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紅塵 第五卷 塵埃落定夕陽遠 第十九章 進宮
    塵的擔憂並不是沒有道理,彬彬離開後的第二天,老了一封署名為皇甫公子的求醫帖來。

    信中說,自己身患奇疾,非神醫妙手不能除,眼下之意,已能明顯。

    裴一涯和蘇塵看到此信,心中瞭然,司馬毓終究還是沒有死心,非把裴一涯留在身邊不可。只是兩人才送走了宛若一母同胞的彬彬,又馬上要和慈愛睿智的老太太分別,而且重逢之期難定,心中不免有些淒楚。

    老太太也捨不得兩位比兒女還貼心的後輩離開,不過老太太畢竟曾是一代豪俠,又歷經人生風雨,很快就擺脫了悲涼之色,反過來灑脫地勸了蘇塵和裴一涯一通。

    當晚老太太便為兩人餞行,蘇塵心中有感,席間又不覺地多喝了幾杯,很快就醉意上湧。回到房裡後,終於止不住落了半日的眼淚,唬得裴一涯心疼不已,溫言好語地勸了許久,直至不知不覺中又融為了一體。

    翌日,蘇塵和裴一涯帶著簡單的行李,再度來到了宋勝平的酒樓。宋勝平親自接待了他們,並把他們秘密地送上了一輛簾幕緊垂的馬車,目光複雜地目送他們離去。

    蘇塵平靜而滿足地依偎在裴一涯的懷裡,她已經想通了,如果這是她和裴一涯命中注定的考驗,那就讓它來吧?如今彬彬已有妥善安排,對於展家老太太也留了條後路,她本來就是橫生到這個世界,除了身邊這個身為自己丈夫的男人外,已經別無牽掛了。就算到最後真的只能同赴黃泉,她也無悔。

    裴一涯也同樣緊擁著她,不過他和蘇塵想的卻截然不同。

    他們夫妻情深。還沒有過上幾天的平靜日子,他不捨更不容許他們之間的幸福只如同曇花一現。

    感覺著馬車轉了不少個彎,只聽得車輪滾過地聲音和馬蹄聲漸漸地越發清脆,而且似乎經過了不少盤查,直行了大約半個時辰才停了下來。

    下車一環視,兩人均吃了一驚,眼前這些重重的華美屋宇,無不是由紅牆黃瓦、雕柱畫廊構成,這不是皇宮又是哪裡?司馬毓竟然敢直接把他們接到兩位權臣下了無數耳目的宮裡來,這是否說明今日的皇宮已不同往日。司馬已暗中奪回皇宮的控制權了?

    若是如此,司馬毓離成功無疑又進了一步,而他們將來想走出這座皇城則又更難了幾分。

    「奴才順福給裴神醫、蘇姑娘請安。皇上有旨,請二位宣德殿晉見。」蘇塵和裴一涯剛剛才打量了四下兩眼,一個尖著嗓子的青衣太監就匆匆地從前面的殿角轉了出來,滿面帶笑。看他的樣子神情模樣,顯然已有中年,卻仍是白面無鬚。

    這是蘇塵第一次看到古代真正的太監。古怪之餘不禁升起幾分同情,

    「有勞公公了,還請公公帶路。」聽到太監對蘇塵的稱呼,裴一涯握住蘇塵地手暗暗一緊,面上卻不露半分神色。

    蘇塵一怔。這才聽出這個名叫順福的稱呼有異。她明明已嫁給裴家為婦。而這個太監卻仍稱呼她為姑娘。如果不是司馬故意如此授意,常年在宮中伺候主子應該最懂規矩的太監。又怎會連一個最簡單的稱呼都搞不清楚?

    司馬毓啊司馬毓。你這又是何意?

    「這邊請。」順福彎腰帶路道,一雙細長的眼睛飛快地瞟了一眼裴一涯和蘇塵相交握的手。知趣地沒有言語。

    夫婦兩人跟著順福沿著宮殿的走廊左折右彎,穿過了兩重高牆大院,最後從一個側門中轉到一座白玉為欄的偏殿之前。一路之上極其安靜,竟看不見半個閒雜人等,就連這座宣德殿門口也空無一個侍衛,顯然這裡不是秘密之極,就是所有地侍衛都潛伏在暗中,依蘇塵看來,後者的可能性當然更大。

    「兩位請進。」言簡意的順福說出第三句話後,恭敬地做了請的動作,立刻返身退走。

    裴一涯和蘇塵對望了一眼,十指緊緊交纏,共同舉步邁進敞開的殿門之中。

    一步之遙,乾坤立變化。

    此時已是春光遍灑地五月,

    路上只見陽光透過殿頂地明黃琉璃瓦,折射出絢麗地眼目。而乍一邁入這間高大深遠的宣德殿,卻覺裡面一片昏暗,一剎那之間竟瞧不清楚裡頭地擺設和佈局。

    「奴婢給裴神醫、蘇姑娘請安,請隨奴婢來。」蘇塵地眼睛還沒適應殿內明顯幽暗許多的光線,冷不丁地,旁邊突然冒出個恭恭敬敬的女聲來,卻是個一身粉綠打扮的妙齡宮女。她和剛才那個太監一樣的稱呼,也一樣地在說完之後就緊閉了嘴巴,目不斜視地在前面帶路。

    這宮裡的規矩顯然甚是嚴格,除了必要的話外,這個宮女和之前那個太監都是一句話也不敢多說。讓人在一路領味皇宮的華麗威嚴的同時,也深感這深宮的滯重和壓抑。

    蘇塵一邊暗地打量這截然不同與現代修建的皇宮,感受著真實的古樸歷史,一邊跟著宮女穿過了幾重幔簾,轉入殿中之殿。

    「啟稟皇上,裴神醫和蘇姑娘到。」宮女在一副珠簾之前停住,聲音嬌柔地道。

    頭傳來一道熟悉的清亮男音,然而就只一個字,卻已清清楚楚地提醒了蘇塵和裴一涯,這一次,他們所要見的,是真正的皇帝,而不是便裝私服出行的司馬毓。

    「是,兩位請。」宮女一應聲,裡面就有人捲起了珠簾。

    蘇塵和裴一涯一相視,攜手並進,一眼便望見了懶懶地斜靠在鋪著黃綢錦緞寬榻上、手持書卷的司馬毓。

    從蘇塵在酒樓第一眼見到司馬毓時,就已知這個男子的俊美恐怕普天之下再無人能及,此刻他一身最尊貴的明黃長袍,頭戴一頂灼灼生輝的皇冠,更將他的風采映襯的高貴清華、不似人間,同時也明明白白地提醒對方和自己雲泥之別的等級身份。

    兩人心中一肅,不得已鬆開了雙手,俯身在地,口呼萬歲,正正經經地行了叩拜大禮。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對方還是這個時代最高無上、掌握生殺大權的皇帝?

    「平身,賜坐。」

    司馬毓好整以暇地待蘇塵和裴一涯行足禮數之後,方才將視線從書卷上移開,隨意地揮了一下戴著玉板戒的手,似笑非笑地瞥了過來。看到裴一涯體貼地扶起蘇塵並肩站到一旁,看似溫和隨意的眼波中頓有精光如流星閃過,淡笑道「兩位出入成雙,如影隨形,不愧是伉儷情深,真叫人好生羨慕啊!」

    「謝皇上誇獎,人生短短數十年,渾噩之間光陰即逝,草民有幸能得知心相伴,自不敢辜負上天恩賜。」裴一涯不卑不亢地道,寸步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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