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凝笑 卷二 第六章 妙妃
    御花園的花,開的無比鮮艷,梓繡小心的扶著身邊的女人,生怕她一不留心就那麼倒下去,所幸的是,整整一個上午,李貴嬪的精神都顯得特別好,甚至還能跑幾步,要不是梓繡拉著,幾乎就要在花園裡跳起舞來。直到午膳的時間快要到了,看看也出來了一段時間,梓繡怕她太累,好說歹說總算才說的她同意回去,只掐了一大捧花抱著,依依不捨走了。回到點翠宮,午膳還沒有送來,李貴嬪說她累了,梓繡看看時辰尚早,就扶她去床上躺躺,李貴嬪卻說,不用脫衣裳了,等會要自己起來用膳,只小憩一會,花也捨不得放下,硬是要抱著。梓繡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她,卻是無可奈何,這時候的李貴嬪,嬌憨任性的樣子就像個剛剛及笄的小女孩一般,叫人不忍苛責。沒辦法,只得就依了她,叫她抱著花躺著,李貴嬪笑著閉上了眼睛,梓繡搖搖頭,轉身去看午膳送來了沒。不一時,午膳便送了來,今天送的倒的準時,梓繡看看菜,比平日也豐盛的多,不由得疑惑起來,抬眼看看旁邊侍立的宮女,那宮女見她看她,便冷笑一聲,道:「主子不用驚疑,今兒娘娘身子好了,在御花園走了一遭,有眼睛的都看見了,想是覺得娘娘病好了,怕以後遭殃,便忙忙的獻慇勤來了。」梓繡一笑,道:「管他怎麼想的呢,還不快去把你家娘娘叫起來是正經,好容易有點精神,再好好將養將養,說不定過兩日就能痊癒了。」那宮女歡快的應了聲,轉身往內間去了。梓繡跟著轉了一上午,自己也疲倦了,就拉了張凳子坐著等。正支了頭發呆的看外面,忽聽剛進去的那個宮女一聲慘厲的叫聲,接著就大哭起來。嚇的一個驚跳,差點從凳子上摔下來。趕忙站起來,急急的小步進了內間,只見那宮女已經跌坐在地上,看她進來,哭道:「梁主子,娘娘…娘娘她薨了。」梓繡只覺得自己被一雷擊中,半天緩不過氣來,只能呆呆的站在那。胭脂看她不對,扯著袖子搖了半天,才回過神來,踉蹌的撲過去,只見李貴嬪嘴角含笑,安詳的睡在那,卻是已經沒氣了。剛採回的花兒鮮艷的在她臉前,像副畫一樣美。接下來,一套繁複的禮儀規矩,來的很多太監,送來壽材,佈置靈堂,梓繡看著他們忙,卻始終渾渾噩噩的,像是一具木偶。李貴嬪的宮女太監,一個個跪在那,著孝披麻,哭的如喪考妣。直到皇上身邊的大太監高喜來傳旨的時候,她才好像醒了過來,靜靜的跪在那,聽著。高喜掃了一眼安靜的跪著的梓繡,把帶來的聖旨打開,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查貴嬪李氏,溫雅慧忠,賢良淑德,今賜封為妃,謚號妙,欽此——」梓繡面無表情的叩了頭,淡淡的道:「臣妾代姐姐領旨,謝恩。」說著把聖旨接過,站起身,眼神掃了高喜一眼,那麼平淡的眼神,卻讓高喜一凜。只見她淡淡的笑了笑,對高喜道:「公公請回吧,這裡剛死了人,晦氣重,你是服侍皇上的人,還是不要多呆的好。」說完也不看他,逕自轉身進去了,高喜呆了半晌,反映不過來,因為他在皇帝身邊侍侯,哪個妃子看見他,都是客客氣氣的,什麼時候被人這樣無視過。只得苦笑一下,轉身回去覆命。梓繡看看手中那明黃色的聖旨,慢慢的走到棺材前,探頭看李貴嬪像是睡著了般安詳的臉,笑道:「姐姐,你聽見了麼,皇上封你為妃,他還記掛著你……」說著,眼淚成串般落了下來。怎麼會有這麼無情的人,曾經寵愛過的女人,死了他都不來看一眼,只是一紙封號就是恩典了。皇上,帝王的心,難道真的就是那麼冷,那麼硬麼,姐姐,我不甘心,為什麼。李貴嬪的棺材在點翠宮停了七天,就被請了出去,安葬在皇陵,這個如花般的女子,如今,冷冰冰的躺在那,只有一個寫著妙妃的靈牌伴著她。梓繡坐在院子裡,諾大的點翠宮,如今因為李貴嬪的薨逝,顯得更加冷清,多餘的宮女太監也早就調到別處伏侍,想起那些人一個一個爭著搶著要走的樣子,梓繡臉上就浮出一抹冷笑,真是樹倒猢猻散,往日裡說的再好,現在都現了形。