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侯再生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一六四章
    「三叔,這兩個傢伙簡直像瘋子一樣,拚死也要為逃走的秘那幫人殿後,300來人戰得就剩這一個……」關平指著地上的一人一屍,感慨地對我說道,「不然,飛軍可以截住那幫逃掉的敵人……」關平的話,隱隱中帶著一絲敬意。

    關平所指的一人一屍是兩名江東軍將領,活著的那個我認識,正是孫權麾下將領潘璋,當初在太平城下曾經我與他曾照過面;另一個已死的人,卻是非常陌生。

    「這人是誰?」我指著那名陣亡將領,沉聲詢問道。如此一位壯烈戰死的勇士,即便他是敵人一方,也是值得尊崇的。

    「只知道姓黃,叫什麼不清楚……」關平搖搖頭,隨即一指被捆縛在地的潘璋說道,「這傢伙也不肯說,性子倔得很……」

    「既不肯說就算了……」我擺了擺手,不以為意地說道,「到安葬時,在此人墳前豎一碑牌,上面寫上『黃氏某人陣亡於此』即可!」說罷,我招呼了關平,轉身舉步離去。

    潘璋渾身血跡斑斑,掙扎著抬起頭來,直直地看著那個魁偉的黑色身影,猶豫了片刻,嘶聲說道:「且慢……你當真願意殮葬我軍陣亡將士?」

    「……」我緩緩轉身,點頭說道,「張某不擅虛言!」

    「這位是已故黃都督長子、城門校尉黃柄黃文平……」潘璋神色黯然地說道。

    「原來是忠良之後,難怪!」我眼中讚賞之色一閃而過,隨即轉頭對關平說道,「定國,讓人好生收殮黃校尉屍身。還有,找人為潘將軍料理傷勢!」

    「日後若有可能,我會將黃校尉葬於黃老將軍墳旁!」我似自言自語,又似在告訴潘璋說道。

    「……」潘璋不再言語,但神色卻稍有放緩。

    「將軍!」郝昭策馬馳到我身邊,翻身下馬後,行禮說道,「將軍,俘虜中有人想要見您!」

    「哦∼?」我輕噫一聲,饒有興致地詢問道,「伯道,是誰想見我?」

    「那人道他是長史、撫軍中郎將張昭……」郝昭恭敬地回道。

    孫權麾下文臣之首的張昭?連他也在俘虜之中?看來這次的收穫還真是不小,甘寧的「大買賣」之說,恰如其分。只是不知道,逃掉的那些人中有沒有孫權……

    「伯道,帶我過去!」我點頭對郝昭說道,不知張昭究竟想對我說什麼?

    ……

    「彭城張昭,見過張平南!」張昭衣冠歪亂,顯得有些狼狽,但面上卻沒有慌亂之色,從容對我施禮說道。

    「飛早聞張長史之名,今日以如此方式見面,實在有些得罪!」我迅速打量了一番張昭,隨即笑著說道。「不知張長史有何事見教?」

    「昭素聞劉皇叔以仁德傳於天下,世皆稱頌……」張昭從容不迫地說道,「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親;施仁政於天下者。不絕人之祀……」

    聽到這裡,我已大致明瞭張昭的意思,點頭說道:「張長史放心,我家兄長雖不在此處,但飛亦可允諾——絕不會濫開殺戒。此間老弱婦孺,只要未有異舉,飛必會令麾下士卒以禮相待。」身為武人,戰場之上對敵人自是毫不容情,但若是戰後去欺負一些老弱婦孺,就未免太沒品了些。如此行徑,與匪類何異?

    「多謝張將軍!」張昭躬身施了一禮,繼續說道,「昭恬顏,還有一不情之請,懇請張將軍應允!」

    「請講!」

    「我主孫討虜雖與皇叔相爭,但如今……人死燈滅,還請張將軍莫要殃及孫討虜家眷……」張昭長身行了一禮,懇切地請求道。

    「什麼?」未等張昭把話說完,我眉頭一緊。眼中射出驚訝之色,接口說道,「孫權死了?」此消息的確很具震撼性——這場僅只一個時辰的戰鬥,其實傷亡非常有限。敵方傷亡的大都是一些頑抗地士卒,文吏家眷的損傷微乎其微。而且在死屍中似乎並未發現似孫權模樣之人。

