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和二年五月二十八日,黃忠奉令棄守汝南南部大縣宜祿,北上與我會師於褒信。
面對兵力猶勝於我軍的曹韓聯軍,分散兵力只能給對方提供個個擊破的機會。尤其是曹韓聯軍中多達兩萬餘的騎兵,憑借那優異的機動性和強悍的衝擊力,來一個百餘里奔襲根本是輕鬆之至。
面對我特意布下的疑陣,曹操和韓遂的追擊也顯得不那麼急切。曹軍的大隊步軍尾隨在我軍之後5、60里的距離,韓遂的西涼騎軍則分為兩部——從汝南城尾隨而來的一萬三千餘騎始終盯在我軍左後翼3、40里左右,由平輿而來的另一部騎軍則在我軍右翼保持游而不擊的狀態。
這一、兩天裡,只有風騎軍與曹、韓聯軍的騎兵小規模地廝鬥了十餘次。揚長避短,以馳射與敵游鬥的趙雲,以百餘騎換回了敵軍近三倍的傷亡。
不過,這點傷亡,還遠不足以改變雙方的實力對比。
殘陽的餘暉斜映在褒信縣衙的大堂內,為這座略顯破敗的建築更添幾分蕭索之意。
「……」將意圖說明後,我舉目看向司馬懿,緩緩說道,「仲達,此事危險不小,對你,對我,都是如此。你也勿需太過顧忌。我斷不會強求於你……
你仔細想清楚後,再給我一個回復。」
司馬懿的面色沒有太大變化,似乎沒有被我的話所影響,但凝重的眼神卻顯示出他正在沉思。
該說完的話都已經說完,我索性也不再開口,只是靜靜地看著司馬懿。
許久,司馬懿抬眼回望著我:「將軍不怕懿途中私逃?或是將馬岱將軍賣給曹操、韓遂?」
「怕!」我沒有說謊,很乾脆地承認了自己的顧忌。「以仲達之才,無論私逃還是出賣仲華,都不是太難的事情。司馬氏為河東名門,仲達的族中長輩兄弟也多有在曹操麾下任職者。仲達先前雖有詐死欺瞞曹操之事。但卻盡可將責任推卸給大哥,加之司馬氏的人脈名望,要從曹操手下安然脫罪並非難事。」
聽我說「怕」。司馬懿面色依然保持著平靜,不喜、不悲、不怒、不驚……
「但是,我還是願意冒一次險!」話風突然一轉,我相當肯定地說道。
司馬懿默然片刻後,緩緩說道:「將軍可曾徵求過主公的同意?」
「已經傳書回了廬江,暫時還沒有回訊。但我相信大哥不會反對!」先搖搖頭,又點了點頭。我淡笑說道,「仲達,大哥應該比我更相信你!」
司馬懿微怔了片刻,隨即鷹眸再次閉起。低頭思索了小半晌後,站起來,躬身說道:「此事懿也只敢說盡力,卻無法保證一定成功,還請將軍見諒。」
「恩……」我點點頭。「仲達有什麼需要麼?」
「涼州民風剽悍,頗有危險。懿雖粗通劍技,但難保一身安全,希望將軍能夠調派兩名狼牙營精兵隨行護衛。」司馬懿想了想,提了兩個要求,「再者,馬岱將軍還要能夠聽從勸諫,否則懿縱然有千般籌謀,也難見寸效。」
司馬懿的這兩個請求很有學問——第二個請求是保證他發揮運籌帷幄作用的關鍵,而第一個請求,乍看是司馬懿為了確保自身的安全,但實際上卻是他自己為自己找了兩個監視者。
狼牙兵精通刺探、夜行、潛伏、追蹤、暗殺,而且忠誠度絕對不成問題。有兩名狼牙兵跟在身旁,司馬懿想要潛逃基本已不可能。即使遭遇了陷阱、埋伏,兩名狼牙兵也絕對有把握在自己身死之前,先將司馬懿擊殺。
找了這兩個「枷鎖」大於「護衛」意思的親隨,司馬懿實際是在向我表明自己的決心。
「好!」我點了點頭。
「將軍,此事宜速不宜遲,那懿就先去準備了!」
馬岱從外面踏入堂內,躬身向我行了一禮:「見過將軍!」
「先坐下吧!」我放下手中的軍情絹書,沖馬岱擺擺手說道。
馬岱左右張望了一下,尋了張事先安放好的小型胡床坐了下來。(東漢時自北方遊牧民族傳入中原,由八根木棍組成,坐面由棕繩連接,後世稱為馬扎。這裡的「床」是坐具地含意)
「將軍,喚末將過來有何吩咐?」坐定後,馬岱平靜地說道。
「仲華,你前日曾說想潛回西涼,現在主意改了麼?」
馬岱很肯定地搖了搖頭:「如果主公和將軍准許,末將還是想回西涼試一試。如果能成功奪回西涼,不但家仇能得速報,更可助主公早日安定社稷;就算失敗了,也還有休弟和令明在,最多報仇的日子稍長一些罷了!」
