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馬岱為頭,龐德為尾的雁形鐵騎衝鋒陣列,如死神的鐮刀一般,從韓遂騎軍的左後方瘋狂切入,收割著一茬又一茬的生命。
受形勢所迫,越來越多的韓遂軍鐵騎不得不違背「全力進攻」的命令,掉頭迎擊馬岱來。
兩支鐵騎,同樣都是來自西涼,枝生一根的西疆男兒展開了血腥的廝殺。
只不過片刻的工夫,連人帶馬一襲白色的馬岱彷彿已經換了一身「裝束」————紅,通體上下令人頭暈目眩的血色艷紅!
「殺!殺!殺!……」滿含恨意的「殺」聲,不住自馬岱口中咆哮而出,週遭敵我雙方的士卒都不禁為此動容。不少韓遂所部的騎兵,尚未動手心志已奪,在他們的眼中,西疆最可怕的餓狼也難比馬岱的十中之一。
馬岱的攻擊狂暴至極,如西疆疾勁的颶風,東海洶湧的怒潮,沒有人能在天狼槍下走過三合以上,更多的情況是一擊斃命。
在夕陽最後那一絲餘暉的映襯下,馬岱的身體,竟似被籠罩在一層淡淡的血霧之中,朦朧而又肅殺!
「天神木比塔!」馬岱的悍勇,徹底地激發了麾下鐵騎的戰意。
這一刻,在他們眼中,自己的軍主就是那傳說中偉大的天神!天神與我們同在!……
一個又一個的士兵被撞上了天空,又如破布一般摔落,更有無數士兵在奔騰的鐵蹄下被踏成肉泥,滿眼皆是鮮血飛舞,兩耳全是淒慘的哀號……
所看。所聽的這一切,令我目窒慾裂,心如刀絞。這裡的步卒都是我麾下地精銳,在徵募、訓練的過程中,我雖說沒有全程參與,但卻也傾注了極大的精力。多年的征戰中,他們跟隨我南北征戰,成就了我軍的一次次勝利……
但在肆虐的鐵騎面前。生命卻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一股沉鬱的情緒,在我心中不斷滋長,異樣的憤怒地逐漸地醞釀著。
「吼~~!」勢若迅雷的一矛貫穿了一名敵騎的胸膛後,我終忍耐不住縱聲狂吼起來。霎那間,炸雷般的暴喝聲,幾乎掩蓋了所有的聲音,清晰地迴盪在戰場上空。這聲暴喝後,我沉鬱的心緒得到了釋放。
身為主帥,我沒有頭腦發熱的權利。我的任何舉動,都可能會對戰局產生變數。會直接關係到無數將士的生死。
勉強恢復了冷靜後。我一面繼續指揮身旁士卒抵抗敵騎的衝擊,一面仔細地觀察起四周戰場地情況來。
兩萬鐵騎衝鋒地場面,只能用鋪天蓋地來形容。在平原地形。步軍阻擋鐵騎的衝擊,其壓力簡直就如同九仞的巨山壓在頭頂,讓人呼吸都感覺困難無比。
趙雲和馬岱地參戰,並沒有能減輕我這邊所受的壓力,至少,暫時還是如此。
並不是沒有跟騎軍交戰過,但到目前為止,沒有哪一次所遭遇的騎軍能達到韓遂鐵騎的數量。
一般的情況下,一名鐵騎可以輕易地將一名長槍兵或是刀盾兵擊殺,而弓弩手一旦被近身。更是沒有半點防禦能力。要想抵抗著這一波接一波的鐵騎狂潮,除了要有九死不屈的鬥志之外,士卒之間的配合也是極為關鍵的。
十名單獨的步卒,很可能在一瞬間就被十名鐵騎擊殺、撞飛。但十名步卒如果能夠列成一個完整而緊密地陣型,依靠良好的配合,就有一定可能抵擋住十名鐵騎的衝擊。畢竟,步卒之間的攻擊距離遠非騎兵可比。
幸運的是,我麾下的這些步卒,並沒有因為所遭遇的沉重打擊而慌亂、潰敗。對手雖然可怕,但大部分士兵都還能在各自的什長、都伯、軍司馬的率領,保持著緊密陣型,與敵騎拚死糾纏廝殺。
先前被慘烈地死傷沖昏了頭腦,但鎮靜下來之後的仔細觀察,讓我發現————戰局仍然是處於糾纏僵持之中,步軍雖然沒有能力擊退鐵騎,甚至連抵抗都顯得的異常艱難,但韓遂要想在短時間內擊潰我方步軍,也實屬妄想。
扭轉戰局的最大希望,就落在趙雲和馬岱身上了。不過,我自己也不會放過任何一絲努力……