    張昭黯然點了點頭。

    「如何死的?屍身在何處?」我不敢相信地急問道。

    「從柴桑突圍之時,孫討虜身中流矢,不治身亡……」張昭還有求於我,不敢怠慢地迅速回道,「屍身……」

    張昭指著右側不遠處的一轅馬車,黯然說道:「……就在那馬車之上!」

    聽得這話,我毫不猶豫地大步朝那馬車走去,那些癱坐在地的婦孺避之惟恐不及地閃開道路,擠做一團,瑟瑟發抖。

    數十位婦孺緊挨環坐在那轅馬車的週遭,似在護衛著馬車,見到我過來,雖然不少人害怕得渾身發抖,但仍自不願躲開。

    「嗚∼∼!」一個小女孩實在太過驚懼,止不住地放聲哭了出來。一位有著傾城絕色的女子輕輕將小女孩抱在懷中,身體微顫,低聲哄弄著……

    我微頓了一下,將視線從那女子身上移開,隨即盡量將聲音放緩說道:「孫討虜屍身可在車上?可否容我一看?」

    眾婦孺中,一位年齡最長的婦人顫悠悠地想要站立起來。那位絕色佳人急放下小女孩,與另一位11、2歲的小姑娘一道,攙扶住那位老婦人。

    「這位將軍,我兒已死,還請將軍手下容情,莫要殘損我兒屍身……只那老婦人勉強向我福身行了一禮,語帶顫音地說道。

    「這位是孫討虜之母吳太夫人?」強自跟隨著我的張昭介紹說道,「太夫人不必擔憂,張飛將軍昔日與文台公有舊,自不會殘損主公遺體!」

    這張昭,分明是想用話把我架起來!我笑了笑,和聲說道:「太夫人放心,我只是想看上一看,別無他意!」

    吳夫人雖很不願意,但形勢比人強,只是讓一眾親眷讓開道路。

    雖只是一群婦孺。但跟隨在我身後的郝昭和親兵,還是精神高度集中地戒備著,惟恐內中會有人發難刺殺我。

    我走至車前,輕輕掀開錦簾,舉目看去——一位華服青年仰面躺倒在車內,面上已沒有一點血色,在其胸口處深深插著一支羽箭,血染衣襟,已經感覺不到這青年有任何生命的跡象。

    在吳夫人等人的注視下,我輕攀上了馬車,將那青年閉合的右眼皮撥開,一隻奇異的碧眼呈現在我眼前。

    沒錯,這人果然是孫權,長相跟龐統的描述一般無二。而最突出的標誌,就是這奇異的碧眼。(孫權擁有三國時代最奇特的長相之一——碧眼紫髯)

    沒想到,本可與大哥、曹操三分天下而有其一的孫權孫仲謀,居然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死去了。人生之世,何其變幻莫測。一年多前。孫權尚是雄據江東六郡的一方霸主;而如今,卻已成為了無生氣的一具屍體,再過不久,就將與一掊塵土為伴。長眠於地下了。

    不過,這樣的結果,對於我軍而言卻是最理想不過了:如果孫權不死,日後如何處置的問題,必將困擾大哥——孫權的存在,將會給那些遺老遺少們留下一絲希望,對大哥穩定丹陽諸郡,始終是個危害。而孫權若是死在我軍之手,又會損害大哥的名聲,更會逼得孫家遺臣與大哥死鬥到底。

    如今孫權是死在荊州軍之手,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僅從這一點,看,將豫章諸郡讓給劉表,也是值得了。

    我爬下馬車,緩聲對吳太夫人說道:「太夫人不必擔憂,我兩家雖屬敵對,但禍不及父母妻兒,我家兄長必不會為難各位。請各位節哀,先隨我大軍前往彭澤休息!」

    「多謝張將軍!」張昭彷彿長出了一口氣,躬身行禮說道。

    「不必了!」我擺擺手,迅速地將孫權的一眾親眷掃視了一番,略覺驚愕地發現,內中居然還有另一位絕色佳人,相貌氣質與攙扶吳夫人的那位女子有七分相似,但一顯嬌媚,一顯賢雅,可謂春蘭秋菊,各勝擅場。

