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想呢,是誰來啦,就看見腳底下有一隻兔子倏的一下竄了過去,這隻兔子可真白,趕得上司徒的雪貂皮大衣的白了……
如果小福子把它捉了,拿來玩玩,豈不好?
想著,往頭頂一望,小福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心中暗歎一聲,這個神出鬼沒的傢伙,說了保護我的,自己倒先走了。
我正在搖頭歎氣呢,就聽見外面有弓弦聲響,我的臉忽然白了,我想起來了,現在正在狩獵呢,那隻兔子,必定是被人趕過來的,我躲在這裡,豈不成了人家的活靶子?
可我現在走出去,人家問:「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說:「我在這裡散步……」
人家肯定會懷疑的望著我:「這裡黑不隆冬的,你在這裡散步?」
然後左右望望,望見了嫻妃娘娘的帳篷,然後恍然大悟:「你是哪個宮的,竟敢監視嫻妃娘娘?」
那我豈不是大禍,一想我雖然是個尚儀,可那也是不受寵的司徒娘娘身邊的女官,人家掐死我,豈不像是掐死只小螞蟻?
樹影搖擺,我想,死小福子,關鍵時候,不知去了哪裡,這麼重要的關頭,也不來救我,我忙想跑,可外面弓弦聲怎麼那麼響,還有人道:「一定在這裡,一箭射死它……」
我小腿開始不爭氣起來,有抽筋的跡象,我可以肯定,外邊的人肯定知道有人在這,要不然,他那麼大聲幹嘛,那兔子會聽話嗎?那兔子會聽話也早跑了。
我忙叫道:「別射,別射,有人呢……」那聲音怎麼那麼顫抖呢,像風中的落葉。
我慢慢走出去,怕走得快了,讓人以為是猛獸,一箭過來,那我的小命就不保了。
我走出來一看,不由得暗中吁了一口氣,起碼,這些人,是不會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的,既使問了,我也可以瞎答,因為,我看出來了,這群人,從服飾上看,不是西楚人……
那麼不是西楚,就是大齊囉,這場狩獵大會,不就是為了召待大齊使者才設的。
那麼,其中肯定有聲名赫赫的大齊二皇子囉……
我看了一眼這幾人,以為會看到一個渾身金玉滿身的皇子被人眾星拱月般的簇擁,臉上露出睥睨一切的神情……
但看到眼前的情景,內心還是微微吃了一驚,一位衣著簡單的青衣少年站在眾人的中間,他面目英挺俊美,面如冠玉,身姿峻挺如松,身上更是透出千錘百煉的殺伐之氣,他穿著大齊皇子的服飾,雖是平常狩獵之服,但金黃色的鎧甲,內襯金黃錦衣,顯得整個人精神爽利,更顯威風霸氣。我聯想起他平日的所作所為,雖是流言,但空穴豈能無風,冷風一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冷戰……
他的左邊,站著的是一個拿著短弓的英俊青年,可能就是他威脅要射兔子的,他面目微黑,人如玉樹臨風,神情肅穆,右邊是一個消瘦得有些變異的青年,相貌平平,一雙鷹目奕奕有神。但眉宇間殺氣凜凜,且唇薄如削,一見就知道這個傢伙是個心狠手辣之人,落到他手裡準沒好下場,另外幾人,雖相貌平凡,但個個身材魁梧,身如標桿,站在三人身後鴉雀無聲。
我忙向彎身下拂,向他們行了一個禮,用有多恭敬就有多恭敬:「各位大人,奴婢是司徒娘娘的女官,司徒娘娘想叫御廚給她燉點雪蛤湯,叫奴婢給她備著呢,奴婢為了操近道,衝撞了幾位大人,還望大人見諒……」
我眼角微掃,看見拿弓青年嘴角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消瘦青年明顯的鬆了一口氣,而中間那位少年,他們的主子,卻負手而立,靜靜的望著我,道:「這就奇怪了,御廚們的帳篷不是在那邊嗎?你這不是越走越遠了嗎?」
我心中暗罵,不由得也暗自驚心,這一群人,連西楚廚子的位置都調查得一清二楚,可見這位宣王心思細密,思慮周全,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不正應了我開始對他的猜想?
