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槍的凌厲殺氣直刺入喉,梁興兩眼微閉,腦中只來得及閃過一個念頭————完了!
就在梁興即將被貫喉的那一剎那,馬岱的槍勢突然定格。
片刻後,自以為必死無疑的梁興發現預期中的死亡居然沒有到來,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微微睜開眼睛,但卻不敢動彈分毫————銳利無比的天狼槍尖,此刻仍然伸在他的口中。
一滴液體落在了舌頭上,微甜帶腥,沙場經驗豐富的梁興立時判斷出那是什麼————一滴自槍尖滑落的血珠。
冷汗不住自額頭溢出,喉嚨中乾嚥著吐沫,沒有什麼能比這「生死判決」更讓人覺得難捱。突然間,梁興感覺口中的長槍被抽了回去,剛,想鬆一口氣,卻愕然發現自己的身體竟離地而起……
如同提小雞一樣拎著梁興,馬岱低頭冷聲說道:「屠我馬家的人是誰?」
「是主……是韓遂下的令,閻行動的手!」不敢有片刻的遲疑,梁興忙不迭地回道,「馬軍主,此事與末將當真沒有半點關係,還請明察秋毫,饒我一條性命。末將願追隨軍主,殺回西涼!」
馬岱的手臂微微一顫,深出一口氣後,冷冷地說道:「你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好好看著自己的腦袋!」
說完後,手一鬆,馬岱毫不客氣地將梁興扔回到了地上。
爬起身,恰好看到獅頭鬼面盔下僅露的一對鷹眸,那灼人心魄的銳利的眼神簡直能將人化為灰燼,梁興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連連叩頭道:「末將斷不敢欺騙馬軍主!」
「給我去招降鐵騎,越多越好!這把劍。能保住你的命!」馬岱解下自己的佩劍扔到梁興腳下,冷厲地說道,「記主,你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了!」
話音剛落,他人已疾馳而去。
揀起馬岱的配劍,梁興渾身上下已經如同從水中出來。從被擊落馬下到求饒得脫,前前後後也只有幾息時間而已,但在梁興看來。卻彷彿在火上被烤了幾天幾夜一般。
能夠逃得性命,已經是萬萬之幸,也虧的是馬岱,若換成是當年地馬超,恐怕此刻早已更橫屍於野了。但饒是如此,梁興卻絕對不敢懷疑馬岱適才的警告————機會,對於自己而已,只有一次。
馬家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會容忍第二次背叛。
奔騰的鐵騎,自高擎馬岱配劍的梁興身旁呼嘯而過…………
在風騎軍和馬岱鐵騎的猛烈鉗擊下。轉向全力迎戰的韓遂後軍還是未能扭轉局勢。情況越發被動。
後軍的被動,不可避免地影響到了中軍和前軍,鐵騎將士地心緒越發急噪。攻擊也變得越來越猛烈……
突然感覺到防禦的壓力成倍增加,我心中不驚反喜————這一變化,正說明趙雲、馬岱的攻擊已經收取了效果,攝於背後的壓力,韓遂已不得不尋求盡快解決我這裡的步卒。
攻擊的強度加大,卻並不意味著效果也會變得更好。在急於求成的心理下,敵軍的鐵騎都是一窩蜂狂衝而來,想要一舉將我軍踏平。疏不知,如此一來,反而失去了攻擊的層次感和連續性。彼此之間的配合也會大大變弱,「吹號,通告全軍————人在陣在,不動如山!」手中蛇矛揮舞如同風車一般,格飛了一波波襲來地箭雨,我頭也不轉地對身後地號角兵喝令道。
「嗚~~嗚~~!」昂揚的戰角悠長衝上了雲霄,又居高俯視著人間的血腥殺場……
不多時,我地推斷得到了證明。韓遂鐵騎那狂猛的進攻,果然是得勢不得功。最起先的艱難過後,我軍的防禦甚至變得輕鬆了些。
相形之下,韓遂鐵騎的衝鋒陣型逐漸呈現出一絲雜亂之態。
「呃~!」一聲悶哼從身邊傳來,我急轉過頭,發現親兵都尉張渭的胳臂上插著一支尾翼正輕微搖動的羽箭。
矛交左手,張渭右手握住箭身,一咬牙,生生地拔了出來,帶倒勾的箭尾帶出了一片血肉。
「子峻,要緊麼?」我手起一矛,為張渭格飛兩支羽箭,關切地詢問道。
「不礙事!」張渭的額部滲出了無數汗水,搖了搖頭,隨即抬手一指東南方向,甕聲說道,「將軍,你看那邊!」
我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那鐵騎湧動戰場上,隱隱約約地看到了一面灰黃色地聱旗,旗面上字號似乎是一個「韓」……
韓遂??韓遂自己也衝到了前軍?難道是詭計?
