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孫家的戰事雖告終結,但林林總總的善後事宜卻是數不盛數,令人難得片刻清閒—諸如孫家族人的處置、孫家舊臣的招降、降兵的收編、對江東諸郡士族百姓的安撫等等……不過,幸好有大哥坐鎮大局,有龐統、簡雍等人等人從旁協助,一切皆有條不紊進行之中。此外,這些日荊州牧劉表和蒯良也多次遣使前來廬江,一者是向大哥和我表達「擊滅共敵孫逆」後的歡慶之意,另一方面也委婉地請求大哥履行事先約定,將此戰後我軍所佔土地交與荊州軍。大哥毫不猶豫地向使者允諾……定會履約,請劉表勿要擔心。自八月下旬開始,我軍開始逐漸地撤出豫章、廬陵兩郡……
然而,在這期間,我軍與荊州軍之間也是隱有齟齬:照事先安排,錦帆營本應在九月中下退還廬江、丹陽一帶水域,但心急過切的荊州水軍卻意欲早些佔據長江西線的水軍重鎮……鄱陽水軍營。在未知會我軍的情況下,黃祖竟派水軍戰船準備強行開駐鄱陽湖。甘寧毫不客氣,立即率軍迎擊,並與丁奉一首一尾將黃祖水軍死死封在鄱陽湖中兩天兩夜。事後經蒯良與我協調,甘寧才將狼狽不堪的黃祖放出。而與此同時,暫留駐西縣統領大軍的魏延也向我稟報……曾有細作三番兩次地刺探我軍情報。
而且在兩軍交臨之處,荊州軍也以大兵駐守。防備之心甚濃。事實上,隨著孫氏的覆亡,我軍與荊州軍眼前的共敵已經消失,如此情形之下,荊州軍中的一些目光略顯短淺之徒就難免會生出異心異念——一面想要從我軍這裡攫取更多地勝果,另一面又對我軍戒心大起。而老奸巨滑的曹操,也在察覺到孫氏覆亡不可避免的情形後,果斷地將襲擾的荊州的兵馬調回。而後便開始靜靜地「坐山觀虎鬥」起來。
至九月初。儘管一應善後事務尚未完全解決,但大哥和我卻不得不暫時拋開一切,策馬急馳返回壽春……糜大嫂臨盆在即!壽春,郡守府內院天色將明。侍女僕婢們步履匆匆,拿著一應物事來來往往。
出出入入,每個人面上表情都是焦急而肅然。一陣陣痛苦尖銳的呻吟聲自房內傳出。聽得人心中惶惑不安。大哥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從容,滿臉焦急之色,雙手互搓,來院內走來走去,不住將憂慮擔心的目光投向傳出尖銳女聲地房間,額頭上甚至已隱有汗珠溢出。大哥征戰半生,四處奔波,年過四旬未有子嗣,如今大憾將彌,心中地激盪不言而寓。
「大哥莫要心焦,大嫂吉人天向,定會母子平安!」我拉住大哥,和聲勸慰說道,「你已一夜未曾合眼,還是先去歇息片刻,這裡交於我和二哥看衛即可!」糜大嫂這一胎懷的頗為艱難,尋常只是10月懷胎,但大嫂卻是懷了11個月。而臨盆也同樣艱難,八個多時辰過去,孩子仍未降世,著實讓人有些擔心。
「三弟之言極是!」二哥點了點頭,接口說道,「大哥身體要緊。一旦有所消息,我與三弟當即刻命人通知大哥!」
「呵……!」大哥搖了搖頭,無奈地歎氣說道,「二弟,三弟,為兄如何能歇得下……」
就在這時,大嫂痛苦的呻吟聲忽地嘎然而止。緊接著不到片刻,便聽得有一個清脆稚嫩的啼聲從房內傳出。孩子出世了!大哥精神一振,急步走到房門口,神情略顯緊張地向房內張望,一雙手竟在微微顫抖,焦慮地心情可見一斑。我和二哥肅立在大哥身後,面色同樣緊張。
「恭喜皇叔,賀喜皇叔,夫人母子平安……」
