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院八區的一角,一位老者和一位青年兩名男子正席地而坐。
這裡是白玉盤的最邊緣處,他們的前方不遠,就是那藍色的半透明防禦罩。
兩人的身後,矗立著一根高達六米的,直徑半寸有餘,閃爍著雷光的巨石,正是陣道巔峰至寶句芒定陣柱。而他們的身周,則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能量晶石。其中的極品可充能晶石,更是高達數百之巨。這些晶石和句芒定陣柱一起,組成了一個浩然大陣。
那青年一頭白髮,面色金紫,全身上下滿是形狀恐怖的傷口,身上的衣服也變成了碎布條,染成了紅黃而色。且雙眼緊閉,顯是處於昏迷狀態。
而老人則坐在青年的背後,雙手抵著青年的背心處,從他掌見的縫隙處,透出一股綠盈盈的光芒。顯然是正以回春術,在給青年療著內傷。
直到良久之後,那白髮青年才悠悠醒轉,他嘴唇蠕動,想要說話,但是開口就是幾大口夾雜著內臟碎片的褐色血塊。直到這些淤血吐完,才有氣無力的說道:「師傅,對不起!」
老者也是一聲歎息,說道:「小溪,這不是你的過錯。老夫也沒有想到,那個紫發小子,竟然有空間掌控這種神級能力。當日你兄長和中行壁,一再提及此子,說是心腹之患,讓老夫親自出手除掉他。老夫卻視此子不過為一小兒而已,再強也是有限。即使聰慧了一點,也達不到能堪破我所設之局的程度。所以未曾予以重視,不想當時的疏忽,竟然導致了你兄長和荊先地接連慘死。和今天的敗因。」
「正所謂一著不慎,滿盤皆輸。仔細想像,我還是太過自傲大意了一點,其實今日我們的計劃即便能順利實施。有這個實力在那種環境下,能夠和你比肩,甚至更有勝之地少年在,我們也絕不可能成功、最多也只是讓他們天闕門。多損失一點人手罷了。」
「不過,我現在最好奇的,卻不是那個紫發少年,而是那位能堪破我佈局的人到底是誰?」
「早在三百年前,主人他就曾告訴我。這個世界上,力量雖然不可或缺,但是智慧。卻要永遠凌駕於力量之上。老夫因資質差人一籌。也只好聽從主人所言,在這方面多下功夫。幾百年來。自問燕國境內。在才智方面能勝過老夫的。不過十指之數。而今天,此人能輕鬆破壞掉我的謀劃。其智其謀。已不在老夫之下。想不到,小小一個天闕門的道法學院內,竟也有著這等絕頂聰明的人才!」
「只可惜,此敗已再難挽回!老夫已沒有和他再次交鋒地機會。有生之年,也都不可能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老師,您又何必如此灰心喪氣?我們還活著,還有一根句芒定陣柱在手,還遠沒有徹底失敗!」百里溪說完,才發現周圍的異常,他看了看身周的極品能量晶石,又看了看身後的句芒定陣柱,不由驚道:「老師,您這是要幹什麼?」
「沒有徹底失敗?呵呵!小溪,以你的見識,認為我們還有機會麼?這個道法學院之內,不但有著芮曄和羅翼這等天才存在,後起之秀也是層出不窮,再加上那位智謀不在老夫之下的人,實力委實可畏可怖。此時只剩下我們兩人,又有能什麼用?」
「至於這根句芒定陣柱,你不用再說了。如今妖族地實力,實在太過強大,世間若是再多出一個對人類懷有恨意地妖王,那種後果,不難想像。而且若是因為天闕門道法學院的覆滅,引起大楚國局勢失衡,也絕非主人所願見。」碧潮生淡然說著,卻對百里溪後面地那個問題避而不答、
「小溪,老夫膝下無子,自答應你父親,把你收為入室弟子以來,就把你當成親子看待——