    這兩位絕色佳人似也知道自己傾城國色,易招人垂涎,盡量低頭掩飾著自己。

    她們……大概就是艷名極著的「江東二喬」!我迅速收回視線,朗聲對郝昭說道:「伯道,派人看顧好孫討虜家眷,不可稍有輕犯!」

    「是,將軍!」

    「嗯!」我應了一聲,轉身大步離去。

    「呵∼∼!」一陣輕微的松氣聲在我身後響了起來。

    「張長史,繼孫討虜之位者是何人?」我忽地轉頭,向張昭詢問道。

    「……」張昭微微一楞,眼中現出驚異之色,但還是回答道,「是三公子叔弼將軍!」

    「原來如此!」我看了看南面方向,低喃了一句。

    ……

    「嘟∼嘟∼!」突然間,一陣激昂的號角聲自西面響起。

    「錦帆營的戰鬥號?!!難道有敵襲?」我眼睛一緊,舉目向西看去,沉聲喝令道:「傳令,留一部人看守俘虜,其餘各部曲準備迎戰!」

    飛上躍上親兵牽來的烏騅,我策馬橫矛朝號角響起處疾馳而去。

    「三、四屯看守俘虜!」

    「一、二屯整隊,準備作戰!」

    「無當飛軍聽令,整隊,準備迎敵!」

    「鳴號!擂鼓!」在關平、郝昭等人洪亮的喝令聲中,士卒們迅速地行動了起來。

    ……

    在甘寧的指揮下,在岸的錦帆營士卒刀劍出鞘,箭矢上弦。遠處仍在大江上的錦帆戰船,也是戰號齊鳴。

    「興霸,怎麼回事?」我馳至甘寧身旁,沉聲詢問道。

    「將軍,西面有一支兵馬朝這邊逼近過來!」甘寧微施一禮,急聲稟報道,「……不過,似乎是荊州軍!」甘寧用兵大膽中不乏謹慎,雖看出似乎是「盟軍」,但仍自保持高度警惕。

    「做得好!」我點了點頭,舉目遠眺了一眼,「興霸,咱們到前面看看!」

    ……

    那支荊州軍速度放得越來越緩,似也對我軍的存在感到疑惑。一桿淺藍色「文」字戰旗,飄揚在荊州軍陣前。

    「將軍,似乎是荊州軍的文聘!」甘寧與荊州軍多有接觸,認識不少荊州將領。

    「前面可是甘將軍?」荊州軍陣中馳出一將,大聲喝問道。

    「正是甘某!」甘寧策馬向前,大聲回道,「文校尉,我家張將軍亦在此處!」

    對面的文聘微微一楞,策馬朝我們這邊飛馳了過來。

    「甘兄,這位便是張飛將軍麼?」三馬交叉照面,文聘仔細地打量了我片刻,朗聲詢問道。

    「正是張飛!」我笑著回道,亦在仔細打量文聘。文聘相貌頗顯威武,身體亦極為健壯,雖然年輕不大,但看得出武藝相當不俗。但是,這小子似乎對我頗有些懷疑、不服氣的架勢,從他的語氣中就可聽得出來。

    「久聞張將軍威名,文某敬服已久!」文聘身形扭動,準備下馬。但突然間,似乎一個不小心,文聘的身體向右栽倒,「倉促」之下,文聘以右手大刀撐地,隨即狠狠地朝我撞了過來。

    「呵……」我嘴角微揚,待文聘的身子即將撞到時,右手急向前探,抓向文聘腰間絛帶。這小子果然不安好心,左手肘猛地下擊,逕直砸向我的右手。

    我不避不閃,待觸及時,右手一把將文聘左肘抓住,並順勢下沉,借力一轉。

    文聘收勢不住,手臂被我死死攢住,隨即便感覺自己的身體凌空旋轉了起來。緊接著,腰間絛帶一緊,整個身體就被拎在半空。

    我輕輕將文聘放下地,笑著說道:「文校尉小心!」

    「……」文聘整了整衣甲,借此調整自己的心緒——只這幾下,文聘已知自己不是對手,更明瞭對方十數年的威名並非虛傳。

    「多謝張將軍援手!」文聘躬身施了一禮,語氣有了變化,「敢問張將軍,可曾截獲到孫權殘軍?」

    「幸不辱命!」我笑著說道。

    「可曾擒住孫權?」文聘眼中一亮,急聲問道。

    「孫權業已中箭身亡!」

    「什麼……」文聘也頗顯驚異。

    ……

    文聘雖然也很想得到被我軍俘虜的那群孫權臣屬及其家眷,但又不好意思開口。向我發出改日前往柴桑一聚的邀請後,文聘領軍離去。

    隨即,我也領軍押送著俘虜回返彭澤。

    翌日清晨,按我之令,甘寧領錦帆水軍將重要俘虜送回了秣陵。

    柴桑城中,血雨腥風。

    荊州軍進城之後,副帥蔡瑁為洩累次敗績之憤,領軍對未及逃脫的孫氏族人、及一些江東官員進行大肆屠殺。僅只數個時辰,便有數千人死於亂軍之中。

    剻良急怒交加,勉強收拾住混亂的局面,但也因此耽誤了追擊柴桑逃軍。

    局面初定之後,荊州突有消息傳來——曹操興兵進犯!

    周瑜領軍朝柴桑一路急趕,半路上不時有虛虛實實的戰報傳來。其中大部都是噩耗,甚至有消息說柴桑已經失陷。

    周瑜的心情愈發沉重,心焦如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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