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凝笑 卷三 第十六章 大典
    從白淑妃死了以後,宮裡一下子安寧下來,大家表面晏晏。似乎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再加上沒過幾日又是岳飛揚的冊封大典,由於皇帝的憐惜辦的也很是熱鬧。白淑妃的事情,就很快的被人淡忘了。因為梓繡姐妹倆的晉位典禮,這次是和飛揚一起辦。所以相應的,她們兩個的晉位,就顯得不是那麼刺眼了。岳宣早被易天遠召了回來,那個年過半百的將軍,在看見女兒時滿臉的紅光,拿那雙粗大的手捋著鬍鬚,滿眼閃爍的都是得意,毫不謙虛的大笑,壓過了朝堂上所有的人。

    平陽侯似笑非笑的看著,心裡恨得癢癢卻又無可奈何,誰叫自己的女兒不爭氣,得不到皇上的心。再看這個老鬼一身的蠻勁,又屢立大功,如今風頭鼎盛,還是不要招惹為好,心裡這樣想著,便走上前去,拱手道:「岳將軍!」岳宣正舉了酒杯和旁邊的人笑著閒聊,冷不防這一聲招呼,便急忙轉過身去,正準備笑著還禮,一見是他,臉色瞬間便冷了下來,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平陽侯啊,侯爺在京城養尊處優的,看上去是比我們這些風雨裡奔命的莽夫要富貴的多啊。」平陽侯心裡大怒,這個村夫,本侯都不去招惹你了,你一上來就諷刺本侯。臉上卻笑著,舉了杯酒,道:「岳侯爺,如今你和老夫一樣都是封了侯的,你這說的是什麼話,老夫與你一樣是武將,只是你守外,我守內。分工不同。本侯自然就顯得閒散些。本侯一向是嚮往到邊關去的。如今看見岳將軍也封了侯,心裡是真心過來恭喜,再加上岳娘娘之喜,岳將軍現在的風光,哪裡是我能比得地。」岳宣聽了這番話,臉色就漸漸地緩和下來,再聽著說到自己女兒,便有幾分笑意,雖然心裡鄙夷他的為人,還是答道:「小女頑劣。在閨中之時沒少讓老夫操心,誰知蒙了聖上眷顧,倒一日比一日出落的好了,性子也溫良恭順起來。」平陽侯聽得老臉僵硬,這個老鬼八成是故意的。

    易天遠笑著看座下群臣,道:「今日岳將軍歸來。朕與眾卿都應當好好的敬他幾杯,我大慕的江山。有岳將軍在,穩固如山,外敵不敢來犯,國泰民安,岳將軍功不可沒。」

    岳宣把酒杯一放。正正衣冠。衝著皇帝行了大禮,三跪九叩完畢後,朗聲道:「臣。岳宣,得蒙皇恩深厚,雖肝腦塗地,不能報皇上萬一。不敢當皇上盛讚。」易天遠長歎一聲,從龍座上下來,把岳宣扶了起來,歎了一聲,道:「忠臣當如將軍。」一時之間,大殿上喧笑之聲頓止,一片肅然,眾臣心理各自不同。其中有不屑,有敬佩,有贊同,有嫉妒。忠的暗自點頭,奸的心懷鬼胎。

    前邊大宴群臣的時候,後宮裡也熱鬧非凡。岳飛揚已經回到她的絳雪軒,不對,現在已經該叫做絳雪宮了。雖然只是簡單地換了塊牌匾,再把住的地方挪到主殿。但也頗費了一番心思。前後院落粉飾一新,又有那起子有眼色的奴才,早早的送來一院子開的正盛的花草,點綴地這座新宮殿像是從雲端不甚跌落一般。

