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都來了,我怎麼敢不來呢?」
據說原來根本沒有打算過來的丞相大人空口白牙的回答。只見他緩緩的從蘭芳園後門處緩緩的走了進來。
這麼短短一段時間不見,這位一改之前放蕩不羈的模樣,本來用簪子胡亂別在頭上的頭髮,眼下整整齊齊,油光發亮的用金冠束著,身上也已換上一身玄色長袍,寬大的袖子伴隨著他的走動擺動著,滾金的袖口在仙器的照耀下,散發出刺眼的光芒,看得我想要踩他。
本來就長了一張好臉了,又不是不能見人,為什麼還到處散發王八之氣?怕人看見你不扁你嗎?
蘭芳園子裡的蘿蔔們倒是相當配合的發出了一陣尖叫,又一陣的手絹亂飛。
而我則同情的看著園子的黃瓜,有玉樹公子在前丞相大人在後,這些黃瓜何其無辜,被當作院子裡其他花草一般,就這樣被完全背景化了。
而我們的丞相大人露出雪白的牙齒,對著園子裡的蘿蔔微微一笑,才望向玉樹公子……的簾子,緩聲說道:
「正如剛剛閣下所說,你我不過井底之蛙而已,天下能人不知多少。在才子會還沒有徹底結束之前,閣下卻強迫要求出一個結果來。您這樣是不是太小瞧了今天在場的其他才子?」
「那位白衣公子要求的是特別獎勵,而非魁首!若是他狂妄要求的是本次才子會魁首的獎品,本人自不會多嘴。」玉樹公子冷聲回答:
「本人也來參加過好幾次才子會了,既然是比賽,自然有第一,有魁首。特殊獎幾年難得頒發一次。也只給才情特別出眾的奇才。本人認為,那位白衣公子自然當得起。」
原來如此,所以不是第一名,而是特殊獎……話說回來,第一名文的稱之為魁首,這是這個朝代文人約定俗成地規矩沒錯,但是所謂的特殊獎,也不能因為其他比賽沒有,就隨便弄個出來吧?一聽就知道是丞相大人的傑作。
所以我說,所謂穿越者。都是些破壞古代文化底蘊的傢伙。
「沒錯,本會的特殊獎只給特別出眾,區區魁首無法形容的奇才,但是,閣下又怎麼能說,本屆才子會無法選出比那位白衣公子更加出眾的人物來呢?」說到這裡,丞相有些強詞奪理的意思了。
玉樹公子自然不會被丞相的強辯所說服。他急急的想要反駁:「你……」
「當然,我也知道,像是這次白衣公子那般地人物,是難得一見的奇才,我也希翼著和他見上一面,但為了公平起見,在本次才子會結束前,特殊獎的獎品斷斷不能給他。」丞相大人微笑著說道:「以免有更加出色的人物出現。」
「若是沒有呢?」玉樹公子冷聲問道。
「以千金以尋之,協重禮上其門。並廣天下而告之。」丞相大人一臉鄭重的回答:「若閣下信不過在下,可擊掌為誓。」
丞相大人這正氣凜然的話語聽得我想要發笑。
之前就已經準備好借用這件事大搞廣告宣傳攻勢,現在卻藉機擺出一臉正直的樣子來,之後還會很『誠懇地』去找人吧?明明是獲利者卻裝出受害者模樣。這位丞相真是好大的本事,反而仗義執言的成了無理取鬧的那個。
果然,話說到這個份上,玉樹公子顯然也覺得自己太過於欺人太甚,因此他只是有些嘴硬的說道:「擊掌不必,但請你不要忘了現在的話,反正很快就知道結果了。」這麼說的時候,這位公子的口氣卻已經緩和了許多。
「當然當然。」丞相大人笑瞇瞇的回應道。
這時候,卻也只剩下下棋和繪畫地比賽而已,其中下棋因為環境和時間上的不允許。其實更像是娛樂性質的猜枚,增加公子小姐們眉目傳情的時間而已。
而畫畫雖然不必花圍棋那般地功夫,但為了時間上的考量。在棋賽開始的時候,卻已經請繪畫的參賽者開始作畫了。
於是便有人把一張桌子放在了我座位的面前,並且在上面擺放筆墨紙硯。
因為這種比賽並不限性別,我這邊並不引人注意。不過據丞相大人說,每個人所畫一筆,都會被仙器投影在天空中,半個京城都看得見,因此書法和繪畫歷來是每次才子會的重頭戲。
看著僕人仔細的把紙張鋪好,筆直的跪在那兒的中郎將大人提醒我道:「主人,你也要參加比賽嗎?」
「我為什麼不能參加?難道我畫得不好?」我不滿的問道,屢次被人阻礙,我自然有些心情不好。
「不,主人畫得很好,就是因為主人畫得太好了,必然會引起所有人地注意。我們是私自出宮,萬一敗露出來,恐怕引起不測。」中郎將很正直的回答道。
這句話毫無疑問的是稱讚——雖然中郎將大人不會拍馬P,但正是因為他不會,所以他真心實意地說出來的這句話,是多麼的令人覺得舒坦!
