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紅塵 第五卷 塵埃落定夕陽遠 第二十四章 保身之法
    離開了先前還是一片喜氣如今卻已是滿目慘紅的藍王府,司馬毓並沒有去往別處,而是直接擺駕回宮。中途自然已經不可能再有什麼截殺了,一路順順利利地進入皇城。

    蘇塵和裴一涯路上依然隔著距離,直到回到偏靜小院,在宮女太監的侍候下洗盡妝容又換下衣服後,這才得以單獨獨處。

    一回房間,蘇塵就情不自禁地投入夫君的懷裡。

    經過了這一場巨大的婚變之後,她更加覺得自己和裴一涯能走到這一步,已是多麼的難得和珍貴,此刻能這樣平靜的依在裴一涯的懷裡,感受著他溫柔的撫摸,更是多麼的幸福和幸運。一時間,她的心裡充滿了無限的感恩。

    可是一想到禮堂之上那兩個本該成為夫妻的兩人,心裡又不由黯然。

    藍暖玉和展晟飛之間,她一向都不曾看好,可命運偏偏鬼使神差地把她放置到他們中間,一會成為擋箭牌。一會兒成為絆腳石,一會又竭力地促進他們的關係。一會又費盡心機地想要阻止他們在一起……相同地是,不管她做些什麼,每一次總都會讓自己陷入複雜的矛盾之中。

    而現在,他們之間看來終於是再也沒有可能了,自己也終於再也不要攪入進去了,可為什麼心裡卻是這般地酸楚呢?

    所謂愛之深恨之切,藍暖玉一派天真一片癡心。到頭來她最渴望的甜蜜幸福,卻成了她永生也難以揮去的噩夢,被這樣激烈的愛和恨洗禮後的她,還能再像從前那般單純麼?而展晟飛,她一直勸說展晟飛要試著去懂去理解藍暖玉的心,卻從未真的想過展晟飛有一天也會深愛上藍暖玉。頂多只是發現她地好而感動罷了。但今天,從展飛那異常的反應中,從藍暖玉那一掌、那兩劍中,她突然覺得,曾經何時,那個自認愛上自己的少年,他也懂得了責任,懂得了歉疚,更懂得了什麼叫做感情!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看到天上那朵浮雲了嗎?」知妻莫如夫,裴一涯攬著蘇塵坐在敞開的窗前。舉目投向重簷明瓦間的湛藍天空。溫柔地道,「古人常說世事如浮雲。人各有天命。也許我們的人生自一開始冥冥之中就早有安排。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不想改變。而是沒法改變,最終還是要靠他們自己去打開心結。」

    「我知道。」蘇塵悶悶地道,「可是今天看到他們那個樣子,我真地好難過,還有奶奶,也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你知道他們都不會有事。」裴一涯柔聲道,「藍郡主有皇上看著,展晟飛幫皇上立刻這麼大的功,展家也不會再有事。至於其他的,那都是一個無法避免的過程,時間會讓他們慢慢地淡忘一切的。」

    蘇塵輕嗯了一聲,伏在他的胸口不再說話,她之所以覺得心中悶的慌,不僅僅是因為今天展藍兩家天翻地覆的變化,更是從司馬毓今日的龍威大發之上想到了自己和裴一涯的將來。

    如今藍家算是完了,手中有了兵權之後地司馬毓無疑已是如虎添翼、似龍得水,收拾一路交鋒下來始終沒佔絲毫便宜地孟家,那是早晚的事。可同樣地,對於日益強大地司馬毓來說,他們夫婦的力量卻更為薄弱和渺小了。

    當然,若是司馬毓沒有對付他們之心,就算司馬毓再強大他們再弱小也會相安無事,可今日展家已無恙,只要他略加安排,自己和裴一涯不再回宮也一定會得到妥善地保護,但他卻始終沒有開口讓他們趁機離開。

    這只能說明,司馬毓並沒有絕了以藥物來控制臣民的念頭。

    而只要司馬毓一日不死此心,那麼他們夫妻就一日不能安寧。等到天下所有大權都集中到司馬毓手中的時候,還有誰能和司馬毓抗衡?除非能控制司馬毓……控制……蘇塵被自己心中突然而起的念頭嚇了一跳。

    「怎麼了?」蘇塵一動,裴一涯立刻低頭看她。

    蘇塵只覺得自己的心從來沒有跳動的如此激烈,呆呆地望著裴一涯,一時口乾舌燥,竟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可心卻異常的冷靜,彷彿有自我意識般快速地思考起她這個想法的可行性來。