    飛揚坐在那兒,像是一尊瓷娃娃,精緻有餘,卻神韻不足。她看著面前的繁華似錦,衣香鬢影,心裡一陣一陣地發冷發虛。太后坐在主位上,一臉憐惜的看著她,道:「飛揚,今兒是你的好日子,哀家看你這些日子清減不少,也不要過度哀傷才好,孩子麼,總是會有的,只是子孫的緣分未到,你也不要太埋怨皇上才是。」飛揚心裡一酸,低頭輕道:「多謝娘娘牽掛,嬪妾哪裡敢埋怨皇上呢。只是孩子去了不久,嬪妾心裡還不能完全放下。」梓悅見她傷心,心裡也不好受,想到那個孩子就那樣死去了,再看看飛揚清瘦地樣子,便向前幾步,走到她身邊,道:「飛揚妹妹,你別傷心了,這個孩子去了,定然也是捨不得你地,你還年輕,日子還長著呢,孩子的事,也不需急,要保重自己才是。」飛揚抬頭看看她,嘴邊一抹笑,眼裡卻淚光滾動,只把頭依在梓悅懷裡,梓悅就越發的心酸起來。太后看了二人一眼,有點不滿,道:「梓悅,哀家知道皇上喜歡你,本來你份位低,做些什麼出格地事,也不會招人眼,可現如今你也算是九嬪娘娘了,說話做事不能還像在家時那樣,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把在民間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拿進宮裡來,可知道嗎?飛揚在進宮前和你是什麼關係哀家不管也不想知道,但現在她的份位在你之上,該有的禮儀你要注意到才是。」

    梓悅臉上白了一白,心裡很是委屈,她實在想不通為什麼皇太后每次看見她都是一副

    的樣子,以前她也不喜歡飛揚不是嗎,現在還不是接什麼就是不能接受自己呢,僅僅是因為自己的出身嗎?那姐姐的出身不是更差,怎麼一下子越了那麼多級,現在比自己都高了,況且姐姐還沒有得過恩寵,更不用說有什麼功勞。這樣破規矩的事情,也不見太后說一句。心裡想著,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只得屈膝道:「嬪妾謹遵太后娘娘教誨。」餘光一掃地下的嬪妃,見大多數都是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心裡又羞又氣。飛揚見她不自在,便拉了她手,輕輕的握了一下,梓悅抬頭,看見飛揚笑著眨了下眼睛,滿臉的撫慰,心裡感動,心裡的那陣不自在就消了大半。

    梓繡坐在下面,微笑著看著那兩個,就像一個溫和的大姐姐,正寵溺的看著自己還未長大的小妹妹。只是心裡暗道:「飛揚,如果你還記掛著我們的情分。就好好的判斷吧,希望你現在所表現的,是你最真實地感情。」

    一群女人笑笑鬧鬧了一陣子。前面易天遠與朝臣們地宴會已經結束了。因為皇上在那兒。群臣之間也難免有點戰戰兢兢的,於是,他就早點退了,後宮中的那一大堆女人還等著他去當主角。想著飛揚今天只在冊封大典上遠遠的見了自己爹爹一面,心裡一定掛念,回就叫高喜傳旨下去,明天恩准岳宣進宮與女共敘天倫。

    心裡想著,已經到了絳雪宮門前。只聽裡面笙歌喧天,歌舞昇平。從門口掛著一溜粉紅色的宮燈向裡延伸,早有眼尖的太監見他到了。忙扯起嗓子通報道:「皇上駕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宮妃們瞬間沸騰起來,太后笑道:「都等不及了吧,出去迎駕吧。」本就有點按捺不住的群女一聽太后開了金口,便歡喜的唧唧喳喳地笑著魚貫而出了。梓繡也低了頭走在後面,飛揚和梓悅對看一眼,給太后行了禮。也跟著走了出來。傅雪仰著脖子往外面看著,有點想出去的心。可是一看那些宮妃趨之若騖的樣子,便冷笑了一下,後退了一步,太后看著她的表現,欲言又止的搖了搖頭。

