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一片狼藉,菜餚沒怎麼動過,酒壺倒在桌上,壺流出,滴落在桌。
桌邊圓凳上坐著一個儒服少年,滿臉醉紅,雙眼迷離地遊走著,他打了個酒嗝,手中酒杯往口裡嗑了嗑,呆滯地喃喃:「沒酒了、沒酒了……」
他睜大醉昏昏的雙眼,掃視了桌上一圈,驚喜地拿起酒壺,急忙抬起倒酒,只是壺嘴卻再落不下半滴酒來。他皺緊雙眉,用力地搖著酒壺,依然沒有半點酒,他頓時一臉怒容,嘶罵道:「連個酒壺也來欺侮我!」
呯——
酒壺重重地落地而碎。少年沒有去看一眼,仍不消氣,一拳捶在檀桌上,雙眼有些發紅,咆哮如雷:「酒呢!酒呢!小二,酒呢——」
在廂房外聽到動靜的小二慌忙走進來,一瞧這情景便哎喲一聲,道:「陸公子,您喝醉了!」他苦臉看著地上的破壺,道:「要不小人打個信兒給陸府,派人來接您回去?」
「混賬!」陸抬頭怒視於他,喝斥道:「我有說要回去嗎!酒呢!給我酒!」
小二見他醉成這般,便勸道:「陸公子,可是你已經飲了不少了,不如……」他還沒說完,額頭便挨了一記,卻是陸擲了個酒杯。
陸怒道:「諸多廢話作甚!我讓你上酒便上!」大聲喝呼之下,酒氣上湧,令他整張臉都紅通通的,他晃了晃,又喃喃道:「本公子自有分寸,嗝!何時輪得到、輪得到你來勸說。」他搖了搖頭,笑道:「簡直放屁,放屁!」
小二好心好意地相勸。卻遭此恥笑,不禁滿腹怨憤,輕哼了聲,扯長聲音:「好咧!陸公子要飲,便飲罷!」他轉身出了廂房,又呸了一聲,嘀咕著罵罵咧咧:「這副鳥樣,還是勞什子臨仙四才子!想贏李公子?一萬年還嫌早呢!」
廂房安靜了下來,陸的頭腦亦有點清醒過來,他敲了敲額頭。驀然喟然一歎,雙拳又握緊。
上回文鬥敗給飛將軍楊玉,他還能給自己托說年齡差異,自己到了楊玉年紀,未必輸於她!可是這回敗給李天縱,他卻逃無可逃,半點機會都沒有,輸得徹徹底底!
若只是輸了比賽,他也不致如此煩悶,只是柳清和李天縱的關係。成了他心頭的一根刺,狠狠地紮在那裡,只要一見到柳清便讓他發狂,怎麼剔也剔不掉!
究竟是什麼心結、究竟他們之間都說什麼。做什麼了!?
陸抓著腦袋一頓亂搖,依然是想不出半點頭緒,他「啊」了一聲大喊,怒道:「酒呢、酒呢!」
「來了、來了!」小二提著兩罈酒步進廂房。把酒放在桌子,皮笑肉不笑地道:「陸公子,你的酒來了。」他臨出廂房前。又看了陸一眼。心中暗想:「飲吧飲吧!最好醉死你。」
陸一看到那兩罈酒。便雙眸一亮,急忙抱過一壇。拍開泥封,仰頭便飲!酒水沿著他地嘴角流下,沾濕衣襟,弄得滿身都是。
他呆呆地望著酒罈,半晌無語,打了個嗝,才喃念道:「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他對著酒罈,問道:「清清啊清清,我如此喜歡你,對你百般寵愛,你、你為何還不聽話!?與那姓李的說什麼,混賬!」
說著說著,他露開苦澀的笑容,又往口中倒了些酒,念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他忽而又咬牙切齒,憤恨道:「柳清,你這賤人!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照溝渠啊!」他越飲越醉,神智已是不清,嘴上也不知道喃念著什麼。
恰在此時,葉楓亦在這家酒樓準備用膳,路經陸所在的廂房,聽見他發癲之聲,葉楓便駐步下來,往裡邊探頭一看,果然是陸。
陸高傲,向來不屑葉楓之流,兩人關係可謂極差。是以前些天的花魁戰,誰勝誰敗,對於葉楓來說,都是件值得稱快的事。
他現下見陸醉酒發狂,不禁心中大喜,當然不會錯過這個落井下石的好機會!他向隨從使了使眼色,道:「在這等我。」言罷大步而進,醜臉上滿是笑意。
陸抬眸瞥了進來的葉楓一眼,醉得有些認不出是誰來,矇矓間好似是李天縱,又好似是柳清。他冷笑道:「是、是你……」
葉楓走到他跟前,嘖嘖數聲,嘿嘿笑道:「正是本少爺。怎麼樣?陸,你也有今天嘍!」他搖著手中紙扇,另一隻手提起那壇空酒瞧了瞧,笑道:「飲悶酒啊?輸了不服氣?哈哈!」
「你!」陸霍然而起,指著葉楓怒道:「欺人太甚!」葉楓吃了一驚,還未作聲,又聞陸咬牙道:「姓李的,莫以為贏了陸某一次,便可以恣意羞辱於我!」
葉楓先是疑惑著皺著眉頭,隨即又展開來,頓時哈哈大笑,原來這陸把他當作是李天縱了!他笑道:「傻子!手下敗將,辱你便辱你,我還要辱柳清那小娘皮呢,哈哈!」
陸雙手猛地提著葉楓衣領,怒道:「你!」葉楓正要撥開陸,卻聽他說:「那天你跟清清都做什麼了!快說啊!」
葉楓聞言頓時停下手來,他隱約覺得這裡邊大有文章,想了想,才道:「沒做什麼啊?你覺得我們做什麼了?」
「你,欺人太甚!你若然與清清沒什麼,她怎麼會整天失魂?對我冷淡如水!賤人、賤人……」陸吼了一通,頭暈目眩,再也沒力氣提著葉楓,雙手鬆了開來,跌坐在圓凳上,倒向檀桌。難道……葉楓雙眸一轉,嘴角揚起一絲陰險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