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諸侯 第四卷 121 霸族李氏 三
    說秦軍中的兩大特殊,怕就是我跟英翠兩人了,我是,她則是因為引義瓦山一起入伍的原因,加之曾在運河沿岸訓練過水軍,出入軍營全無人非議,可能是因為軍營中重武輕文的原因,她到比我還不隱蔽。

    暗中送焦素義、英翠娘北上,夜間獨自坐在書房,思索著日間焦素義的話……

    「夫人,夜涼了,怎麼也不披件衣裳?」扶瑤今夜留在了府裡,哄完越都睡覺,又到院子裡看我,手上搭了件綢衫,順手給我披上。

    「越都睡了?」拉好衣衫,讓她一起坐到涼亭欄杆上。

    「嗯,睡了。」

    「你們到比我這個做親娘的更像娘親。」

    「夫人不是有大事要做嘛,再說我們閒著也是閒著。」伸手折著我的衣角。

    月光穿過亭柱,迎面襲來,霧晃晃的,猶如細紗蒙眼。

    她低著頭,一聲不響。

    「怎麼了?」在一起這麼多年了,不可能注意不到她的變化。

    「什麼?」抬眼看我,帶著笑意。

    微微歎息,「別裝了,笑比哭還難看,是不是過得不順心?」

    她點點頭,轉瞬又搖搖頭,停了半刻,突然撲到我身上,嗚嗚哭出聲,「夫人……我就是想你。」

    暗暗歎口氣,拍拍她的後背,看來真是過得不順心,「嫁人不是只有感情就行得,也不只是兩個人的事。」

    「夫人……我想回來。」如夜鶯般嗚咽著。

    「傻丫頭。一不順心就逃避,這輩子你要怎麼過到頭?人在最困難地時候要站起來往前看,不能回頭看那些傷心事。」

    從我身上抬起頭,睫毛上的眼淚在月光下灼灼閃亮,「夫人……」像是想到了什麼,但似乎又不敢說,張了半天嘴,最後還是沒說。

    「說吧。這裡就咱們兩人。還有什麼話不能說得?」

    「……我也只是覺得奇怪。不知道說得對不對。」起身挨著我坐到亭欄杆上,「上次舅老爺(武敖)回宜黃,他(袁老四)也跟著回來,入夜時,我聽外面有動靜,就起身去看,原來家裡來了些陌生人。我一個也不認識,不過看一個人身上的佩刀,應該是軍中的將領,跟了您這麼多年,多少也知道點,我就好奇他們怎麼半夜來,本想問問下人,可沒想到舅老爺也來了。我躲在暗處也就沒出來。聽他們說了什麼運河東、運河西的,還有什麼南北大敵要一個一個除,軍中的部署我也聽不大明白。第二天我本想問問他(袁老四)前夜怎麼回事,可還沒來得及問,就為了點小事吵起了嘴,他上了脾氣,竟然動……手,一氣之下我就跑去了紅玉姐那兒,後來他出城時,才把我接回去,我也就沒問。」

    「他打你?」沒想到袁老四竟然能動妻子。

    「就……那一次。」

    也許是與秦權的相處方式慣出的脾性,聽到丈夫對妻子動手,氣就不打一處來,何況打得還是這個跟了我近十年地同伴,心想當時真不該同意把扶瑤嫁過去,如今後悔卻也來不及了。

    見我臉色生異,她明白我是動了氣,趕緊解釋,「沒什麼,也就是一時上火,推了一下,他平常待我還是很好地。」

    看她有些著急,心裡不免又覺得自己太衝動,他們畢竟已是夫妻,有些事不是我這外人能管得了地,眼下還是多想想她剛才說得話最重要。

    同一天內,兩個人向我紕漏一個人的秘密,而且這兩人都是我能信任的,可見問題真有些嚴重了。

    自從六盤我對武敖起疑之後,一直在暗中分化他的兵權,他的本事我是清楚的,當年百騎侵擾邊城就突顯了他的軍事才能,後來進入秦軍,因為權利鬥爭地白熱化,不得不藏起鋒芒,然而就像焦素義所說,權利越大,私心就會越重,因為他看到的東西多了,他清楚憑自己的本事能夠達到什麼地步,所以當他的收穫與付出不均衡時,難免就會有怨言,這也就是為什麼秦權近年來連續升他們這幾人的原因,目的就是滿足他們的私心,然而人與人是不同的,有地人知足,有地人永遠也不會知足。

    想到那個雨夜,我坐在竹屋裡聽到隔壁女子的哭聲以及男人的呼吸聲,一股戰慄竄過週身,他當時到底是把身下地女子當成誰呢,綠羅衣還是……我?如果說那一夜代表了他對我的態度,那麼是不是可以說,他已經做出了某種決定?

