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始,縣衙後堂內一片觥斛交錯之聲。
「承漢升兄援手,此次我軍才能克盡全功!」我高舉手中酒爵,話帶感激地敬向對面的黃忠。
得到於禁投降的消息後,我便輕騎動身趕到固始。一者為慶賀戰事勝利,同時也為向黃忠表示謝意。
「右將軍說的哪裡話?」黃忠忙擺了擺手,自謙道,「我兩家身為同盟,本應相互援應。況且前次荊州內亂時,幸虧有皇叔仗義援手,才能速平戰亂,我荊州自州牧大人以下,百萬軍民無不感恩戴德。再者說,此戰黃某實際也未能幫上什麼忙,於禁賊軍多半皆為貴軍所破,我方只是出了些微薄之力,實不敢當右將軍之謝!」
「漢升兄太過見外了!漫說若無貴軍迅速截斷於禁退路,則此賊極可能脫逃,就沖貴軍不辭辛勞遠涉數百里來援,張某與兄長就該銘謝於心。」我搖搖頭,大笑接口道,「漢升兄,我等都是武人,客氣的話就不說多少,乾了此杯!」
「謝右將軍!」黃忠舉起手上酒爵。
「諸公,都請滿飲此杯!」我舉爵向堂內的眾人巡祝了一圈,隨即先行一飲而盡。
「謝將軍(右將軍)!」
酒過三巡後,黃忠面上略帶了些酒意,話匣子打開,變得健談了起來。言談中,黃忠對陸遜的才能大表讚賞。
事實上,黃忠與陸遜兩人在此次圍剿於禁之前,根本就沒見過一面。但就在這短短不到十天的攜手作戰中,黃忠卻對這個小自己兩輪(一輪12歲)以上的年輕人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
不過,陸遜也確實當得黃忠的讚賞。面對身經百戰的曹軍宿將於禁,陸遜表現出的老道沉穩,絕對無愧於他歷史上「東吳四傑」的名頭。
從被我發現並拉攏出仕,到今時今日,陸遜僅用了三年的時間。就由一名吳中少年,成長為一位出色地軍中統帥。
看到我讚許的目光,陸遜沉穩得與其年齡不相吻合的面龐上,難得地露出一絲略顯青澀的笑意。
席散之後,我將魏延、李通、陸遜幾人召到了一起。
「文長、文達,伯言、文安,這次辛苦你們了。所有出征將士的功績,我會即刻向大哥上表!」聽魏、李、陸三人分別將各自的作戰經過敘述了一遍後。我點了點頭,慰贊幾人道。
「這次還是伯言的功勞最大!」魏延笑著說道,「任於禁那混蛋怎麼折騰,都擺脫不了伯言的算計。」
「文長將軍謬讚了!」陸遜保持著他一貫地溫和謙遜態度,淡笑說道,「其實遜也就是拿準了於禁的性格和他所處的境況!」
「伯言善於知彼,又能知己,有名將之資啊!」我笑著稱讚道。
「將軍……」李通一向堅毅的面龐上呈現出為難之色,躊躇著說道。
「文達,怎麼了?有什麼話。但講無妨。這裡都不是外人!」我雖然好奇李通的神色,但還是放緩聲音說道。
「將軍,能否饒過於禁的性命……」猶豫了一下。李通還是說了出來。
「嗯!」我知道李通跟於禁以往頗有些交情,以李通的為人性情,不為於禁求情倒顯得不正常了。當然,我其實也沒有打算要於禁的命。
於禁這人,以軍事才能而言,即便在名將如雲的曹操麾下,也絕對上數。他尤為擅長練兵,要是能收降了他,縱然不能上戰場,也可讓他在後方操練軍卒。
「文達。過會我們一起去看看於禁!」
「是,將軍!」
「廬陵的戰事似乎有些吃緊,不知道需不需要江北地兵馬增援。」轉過頭,我對魏延、陸遜交代道,「文長、伯言,稍後你們就回營整頓兵馬,明天一早我們就返回揚州!」
…………
當我和李通來到於禁跟前時,他正頂盔束甲地坐在燈前發呆,甚至連我和李通地到來他都渾然不覺。看的出。他目前的精神狀態並不是很好。
被解除了武器後,陸遜也沒有為難於禁,只是將他軟禁在一座軍帳內。在軍帳四周,並無巡邏地士兵,只有數十名弓箭手潛伏於旁。
一直等我和李通坐下後,於禁才機械地抬起頭來。
「張右將軍——」於禁想要起身,卻被我阻止了。
「於將軍,你我也有數年未曾謀面了,不想竟在這裡再會!」上次見到於禁,似乎還是是在汝南的時候。
於禁苦苦一笑,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將頭垂得更低。
「於將軍,今後有何打算?」
抬頭看了看我,於禁眼中沒有半點生氣:「於禁已是階下囚,要殺要剮,聽憑張將軍決定。」