不過即使如此,我並沒有聽從中郎將的打算,我只是對他微微的笑了一笑:「放心好了,我不
看見我的臉的。」
「不會?」中郎將奇怪的問道。
我沒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撩起袖子,從簾子的縫隙裡把一小截手臂伸了出去,姿態優雅的抓起一隻筆,翠綠鐲子在我纖細白嫩的手腕上晃動著。
這只筆尋常的畫筆要細長的多,這是我對丞相提的第一個要求。
立刻有幾顆黃瓜對著我這邊指指點點,似乎奇怪我這樣怎麼可以畫畫。
我也不理會他們,只是靜靜的等待著。不多時,玉樹公子的琴聲再次響了起來——這是我交代給丞相大人,我的第二個要求:玉樹公子必須親自彈琴伴奏。
雖然不明所以,但是丞相大人還是照辦了。
大約是愧疚於剛剛破壞了才子會的氣氛。玉樹公子這次很配合地彈奏了一首比較常聽見,求偶用曲子,要說這種曲子的配詞的話,大約就是「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這種。
而從玉樹公子琴聲響起,就是繪畫比賽開始的信號。
我卻沒有急著下筆,而是閉上眼睛聆聽了一會兒。即使是如此常見的曲子,玉樹公子也彈得非常有味道——或者應該說,可以把如此常見的曲子演義出韻味來。才是真正的高手。
—
只是玉樹公子所演繹的味道,似乎包含著深深的憂傷,單純的曲子甚至無法承載這種悲傷,一點一滴地遺漏了出來。
漸漸的,在他的彈奏中,一位伊人的形象在我的心中浮現了出現。
我的畫筆一勾,先是飄逸的裙擺。然後是纖細地腰肢,盈盈不能一握,再然後,是豐滿的胸,細白的頸,藕般的胳膊……
儘管只是從簾子裡伸出一隻手去,由於姿態的緣故,我不僅無法正式我的畫面,甚至手臂都無法大幅度移動。只是依靠手腕用力而已,但是每一筆,每一劃,每一根線條都像是刻在我心上一般。而細長的筆使得我即使手臂無法動彈,也可以用筆畫到畫紙的每個角落。
只要這樣,我就可以畫出很尋常一般完美的畫面。
證據就是,從我落筆地時候就好奇的看著我,想知道我怎麼畫畫的人們,現在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越來越多地人對著我座位上方的天空指指點點,發出驚歎的聲音,也越來越多的人放下手上正在做的事情,望向了天空。
看來轉播狀態很好嘛!
在樂聲告一個小節的時候。在心裡一心二用的想到。
這時候玉樹公子大概很沒有意識到我在畫什麼,他開始了第二個小節的演奏。而伴隨著他的琴聲,一張美麗的臉孔在我心裡也漸漸地清晰起來。
小巧玲瓏的瓜子臉。粉嫩卻有些薄的嘴唇,微微上勾地丹鳳眼,還有似蹙非蹙的眉毛,眉骨間似乎蘊含著無法抑平的憂鬱和悲傷……
咦?這個女人?
在心裡勾畫出這個美女的形象後,只畫出了臉部輪廓的我卻經不住手一頓,愣在了那裡,待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下意識的向著玉樹公子的方向望去,當然的,只看見了對方那捲簾子而已,倒是在我轉移目光的時候,瞄到的丞相大人的表情吸引了我。
哎呀呀!丞相大人也有這麼嚴肅的表情來的啊?正經起來不是很好看麼?我都有點想要畫畫了,尤其是那緊緊抿起的嘴唇,讓我非常的有作畫慾望啊!
可惜的是,我在進行一場比賽,我那麼微微一停頓,簾子外就有黃瓜催促了起來:
「繼續畫下去啊!」
「對啊!繼續畫!實在是太美麗了!」
「絕色傾城……怎麼可能有那麼美麗的女性存在……」
這些黃瓜們似乎完全忘記了他們的原有目的,一個個盯著那連臉都還沒有畫出來的美人圖看個不停,更有白癡一臉猥褻的看著我的手,那臉呆樣一看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就連丞相大人也一臉陰霾的看向我這邊,那表情不知道是想要催促我畫下去,還是想要阻止我往下畫,只是那目光實在駭人了一點,我忽然有一種可能會被殺掉的感覺。
怪事,我畫的是玉樹公子心目中的美人,他反應那麼大做什麼,難道這是他老婆。
搞不好是真的?丞相大人不是說玉樹公子欠了他人情嗎?搞不好丞相的老婆被玉樹公子拐跑了。或者這兩個人喜歡上了同一個女人,那女人是丞相的未婚妻,卻愛上了玉樹公子,最後在兩個男人只見無從選擇,最後自殺了……
「丞相有殺意。」正在我在心底任意YY著各種八點檔劇情的時候,中郎將像是要證明我的想法,忽然盯著丞相那邊開口說道。
這麼說著,中郎將雖然依然筆直的跪著,但手已經伸向了自己腰間的長劍。
但是,這時候,玉樹公子那邊,卻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似的的弦響,驚得人想要跳起來,琴聲卻忽然停止,園子裡詭異的沉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