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凝笑 卷二 第七章 相見時難
    由於心裡始終放不下那縷簫音,梓繡用了晚膳,早早的,就叫胭脂把琴架了出去。玲瓏還是象前一天一樣砌了玫瑰香片,還貼心的在旁邊又多擺了幾樣精緻小點。然後,兩個丫頭就自動消失,想是自己找地方玩去了。「紅塵歿,青雲天,既已身飄零,何歎心孤苦,駕舟行遠人歸去,香影斷魂了無蹤,錦瑟聲聲好,年華與誰共?莫問情歸處,只影向斜陽,且把風留駐。回首花無數,解語消魂,弱袂迎春,塵緣兩不誤。」看她兩個走了,梓繡方才坐定,定了心神,信手彈來,那琴聲卻清涼蕭索,悲聲繚繞。她彈著那曲子,心裡酸楚,眼見那根商弦彈的緊了就要崩斷,心情卻怎麼也放鬆不下來,手也停不了。忽然,一聲委婉溫柔的簫聲纏了進來,綿綿的把那絲緊張化解開,梓繡心頭一鬆,琴音不由自主的跟著那簫轉起來。簫聲低沉婉轉,像是循循善誘的師長,開解她緊張悲傷的心情,隨著曲子的繼續,梓繡的心情奇跡般的漸漸好了起來,說不上是為什麼,只是單純的歡快。一曲終了,梓繡心裡比昨天更想見見那人是誰,卻又不好開口,只得又在琴上撥了兩下,琴聲似水般滑了出去,卻聽那簫聲深沉的和了兩聲,似是拒絕,然後便再無聲息。梓繡定定的坐在那,心裡的感覺像是有十幾個貓爪在上面撓,又疼又癢,又按捺不住。從那天開始,每天晚上梓繡出去彈琴,那簫聲都會準時出現相伴,可簫的主人卻怎麼也不肯現身,無論梓繡怎麼邀請,都始終沒有出現,於是每天白天梓繡都失魂落魄的,像是丟失了什麼重要東西的樣子。胭脂和玲瓏不知道她怎麼了,只道是她在點翠宮悶的,想她彈琴也好解解悶,於是每日傍晚便急急的把琴安放好,殊不知,梓繡失魂落魄的癥結就在那琴上呢。蕭聲仍舊是每夜還來,但今夜,梓繡卻沒有彈琴,玲瓏砌的玫瑰香片很是香醇,再加上她做的綠豆糕,吃起來入口即化,回味悠長,讓人十分舒服。梓繡心道,我今日就是不彈,看你出來不出來。其實這幾日,梓繡心裡早明白過來,能夜夜守著跟自己應和的,必是這宮中之人,縱使不是哪個宮妃,也應該是哪個宮裡的宮女太監,平常人,哪個能夜夜如此。一想到這般,心便冷了些許。但偏那簫聲卻甚和心意,每次應和,總能點到最重要的心意上,幾日過去梓繡竟隱隱的把它引為知己,想見那吹簫之人的心,就愈加強烈。哪知道她不響它便也不響,等了許久,直到面前小碟裡的糕點已經所剩無幾的時候,那簫聲卻還沒有出現。梓繡不由得有點心慌,難道它今天,竟然不來了嗎?想著,心裡便虛起來,起手在琴弦上撥動兩下,卻聽那簫聲嗚嗚的和了兩聲。梓繡心安下來,原來它早來了。有了這個認知,梓繡卻忽然有點生氣,說不出什麼原因,只是心裡漲漲的,於是起身抱起琴回屋去了。這一番賭氣之舉,梓繡非但沒有心情好點,反而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只是覺得委屈,眼淚就無聲的打落在枕頭上。本想第二天不再彈琴了,可是到了晚上梓繡還是沒忍住,早早的就把胭脂和玲瓏支走,一個人坐在那裡胡思亂想,昨夜發了莫名其妙的一通脾氣,今日想想既是好笑,又有些忐忑。也不知道那人因為昨天自己的拂袖而去,可也生氣了沒?就這麼坐立不安的好容易等到夜幕降臨,梓繡迫不及待的彈了兩聲,簫聲嗚嗚,想是早就在等候了。梓繡的心一下子放了回去,頭腦裡一片清明,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今天梓繡的琴很亂,指法好幾次出錯,一曲清平調錯漏百出,好容易彈完,只聽那簫聲清越的鳴了兩聲,隱隱有探詢之意。梓繡停了手,忽然高聲笑道:「何方雅客,既然已經到了,為何不敢當面敘談?」聲音落下,許久沒有應和,就在梓繡黯然想回去的時候,只聽一聲輕笑,一個很好聽的男聲道:「非是雅客,只是粗人,怕驚動了玉人。」這一聲輕柔純淨的話語一出,雖然很輕很輕,落在梓繡耳裡卻像是一道驚雷在她耳中炸開一樣,驚的半晌不能動彈,只不由自主的喃喃道:「蘅,真的是你。」只見一個白影輕飄飄的飄落下來,沾地時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那男子轉到她面前,詫異道:「你知道我是誰?」梓繡木然的點點頭,卻說不出話來。