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騰軍中必有高人!「郭嘉略一思索,肯定地說道。
「……嗯!」曹操面色凝重,緩緩點頭,仍自默然思索。
「此一戰,西涼軍先行暗渡陳倉之策,又成功詐取武關!馬騰馬超父子勇則勇矣,以智謀而言,恐怕還無有這等本事……」郭嘉繼續分析說道,「再者在攻陷武關後,能夠如此迅速地返攻潼關,這等眼力和決斷力,又豈是常人所有?」
「奉孝所言不差……」荀攸點頭說道,「但更可疑者,卻是馬超於弘農城下的表現。馬超明明已被田刺史所惑,但為何僅只半日就能回過神來?攸以為,這恐怕並非馬超自己識破計策,而是得到奉孝所說的那位高人提點的緣故!」
「以西涼軍之悍勇,若再加這般智謀之士,就著實棘手了……」曹操眉頭大皺,轉頭對下首一直沉默思索的賈詡詢問道,「文和,你可知雍、涼諸州有何智謀之士與馬騰關係緊密?」賈詡本是涼州武威人,又為董卓、張濟等人效力多年,對雍、涼兩州的情況可說是相當熟悉。
「啟稟丞相,雍涼兩州雖豪士倍出,但負盛名的智謀之士卻不甚多……」賈詡似早知曹操會詢問自己,不緊不慢地回道,「除韓遂外,詡還知有楊阜、游楚幾人饒富機智。但以此幾人之能,恐怕還籌謀不出這等奇譎完備的計策來。或許……雍涼尚有其他奇士,只是名聲未彰,無人知曉!」
「嗯……」雖然未能問出什麼結果來,但曹操也知不能怪罪賈詡,遂點頭躊躇著說道,「田豫雖然勇謀兼備,但手中兵力缺乏,若不急援,弘農必失。如若失了弘農。西涼軍便可直取洛陽,甚至許都也將不保!看來,只能暫緩河北之戰了……」說到最後,曹操已是語帶無限遺憾。
「丞相所言甚是!事分輕重緩急,如今弘農戰事至急,河北戰事卻可緩上一緩。這一月多來,袁譚連遭丞相重創,只能芶延殘喘。卻已無力回天。而西涼軍卻軍勢正盛,萬一許都有失,便真是後悔莫及了……」荀攸出聲說道,「丞相大軍回援弘農、洛陽自不容遲疑,但攸以為奪取并州也是勢在必行。如今并州防備極弱,晉陽、上黨已在丞相掌握之中,並南、並北更是被攔腰截斷。丞相只需一表檄文,再稍以兵馬相迫,并州大半之地必將望風而降!」
曹操略一思索,點了點頭說道:「回援與迫降并州之事可同時進行。文烈。你領軍一萬暫駐晉陽。負責收降并州之事。子揚,你也留在晉陽輔佐文烈!」
「是,丞相!」曹休、劉曄(劉曄已從汝南返回)一齊出列。領命說道。
「公達,你即刻傳書許都,命文若急速籌調附近州郡兵馬增援洛陽,以防不測。」曹操再向荀攸吩咐道。
「領命!」荀攸行了一禮後,立即轉身離開議事廳。
「妙才,你即領本部兵馬先行,取道上黨,經河內,直奔虎牢關。若西涼軍未及洛陽,你即領軍進駐洛陽扼守。若西涼軍已至洛陽,你便據虎牢關扼守。」救兵如救火,能夠擔當這般十萬火急的急援任務之人,也只有夏侯淵了!