「文則正值盛年,年富力強,正是建功立業、蒙蔭後世之時,此刻輕言死志豈不可惜?」根據原先歷史對於禁的描述,他應該是個有強烈功業心的人,這樣的人一般不到迫不得已,是不會最終選擇死亡的。
聽到我這話,於禁的眼神在一剎那有了一絲波動,但很快又恢復死一樣的寂然。
「文則……」李通輕輕喚了一聲於禁的字,隨即嘴唇微微顫動,竟然說不出一句話來。
於禁看著李通,倒也沒有說什麼挖苦諷刺的話,只是拉出一絲苦笑,「文達,我不怪你,但我跟你不一樣啊……」
李通低下頭,同樣苦苦一笑。
雖然於禁話沒講完整,但我大概也能猜出其中地意思。於禁表示不怪李通沒有放他逃離的決定,但他也無法像李通一樣選擇歸降。這其中的原因,恐怕很大程度跟家人有關。李通歸降時,他的家人都在壽春;但於禁的親人家族卻都在曹操治下……
「將軍!」李通向我使了個離開的眼色,我會意地寬慰了於禁幾句後,領著李通離去。
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於禁的目光在盯著我的後心,但很快又消失無蹤。
步離於禁軍帳地途中。李通地情緒明顯低落了不少。
李通是個軍政通才(當然軍務才能遠超政務才能),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當日他在我個大哥三番五次的勸說下,才被打動答應歸降。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已完全拋棄了曹操對他的恩義,這也正是他最為難得的地方。
讓李通與曹操、與他昔日的同袍對上,於他恐怕是個痛苦的煎熬。
等這次回廬江,還是建議大哥將李通調離對曹操作戰地第一線。
「文達,你且寬心!」笑了笑。我寬慰李通道,「等此次回到廬江,我請大哥親自勸於禁歸降!」
「多謝將軍!」李通艱難地扯出一絲笑容。
翌日清晨,我軍押解著俘虜,從固始起程返回揚州。
與此同時,黃忠也領軍西向回師襄陽。李通由於仍要協助荊州防衛北面曹操的威脅,所以也隨黃忠一道西返。
大軍行進到壽春最西陲的壽縣時,一分而成兩部,一部隨魏延繼續向壽春行軍,另一部而由陸遜統領。折道向南。返回廬江。
而我,則帶著「俘虜」於禁,輕騎先行趕往廬江。
我趕到廬江時。大哥對士燮入侵的反擊也已展開。
對士燮的近乎肆無忌憚的的北犯,大哥先前採取了忍耐的態度,一者是因為江東兵力短缺,二者是江北的危機還未消除,同時大哥也對勸說士燮退兵抱著一絲希望。
但大哥的親筆手書送出已經超過20日,按時間算,若以最快速度傳書於交州,大約十一、二天即可到達。但事實上,交州軍對廬陵進攻始終沒有停過,說明士燮根本無意停手。既然禮不成。就只好動兵了。
大哥也不是個拘泥於物地人,一旦認定某事,就會毫不猶豫地執行下去。
大哥與二哥、徐庶、諸葛亮、張懿、魯肅等人仔細商議後,以揚武中郎將呂蒙為主將,統丹陽、吳、九江、豫章、廬陵五郡共23000兵馬,連同荊南地援軍迎擊交州軍。
同時,大哥還採納諸葛亮的建議,命越郡太守毛會大造聲勢,詐做要從越郡出兵直接攻襲交州腹地。藉以迫使士燮回師。
…………………………………………………………
幽州,右北平郡
袁熙神情沮喪地呆坐在位上,眼神遊離,也不知在想什麼。
「那烏桓王實在可惡,往日裡我們給他無數金帛糧草,今日請他出兵援手一下,他都百般推脫!」袁譚面色鐵青地咒罵道。
郭圖看了看袁家兩兄弟,無聲地長歎了一口氣。在這危急存亡的關頭,兩兄弟竟然沒有一人能夠表現得從容鎮定,一個只會罵爹罵娘,一個成天沮喪失落。主君都是如此,就無怪乎下面地官吏將士們會離心離德。
自從渤海淪陷後,夏侯惇和夏侯淵的兩路大軍一南一北,成鉗形不斷壓縮著袁家的空間,奪佔著幽州的土地。目前最外沿的代郡已經落入曹軍之手,涿郡也已岌岌可危。而被寄予厚望的烏桓援軍,卻又來不了……
「看來曹操已經對烏桓動手了!」郭圖暗暗搖了搖頭,此刻他深深地感受到了以前審配的無奈。
「說啊,有什麼辦法打退曹操?」袁譚沖廳中文武怒吼道。
廳中一片寂然。
就待袁譚準備大發雷霆之時,別駕辛評急匆匆地趕到議事中,語帶驚喜地說道;「主公,大喜,大喜!劉征南在徐州大敗曹操!」
「當真?!!!」袁譚眼中射出灼熱的光芒,急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