一個產婆模樣的中年婦女急匆匆走出房門,滿面喜色地向大哥行禮道。
「劉備恭謝上蒼!」未待產婆將話說完,大哥長出一口氣,急轉身面南躬身長施一禮,隨後急切地詢問道,「是男是女?」
「恭喜皇叔,是位公子!」
「……」
大哥呆立了片刻,忽地仰天長笑起來,「哈哈哈……蒼天賜福,劉備終有後矣!」
「恭喜大哥!」
當日下午,壽春開始舉城歡慶。一時間,城中張燈結綵,鞭炮轟鳴,鑼鼓齊奏,歡聲一片。翌日,大哥於城中設流水聯席三日,廣邀壽春宿老及年幼者赴宴,以示慶祝。與此同時,大哥喜得麟兒地消息被快馬急報於廬江、丹陽諸郡。大哥有嗣,非但是我們兄弟三人的家事,更是關乎到大哥基業維繼地一件大事。三日後,大哥經慎重思考,並在徵詢了我和二哥及徐庶、孫乾等人的意見之後,決定給孩子起名為「禪」,取「承繼」
之意,表示希望孩子能夠繼承他的事業。又因糜大嫂夢北斗入腹而有身孕,大哥為我那小侄兒起乳名為「阿斗」!
這個時空,與原先的歷史的軌跡已發生很大不同,但有些事情卻是改變不了的!如此看來,我家的星彩閨女恐怕也難逃阿斗那小子的「魔爪」了。從郡守府回到家中後,抱起星彩,我不由得長歎一聲,惹得蓉兒在旁驚異不已。才八個月大的星彩。眉眼間與蓉兒已有五分相似,日後肯定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便宜阿斗這小子了!和星彩比較起來,苞兒這小子地成長速度要快得多。上次我回壽春探望是在四月,當時他才10斤多些,如今已有16斤多了,乍看上去似乎比他妹妹大上好幾個月。這小子虎頭虎腦,憨態可據,已經可以在旁人的攙扶下。勉強勉強走上幾步了。目前會說的詞組有三個——「爹」、「娘」、「抱抱」。許昌。丞相府議事廳「可笑劉表煞費苦心,折損軍力無數,最後居然還是便宜了劉備!」曹操將手中絹書丟在身前桌案之上,朗聲笑道。
孫家覆亡的消息。經賈詡多番探尋,終得證實。
「在如此頹勢之下。尤自能累破荊州軍、險些挽狂瀾於危際……這周瑜,足可堪稱天下奇才!」荀攸搖了搖頭。輕歎說道。
「只可惜,周瑜的另一個對手卻不是吃素的角色……」
程顯接口說道,「張飛的出手,又狠又準,只一擊就將周瑜扭轉乾坤的希望擊得粉碎。」
「而今江東已定,劉備再無後顧之憂。如此一來,於我頗為不利啊……」
曹操一捋頷下長髯,面色顯得有些凝重地說道。
「不知丞相和諸公可曾注意到一事……」
郭嘉依舊是那副泰然自若地模樣,彷彿任何事情都在其意科之中。
「奉孝有何發現?」曹操精神一振,急聲詢問道。
曹操知郭嘉絕不會無地放矢,既然他這樣說,必是有重大發現。「張飛救援荊州軍、並徹底擊破周瑜反撲那一戰,時機選擇極其巧妙……既達成了擊滅孫家殘餘的目的,同時還連帶削弱了荊州軍在江東的力量!」郭嘉淡然笑道,「張飛能在那般關鍵時刻趕到戰場,便說明其對周瑜反攻荊州軍地舉動早有察覺……」
「奉孝的意思是……張飛是籍此機會,故意使荊州軍軍力受挫……」
曹操擰眉思索說道,「莫非劉備有意與劉表翻臉不成?」
「以劉備之為人,主動背盟之事恐怕也做不出來。而且他也肯定看得出,只有與劉表維持同盟,才利於對抗丞相虎賁之師。反之,若與荊州軍翻臉,即便劉備能夠佔據5郡之地,面對丞相與劉表地夾擊,恐怕也難以維繼……」