    其實也不是說控制,只要他們手裡能有一樣東西足以牽制司馬毓不會對他們下

    了。這樣東西,可以是司馬一道親手頒發的赦免當眾的一聲承諾,也可以是……是一味毒藥,一味威脅司馬毓,只要他不對付自己一家人就可以永遠不引發的毒藥。

    毒藥?毒藥……醫藥同理,裴一涯可以治極毒,想必要做這樣的毒藥也不會難。

    「塵?塵?」相識半年多來,從來沒有見過蘇塵這般閃亂而又晶亮無比的眼神,裴一涯不由擔心了起來。

    「涯,我不舒服,想去躺一下,你陪我。」蘇塵抓住裴一涯的手,將臉藏到他的懷裡。她之所以有這個大逆不道的念頭,除了她剛才顧忌的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那一晚的司馬毓的眼神。

    她總覺得司馬毓此刻還沒作出半點拆散他們夫妻的事,並不代表以後就不會做。尤其是在他的權利慾望都滿足之後,像他那般驕傲的人一定不會容許自己有得不到的東西。而她,恐怕正是第一個拒絕他的女人……只要每次想到這裡,就覺得和裴一涯的未來充滿了灰色,彷彿隨時都可能會沒有明天似的。

    人心真的很奇怪,他們之前一連在這裡住了這麼多天,心裡也沒有過半絲的不耐。而今心裡一旦起了異念,這一處猶如鳥籠的院子彷彿瞬間就充滿了令人不安的感覺,悶得她快要透不過氣來,彷彿哪怕多呆一會都有可能就會窒息。

    所以,她必須馬上和自己的夫君商量。這院子裡處處都是暗眼,唯一可以稱的上還比較安全的只有他們的房間,他們的床。

    「怎麼了?」裴一涯看到她突然蒼白起來的臉色,立刻緊張地橫抱起她往內室走去,打算把她放到床上好好檢查。

    「陪我躺一會。」蘇塵後背一挨到錦被,立刻就抓住裴一涯要給她診脈的手,堅定地要求道。

    「先讓我看看……」裴一涯面色有些微緋,他們雖是夫妻,可現在畢竟是青天白日,就這麼躺下實在有些……

    「我很好,我就是很想夫君陪我……」蘇塵軟軟地叫道,抓住他的手卻暗暗地掐了一下,還故意可憐兮兮地眨了眨眼睛。

    「好,我陪你一會,你也不要想太多了。」裴一涯這才明白他的小妻子肯定是想到了什麼悄悄話要跟自己說,故意有些無奈地答應。然後走過去把門關好,又放下床帳,這才脫了外衣也躺了進來。

    「涯,我不想再呆在這裡了。」蘇塵側身半偎在他的胸口,極低地道。

    裴一涯沉默了一下,摟住她的香肩輕撫,還以為她還在想今日之事,歉疚地柔聲安慰:「會的,我一定會帶你離開的。」

    帶著蘇塵離開司馬毓,離開皇宮,離開京城,這一個念頭他從未斷絕過,只是實施起來的難度實在太大,他需要時間。

    「可他不會輕易放我們走的,」已將思路大概整理好的蘇塵,冷靜地從他的胸口中抬起頭,望入裴一涯深邃的雙眸中,極輕極輕,卻又一字一句地道,「涯,我們必須要有他所顧慮的東西,才能逼他主動地放我們走。」

    裴一涯有些吃驚地看著蘇塵,不明白她突如其來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心裡都清楚,他認定你可以研製出那種控制人心的藥,如果你研製不出來,他是絕對不會輕易放我們走的,也許我們在這裡一呆就會是一生。」蘇塵低沉而又堅定地分析道。

    像司馬毓這種以前一味隱忍當了多年的傀儡皇帝,後來終於翻身奪回實權的人,往往都會對得來不易的權利極其的珍惜。何況以他的聰慧,必定明白治理天下並不是光光奪回實權就可以了,他還需要絕大部分的臣民們都會為他真心實意地辦事,只有這樣,他心中的宏圖大業才能如迎風的旗子一樣招展開來,重現朝陽國的輝煌盛世。

    所以,就算裴一涯研究不出控制人心的藥物,他也寧可一輩子囚禁他們倆而不會格外開恩。更何況,他對自己還有那種莫名的執著。

    「你想怎麼做?」裴一涯凝視著她,眼神中有些無奈,更有些悲哀。

    「我需要一種具有長時間的潛伏性,並通過誘發才能發作的毒藥。」蘇塵堅持地迎上他複雜的眼神,她知道,她和他之間,總有一個人要更心狠一點才能保護這份跨越時空才修來的幸福姻緣。

    裴一涯的身上有一種極難得的純善,若要說世間有誰能真正地稱的上「醫者父母心」,他必然是當之無愧的,她不想也不願更不希望它被破壞。而她,反正早已染過人血,更何況,她想要的並不是司馬毓的命,只是一張能保身的幸福的通行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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