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七月初八,許昌,丞相府議事廳!「未曾想,劉備、劉表竟然聯手進襲江東。也難怪孫權會支撐不住,必須向主公求援!」見江東孫權的使者已然離去,荀攸面色略顯沉肅地說道。「是啊!」曹操點了點頭,同樣神色嚴峻地說道:「劉表兵多糧足、劉備良將雲集,沒有一個是容易應付的對手啊!若是『獅兒』(指孫策。出自曹操之語『獅兒難與爭鋒』。)仍在,料劉備、劉表也不敢輕犯江東。只是不知這孫權,能有乃父乃兄幾分風範!」「不過江東軍中也不乏能人奇士!在同時面臨劉表重兵犯境和吳郡叛亂的嚴峻情況下,還能夠方寸不亂,果斷先平叛亂,而後回擊劉表。定此策之人頗能審時度勢、當斷而斷!」荀彧輕捋頷下清須,和聲說道。「常言江東自古多才俊,能有一、兩奇才也不足為奇!」曹操點頭沉聲說道:「但即管如此,孫權能否抵擋劉備、劉表東西兩面的夾攻,還是未知之數。」「若是江東被擊潰,則二劉便會失去牽制,如此一來於我軍是極為不利。丞相是否有意應孫權請求,出兵援應?」荀攸略一沉吟說道。「如此情勢,恐怕也由不得我不出兵了!」曹操沉聲向荀彧問道:「文若,如今軍中還有糧草幾何,可支多少軍馬征戰之用?」「丞相,以許都目前的糧草,最多可支三萬大軍征戰一月之用。若想動用再多的兵力,糧草就接濟不上了。」荀彧不緊不慢地說道。「文若先生,前幾日不是剛有一批新糧運到許都嗎?為何糧草仍然會如此匱乏?」曹仁有些疑惑地出聲問道。「子孝將軍,如果不是有了這批新糧,我軍根本就是寸步難出!」荀彧苦笑著回答曹仁道:「如今在我軍治下各地,只有徐州、宛城和汝南等地的一批早糧已然成熟收穫,我已十萬火急地催促這幾地的州牧太守將新糧運送來許都。前幾日所到糧草正是徐州與宛城收穫的新糧。除這幾地外,其餘各州郡的新糧至少要到一月後才能成熟收穫!」「只出動三萬大軍,如何能夠威脅得了劉備、劉表,解江東之困啊?」曹仁眉頭緊蹙,煩惱地說道。「恩∼!」曹操思索片刻後,凝聲說道:「若是只有三萬軍馬,要想威脅二劉退兵,除非我親自出征,否則恐難奏效……」「欲化解江東之危,何需丞相親師出征?」曹操話音未落,議事廳外便傳來了一個清悅和緩的聲音。「奉孝?!!!」曹操非常意外地抬頭看向來人,隨即語氣略帶幾分責備地說道:「你這幾日身體不適,為何不在家養病?」「多謝丞相關心,些許小疾不足掛懷!」郭嘉舉步邁入議事廳,向曹操微施一禮,淡笑著說道。儘管話語中一副滿不在意的模樣,但廳中所有人都看得出眼前的郭嘉與往日大不相同——英俊的面龐上帶著一絲病態的潮紅,眉目之間隱隱現出不尋常的灰暗之色。「哎……」曹操輕歎了口氣,頗為掛慮地說道:「奉孝,你當務之急是養好自己身體,我實不願看你帶病理事!」「丞相放心!嘉的身體,嘉自己清楚的很,這病只是以往的宿疾而已,服幾天藥便可痊癒,無礙的!」郭嘉笑著安慰曹操道。曹操見郭嘉這般堅持,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命人拿來舒適的蒲團,供郭嘉靠坐在座位上。「奉孝,江東孫權向我求援之事你已知曉了?」待得郭嘉坐定之後,曹操和聲對郭嘉說道。「嗯!」郭嘉點頭說道:「適才我進丞相府時,恰好遇上了那江東使者,已向他詢問了事情的始末!」「奉孝,適才你說化解江東之危不需丞相親征,莫非有何良策?」荀彧頗有些好奇地出聲問道。「呵呵……」郭嘉淡笑幾聲,從容自信地說道:「要解江東之危,其實並不一定要與劉備、劉表真刀真槍地交戰!如果不需要真正交戰,又何必勞丞相大駕親師出動?」聽得郭嘉這樣說,廳中的一眾武將皆流露出困惑的神色,只有曹操、荀彧、荀攸、賈詡幾人似有所悟。「不用真正交戰?奉孝先生,這又做何解釋?」已然傷癒復出的曹洪不解地問道。「單以實力論,江東抗擊壽春劉備、荊州劉表中的任一方,都不會處於絕對下風。此時所以被動,正是因為需要同時抗擊兩方。故而,丞相只需要為其拖住其中一方,另外一方孫權自己便可以敵住,甚至可以尋找機會擊敗對方。」「若是說孫權實力強過劉備倒是事實,但他的實力真的能敵過劉表?劉表雄據荊襄九郡,麾下大軍數十萬,錢糧更是無數。縱然是丞相大軍,要想擊敗劉表,恐也要費盡九牛之力,更何況說孫權?照奉孝先生的說法,我們只能將劉備留給孫權對付,而我軍則必須去挑惹劉表了……這……恐非良策吧!