郭嘉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以嘉之見,恐怕是荊州軍先對劉備軍有不軌之意,結果反被張飛狠狠『坑』了一次!」
「我與奉孝之意相同!」尚書令荀或點頭說道,「荊州軍內自有派系對立,其中必有那目光短淺之徒。原本有孫氏為共敵,同仇敵愾之下,二劉之間尚能和睦。
但隨孫氏日漸衰微、乃至即將覆亡,形勢已變——戰後利益紛爭已擺上檯面。荊州軍血戰連連,傷亡無算,所佔土地居然不比劉備,自會有人心中不滿。言於表、立於行,劉備一方不會無所察覺。而荊州軍軍力遠超劉備軍,一旦荊州軍有意反目,於劉備極為不利。恐怕也正是因為此故,張飛才會特意設計削弱荊州軍,以此保持兩家實力平衡,進而維繫二劉同盟!」
荀或的分析入木三分,聽得曹操等人頷首不已。
「如此說來,削弱荊州軍反是為更好維繫兩家同盟!」曹操擰眉思索片刻,忽地展顏笑道,「這張飛,非但有用兵突陣之驚才,居然還有如此遠見之眼光……可惜,可惜,可惜啊!」曹操連說三個可惜,艷羨惋惜之情溢於言表。
「縱然再過可惜,張飛也只能是丞相霸業大道之上地絆腳石……」
郭嘉領會曹操話中意思,淡笑著說道。
「丞相,文若先生與奉孝先生先前的分析,正是可用之良機!」賈詡突然開口說道。
「恩!」曹操點點頭,沉聲說道,「如今劉備南方已定,而我軍北面未平,著實有些不利!若不能尋機牽制牽制劉備,也不知這條潛龍能飛至何等程度!」
略為思索了片刻,曹操朗聲對荀或說道:「文若,為我上書天子,以劉表平定江東之功,表奏其為鎮南大將軍,成武侯,假節鉞總督荊、揚、交三州之事。」
「丞相明見!」荀或、郭嘉、荀攸等人對視一笑,齊聲說道。
「既然劉備不領天子與曹某的好意,曹某只好將此『重任』交付於劉景升了!」曹操呵呵一笑說道,「揚州牧一職空缺已久,也該安排合適人選就任了,諸公以為何人可就此職?」
「揚州匪禍連連,戰亂已久,非常人可以鎮之!」荀或微捋長髯,正色說道,「劉景升麾下重臣蔡蹭蔡德圭精通兵事,品行高德,正是揚州牧之不二人選!」
「蔡瑁精通兵事,品行高德?」一直在旁靜座聆聽的曹丕詫異地看向荀或,驚愕地說道,「荀大人是否說錯了?」
「或說錯了麼?」荀或面色肅然如常地反問了一句。
「呢……!」曹操也是微微一楞,但隨即便拍案大笑起來,「文若所言不差,蔡德圭與操有舊,正是這等『高士』,由其出任揚州牧再為合適不過!」
「丞相明見!」荀或拱手說道。
「奉孝先生,父相與荀先生究竟是何意?」年輕的曹丕略顯不解地向身旁的郭嘉詢問道。
「呵呵……」
郭嘉微微一笑,探頭在曹丕耳旁低語了幾句。
「……原來如此!」郭嘉稍一點撥,曹丕立即會晤了過來。
「子孝,各州郡所徵募新兵操練得如何了?」曹操將曹丕的舉動看在眼裡,微微頷首後,朗聲向曹仁詢問道。
「丞相放心,經末將這半年多操練,新兵廝殺、陣式皆已頗為嫻熟,只差親歷戰場!」曹仁迅速回道,「若能此等新兵上河北戰場征戰幾月,必可又成一部精兵。」
「好!」曹操點頭讚許道,「如今新糧收穫,糧草充足,正可再度北伐袁家小兒,一為練兵,二為河北一統之事!」
九月中,議曹叢事張懿提請大哥遷治所於江東,以便更好安撫江東士族百姓、穩定江東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