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的觀察,馬岱這人雖然頗有乃兄那份狂放不羈的性情,但卻不似一個會失言違諾之人,應該還是信得過的。
馬岱是目前馬家軍(實際上已經剩餘不足2000人)的靈魂,只要他真心歸附了,要徹底收服馬休、馬鐵、龐德等人也就不成問題了。
不過收服馬岱他們花費的代價,也實在有些大得驚人。
2100名騎兵啊!
儘管馬岱真心表示了歸附,但他違背軍令、擅自出擊罪責還是要追究的,否則日後就難以治軍了。
作為懲罰,馬岱被我責以50軍棍的杖刑。
刑罰後,二哥又以馬岱擊殺曹營重將虎豹騎統領曹純,及會同風騎軍死戰擊破近萬曹軍的戰功,通告全軍以示誇讚。並令快馬急赴壽春,為其請功。
這一戰,身為曹營最精銳勁旅的虎豹騎,在馬岱鐵騎的奮死狂攻之下,損失之大也是前所未有的。據風騎營的回報,到最後戰場上所能看到的虎豹騎已經不足400騎。一戰就幹掉了超過半數的虎豹騎,恐怕曹操也會心疼到跳腳。
翌日黃昏時分,聯軍進駐南鄉。這座險要的山城,經過一番血戰浩劫後,已變得破落不堪,尤其是南城的城牆城門,簡直已經不成模樣。
牆壁上那些如同蜂窩一般的坑坑窪窪,幾處坍塌的城牆……無一不顯示出那場守城戰的艱苦程度。徐盛能夠堅持兩日兩夜。實在不容易……
然而,平心而論,南鄉城的地勢雖然險要,但城池規模實在有限,禁不住大規模地攻城戰。正好可以借此機會,再將城池好好地修繕、加固和擴充一下。
進駐南鄉後不久,斥候就有回報。宛城太守滿寵率軍萬餘人,接應了曹操後,一同向宛城方向撤去。
但為防曹操再殺一個回馬槍,斥候仍是12時辰不斷派出,留意曹軍的一舉一動。同時,數騎快馬分幾路趕往襄陽,一者為向蒯越通報擊退曹軍的消息,另一面也是為向蒯越瞭解樊城、新野方向曹軍的動向。
建安八年四月二十八日,曹操親領大軍退至宛城。與此同時。佯攻襄陽的曹軍張合、於禁部退出荊北,回到汝南境內。
雖說是佯攻,但張合和於禁的進攻力度卻也是頗為驚人的。新野和樊城先後被他等攻克,最猖獗時,張、於二人地兵鋒甚至距離襄陽不到40里。襄陽城內的士民官吏盡皆畏懼不已,甚至有不少人想要出城南逃,幸好蒯越沉著冷靜,強行穩住了城中局勢,並調集兵馬依托湍水展開防禦。
當然,張、於二人並未真正地攻擊襄陽。與蒯越軍對峙了幾日後。曹操的退軍令到了,張合、於禁趁著夜色悄然地退了回去。
此外。漢中方面也未再生事端。放張衛軍離去的決定被證明是正確的。張魯甚至派人表示了歉意,道自己是被曹操蠱惑才錯誤地對荊州發動戰事,並主動提出贈送糧草兩萬石,一萬石作為換回楊任的「贖金」,另一萬石則作為致歉的賠償。
由此,延續5個多月的荊州戰事終於告一段落。
這場關係到荊州歸屬權的戰事,牽涉方之廣,回想起來令人歎為觀止——起先是蔡、蒯兩方地爭鬥,馬超介入;而後則是我軍對蔡瑁、我軍與劉琦的聯軍對馬超;再後來是聯軍對張魯、聯軍對曹操……簡直就是一場亂戰。
不過幸好,這場有數十萬大軍參與。傷亡近十萬人的戰事結束了!
