湘玉掀簾進來了。
「出什麼事了?」
金湘玉微微搖頭,邊往軟塌走邊解釋:「官道上躺著兩個乞丐,一老一少,擋了路。沒事,大哥會處理。」
朝語鬆口氣,自嘲地笑笑:「我也是過於緊張了些。對了,不會是已經死了吧?怎麼躺官道中間了?要不,專門訛錢的?」
金湘玉掩口打了一個哈欠:「活人,討錢的。嘿嘿,這次他們找錯對象了。」
攔路要錢,這種乞丐倒也少見。柳朝語頓時起了好奇心,起身向外走:「我去看看。」
金湘玉並未阻攔,只是露出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看他要走出馬車了,方好心地提醒他一句:「我哥是個絕對的商人。」
嗯?柳朝語一時間沒明白金湘玉這樣說的意思,迷迷糊糊地出去了。要不了多久,他終於明白這句話的含義了。馬車外面,金包轅和兩個乞丐已經說了好一會兒了,一個坐車上,一個坐地上,互不相讓。金包轅見柳朝語出來,他微微側身,將柳朝語暴露在乞丐面前。
那老乞丐一見柳朝語,騰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撲到了馬車邊上:「公子爺,行行好吧,帶老花子師徒一段路吧。」
柳朝語不敢接話,忙朝金包轅望去。金包轅按捺住好笑,一本正經地對柳朝語道:「他們說又累又餓了,躺著不肯讓開,我說給他們一串錢,讓他們去買吃的,他們卻不幹,硬要搭車。」
「搭車?」柳朝語縮頭,對老乞丐道:「這事我不做主。」說完就想往車廂裡走,心道,我也是搭車的,不是做主的。
無奈,那老乞丐好像認準了柳朝語是車主,而金包轅只是駕車的,所以,他一把抓住柳朝語的衣角,苦苦哀求:「公子爺,行行好吧,我這徒弟燒了兩天了,滴米未進,實在是走不動路了。俺們也不敢打攪公子爺,只求您允許我們上您的跟車,俺們也不進車廂,就在車駕上趴著就成。」
跟車?柳朝語朝旁邊一看,果然有一輛普通型號的馬車跟著,也不知道這輛車是什麼時候鑽出來的,金蘭金菊她們四個的腦袋伸出車簾,齊齊地伸向這邊在看熱鬧。柳朝語對這位大舅子的神秘性已經瞭解了少許,看到金蘭她們,也只是笑笑,卻並不接口答應老乞丐的請求,而金包轅坐在駕車的位置上,看都不看柳朝語一眼,彷彿這事就該是柳朝語做主一般。
金包轅的這種態度落到柳朝語眼裡,他只好苦笑一下,本想甩手不管,可撇了一眼小乞丐,他愣住了。那小乞丐臉色紅的不正常,一雙大眼睛瞪的很大,卻無靈氣,嘴皮也有乾裂的跡象,一身襤褸的衣服遮不住四肢,躺在路上發抖,竟真的病了。
柳朝語忍不住了,一拉金包轅:「大哥,你看,這荒郊野外的也沒啥人煙,他們也是可憐人,老的這麼老,小的這麼小,又生了病,要不,讓金蘭她們過來,就讓他們去那輛車上歇息半天,等到了下一個場鎮……」
金包轅神情古怪地看著柳朝語道:「公子是不是想說,等到了下一個場鎮,再給他們找個醫館讓他們治治病?」
柳朝語連忙點頭:「正是,正是,還是大哥知我心。俗話說,救人一命……」
金包轅連連搖頭,打斷了柳朝語的話:「不是我不想做善事,你看看,他們這身上這麼髒,這病說不定還會傳染人,萬一咱們染上什麼怪病,可就慘了。再說,天下乞丐這麼多,若是我們遇上一個就要管一個,再多的錢也管不過來呀。」
「這……」柳朝語躊躇了一下,他承認,金包轅的話很有道理,眼看這小乞丐病的真不清,萬一真是什麼傳染病……可看看老乞丐哀求的目光,他還是不忍心不管:「大哥,理是這個理,可是,既然碰上了,若是不管,他們真的熬不過去了,豈不是我們害了他們?咱們就管這一次,成不?」
金包轅看看老乞丐,再看看小乞丐,又想了想,跳下馬車,將柳朝語叫到了車後,放低聲音道:「太子殿下,不瞞您說,我可不做虧本買賣。這兩個人明顯是要白吃白喝白坐車,若是死在車上,我們還是負責喪葬費,我虧大了。」
柳朝語傻住,過了片刻,他苦笑起來,怪不得金湘玉這樣提醒他,這個大舅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商人,他是,他是一個奸商……柳朝語的腹誹金包轅不是沒看出來,卻依然笑嘻嘻地看著柳朝語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