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大軍兵敗丹陽、廬江,以致喪精銳之師、失忠良之臣,此……皆因瑜無能……」周瑜英俊的面龐上完全掩飾不住黯然之色,聲音略顯嘶啞地說道,「瑜自知過大難彌,懇請主公降罪!」
「……」跪立在旁的孫翊微微一怔,不敢置信地轉頭看向周瑜。聽剛才那番話,周瑜分明意欲將廬江、丹陽兩戰失利的過失全部攬到自己身上。事實上,儘管攻略收復廬江、丹陽兩地的行動都以失敗而告終,但周瑜畢竟還帶回了半數以上的士卒,而孫翊則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全軍覆沒。而且,周瑜與廬江之戰的失利根本是一點關聯也無,甚至他還在孫翊岌岌可危之際冒險提師來援……
「公謹兄……」孫翊低聲喃喃念道,腦中不禁回想起大哥孫策臨終前,曾對自己和四弟孫匡說過的一句話——「我去之後,公謹就是……你們的兄長!」。
往日裡,因少年人的爭強好勝之心,以及對兵權盡掌在周瑜這麼一個外姓人手中的不忿,孫翊、孫瑜,甚至孫匡幾個,沒少跟周瑜抬槓做對。甚至,在前次有傳言說周瑜意欲反叛之時,孫翊不止一次地向孫權提議剝奪周瑜的軍權。但現在回想起來,周瑜似乎從來就沒有過什麼怨言怨行——
聽罷周瑜的話,魯肅無聲地歎了口氣——孫權雖然有雄主之姿,但畢竟年輕氣盛,如今又在氣頭之上,周瑜這種將過失大包大攬的行為實在不是明智之舉。萬一孫權一怒之下,罷免了周瑜的都督一職,或是採取其他更為嚴厲的懲處……這對於已是風雨飄搖的江東而言,恐怕就是真正的滅頂之災了!
「……」孫權微閉的雙眼中不住地閃過各樣光芒,似乎正在進行激烈的思想鬥爭。卻仍是一言不發。但就是這種沉默,讓整個議事廳中地一眾文武神經更加緊繃。
「兄長……」孫翊抬起頭來,突然大聲向孫權說道。
非常清楚孫翊與周瑜恩怨的魯肅不禁神色微變——孫翊這一開口,定是要將自己的責任全部推卸給周瑜……如此一來,周瑜的處境恐怕將會更為被動。
然而,這一次魯肅的預料卻是完全錯了!
「廬江之敗,皆是我的過錯,與公謹兄並無半點關聯……」孫翊年輕的面龐上滿是堅毅之色。毫不猶豫地向孫權承認了自己的過失,「兄長,分兵進擊地計劃也是由我提出,此次的敗績責任應由我一人承擔!」
孫翊此語一出,非但魯肅,就連周瑜、張昭等人都不由得倍感驚異起來,皆以別樣的眼光看向孫翊。
「瑜蒙主公信任,恬為都督一職而總領兵務,戰事不利之責,自是應由瑜承擔!」周瑜眼中射出一絲欣慰之色。似是對孫翊的轉變感到由衷的高興。但對承擔過責之事卻是毫不鬆口。
「大軍之敗,末將有難辭之責,請主公降罪!」太史慈自感廬江之敗自己過失重大。不願置身事外,急長身伏地,恭聲請罪說道。
「末將有難辭之責,請主公降罪!」其餘蔣欽、凌操、陳武、潘璋諸將,亦隨著太史慈一般,長身拜伏在地,主動要為周瑜、孫翊分擔罪責。
「………」孫權以複雜的眼光注視著廳下跪伏成一片的軍中將校,繼續保持著沉默。小半晌後,孫權卻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哈哈哈……」
廳中一眾文武頓時詫異莫名。連跪伏在地的太史慈等人,都不禁微微抬頭,以眼睛的餘光看向孫權。
「……有如此眾志成城,同心同德之臣,何愁他日不能重整氣象!」片刻後,孫權收斂了笑聲,慨然說道,「勝敗皆乃兵家常事,自古便未聞有百戰百勝之人。我父、兄何等英雄氣概,亦嘗有過兵事不利窘迫之時!」
頓了一頓,孫權略有些悵然地說道:「今次之敗,若真正追究起來,最大的過失便是在我「……,若非我急於求成,何至有今日之事。」
「公謹請起!」孫權起身離座,舉步來到周瑜跟前,親自將其扶起。隨即,又對其餘拜伏在地的將領說道:「諸位,都請起吧……」
「多謝主公!」太史慈等人滿面感激之色,向孫權拜了一禮後,緩緩起身。只有自感罪重難赦的孫翊,仍自跪立在一旁。
「三弟……」孫權看看孫翊,歎了口氣說道,「你也起來吧……」
「多謝二哥!」孫翊抬頭望向自己的兄長,胸中一陣激盪,深吸了口氣,淚水奪眶而出……
「追究責任之事就不必再提了!而今最為緊要之事,是如何應對劉備老賊接下來可能的進襲……」孫權以目光巡視全廳,沉聲說道,「我與劉備老賊之間,實力已成我消彼長之勢。老賊野心勃勃,凱覦我江東久矣,必不會甘心只佔廬江、丹陽、吳三郡之地,恐其不久便會繼續寇犯九江、豫章諸郡。」
「主公之言是極」看到孫權能夠克制住心中怒火、表現得如此成熟穩健,張昭欣慰地點點頭,出列說道,「而今須得想法贏取時間,以備休養生息、重整軍力……」
「呵~~!」魯肅心中一鬆,暗出了一口氣——今日無論別,翊、還是孫權,相較往日有了很大地變化,而且都是非常可喜的變化。
如此一來,大事尚有可為!