留黃忠領荊州軍萬人駐守南鄉後,聯軍主力朝襄陽開進。
五月初一,我、二哥、諸葛亮、龐統以及劉磐等人先行趕到襄陽,趙雲率風騎軍隨行。
襄陽,州牧府議事廳
「皇叔、君侯、張平南之助力,於我荊州恩同再造。若非皇叔仁德信義為懷,慷慨援手,我荊襄九郡如今也不知將落得何種田地。」平定了荊州戰事,蒯越也顯得非常開心,懇切地說道,「越這裡僭越了,代我家主公,代荊襄百萬子民,謝過皇叔,謝過君侯和張平南!」
說罷,蒯越躬身長長地向我和二哥行了一禮。
「謝皇叔,謝君侯、張平南!」劉磐、韓嵩等荊州將、官也隨在蒯越之後,紛紛躬身行禮致謝道。
「蒯別駕請起,劉安遠、諸公都請起……」二哥和我上前將蒯越和劉磐二人扶起,而後又向餘人招呼道。
一番客氣後,眾人分賓主尊卑入座。
「越已命人迎主公返回襄陽主持大局。」蒯越歎了口氣說道,「如今戰事雖然暫時消歇,但這累月的混戰,對我荊州傷害之大莫能言狀。章陵百姓的賑濟、安撫,荊北諸郡的農耕恢復,逃亡百姓的回歸,皆是當務之急啊!」
廳下的諸葛亮笑了笑,和聲問道:「異度大人若有需要,不妨直言。」
在我和二哥關注的目光中,蒯越面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但很快恢復正常說道:「越確實有一請求,還望君侯和張平南能夠應允!」
「蒯別駕請講!」我笑了笑,抬手說道。
「而今我荊北軍力仍顯微薄,雖然近日蒯某張榜急招往日附逆的軍士返軍,但收效不彰。眼下強敵曹操環伺在側,荊州防務堪危。故而。越想請君侯、張平南留下一部虎賁暫駐荊北,助我軍加強防務……」蒯越恭敬地說道,「不知君侯、張平南意下如何?」
蒯越這傢伙話中有話,一面雖然在懇求我軍協防荊北,另一面實際上隱含了催促我軍主力離開荊州的意思。看來,他仍是怕我軍藉機控制荊州。
不知道這是蒯越一人的意思,還是在場地這一幫荊州臣僚共同的意思。
我眼中精光一閃。面帶興味笑意地看了看蒯越,這傢伙倒是沒有半點異樣,笑著點了點頭。
上首的二哥似乎沒能聽出蒯越地隱含意思,但在我的眼色提醒下,也有點會過意來,面現若有所思的表情。
回到館驛後,我和二哥即召了趙雲、諸葛亮、龐統入室議事。
「蒯異度未免有些小肚雞腸了!我軍若真要強奪荊州權柄,又豈是眼下這些許荊州軍所能抵擋的?他如此作為,正是枉做小人……」龐統何等聰慧之人。看來早就看穿了蒯越的真實意圖,笑著說道。
「也未免儘是異度大人一人之念……」諸葛亮笑了笑,和聲說道,「當時在廳中,我見傅公悌(傅巽)、楊子伯(管軍校尉楊齡)皆以眼色示異度大人!」
「這群宵小,荊州危局之時不見他們蹤影,如今戰事一平,便著急爭權奪利起來……」龐統輕拈頷下短鬚,語帶不屑地說道,「不過。眼下確實還不是主公入主荊州的最佳時機,否則難免落人口實。於主公聲望有礙!」
「天下兩分。乃是大勢所趨,荊州如何能免。可歎連異度大人這等睿智之人,也是當局者迷,看不透這一點!」諸葛亮輕輕歎了一口氣。
「士元,孔明,你二人都認為應暫退荊州?」我摸了摸頷下刺須,向龐統、諸葛亮二人問道。
「是!」龐統立即出聲應道,諸葛亮則是微微點了點頭。
「眼下最要緊的是,先將新得江東諸郡安定下來,使之成為主公地穩固根基。」諸葛亮出聲說道。「只有荊州,以亮料想,兩、三年內遲早自為主公所得!」
「哦∼∼?」二哥眉頭微皺,頗為驚訝地向諸葛亮問道,「孔明何以如此肯定?」
說實話,我也非常好奇諸葛亮說得如此篤定。
笑了笑,諸葛亮不慌不忙地淡然說道:「前幾月見劉荊州(劉琦)時,亮曾察覺他眉間隱有一絲灰暗死氣。若不出意料,三年之內劉荊州必然身死,而且難有後嗣。而劉琮公子恐怕年內就難逃一劫。若劉荊州身死,便是主公入主荊襄之時!」
諸葛亮依靠觀相望氣來推測劉琦地死亡,在我看來是玄而又玄、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是否準確。但他對劉琮命運的分析,我卻是非常認同的——且不說其他,單就劉琮曾被聖旨敕封為荊州牧、鎮南大將軍這件事,就注定他難以存命。他的存在,隨時會被他人(特別是曹操)用來在荊州興風作浪,威脅到劉琦的位置。所以縱然劉琦不下令,下面的人恐怕也會設法除掉劉琮。
翌日清晨,蒯越親自拜訪館驛。
我告訴蒯越,他那留軍助防的請求我和二哥已然應允,但仍需請示大哥的意見。此外,我還是告之他,我軍主力稍做休整後,將在近期內返回揚州。
既然對方心有顧慮,我們索性把姿態放高一點。
蒯越似乎也沒有料到我們會如此乾脆地提出主力回師,稍愣了片刻後,反而神色複雜地進行了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