    不敢再往下想,安撫了扶瑤幾句,讓她在

    留幾天,各自回房。

    坐在床上,望著紗帳在在月下飄飄蕩蕩……此時此刻,我不會允許有任何意外出現,如果我跟武敖勢必要決裂,那麼——這一切就由我開頭吧,畢竟當年是我先闖進了他的世界,就要由我把這糾纏斬斷——徹底斬斷!

    當夜,急命伏影遠赴邊城,給熊大山傳令,命他快速集結邊城一代秦軍,駐紮運河沿岸,防止武敖兵變,並與漢南聯手,又派一名護衛到原東部兵團,那裡還有我暗中留下的一萬三千名「隱形」兵,這些人就是當年我讓祁公傅暗中發掘古墓的那批人,本來不過幾千人,這些年我陸續將先前的巡弋散兵一點點劃到裡面,成了一股隱形軍隊,由秦權特派副將——余俊統領,對外就說他們是在東部一帶挖鑿鐵礦,其實是宜黃的中衛軍,防止對手直取宜黃,或者岳東中部有人作亂,危害到宜黃的安全,在南北兩大軍團不能及時回來解救時,這支軍隊就成了最靠近宜黃的近衛軍。有他們在,就算有人想動宜黃,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得手的。

    宜黃的重要性不只因為它是岳東一帶、連接南北的重關,還有,秦軍大半軍官的家眷都在城內,一旦宜黃被控制,難免會造成軍心浮動,因此,必須保障這些軍官的家眷安全,他們才能安心在外打仗。

    我若想除掉武敖手中的兵權,首先做得不是如何對付他,而是如何防禦,他能讓焦素義看出來有恙,必然不是只動了一下,肯定早就已經有所準備,這小子行事向來詭異、狠厲,就是相處了這麼多年,我也沒摸透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因此萬事還是小心為上。

    整個夏日,我暗中安排好了岳東一地的重鎮防禦,因為擔心消息有所洩露,其間並沒有與秦權聯繫。

    等到暮夏初秋時分,平野大戰開始,借口助戰,我打算前去平野,風聲一傳出去,眾將家眷紛紛前來探視,其實探視是假,托我稍東西是真,女人們都擔心自己丈夫、兒子的安危,秦府一時間門庭若市,門口的馬車、轎子停了一地。

    紅玉、秀水她們幾個到是沉得住氣,一直等到我臨行的前一晚才來府裡,紅玉給了我一隻包袱,裡面是幾件衣物跟一些親手醃製、曬好的肉乾,秀水給武敖帶了些內襯的衣服,順帶還給了我一大包茶葉,「我也沒什麼好送姐姐的,知道姐姐愛飲茶,春上特地採了新茶炒制的,姐姐帶著路上提神用吧。」

    這丫頭是越來越讓人看不懂了,不過待我到也沒什麼壞心,畢竟已嫁為人婦,多少都是向著自己的丈夫,無可厚非,我不也拚死向著秦權麼?一個道理。

    「對了,我想向姐姐討一個人。」遞過茶包後,開口跟我要人。

    「說說看。」心想身邊應該沒什麼她想要的人才是。

    「相公他一年到頭不在家,府裡就我跟月盈母女倆,下人又沒一個知心的,想找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近前跟姐姐府上的一個小丫頭十分談得來,就想是不是能接她到我那裡住幾天。」

    她說得是誰,我一時還真猜不到,她先前在秦府住時,到也有幾個喜歡的女侍,可她與武敖成親沒多久,我就派人將人送了去,成親後,也沒見她對哪個另眼看待過,「你說得是……」

    「就是年前,姐姐讓伏護衛從漢西護送回來的那個小丫頭。」

    她說這話時,我瞥到門口伏影的眉角微微蹙起,「哦,這丫頭是將軍一位摯友臨終前托付我們照顧的,可不是什麼下人。」

    「這個妹妹也知道,就是見這丫頭機靈,而且又會哄月盈,想時常讓她到我哪裡走動走動……」

    她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讓人叫來趙娉,問她的意思,小丫頭像是十分喜歡秀水,一口應允,笑容無比燦爛,我就更沒有反對的理由了,不過抬頭再看門口時,伏影早已不知去向……

    這種事我也沒太過在意,只是隱約猜到伏影對趙娉這丫頭似乎有些不一樣,但由於前方戰事緊張,我又擔心秦軍內部會出現問題,也就沒再多加深究,於是才有了後來的諸多事……

    可是,就算我能猜到伏影的心思,可那又能如何呢?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的人喜歡這麼活,有的人寧願那麼活,這都是他們自己選得路,別人想插手,也未必就能改變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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