微微頷首之後,魯肅舉步出列說道:「主公勿憂!以肅之見,劉備短時之內當不會繼續寇犯於我。」
「子敬何以如此肯定?」張昭眉頭微挑,疑惑地詢問道。
「原因有三……」魯肅不緊不慢地從容分析說道,「其一,丹陽、廬江兩戰,敵軍雖僥倖(考慮到孫翊等人的感受,魯肅特意這樣說成『僥牽』)獲勝,但其兵力亦有不小損耗。劉備原本兵力便比較有限,經此損耗之後。短期內兵力當無法恢復;其二,劉備初奪丹陽、吳郡,即便廬江也是奪占未足三月,民心尚未歸附,且此三郡中必還有忠貞於主公的志士,故而,於劉備而言,當務之急應是如何安定三郡民心。恢復郡治。在這三郡未完全安定之前,我料想其不會輕易再度出兵……」
「恩……」孫權微微頷首,對魯肅的分析表示認同,隨即感興趣地問道,「這原因之三又是什麼?」
「許昌曹操,就是劉備不敢輕易出兵的第三個原因」魯肅接著說道,「曹操雄據天下五州又半(半個冀州),地廣人豐,兵多將廣。曹操諸敵中,其最忌者恐怕便是那劉備。故劉備每占一地。曹操必傾其軍力相攻。徐州如此,汝南如此……前段時間,曹操所以縱容劉備據壽春為基本而南下擴充。並非是放鬆對其戒備,而是因糧草匱乏的緣故。
去年青、徐、兗諸州皆逢干早,糧食歉收,加之連番與袁紹、劉備、馬騰激戰,曹軍糧草消耗極劇。無糧則無戰!但今年天下風調雨順,青徐諸州新糧皆已收穫,曹操糧乏難題已解。」
「子敬之言頗合我意!」孫權點頭說道,「正可乘此機會,抓緊整軍備戰,來日我定要親與劉備老賊一決雌雄!」
「公謹」,孫權望向周瑜。誠懇地說道,「徵募、整訓士卒事宜還要交託於你才行!」
「主公放心,瑜必竭盡所能,為主公再練出一支精銳之師!」周瑜躬身行禮,恭敬地回道。不知為何,周瑜看向孫權的眼神中,似乎攙雜著一絲不明所以和「奇異」之色。
「張公,徵募士卒一事,還要有勞你襄助公謹……」孫權又對張昭說道。徵募士卒。必會引起百姓的不安,這時就需要有人來安撫民心,而張昭無疑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是!」
「主公,為確保劉備無機繼續進襲,肅這裡有幾策,或可奏效!」
魯肅略一沉吟,出聲說道。
「快講!」孫權急切地詢問道。
「一面派遣細作潛往丹陽、吳乃至廬江諸郡,聯結忠貞志士起兵反劉,自內部騷擾於他;另一面可派遣細作散佈曹操將欲進襲之言,使劉備軍不敢輕動。此外,還可以荊州劉表來牽制那劉備!」
「以劉表牽制劉備?」廳中除寥寥幾人之外,絕大數人都對魯肅地話驚詫到了極點。據消息稱,二劉間已結成同盟,但兩位盟友之間如何能相互牽制?
「……」周瑜稍一思索,立即就明白了魯肅的意思,但卻沒有接口。
「二劉之間雖為盟友,但彼此亦有利益之衝突,尤其此次聯手進襲江東之事。」魯肅有條理地分析道,「細作曾探出,二劉原本有意平分江東。但如今,劉備連取我三郡之地,劉表卻是寸土未得、反空折損那許多兵馬。據此,可派細作散佈謠言,煽動劉表向劉備索取土地。若劉備應允,則其實力退減,於我有利;若劉備不允,則這兩家盟約必散,於我更是有利!
「果是妙策!」略一思索後,孫權點頭稱是,「此事便交於子敬——」
八月二十三日晨
「呵呵……」隱約中,我似乎見到蓉兒這胎同時為我添了一兒一女,女兒美麗可愛如蓉兒,兒子虎頭虎腦像我,一陣高興便不由得笑出聲來。但隨即,我才發現這不過是南柯一夢罷了。
昨晚,我一直在床邊陪伴著蓉兒,但由於太過疲乏的緣故,竟不自禁地睡了過去,待笑醒時,已是天亮。
「相公,笑什麼呢?」美妙如天籟的聲音突然從耳邊響起。轉過頭,我便看到蓉兒那張如花般淺笑的玉顏,她靠坐在我身邊,正仔細地端詳著我——與昨夜初見時大大不同,玉人面上的憔悴鬱結之色,已被牽福的歡顏所替代。
「夢到了我們的兒女……」我探手輕撫著蓉兒微凸地小腹,笑著回道。
有家地感覺——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