沒想到真的是他,夜已經深了,他是怎麼進來的,想到這,梓繡便慌了起來,聲音微顫道:「我,我知道你是蘅,上次,我聽到有人叫你的,可是,現在時辰已經不早了,宮門早已經落鎖,你是怎麼進來的?」衛蘅露出一抹淺笑,斜過眼去,看著在他手中轉動的那支長長的玉簫,漫不經心的道:「我要進來便進來了。」說的倒像是她少見多怪一樣。梓繡心裡一鬆,不由的笑了出來,旋即又感覺不大對勁,忙收了笑,正色道:「你快出去吧,不管你是什麼人,這個時辰還在宮裡,總是多有不便,若是被侍衛看見,會把你當刺客抓起來,你快走,我就當沒看見你。」衛蘅抬起頭,一挑眉,卻又上前幾步,近近的站在她面前,梓繡退無可退的僵在那兒,覺得他呼出來的熱氣快要把自己融化了一般,面紅耳赤的只覺得喉嚨發乾。衛蘅看著她的反應,心裡漫過一絲憐惜,天遠的眼光,越來越叫人不敢恭維,這樣的美人,他視而不見,卻偏偏還自鳴得意的以為天下美人盡皆囊括。想著,便笑出來。梓繡低著頭,腦子裡一片亂哄哄的,忽然聽見上方逸出的輕笑,清醒過來,一抬頭,卻正正的對上衛蘅精亮的眸子,那雙眼的主人正在看他,嘴邊漫不經心的一抹邪邪笑意,勾人心魂,梓繡看著他,不由的就傻住了。他道:「我不想走,你若是不想再看見我,就叫侍衛來抓我。不然,我便天天來。」梓繡喉嚨裡像是卡了什麼似的,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衛蘅看著她侷促的樣子,反而又走近兩步,兩個人幾乎要貼在一起了,他才笑道:「怎麼?你不忍心叫麼,那你可就再沒有機會了,因為,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如果這次錯過了,就沒有回頭的餘地了,以後,我會天天來。」梓繡不語,只是紅了臉輕輕的點了點頭。她本是個謹小慎微的性子,但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如果放他走,也許,她會怪自己一輩子,荒唐,就讓她荒唐這一次吧,如果他心存惡意,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胭脂和玲瓏雖好,卻不能讓她不孤單,為了不再一個人寂寞下去,那麼,她選擇相信他。次日清晨,梓繡早早的起了,看著朝陽升起的樣子,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希望,也許有一天,她會是自由的吧,如果等到那一天,她要回去見娘,告訴她,女兒經歷過的,不後悔。然後和母親遠遠的避開,從此,隱姓埋名的過一輩子。想到這兒,她就笑的越發歡快。胭脂起來,看見她出乎意料的這麼早起來,再看她臉上喜笑顏開的樣子,有一瞬間愕然,但轉眼便跟著高興起來,不管是什麼原因吧,小姐她終於笑了,這不就是最好的嗎?這天,梓繡難得的出了點翠宮的大門,這麼多天了,她也沒出去過,飛揚梓悅還有綾兒,也不知道這三個丫頭過的可還好,想著,便起了想過去看看的念頭,躊躇了半天,還是往寧心軒走去,不知道為什麼,絳雪軒離自己心裡的距離越來越遠了,而梓悅,怕是還在生她的氣吧,這麼久了,都沒再回來看過她。正想著,腳下已經來到了寧心軒外,一眼看見綾兒正在院子裡不知道做些什麼,大清早的,這丫頭可比自己勤快多了,想著,笑意就湧了上來,忽然心裡起了一絲促狹,打了個手勢,止住正想通報的玲瓏,躡手躡腳的走上前去。卻見綾兒正專心的拿了個瓷瓶在收樹上初開花蕾上的露水,梓繡輕輕拍了她一下,綾兒沒防備,冷不防嚇了一跳,「啊——」的一聲叫出來,臉色蒼白的轉過來,呆呆的看著梓繡,好半天才緩過勁來。梓繡沒想到她嚇成這樣,心下歉然,再看看她蒼白著小臉,潸然欲泣的模樣,忙拉著她手道:「妹妹,對不起,姐姐玩笑過了,把你嚇壞了吧。」綾兒拍拍胸口,跺腳,道:「梓繡姐姐,今兒起這麼早,就是為了專程來嚇凌兒的嗎?」說著看看自己手中安然無恙的瓶子,才鬆了口氣,接著道:「還好這個沒打破,不然定要姐姐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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