「其實這次任務你本不用跟來,但是老夫自忖此次十拿九穩,才從主人那裡把剛從極西之地歸來地你要來。為地是讓你有個露臉出人頭地的機會。卻不料,老夫地這一念之私,反倒把你給害了。」
「小溪,這次任務的目標,對主人來說至關重要。我等任務失敗,又損失了五根句芒定陣柱和那只鏡魅,以主人的性格,你我已是再無幸理。這次你出去之後,就不顧一切往極西之地逃,逃的越遠越好,最好是離開這個大陸,永遠不要回來。而且萬不可與主人的勢力有所接觸,你明白了麼?對了,在霞山你父親安息的地方,那裡藏著老夫三百年所聚的財物,你路過之時,可順便取出。」
百里溪越聽越是不安,掙扎著想要站起來,這時候才發現,他身上的要害已經被老師制住,根本動彈不得。他心中即驚又懼,嘶啞著聲音吼道:「老師,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溪兒求你了!別做傻事啊,師傅!要逃我們也要一起逃!」話到後來,這白髮男子的臉上已滿是淚痕。
「呵呵!小溪,我和你不同的。自從那年主人救了我性命之後,老夫的這條命就不屬於我自己了。你不知道,其實這次的任務,你師傅我是抱著必死的決心而來。」
「你不是很想知道麼?得到辟邪鎮妖塔之後,又如何瞞過天闕門把它們送出去?」
「看到這句芒定陣柱和法陣了吧?這就是主人研究出的方法,它能夠避開防禦法陣和白玉盤周邊空間絮亂的干擾,把一人傳送到數十里開外。只不過,這個法陣,是要以老夫這條性命為代價。」
百里溪眼露驚色,開始全力掙扎,但是他重傷未癒。一時間又哪能從碧潮生這個真人境手中掙扎得脫?只能空自焦急而已
碧潮生苦笑道:「其實,早在第一方案失敗之後,你師傅。還有潛入學院的這些人,這些棋子的命運就已注定了!」
他那蒼老地面容,在這一刻,忽然就變得年輕起來,皮膚充滿了光澤,只是轉眼之間,就已經變成了一個黑髮青年的模樣。也就在這時。以句芒定陣柱為陣眼的法陣,也亮起了一陣強芒。
「記住啊,小溪,往西走,永遠不要回來!」
當最後一個字音,在百里溪地耳內響起之時,百里溪的人已在四十里之外。看著周圍陌生之極的樹木和群山。百里溪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吼。
「不——」
也就在同時。道法學院第八區內,那個端坐在法陣中的年輕人。在輕風的微拂之下。化成了一團飛灰。隨風消散。
姜笑依他們回到三區的時候,已是第二天地凌晨。
昨天晚上戰事結束之後不久。先是那四根句芒定陣柱對封印法陣的干擾,大幅度的下降,只需一名真人境,就可將之完全鎮壓。這就意味著學院的危機,已經基本解除。
接到這一消息的芮曄躊躇滿志,這次學院雖然損失慘重,但是得到四根句芒定陣柱,和辟邪陰陽塔之後,他的功要遠遠大於過。而且這個過,其實也並非芮曄的過錯,仔細算來,他反而是位力挽狂瀾地人物。
唯一地遺憾,就是那些人中有幾個凝液期走脫,不過僅憑這些人,在學院中也掀不起什麼大浪。
所以,此次事件徹底結束之後,任何人都別想擋住他的陞遷。如此功績,哪怕是長老會全力反對也不行、一堂首座之位,對芮曄而言,幾乎是板上釘釘地事。即使問鼎掌教,他也積累了足夠地功績,唯一有所欠缺地,只是獨當一面的經驗。
但是緊接著,八區發生地劇烈元力波動,卻引起了芮曄的注意。而派人去查看時,竟然發現了第五根句芒定陣柱的存在。這個事實,讓當時有資格列席博物館中央監控室,正為芮曄和自己的前途欣喜不已的眾人驚異之極。那些殺手的手裡,既然擁有第五根句芒定陣柱,為何會不用?