    易天遠看著出來迎接聖駕的眾妃。心理愉悅。便笑道:「眾位愛妃。平身吧,今天是高興地日子,都不用這樣拘禮了。回去坐吧。」然後就是各樣嬌聲雜在一起的謝恩。易天遠笑著大步走了進去。身後跟著一群各懷心事地女子。梓繡看著他上前拉了飛揚的手,在眾女羨慕的目光走到太后旁邊,笑道:「母后,兒子給母后請安。」太后笑著拉了他起來,道:「怎麼這樣晚,前面都散了嗎?哀家倒是沒什麼,只是這些孩子們都等急了,你啊,一點都不懂女兒家的心思。」易天遠笑笑,看著都嬌羞的低下頭地那些女子,卻是不時地抬頭看一下自己的反應,心裡好笑起來。他的目光忽然落到梓繡身上,她也低著頭,但看起來卻不是嬌羞,似乎是在……發呆!

    這個認知讓他有點好笑也有一絲薄怒,看著那群一臉渴望看著自己地女子,心裡有點悵然,為什麼她,就對自己一點渴望的感覺都沒有呢?難道自己九五至尊的位子,在她的眼裡就如同浮雲般,又或者是?她的心裡,根本就有了另一個人,想著那個繡了連理枝的荷包,他的瞳孔猛的縮小,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很不舒服。

    梓繡完全沒注意到易天遠正拿著一雙如鷹般的眼神瞪著自己。她今天累壞了,梓繡平日裡懶散慣了,哪裡起過這樣早,經過一天繁複的禮儀折騰下來,她現在只想早點回點翠宮休息。至於這個宴席,還有對皇上的爭奪和出風頭,不知道是根本沒想過還是已經沒力氣去想了。她很想推脫身子不舒服好回去歇著,可是想著剛才飛揚對梓悅的態度,心裡就不安,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只得硬撐著想和梓悅一道回去。正想著,只聽皇上已經用不善的語氣大聲道:「梁梓繡!」梓繡嚇了一跳,忙跪了下去,道:「臣妾在。」

    易天遠看著地上跪著的那個女子,感覺太陽穴突突的跳,勉強抑制住自己的語氣,道:「你在想什麼?朕叫了你好幾遍,你一點反應都沒有,你可知罪。」梓繡一呆,她真的沒聽到,不禁抬頭,果然見周圍的人都是一臉的驚訝,再看梓悅,正急的暗暗跺腳。知道自己想的太入神,不禁暗暗埋怨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這許多天總有些心不在焉,以往那種嚴謹的性子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只是埋怨歸埋怨,該面對的還得面對。於是只得硬著頭皮道:「皇上恕罪,臣妾剛才有點頭暈,想是殿裡太熱,悶著了,是以沒有聽見皇上叫臣妾,求皇上開恩。」

    天遠聽她說不舒服,再看她臉色確有一點蒼白,心裡平了下去,憐惜道:「今兒是難為了你了,你身子本就不好。一天的禮儀下來,想來是累壞了,你且再坐坐,等朕一會送你回去。」梓繡本想推辭,在對上易天遠那雙關切的眼時,便情不自禁的點了點頭。瞬間,無數道妒恨的目光射過來,梓繡暗自苦笑了一下,有點啞然,自己這是怎麼了。似乎腦子自從上次死裡逃生以後。就不大好用了。一直鈍鈍的,現在又犯這樣的錯誤,不是把自己往風口浪尖上推麼。

    暗中搖搖頭,看來,真地有必要好好地想一想了。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她都來不及一件一件細細的去想去分析,就已經被那些稍微露了點頭的真相搞的暈頭轉向了。至於皇上對於自己的感覺還有自己的反應,不免有些忽略,這樣下去的話,真是不妙的很。