正想著,只聽門口一聲怯怯的女聲道:「梁主子,奴婢能進來嗎?」梓繡抬頭一看,是那個伶俐的宮女,她還沒走?不由的詫異起來,點點頭,看那宮女進來,開口問道:「你怎麼沒走?」宮女搖搖頭,道:「奴婢是娘娘從家帶來的丫鬟,如今娘娘走了,奴婢只願在這點翠宮繼續留著,還歹,還有我家小姐原來的氣息。」梓繡心一暖,語氣輕柔起來,道:「沒想到,還有個有情意的,罷了,你叫什麼?」那宮女臉一紅,道:「奴婢叫春花。」梓繡一呆,道:「我著人把你調來這裡,你可願意?」宮女點點頭,道:「娘娘最不放心奴婢,曾經跟奴婢說,要是…要是她大去了,就讓奴婢想法來娘娘這。」梓繡眼圈一紅,吸了口氣,道:「那好,我一會就著胭脂去辦,你以後跟了我,就改名叫玲瓏吧。」那宮女忙拜了下去,道:「玲瓏謝主子賜名。」有錢好辦事,梓繡叫胭脂拿了些銀子去敬事房回來,那邊就傳話過來,叫梓繡這邊的一個粗使宮女和玲瓏換了。那個粗使宮女雖說調到冷清處,卻是不用再做粗活,心裡自然高興,千恩萬謝的走了。日子過的很快,點翠宮像是忽然變成了被人遺忘的角落,但梓繡的心卻一天天恬靜下來,清淨,是後宮最不可多得的寶貴。有胭脂和玲瓏兩個丫頭在身邊,倒也貼心,尤其是玲瓏,進宮的日子久了,對宮裡的事,宮妃的關係,瞭如指掌,天天聽她說說話,倒也不寂寞。這天夜裡,梓繡看看久未動的瑤琴,心念一轉,便搬了出去。胭脂還是照舊點了一爐百合香,等梓繡坐定了,知她彈琴時不喜身邊有人伺候,就拉了玲瓏退了,玲瓏卻在走之前砌了一壺玫瑰花茶放在她身邊。夜涼如水,梓繡一心沉浸在手下滑出的琴音中,卻忽然不知從哪裡傳來一縷簫音,繚繚繞繞,音色秀雅,委婉動人。梓繡不覺跟著那蕭聲彈了下去。一曲終了,只覺得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感動,像是一個認識很久的老友前來探望自己。本以為那洞簫的主人,會在曲終之時現身,可是她等了許久,卻始終無一人。梓繡把琴錚錚的彈了兩下,算是邀請,四處卻無聲響,想是那人已經悄然離去,心下便悵然若失起來。抱了琴在原地站了半天,直到身上覺得有些冷了,只得回了屋子。第二天,梓繡心裡總是繚繞著一絲圓潤溫柔的蕭聲,做什麼事都有點心不在焉,就連午膳,也讓胭脂叫了好幾遍才聽見,見她回了神,胭脂一臉委屈的站在那,道:「主子這是怎麼了,可是晚上沒睡好吧,奴婢都叫了好多聲,主子頭也不抬一下。」梓繡抱歉的笑笑,道:「也不知是怎麼了,總覺得沒精神,想是晚上睡的不好。」胭脂聽了這話,一下子急起來,上來摸摸她額頭,感覺溫度不熱才放下心來,才又忙忙的轉身去燉補品去了,喊也喊不住。梓繡搖搖頭,這丫頭,怎麼都這麼長時間了,做事還毛毛躁躁的,怎麼也學不會玲瓏的穩重勁。這麼想著,心裡卻甜甜的。她回過身,看梳妝台上的那方絲帕,歎了口氣,早已經繡好了,那兩隻鴛鴦交項而臥,毛羽鮮麗,針腳綿細,看上去柔柔的。梓繡拿起來,心裡有種希望,卻不知道具體是在期盼什麼,這帕子,當初繡好了,是預備送他的吧,呵呵,現在想起來,真好笑。能出現在這兒的人,不是王親就是貴胄,而她,現在卻是皇上的侍妾。而且,他,應該早就不記得自己了吧。那驚鴻一瞥,讓自己牢牢的記住了他,可是,他又憑什麼還記得自己呢。昨夜的蕭聲,她雖然很想認為是他,但是,怎麼可能,深宮內院,深夜之中,一個男子怎麼能這此地出現,必定是哪處的宮妃,寂寞無聊,聽見自己的琴聲,起了興致,和了一曲罷了。想著,心裡狠狠的疼了一下。覺得無趣起來,便又把帕子放下,蘅,你到底是誰呢,縱使今生無可能,總也叫我再見你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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