「鏘~~!」又是一次猛烈的碰撞。凌統連退了七、八步才收住了身形,大刀插入地面協助支撐身體,嘴裡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沿著鬢角不住滴落。
在他身旁,已經橫七豎八地倒下了十來具人、馬的屍體,其中也包括他自己的坐騎。
閻行的強橫,大大地出乎了凌統的預料。力量、武藝上,兩人可能在伯仲之間,但論起臨敵的經驗,20歲剛出頭的凌統顯然還不能與步入中年的閻行相比,而在騎術上,兩人同樣也存在差距。
本就不佔上風,加上源源不斷有鐵騎從旁夾擊,凌統的局面很快就轉為被動,坐騎也被閻行刺斃。
無前飛軍的士卒見到統領戰況被動,拼盡全力上前救援策應,但鐵騎的瘋狂攻擊,讓他們始終無法真正靠近。
未等凌統有喘息的機會,兩名敵騎已從左右兩側夾攻而來。
「干你娘的!」暴喝一聲,凌統出乎意料地沒有選擇後退或是側讓,反而欺身向前,直直地向那兩騎迎了上去。
兩柄長矛交叉刺擊而來,即將被刺中時,凌統突然一矮,身體如同泥鰍一般靈活地兩柄長矛的縫隙間穿過,倒拖在後的大刀猛地提起,順勢一揮。
右邊騎兵跨下戰馬的一條後腿齊關節而斷,失去平衡的巨大身體前衝數步後,轟然倒地。
凌統踢起一支掉落地面的長矛,轉頭奮力擲出。將那名努力想要爬起的騎兵胸口貫穿。
「公績小心!」從左面突然傳來驚駭的提醒聲,轉過頭,凌統愕然發現一支羽箭無聲無息地到了跟前,想要閃躲都已經來不及。
身體近乎本能地稍稍側移了少許,但箭矢還是從左肩頭重重刺入,巨大的疼痛讓凌統地瞳孔猛地縮小了一圈。
一箭擊傷了凌統後,閻行毫不猶豫地策馬疾衝了上來,長矛直取對手的頭部。
跟凌統交手了20餘合後。閻行也為這年輕對手的強悍而感到震驚。
不想再繼續糾纏下去,同時又對凌統,的年輕產生一種莫名的嫉妒,促使閻行使出了自己「無聲箭」的絕技。
中箭後,凌統的身體變得不那麼靈活,眼見無法逃脫被刺中的命運,一柄飛來地長矛為他解了圍。
乘著閻行閃身躲避飛矛,凌統就地一滾,脫離了對手的攻擊範圍。
「公績,快上馬!」折衝校尉賈華領著數十人從側面衝破鐵騎的截擊,飛馬馳來。隨即俯身探手伸向凌統。一把將其拉上了自己的戰馬。
「想走?」閻行以快至近乎魔術般的速度,完成了收矛取弓的動作,三支狼牙同時壓上了弓弦。
三支箭相隔少許。接連擊出,在空中,如同奇跡一般地拉成了一條直徽賈華和凌統的情況變得極為危險。週遭的鐵騎看出了兩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如何肯放他們脫身,潮水似得圍攻上來。
正拚命抵抗間,凌統驟然感覺巨大的威脅來臨,急忙大喊道:「文臨兄,後面有箭!」
賈華猛地撥馬轉身,手中大刀迅速揮動,斬落了一箭。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卻驚愕地發現居然另一箭也到了跟前。格擋肯定不及,賈華只能順著箭勢後仰,連帶壓著凌統躺倒在馬背上。
箭矢貼著面頰飛過後,賈華剛準備起身策馬,卻猛地感覺左胸處一涼……
聽到了一聲悶聲,凌統愕然發現賈華地身體朝地面滑去,忙一把抓住。
入眼處,一支尾端仍在微微晃動地箭矢深深地插入了賈華的左胸心臟處。幾乎是一剎那就收取了他的生命。
「文臨兄!」抱著賈華地身體,凌統嘶聲高喊道。賈華與凌統關係向來不錯,此番更是為了解救凌統,才冒身犯險,以至隕命。
「陪他去吧!」閻行綽矛疾刺而至。
「啊~~!」如受傷的猛獸狂吼一聲,凌統抬起頭,赤紅的雙眼緊盯著逼近的閻行。待長矛將到自己胸前時,右手如電而出,生生地握住了矛尖。
「我要殺了你!」連人帶馬退了5、6步後,凌統渾然不顧手掌被劃,破的傷口,將賈華的屍身丟給身旁的軍卒後,奮力將長矛朝身邊帶來。