    梓繡心裡想著。賞著歌舞,隨便又用了點酒菜,倒真的有點暈暈忽忽的了。胸口有點悶,梓繡看了一眼皇上,他正坐在那兒看著歌舞,享受地用著嬪妃們呈上來的菜。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她。再看梓悅,也正和飛揚聊得眉飛色舞。德妃和傅雪一邊一個的伴著太后。也在說笑。下面的妃子各有各的忙,忙著吃喝,欣賞歌舞,忙著凸顯自己,好博得皇上一瞥的。各色各樣。就是沒有一個再注意自己。梓繡忽然有種感覺,這樣歌舞昇平地場景似乎根本就不該是自己所屬於的地方。那樣地虛幻,那些人。那些聲音,彷彿離自己很近,又彷彿離自己很遠。她看著,一種巨大的空虛毫無防備的襲擊過來。梓繡在這樣的熱鬧下忽然就感覺很冷,很孤獨,怔怔的拿著筷子,心裡又開始亂糟糟地。看著無人注意,便悄悄地退了出來,一出殿門,只覺得胸口的那股悶氣頓時消失了,感覺很是清爽。玲瓏看著她出來,快入秋的日子,夜間風有點大,便忙上前道:「主子,夜晚風涼,你怎麼出來了,吹著怎麼好,還是進去吧,要是實在想回去歇著,也等奴婢回去拿件斗篷,再來絳雪接主子。」梓竹搖搖頭,道:「你自去吧,讓我在這兒自在會,殿裡太悶,感覺頭有點暈,出來吹吹風,倒感覺好些了。」玲瓏見她不願意回去,本想回去拿衣服地,便又不放心她一個人,就在那兒躊躇起來。

    梓繡笑道:「玲瓏,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這絳雪宮這麼多人,有什麼好擔心的,我只在外面站一會子,你去吧,別等著過一會散了你還沒走呢。」玲瓏想了想,自己主子平日形事素來穩重,心裡稍安,便道:「那奴婢去了,主子你不要在外面呆時間長了,省得著了涼,若是散了,主子就在絳雪宮等奴婢一下,一會就來。」梓繡搖搖頭,道:「玲瓏,你怎麼越發囉嗦起來。跟個老媽子似的。」玲瓏張口結舌的紅了臉,道:「主子,奴婢是擔心……主子倒笑。」然後一跺腳走了。

    梓繡聞著空氣中淡淡的脂粉香,聽著從內殿傳出的歌聲。心裡發空,今天累著了,剛才又喝了幾杯酒,那酒入口微甜,梓繡喝著爽口,就多喝了幾杯,現在風一吹,倒有點上頭的感覺,只覺得的臉也燒了起來,想著今天行禮時穿的那身繁複的禮服,還有那一頭的首飾,梓繡苦笑著摸摸脖子,壓的這會還覺得酸呢。還好典禮完畢後就卸了去,不然自己的脖子,估計都有被壓斷的可能。皇家的富貴,有時候還真是負擔呢。

    正一個人躲在迴廊裡發呆,四處沒一個人的感覺很愜意,如果不是臉上發燒還有一點點頭暈的話,梓繡幾乎就要唱起來了,愉快的看著四周的景色,夜裡的皇家園林有一種說不出的神秘感,層層疊疊的影子看起來很溫柔的樣子。梓繡瞇著眼靠在一根柱子上,忽然遠遠的看見兩個人影,十分眼熟,似乎像是飛揚和梓悅,心裡笑道:這兩個丫頭平素最是愛熱鬧,耐不住寂寞的,怎麼今天也熱鬧的受不了,出來透氣了。她的眼光跟著那兩個人一直到看不見,然後還是懶懶的笑著,心裡一片恍惚。正軟軟的靠著,梓繡忽然一個驚跳,不對,現在的飛揚已經不再是那個天真的妹妹,她幾乎忘記了這個。梓繡一下子冷汗就冒了出來,心裡大叫不好,酒意就散了一半,剛剛她們兩個人去的方向好像是絳雪旁邊不遠的凝翠湖。飛揚是將門之女,若是懷了歹意,就她們兩個人的話,梓悅一定會吃虧。心裡想著,便再也站不住,提了裙子,向那個方向小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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