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帳內,我和龐統、司馬懿、黃忠、文聘、陳到等人圍住一起,商議宛城的戰事以及如何應付西川可能的變亂。
有關西川內部不穩、部分川臣意圖奪權的傳言,在幾日前業已傳到我這裡。
就在大部分人對消息的準確性還表示懷疑時,龐統就斬釘截鐵地斷言此事至少有八成可能為真。他提到,曹軍這幾日的舉動太過反常————在明知宛城正在遭受「猛攻」、曹操已岌岌可危的情況下,來援的曹軍居然還能保持「龜速」行進,這其中必有玄機。而最大的可能便是曹操另有後著,他有信心在短時間內迫使我軍解除對宛城的包圍。
利用西川發難威脅荊州,迫使我軍回師救援,這樣的一條釜底抽薪之計,是相當合理的解釋。
司馬懿也對龐統的分析深以為然。
而隨後,在大哥傳來的急書中,言徐庶、魯肅等人也抱著與龐統相似的觀點。同時,西川方面也另有後繼消息傳過來。
這樣一來,如何應付西川變亂可能帶來的惡劣影響,不得不被提上議事日程。
比較為難的是,到目前為止還不能肯定西川的變亂最終會朝什麼方向發展。可能的結果有三個————劉璋平定變亂;劉璋與那些奪權的川臣形成對峙;西川徹底變天……
若是前面兩種,都不會對荊州造成實質性威脅,北伐仍可繼續進行。然而,一旦出現第三種情況,對我軍將不啻於一場災難,眼前這千載難逢的北伐良機可能會就此喪失。
問題就在於,現在還無法確認會出現什麼樣的結果。但身為主帥,我必須要從最惡劣的情況考慮起。如若益州軍傾師進犯荊州,以荊州現有的軍力。自保相當艱難。要是身在漢中的泰山大人也插上一手,情況將更加不堪設想。
如果保險起見,我應該現在就提師撤回荊州。但這一撤,日後想再尋求到絕佳的北伐的機會,恐怕不是件容易地事情了。
正因為如此,才讓人進退兩難……
趙雲掀簾入帳,向我行了一禮後,尋個地方坐了下來。
「子龍。有什麼新情況麼?」我直身看向趙雲,詢問道。」沒有!」趙雲搖了搖頭,「宛城城內正在修復城牆,曹洪、樂進所部仍駐紮在東北60餘里處,從上午到現在居然半步都沒動!」曹洪這廝,是存心跟咱們耗下去了!」文聘一拍大腿,略顯惱怒地說道,「三天居然前進了不到30里……」
「我軍跟曹操耗,曹洪又跟我軍耗……」龐統摸著頷下的短髯,呵呵笑了起來。」這倒有些意思了。」
「曹洪也在等待機會……」司馬懿冷靜地分析道。」如若西川有變,估計他那裡也該得到些風聲了。他在等候我軍退兵,等候戰機的出現……」
「將軍。不如對宛城動真格吧!」凌統略顯急切地請命道,「讓末將領飛軍上,明天一定把宛城給您攻下來!」
「公績,稍安勿躁!」一旁的黃忠輕拍了拍了凌統的肩,對這個足可當自己孫子的愛徒(凌統曾拜黃忠為師,學習箭術)說道,「將軍這幾日的攻城的意圖,你還沒看出來麼?」
「不就是引誘曹洪來援,而後尋機打援麼?」凌統微愕說道。
「不僅僅是這樣啊!」黃忠爽朗一笑,「將軍還在試探宛城城防地弱點!」
我無聲一笑————黃忠畢竟是征戰三十餘年的沙場宿將。經驗之豐富非一般人可比。我確實有借佯攻試探宛城弱點的意思,不過除了龐統、司馬懿外,似乎也只有黃忠看出來了。
「這幾十年來,宛城曾數次毀於天災人禍之中。照理說,重新修復後的城牆與原先城牆之間應該存在一些薄弱的地方,如果能找出這些薄弱地方,用霹靂車集中轟砸,破牆而入並非不可能!」黃忠捋髯繼續說道,「將軍這幾天讓大軍亂無章法地攻城。就是為了不引起曹操注意地尋找出宛城的薄弱處!」
陳到、朱桓等人都被黃忠的話吸引住了,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找出了麼?」凌統本該向我問這個問題,但心急之下,問的對象卻是黃忠。
「雖然不知道將軍尋出了幾處,但據我觀察……」黃忠探身向前,指著擺放在眾人中間的一座城池模型說道,「東城樓自城門往北500步,那裡有一段大約7、8步長地城牆,似乎不太穩固。」
頓了頓,黃忠皺眉說道:「但即使要以霹靂車轟砸,恐怕也得下點工夫。」
「除了這一處外,還有一處!」我也將身體探到模型前,指著一處說道,「東、南城樓地拐角處向西100步,有一段11、2步長的城牆同樣也不是那麼穩固。不過,未到迫不得已,還是不要動強攻的念頭。一旦陷進去,想抽身就沒那麼容易了,曹洪那廝還等在外圍呢!」
正商議著,正在值營地向寵突然掀簾入帳,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將軍,荊州急書!」躬身行禮後,向寵急促地稟報道。
「拿過來!」我面色一凜,沉聲說道。
從向寵手中接過一絹帛書,迅速地閱覽了起來。
龐統、趙雲、黃忠等人也隱約地猜到了些什麼,一齊將關注的目光投在我身上。原本還相當熱鬧的帥帳,在霎那間變得鴉雀無聲。
「將軍,有什麼情況?」看我似乎已看完急書的內容,龐統拈鬚詢問道。
「公權(劉磐)急報,益州軍有向涪城集結的動向……」我隨手將絹書遞給龐統,緩緩說道,「另據探,南中蠻部也有不安定跡象。近日孟獲於三江城大聚南中蠻各部首領,似有所圖!」
情況變得有些不妙了!