「丞相放心!」夏侯淵也不多話,抱拳領命,急步離去。
「其餘諸將,各自回營整肅軍馬,兩個時辰後起程開拔!」
「是!」眾將齊聲領命離去。
「呵∼∼!」安排好回援事宜後,曹操長歎口氣。面色凝重如前,似乎仍在顧慮著什麼。忽地,曹操想到手下頭號智囊郭嘉竟已有半晌未曾說話,不禁有些驚異地轉頭看去,卻只見郭嘉也在低頭思索著什麼。
「奉孝,在想什麼?」曹操好奇地詢問道。
「呵呵……」郭嘉抬起頭來,微微一笑說道,「嘉正在思考——如何才能更好地消除此番西涼軍的威脅?」
「哦∼?」曹操立時感興趣地追問道,「奉孝已有辦法了?」
「與其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郭嘉淡淡地說道。
「……」曹操略一思索,即領會郭嘉的意思,「奉孝是說……」
「丞相可……」郭嘉將自己的計劃向曹操諉諉道了出來。
「……」儘管對郭嘉的能耐非常信任,但這次曹操還是顯得有些躊躇,「奉孝,此計恐未必有多大成算……」
「縱不成功,對丞相有有何損失?」郭嘉淡淡一笑說道,「而且,以嘉之見,成功的機會恐怕還不小!文和先生以為如何?」
「郭祭酒所言甚是!」賈詡不露聲色地回道,「詡以為此計成算當有六成……」
「好!」曹操面現決然之色,沉聲說道,「就從奉孝之計……」
十一月二十三,曹操大軍在行至上黨半途時,忽得許昌荀彧急報
汝南太守於禁告急,劉備兵出壽春,劉表兵出新野,一齊襲向汝南,並有傳言說益州牧劉璋也將出兵豫州,劉姓三大諸侯意欲齊攻許昌,救出當今天子。
荀彧信中說,這個消息已傳遍豫、兗、司諸州,其中尤以許昌為甚。許昌如今已是人心遑遑,荀彧甚至察覺有部分朝臣深夜密會,似將有不軌舉動。而西涼軍兵壓弘農的消息,更是加劇城中的混亂,有流言道馬騰也是應三劉之邀,出兵勤王。
曹操見信報後,不禁大驚失色,問計於郭嘉等人。郭嘉認為,所謂地「三劉勤王」十之八九還是劉備所施行的詭計,目的仍是為攪擾曹操。但此計最讓人頭疼的地方便是「三劉」的漢室宗親身份,許昌內不少朝臣極有可能被蠱惑,而行極端之策。萬一許昌發生內亂,勢必會波及其餘州郡,危害極大。
荀攸贊同郭嘉的觀點,提議曹操必須派遣可靠之人領大軍進駐許昌,以震懾心懷不軌之徒,同時還需要調撥部分兵馬至汝南增援於禁。
曹操思索之後,認同郭、荀二人之議。命徐晃率領精騎急赴許昌。配合荀彧穩定形勢。曹操又派遣快馬至青州臧霸、兗州曹仁、宛城滿寵處,令三人各調撥3000兵增援汝南。同時,曹操勒令大軍加速榮陽進軍。
柴桑
多日前已得快馬回報孫瑜脫困的消息,孫權初時尚有些不敢置信,直至孫瑜返回柴桑,方始信然。
自幼時,孫權、孫瑜兩堂兄弟便頗為交好。對孫瑜的歸來,孫權自是高興不已,但在高興之餘。孫權也不禁有些擔心——孫瑜究竟是如何從敵方的囚禁下逃脫的?有無可能孫瑜已然背棄孫家?
「呵∼∼!」聽孫瑜將自己脫困的過程仔細道出後,孫權終放下心來——孫瑜的脫困,只能說是老天庇佑。入冬之後居然會有那麼一場出人意料的大風雨,不是「老天庇佑」還能是什麼?孫權也不相信會有人能夠提前一天預見出這場罕見的冬季風雨。
「仲異,你能安然脫困,實是天大之喜……」孫權看著憔悴不堪的孫瑜,寬慰地說道,「你先回府探望嬸嬸,晚間我在府上設宴,為你接風洗塵!」
「兄長且慢!」孫瑜忽然面色一整。「小弟有一事壓在心中。憋悶不已,終覺不吐不快!」
「何事?」孫權驚訝地說道。
「敢問兄長,周瑜那廝人在何處?」孫瑜面色激憤地說道。
廳中眾人個個面現驚愕之色地看向孫瑜——孫瑜的話可說是無禮之極。竟似完全撕破了與周瑜的臉皮。儘管往日裡孫瑜與周瑜關係也不算和睦,但絕不至如此境地。
「仲異,不得對公謹如此無禮!」孫權面色一沉,輕聲呵斥道。儘管周瑜人在鄱陽徵募、操練兵馬,並不在柴桑,但他要想知道孫瑜的話肯定也是非常容易地。
「兄長,你可知周瑜做了何等無恥的行徑?」孫瑜目腔欲裂,郁氣填胸地說道,「他……他居然……將我與4000將士白白送入張飛狗賊的埋伏之中。可憐我江東4000百戰精銳,就這樣有去無回……」