手中蛇矛絲毫不停,眼睛張望著四下的情形,腦子更是急速地轉動,片刻後,我得出了結論————依眼前的情形來看,急於求成的鐵騎在某種程度上,已經不受韓遂「控制」了。縱然韓九曲想要玩陰謀詭計,恐怕也形同妄想。
而如果韓遂當真在那面聱旗下,很可能就是他身不由已地隨著鐵騎洪流衝到了前軍。
這是一個極佳的戰機,只要能擊殺或是擊潰韓遂本人,一切都將改變……
「吹號,傳令風騎軍……」轉過頭,我大聲喝令道…………
「統領,號角,是將軍的命令……」張益大聲沖趙雲喊道。
「傳令……」趙雲一點頭,毫不遲疑地厲聲狂吼道,「第一曲,直接跟上我,第二曲左翼抄擊,第三曲右翼抄擊。不要管其他敵騎,沿著將軍號角的方向,殺過去!」
一分為三的風騎軍,各自列成極利騎軍衝鋒的錐行陣,狂馳如潮。
有如三把利刃直刺向前。
其中最為銳利地鋒刃,則非趙雲莫屬。那團白色的旋風,破堅擊銳,所向披靡。
令人驚歎的是,也不知擊殺擊傷了多少敵騎,但趙雲的通體上下居然仍保持著耀眼的銀白,連血點都看不到幾處……
「混帳,混帳。全亂了!」韓遂很快就察覺情況不對————眼前這猛烈卻又顯得雜亂地攻擊,對於擊潰正面的敵步軍,效果可能還不如先前。同時他也發現,自己居然被衝鋒的鐵騎帶到了前軍隊列中。親自參與攻擊是一回事,但衝在最前面卻又是另一回事了。主帥親身犯險向來是韓遂最忌諱的事情。
「彥明,你再上去,組織一下!」轉過頭,韓遂急切地對閻行說道。
「主公……「閻行嘴角有些淤青,那是被凌統捶出來的。他張了張口,欲言又止。」彥明。你有什麼話麼?」韓遂看了看女婿。略感詫異他為何沒有接令。
「主公,末將以為,這一戰單靠我軍。恐怕很難擊潰張飛。」一咬牙,閻行狠下心,急聲說道,「以目前的形勢看來,正面的敵步軍硬得像石頭,後面的敵騎軍又不斷迫近,我軍其實已經陷入張飛地兩面夾擊之中。就算最後能夠擊潰張飛,我軍的損失肯定也會大得驚人。主公雖說要助曹操抵擋劉備,但若為此導致我軍傷筋動骨,也未免有些不值。」
聽罷閻行的話。韓遂微一楞神,片刻後,他正待說些什麼,卻猛地發現身後軍勢出現猛烈的波動。
數十面墨綠色的蒼鷹戰旗迎風劈波斬浪,迅速地朝韓遂所在之處狂捲而來。
「風騎軍?!」閻行瞳孔猛縮一圈,沉聲說道,「後軍怎麼回事,居然沒攔得住!主公,您快些撤到北面去。我來擋住他們!」
以這樣的架勢,任誰也知道風騎軍的目標是韓遂。
「傳令……撤!」不再遲疑,韓遂猛下決心,高聲呼喚道閻行說的對,為了救援曹操而搞得自己傷筋動骨、元氣大損,的確很是不值。而且,自己不是沒有盡力,實在是張飛太過狡猾、荊州軍太過堅韌……「嗚~嗚~!」撤退的號角直衝雲霄。
不少已經殺至瘋狂狀態地鐵騎驚愕地轉頭看向號角傳來地方位,疑惑的同時,卻又隱覺鬆了口氣。交鋒的對手也是一支瘋狂地軍隊面對洶湧的鐵騎狂潮,能夠高喊「不動如止,」;面對己方慘烈的傷亡,有些部曲甚至損失過半,還能夠高喊「死戰不退」……何其的瘋狂!
而事實上,他們也的確做到了言行合一,如同九仞之重的巍峨大山,承受著一波一波的狂猛攻擊而巋然不動。
算了…………
韓遂想撤,趙雲卻不打算放過他。看清了那面「韓」字聱旗,趙雲知韓遂已在自己的視線之內。
領著數十騎親衛,趙雲當先衝破無數敵軍鐵騎的阻攔,直取韓遂而去。
護衛韓遂北撤的閻行,回首遙看了幾眼趙雲地衝陣,立知不妙。
趙雲的強悍,實在已經超出意料之外。
「你們,護衛主公先撤,其他人,隨我來!」高聲呼喝幾聲,閻行領著數百騎折返迎向趙雲。
「去!」趙雲左手運風雪槍從地面上挑起一柄長矛,右手一把接過,奮盡全力猛地擲出。
帶著凌厲風聲的長矛,以快至驚人的速度破空而過,直奔遠方的韓遂而去。
閻行虎吼一聲,想要截住飛矛,卻發現根本跟不上那駭人的速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飛矛掠過。
疾馳中的韓遂根本沒有察覺危險的臨近,但擔負護衛的數名鐵騎卻愕然警覺,紛紛出手格擋飛矛。
連續三、四人落空後,一名親衛騎兵無奈地以身體擋住韓遂,手中長矛猛向飛矛架去。
長矛被擊飛,在那名親衛驚駭地目光中,他的身體被飛矛破胸而入,帶著整個人向後飛起,最後被生生地釘在了地面上。
韓遂微微轉身,恰好看到親衛被釘死的一幕,面色不禁微變。
韓遂的鐵騎大軍開始了全面撤退。
而這時,曹軍的前鋒已距離戰場不足10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