「什麼?」帳內立時響起一陣輕微的喧嘩聲。龐統將絹書再轉遞給了黃忠。沉吟著說道:「益州軍此刻突然朝涪城集結,絕非偶然。很可能西川的變亂已生……」
「怎麼說?」我側頭看向龐統。」益州軍將兵力集結於涪城,應該不出兩個原因……」龐統分析道,「防守或是進攻,分別對應西川內亂的兩種可能結果。若是劉璋獲勝,他為防範我方乘亂進襲,派兵增防涪城在情理之中。反之,若是那些親曹的川臣奪權成功。此刻增兵涪城自然就是為了進攻荊州。」
「前一種情況可能性不大……」司馬懿接口道,「雖然西川與荊州之間通信不便,但劉璋也應該知道我軍主力正在北伐,根本就抽調不出兵力去進襲西川。況且川路艱難,進攻西川不是那麼容易地事情。」
「嗯!」龐統點點頭,表示認同,「這樣看來,很可能西川已經『變了天』。親曹派已經掌權,只是不知劉璋生死如何?如果劉璋能死在變亂中,情況或許還能扭轉一些過來。要是劉璋只是被控制成為傀儡。麻煩就大了!」
我能理會龐統話中的意思————劉璋如果死在亂中,我方就可以在這上面大做文章,挑起西川內部的爭鬥。但是。如果劉璋未死,只是成為傀儡,親曹派川臣就能在短時間內控制住西川的局勢,進而對我方形成極大的威脅。
「南中蠻部的不尋常舉動,這時機也湊巧了……」趙雲覽畢絹書,疑惑地說道。
「看來跟曹操也脫不了干係!」我眉頭輕蹙,沉聲說道。
「如若西川和南中蠻部同時進襲,荊州危矣……」黃忠表情沉重地說道。
眾將面面相覷,一時間都顯得有些茫然。
「將軍,是不是撤回荊州。以策萬全?」片刻後,陳到持重地建議道。
「現在撤回去,這麼多天的仗不是白打了,一萬多將士不是白死了……」凌統騰地起身,激動地說道。
可能凌統自己還沒注意到,他這番話已經傷及到了陳到。
「公績,將軍自會有決斷,莫要衝動!」黃忠伸手一拽凌統,硬生生將他拉坐下來。
坐下後。凌統才醒悟了一些,沖陳到抱拳低頭道:「陳郎將,末將失言了!」
陳到笑著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未介意。
經過這個小風波後,帳內更顯寂靜,一眾人等都在凝神思索著。
「不愧是老奸巨滑的曹孟德,不鳴則已,一鳴就要嚇死人……」龐統見帳內氣氛略顯凝重,開玩笑地說道。
「士元,你可有應對妙策?」我一時間也沒想出個頭緒來,索性向龐統詢問道。
「呵呵……」龐統呵呵一笑,帶著安慰性質地說道,「且不說西川和南中目前也只是有異動跡象,就算他們真地起兵進犯,也並非不可抵擋,實在不需要如此焦慮。就目下而言,我以為加強防備、靜觀其變即可————荊州方面加強防備,我們這裡則是靜觀其變……」……
翌日正午,由荊州再傳急書。
經安排在西川地細作確認,成都確實已發生變亂————以劉瑰、吳懿、張肅、張松、孟達為首的一部川中文武,突然對劉璋發難。至細作傳訊時,成都已被反亂者控制,劉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