「你說什麼?」孫權眼中瞳孔一縮。驚駭地詢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一旁的魯肅心中震撼不已——原本魯肅就對孫瑜地安然歸來有些驚詫,此刻聽得孫瑜之語,魯肅更加確認這必然是張飛的又一個詭計。此計的目標直指江東軍的擎天巨柱——周瑜。魯肅雖心中明瞭,但眼下卻無法揭穿。孫瑜的身份太過特殊,魯肅若是貿然勸阻孫權莫要相信孫瑜的話,恐怕非但無法奏效,更可能將事情搞的更加惡化。但此刻若是不能勸阻,任孫瑜將一套說辭全數講述出來。即便日後能夠澄清清白,周瑜在江東君臣心目中地形象也全毀了。恐怕連目前副都督地之職,周瑜也呆不住了。
「張飛,你為何歹毒至斯?」倉促之間,魯肅也是無計可施,只能無奈地低頭暗歎。
「兄長,你可知周瑜那廝進攻丹陽之策?」
「……」孫權點點頭,沉聲說道,「公謹曾提過,似乎是暗渡陳倉之計。由他領軍佯攻太平,以吸引敵軍來援,你領一旅偏師突襲秣陵。而後兩軍東西夾擊敵軍……」
「什麼狗屁暗渡陳倉?」孫瑜憤然說道,「兄長可知,我領軍奇襲之事,張飛狗賊居然一清二楚。張飛的兵馬早在我行軍路線之上埋伏妥當……」
「莫不是你行軍不慎,走露風聲,以至為敵軍所察?」孫權還是不敢相信,提出異議道。
「兄長,我完全是照周瑜之令——日間潛伏,夜間行軍。斥候12時辰不斷,一路上所見可疑人物一律處理掉,如何可能走漏風聲?」孫瑜將嘴唇咬破,鮮血自破出不住溢出。
「……」聽孫瑜這樣說,孫權面色陰晴不定,默然無語四思索起來。
「……」魯肅再也忍不住,出列問道,「肅想請問,仲異將軍奔襲秣陵途中,可曾有過其他可能敗露行蹤地行動?」
「怎麼可能?」被憤怒充昏頭腦地孫瑜毫不猶豫地撒了謊,將自己曾擅自襲破涇縣之事隱瞞了起來。
「兄長,周瑜那廝是如何說丹陽一戰經過的?」孫瑜憤憤說道。
「……」孫權面色陰沉無比,以手蹙額,緩聲說道,「子敬,你來說與仲異知曉……」
「是!」魯肅雖心情陰翳,但還是詳細地將當日周瑜敘述的全過程講了出來。
「哈哈哈……荒謬,荒謬!」孫瑜怒極而笑,不屑地說道,「張飛能夠領3、4000軍在短短兩個時辰內,將我4000精銳埋伏後一舉擊滅。而周瑜與張飛交戰一日居然只傷亡百十多人,究竟是想欺瞞誰?為何張飛當晚就悄然返回秣陵設伏?兄長,諸位!內中原由還不是一目瞭然?」
「好了……」孫權突然擺擺手,無力地說道,「議事到此為止。今日之事任何人皆不得外揚……」說罷,孫權機械地起身,朝內堂走去。
「兄長∼!」孫瑜跪倒在地,望著孫權背影消失的方向,悲慼地喊道,「我孫家三代基業,就要敗壞在小人之手了……」
廳中眾文武心情複雜異常,對望了幾眼,盡皆無聲歎氣,隨即默然地離廳而去。
魯肅望向孫瑜,張口欲言,但最後還是沒問出口,歎了口氣,無奈地舉步出廳……
「仲異,你是不是有些誤會公謹兄了?」留在最後的孫翊沉聲詢問道。
「怎麼可能?我難道會用4000將士的性命來開玩笑麼?」孫瑜悲憤地說道,「叔弼,為何連你護著周瑜這個佞賊?」
「我始終覺得公謹兄不似這等人……」孫翊搖頭說道。自廬江一戰後,孫翊明顯比以往成熟了不少。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孫瑜仰天長歎道。
鄱陽湖,江東軍大營。西北寒風蕩起暗紅色的江東軍戰旗,發出簌簌的聲響。夜空中,幾點稀疏地寒星散發出幽冷的光芒。
一襲素色錦袍地周瑜,神情慼然地眺望漆黑的鄱陽湖。忽然,一陣大風吹過,一封薄薄的絹書自周瑜低垂的右手上飄落。
「伯符兄,為何事情竟會至如此境地?我周瑜怎會害仲異?為何仲謀、仲異,會這般不信任我?」周瑜聲音低沉之極,語氣更是悲慼無比,「看來……我是完成不了你的囑托了!」
「哇∼∼!」一口鮮血自周瑜口中狂噴而出。隨即,周瑜眼前一黑,身體直直地朝後方倒了下去。
「都督!」驚駭的聲音突然從後方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