矛身傳來的巨大力量迫使閻行不得不移馬上前。
從跨下戰馬背上一躍而起,凌統如蒼鷹擒兔一般撲向閻行,隨即兩人一齊滾落馬下。
沒想到對手會來這麼一招,閻行無可奈何地與凌統在地面上扭打在一起。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凌統如瘋如狂地不斷低吼著,左肩、右掌的傷口的疼痛全然不在,雙拳如風地捶擊著對手。
週遭地鐵騎見閻、凌兩人混鬥在一起,也不知如何出手相助。而這時,由沙摩柯親自率領的一部飛軍終於殺退了鐵騎的阻擋。
厲嘯一聲,閻行奮盡全力掙脫凌統的束縛,頭也不回地狂奔而去————這人是一個瘋子,絕對是…………
「噗~噗~噗!」戰馬的身軀也不知中了多少箭,轟然倒地。
楊秋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撒腿就往外衝。
「嗾~~!」幾名狼牙兵扣動了弩機,幾十支弩箭生生將楊秋的去路封死,更多的狼牙兵瘋狂地纏鬥著意欲救援的鐵騎。
左滾右爬,才勉強躲過了箭襲的危機,楊秋正待起身,卻發現朱桓已經到了自己地身側。
飛起一腳踢掉楊秋手中的大刀,朱桓上前一把扭住對手的頭顱,手中環首刀伸至其頸脖處。
「不……不要……」意識到朱桓準備做什麼,楊秋駭然高呼道。
朱桓面無表情,右手猛地外拉,如殺雞一般地生生割斷了楊秋的喉嚨,熱騰騰的鮮血從刀口處激噴如柱。
意識尚未消失的楊秋甚至能夠親眼看到自己身體的鮮血在外噴,嘴裡無力地呻吟著。
舌頭伸到嘴角邊舔了一口血跡,朱桓握刀的右手如同拉鋸一樣,來回幾下割下了楊秋的頭顱,隨即猛地高舉向天,如同張南先前所喊的一般,狂吼起來:「山~!」
「不動如山!」……
前方久攻不下,身後的壓力卻越來越大,韓遂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悔意,感覺自己這攻擊命令是不是下得草率了一點。
「傳令,後軍轉向,迎擊敵騎軍!」不斷傳來的消息,迫使韓遂不得不調整了部署————敵騎軍攻擊之強悍,敵步軍防禦之堅韌,都已經大大地出乎了意料……
隨著夕陽的西沉,天色逐漸變得昏暗。晚風吹起一地灰塵,挾著令人頭暈的血腥氣息,飄向北方。
韓遂的命令,並沒有能使得後軍所面臨的局面有多少改善。從絕對人數看,韓遂的後軍甚至比風騎軍和馬岱鐵騎還要少。而佔據了主動地位的趙雲、馬岱也不會給對手留下任何的反轉機會。
戰角聲與羌笛南北呼應,兩支騎軍捲起漫天煙塵,不斷侵蝕著韓遂的大軍。
「擋住他們,擋住他們!」梁興揮舞著手中大刀,奮力呼喊。他所率的部騎,負責抵抗的是馬岱的鐵騎,馬岱、龐德一頭一尾的猛攻,簡直讓人有窒息的感覺。
「哼~!」寒入骨髓的冷哼突然從前方響起。
梁興愕然抬頭,只見馬岱直衝自己而來,他全身上下都是血,若不是有那具獅頭鬼面盔,梁興甚至都要認不出他來。
「擋住他,擋住他!」
硬著頭皮,梁興領著數十騎向馬岱圍去。
梁興的記憶中,馬岱的身手雖強,但比起馬超、龐德還有很大的差距。憑借人數的優勢,未必不能將其擊殺。
但片刻後,梁興才發覺自己錯得厲害。在馬岱那勢如狂潮的攻擊下,很快就有7、8騎被掃落馬下,其餘人也是越戰越心寒。
精神稍一恍惚,破綻就立時被馬岱抓住。
右胸部挨了一槍後,也虧得梁興經驗豐富,就勢跌下了戰馬。但他知道危險還沒過去,眼前的馬岱簡直就變得如同記憶中馬超一般令人感到恐懼。曾經被馬超重傷七處的恐怖回憶,又回到眼前。
幾乎沒有片刻猶豫,梁興伏地高呼道:「馬軍主饒命,我願歸降!」
話音剛落,天狼槍的槍尖已經到了他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