「嗯!」我輕應一聲,繼續詢問道,「前日我曾問你的那些難題,想過怎麼解決了麼?」
「想了許久,已經有了些主意……」馬岱點了點頭,「……」
聽著解說,我不時地微微頷首。馬岱確實仔細慎重地思考過如何潛回西涼,如何聯絡舊部故人等一系列的問題。雖然有些想法稍顯簡單幼稚,但總體還算是可行。
我也直言不諱地將自己的看法說了出來,馬岱也不惱怒,仔細地聆聽,有時也回辯幾句……
「仲華,此去西涼路途遙遠,行程艱難。我只能送你六個字
善察,謹行,慎思。」到最後,我長身而起,緩緩走到馬岱身旁。
雖然已知自己的請求可能被應允,但當我確切地表明態度後,馬岱還是騰地站起,臉上的平靜完全被激動所代替。隨即他深深地施了一禮:「多謝將軍成全!」
伸手托起了馬岱,我笑了笑說道:「先別忙謝。我也有個要求,答應了才能讓你回西涼!」
「請將軍吩咐!」馬岱沒有絲毫猶豫地說道。
「仲華,其他方面我不擔心。但你缺少一個出謀劃策,運籌帷幄的助力。我想派個人做你的幫手,隨你一起返回西涼。如果你能用得好他。此人足可抵萬餘鐵騎!」
「將軍說的是誰?」馬岱微愕說道。
「司馬懿!」
「是他?」馬岱很有些驚詫地說道。
是夜,馬岱便將司馬懿請到了自己的軍帳中。
臨近二更天時,我巡視完各營各部曲,依然看到馬岱地帳內***通明,不時傳出輕微的聲音。
清晨再見到馬岱,他的神態雖然疲憊,但眉眼間卻流露出絲絲興奮。看來他與司馬懿地商談相當成功。
黃昏再次降臨時。馬岱與馬鐵、司馬懿及四名鐵騎親衛,兩名狼牙兵,一行九騎,攜帶了乾糧、偽裝用服飾等物品後。登上了西進的征程。
這是大哥和我的一次冒險。雖然有許多不確定的可能,但這個險,還是值得冒。
「張飛這廝究竟搞什麼鬼?」曹彰怒火沖沖地抱怨道,「戰又不戰,退又不退。簡直就如同蛆蠅一般令人生厭!」
曹彰這個比喻做得實在有些不恰當——蛆蠅只會與腐肉、糞便相隨,如果將張飛比做蛆蠅。曹軍上下豈不是就成了「腐肉糞便」?
不過,多數人並沒能立時反應過來,而察覺的人卻也不敢有所表示。
曹操眉頭皺了皺,銳利的眼神掃向了兒子。
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一旁的曹真輕踢了一腳,瞧見父親微陰的表情,曹彰立時閉上了嘴。
一連六、七日來,曹、韓聯軍都與荊州軍進行著奇怪的僵持戰
荊州軍一直在且戰且退。然而,戰,戰得不乾脆,他們始終避免著大規模地決戰,總是將戰鬥控制在一定的規模內,一旦發現戰局有擴大的趨勢,就會毫不遲疑地選擇撤退。
退,也退得不徹底。且不說緩慢地撤退速度,他們一戰一頓的撤退方式,也讓人懷疑是否有什麼陰謀在內。
合兵一處的荊州軍,總軍力接近五萬人,龐大得讓曹操想吞也不吞下去。
「這混蛋一定是欺我軍糧少,想要以此種方式耗光我軍糧草。」曹洪恨聲說道。
「還不僅如此!」沉默許久的賈詡突然開口道,「張飛不但想拖耗我軍糧草,恐怕未必沒有想圖謀重創我軍的意思。」
「什麼?」
「這怎麼可能?」
輕微的質疑聲中,賈詡不為所動地說道:「近兩日,天氣突然轉向陰沉。詡有些擔心,兗、豫諸州是否要進入梅雨。」
「下點雨也沒什麼,只要不像去年那樣連續幾天狂洩不停……」曹洪不以為意地說道。
「文和說得對,此事沒那麼簡單!」曹操點點頭,認可了賈詡的擔心,「我軍將士對這梅雨可能並無不適,但韓遂的騎軍久居西涼。西涼下雨本就不多,更不可能經歷梅雨。一旦梅雨來臨,道路濕滑泥濘不說,更可能引發西涼軍人、馬的水土不服之症。」
「反正韓遂老賊也是出工不出力,就讓他自己倒霉去吧!」曹彰有些不甘地說道。
「少了韓遂,我軍也就無從反攻了……」持重的樂進搖頭說道,「他的兩萬餘騎軍,對張飛牽制極大。」
「丞相,看來得速戰速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