眾人百思都不得其解,然而在芮曄、羅翼、林通真、厲滄海和姜笑依等有限幾人的心裡,卻皺著眉給這些殺手和那神秘幕後主使者下了個定論——那就是這個神秘勢力,所謀者大!
當然這些都與他們無關,昨天那場大戰在十點時就宣告徹底結束,而姜笑依身為博物館臨時指揮官的述職,在更早些的時間就已完成。他們之所以拖到現在才回到三區。卻是因為戰後需要芮曄親自處理的各種善後事宜,實在是太過繁重。姜笑依等人是芮曄最信重的弟子,而芮曄也有意鍛煉他們,因此被抓了壯丁,大量的任務壓在了幾人的肩上。也直到這時,才能夠脫身。
回到三零零一宿舍的大門,眾人正要進入時,李道通卻看著天空中發起了呆,眾人正不解其時,這位高大少年喃喃的問道:「阿笑,那些殺手昨天差不多都死光了,那麼這護罩要什麼時候才能打開?」
李凌香冷笑一聲道:「道通你就別妄想了,剛才那些研發部的人不是都已經說了麼?雖然句芒定陣柱的干擾有所下降,但是效力卻還是要等三年之後才能徹底消失。」
李道通皺了皺眉:「這個我知道。可是,這麼多人被困在這裡,學院外面的人就不管麼?現在學院裡,光是大楚國的宗室就有好幾個。其餘王公貴族的繼承人,更是高達數百。我想這些人聯合起來施加壓力,即使強如天闕門,也要屈服吧?何況研發部的人也說了,只要十名真人境,再加上兩百位金丹級合力,還是能暫時打通一個穩定通道的。我想這點實力,天闕門還是能湊得出來。」
「這是不可能的!」這次出口反駁的,卻是向來都沉默寡言的沈英雄。他搖著頭道:「這些人手,天闕門固然能夠輕鬆拿出,但是卻必須從分堂抽掉,要冒很大的風險。學院固然是很重要,但外七堂所控制的地盤,也是支撐天闕門的根本。掌教真人他們,絕不會做出這等殺雞取卵之事。」
「而且,那些楚國貴族送來的繼承人,名義上雖說是送到這裡學習,但實質上卻是作為交給天闕門人質。而且此時。也還只是生死不明而已,遠不到讓那些人不顧一切的地步——
「此外,那些王公貴族,會不會為他們和自己的靠山翻臉也是兩說。天闕門是皮,他們只是毛而已,那些傢伙應該會把利害看得很明白。恐怕非但不會施加壓力,反而會更加緊靠。
「更何況,照我看來,即使他們翻臉了,天闕門也絕不會在這等關係門派根本的事情上有所退讓。」
李道通聞言默然,又看著天空久久不語。
姜笑依看他滿臉的悵惘之色,心中一轉念,便已知道這少年到底在想些什麼,他的情緒,頓時也低落了下來,說道:「道通,你是想家了吧?」
此言一出,在場五人中,除了姜笑雲外,眼中都透出了幾許思念,而沈英雄的目中,更是多了幾分哀傷。
姜笑依歎了口氣。拍了拍沈英雄的肩膀以示安慰,轉身走進了宿舍的大門。
大廳之內,卻有個出乎姜笑依意料之外的人,在這裡等著他。
這是一位少年,黑髮紅眸,背攜雙劍,在那筆挺的校服胸前,還佩戴著一枚三劍徽章。
「阿笑!昏迷後的事情,我都已經聽說了。今天傲穹此來,是有事相求。」
少年的紅眸,定定的看著紫發男孩。
「只要你能答應我,盡力幫我姬家查出那幕後元兇。那麼我姬傲穹在此以靈魂起誓,將以個人的名義,終生效忠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