萬一劉表被惹急,放棄與孫權的交戰,轉而傾全力迎戰我軍,豈不會使我軍陷不利境地?」曹仁思慮一番後說道。「呵呵……」郭嘉朗聲笑道:「子孝將軍,以嘉之見,劉備的戰力還真是要超過劉表!劉表兵馬雖眾、錢糧雖多,卻受制於兩大不利因素,使其戰力大大受損。」「兩大不利因素?……」曹操低聲喃語道。「不利因素之一,便是在於荊州之主劉表自己。劉表雖號為『荊州八駿』之首,但論及才略野心,與劉備相差甚遠,更兼近來年歲漸邁,進取之心更是不足。此次雖主動與江東接戰,但若被拖成持久戰,劉表的求戰之心能夠維持多久便是一個天大的疑問。嘉懷疑,若是江東軍能夠派遣一支偏師繞過主戰場,佯攻江陵或是襄陽,劉表便極有可能命大軍回師。而若是換成劉備,就絕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郭嘉一邊解說,一邊以自己睿智的目光巡視全廳,眼中的自信令人對他的分析生不出一絲懷疑,「不利因素之二,則在於統軍的將帥。荊州軍以數十萬雄兵之眾,龜縮於荊襄之地十餘年而不思進取,內中固然有劉表的原因,但另一個重要原因就在於缺乏優秀的將帥。蒯良、蒯越兄弟雖是頗具智謀,但畢竟身為文職,統軍之能略顯不足。其餘蔡瑁、黃祖、張允之流皆已不足掛齒。有兵無將、有軍無帥,極大的削弱了荊州軍的實際戰力。毫不客氣地說,如果劉備是荊州之主,由張飛、關羽統帥這數十萬荊州軍,以現今孫權的實力,恐怕連一個月都很難撐得下去。」「奉孝所言甚是!」曹操點頭肯定了郭嘉的分析,「那以奉孝之見,我軍究竟應去牽制哪一方?又該如何去做呢?」「既是『牽制』,其實只需要調動適當軍馬,擺出些進攻威脅的樣子,吸引住對方的軍力即可,大可不必真刀真槍地接戰。既然是這樣,那肯定要找兵力較少的一方,這樣牽制騷擾的效果才會明顯……」郭嘉笑著說道。「劉備!」曹操、荀彧、荀攸幾人齊聲說道。「對!就是劉備!」郭嘉點了點頭,「自汝南一戰之後,劉備軍力已然嚴重受損。縱然這幾月來他不斷徵募新兵,也難以迅速轉化為真正的戰力。況且那張飛領軍攻略廬江必然也會分去部分軍力。故而此刻劉備的軍力定然是捉襟見肘,難以顧及壽春全境。我軍正可利用此條件,採取三路齊出,佯攻騷擾之策,使劉備不得不讓張飛回師助守。如此一來,孫權東面所受威脅便可化解!」「何為三路齊出?」見郭嘉已有定計,曹操亦顯得信心十足,興致勃勃地急問道。「廣陵太守陳登知兵善略,治下有萬餘丹陽精兵,戰力不俗,(註:丹陽兵是漢末三國時代非常著名的精銳步兵)可命他兵出廣陵,自東面襲擾塗中、塗唐(都是壽春郡治下的縣),此第一路;再命汝南太守於禁引兵進襲壽春西陲,此第二路;這第三路,丞相可從許都調遣一支輕騎南下,以下蔡為根據,襲擾壽春之北。如此東、西、南三路一齊攪擾,必……咳咳咳……咳咳咳……」話未能說完,郭嘉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嗽至厲害處時竟然身體伏在了身前的几案之上。「奉孝!」曹操「唰」地一聲從自己的位上站了起來,大步來到郭嘉身前,屈身為他輕拍後背,口中大聲喊道:「來人,快請大夫……不……去宮中請太醫過來為奉孝診治!」「丞相,不……不必了……!沒什麼大礙!」郭嘉一邊咳嗽,一邊擺手說道。小半晌後,郭嘉的咳嗽漸漸平息了下來。但面色明顯地慘白下來,額頭大顆大顆地汗珠湧現,呼吸變的異常急促。「奉孝,你現在無論如何都得回府靜養,病情不痊癒,我絕對不會讓你再行理事。」曹操面色異常焦慮地說道,「來人!給我好生將奉孝送回府去。傳太醫極速前往奉孝府邸診治!」見曹操神色中有不容質疑的堅毅,郭嘉只得無奈地笑了笑,向曹操行禮後隨侍從離開了議事廳。眼見郭嘉的身影消失,曹操仍是心神不寧,微一沉吟後,又對跪坐於文官列最末位的曹丕大聲說道:「子桓,你速回內院,找你母親,將府中那兩支千年長白山參找出來,送到奉孝府上。」「是,父親!」曹丕應聲迅速地起身離去。「援應孫權之事,就照奉孝所言去做吧!公達,你速傳我將令,命陳登與於禁各自相機行事,自東西兩面攪擾壽春!」曹操沉聲對荀攸說道。「是,丞相!」「公明,你領輕騎3000,進駐下蔡,游擊於壽春之南。只需騷擾,不必與劉備軍死戰!」隨即,曹操又對徐晃命道。「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