我忙低眉順眼的道:「您不知道,我們貴妃娘娘別的廚子弄的東西她都不愛吃,就愛吃張廚子弄的,可巧張廚子今天被嫻妃娘娘叫了去,我就想,是不是等他出來的時候,順道把他截住了,也費事跑那麼遠……」
說著,就見一位老太監從嫻妃的帳蓬裡走了出來,搖搖晃晃的往前走呢。
我早就看見張太監走入的嫻妃的帳篷裡,正巧用了這麼個借口。
那位宣王忽然望了望我,眼中露出如冰雪一般的光芒,他揮了揮手,示意我可以走了,我忙微微低頭,避開他的眼光,向老太監走了過去,只要不用刀劍對著我,我心裡就不怕他,是典型的不見棺材不落淚不見刀劍不低頭的人,就他那眼光,沒有什麼實質性,眼光能殺死人嗎?好像從來沒聽人說過,再說了,我從現代穿過來,什麼事沒見過,在現代,我還拍著桌子與董事長幹架呢,把董事長氣得差點心臟病復發,他那眼光又有什麼,但我也不用顯示出來我不怕他,是不,我雖不怕他,但還是怕弓箭的……
宣王看著那個小小女官走向老太監,旁邊的手拿弓箭的青年問他:「王爺,有什麼不對嗎?」
宣王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注意到了那名女子,一個西楚小小的宮廷女官,可能是因為,那名女官雖用極用顫抖的聲音從樹林中走出來,腿還在顫抖,但眼神之中卻沒有絲毫的害怕,嘴角還稍稍向上彎著,彷彿在笑一般,向他行禮不卑不亢,編起謊話來流利得跟真的一樣,既使他故意用極為凌利的眼光望向她,她還是仿若不見,只是微微低了頭,以表示弱,但他怎麼覺得,她有些在腹中偷笑的感覺呢?他知道他的威勢有什麼樣的效果,就算是旁邊兩位心腹,武功極高的武林高手,在他的眼光下也會畏縮,更不用說他的妾室了,在他的面前總是小心翼翼的,神情不安,他第一次看到有人在他的面前是如此的從容不迫,而且還是個女人……
他看見那名女子向那老公公走了過去,對那老公公有說有笑的,他想到這裡,對那拿弓少年道:「子夜,你去查一下,那名女子究竟是哪個宮的,有什麼來頭,還有,少浩那裡,你也聯絡一下,也該撤退了。」
子夜應了一聲,點點頭,沒有說話。
旁邊那位身形極瘦的青年問道:「王爺,那名女子,有什麼不對嗎?」
宣王笑了:「歸寧,你不覺得,這名女子,有些特別嗎?」
歸寧暗道:你不是又犯了老毛病了吧,可這名女子與你以前的品味可相差太遠了呢!
歸寧笑了笑:「王爺,這名女子,確實有些特別,要不要奴才……?」
宣王望了他一眼:「不用了,先查清楚再說。」心想,我是那麼沒品味的人嗎?瞧瞧那女子,離漂亮相差太遠,離美麗相差很遠,離清秀相差有一些遠……
他沉吟了一下道:「看來,這次過來,我們的任務完成得差不多了?」
歸寧笑了笑,恭聲道:「王爺,看來,大齊的大事可成了?」
宣王笑了,他們這次過來,最主要是為了探聽西楚虛實,對他們來說,消息太好了一點,西楚皇帝沉迷女色,不思進取,而且不以王道治國,用暗殺的手段擊殺功臣,剷除不同政見者,整個西楚全是唯唯喏喏的臣子,一般忠直之臣如司徒將軍,卻已失去了左膀右臂,被皇上不知不覺的架空,這個時候,又豈不是最好的進攻時期?
歸寧消瘦的臉泛起紅潤,眼中露出興奮之極的光芒來,他知道他的主子在想些什麼,這一戰,馬上就要開始了,江南一戰的恥辱,眼看就要雪了,他也知道,主子在女色上不太檢點,但卻從來沒有沉迷進去,而且他是一位精通琴棋書畫,上馬能征戰,下馬能理政的主子,而且在他的眼裡,在女色上不檢點,那是一個極為微小的不能算是缺點的優點,如今時勢,誰沒有幾房妻妾,何況堂堂大齊王子,沒有上百房的妻妾,那都不好意思見人了,臉上都沒光了,那都不算是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