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秀兒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王家已經亂做一團。
王管家夫妻根本就沒有跑!
坐困愁城不是兩人的辦事風格,旁敲側擊的從王氏的族人口中得知了整個事情的過程,王夫人就跑了縣衙一趟,錢知縣難見,錢夫人倒是頗給面子,現在只等著族長來帶人的時候給錢知縣,這樣就不用擔心在審訊的時候王武等人使什麼花招了。誰知道這一等竟然等了一天,直到晚上了事情也沒個影兒,王管家夫妻對坐在房間裡直打哈欠才有下人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九叔公是喝酒喝多了,這會兒還沒睡醒呢。
「怎麼回事?這事,不應該拖的這麼久啊?」王管家有些奇怪的嘀咕,說完不忘打一個哈欠,這會兒功夫,他已經困的眼皮直打架了。
王夫人也捂著嘴打了個哈欠,道,「想那麼多也沒用,九叔公本來就好酒,脾氣古怪,昨天要不是他的怪脾氣,夫人哪兒能回來。睡了吧,折騰了一天,我腰酸背疼的。」
這哈欠像是會傳染似的,旁邊侍候的下人也忍不住打了一個,這一天大家都不怎麼輕鬆。
王管家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有什麼不對勁也說不上來,腦子一片漿糊,自從吃過晚飯以後就是這樣,在王家這麼些年,天天早出晚歸,卻不曾遇上這樣疲憊的時候,歎息了一聲,「真的是老了,遇上這麼點風浪就招架不住了。」說著,捶捶背,起身來向床邊走去,「睡吧,睡吧,這事反正現在也使不上力,養好精神等審訊的時候再作應對。」
王夫人趕緊揮手讓下人下去,跟到床畔,嘀咕了一句,「夫人那邊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王管家搖搖頭,連衣服也不脫就往床上一躺,神智已經陷入迷糊狀態,「能出什麼問題?她現在能依靠的只有我們,難不成,她還能再跑掉麼?」
王夫人想想點了點頭,還想說些什麼,床上已經響起了王管家輕微的鼾聲。
王管家不知不覺的睡到日上三竿才被人從床上拖起來,他自從當上王府的管家之後從來沒有睡的這麼晚過,但是,他依舊直犯困,不知道為什麼,眼皮直打架,不過在聽了來人報的消息以後,王管家的眼睛猛然的睜開了,頭還是很暈,不過睡意已經被突發的事情給嚇跑了。
手一抖,茶杯失去了依托跌到地上,啪的一聲,不大卻清脆的一聲,驚醒了迷茫的人。
一剎那之間很多事情閃過他的腦海,第一,他不該選擇韓秀兒這個這麼有主見的女子來幫忙完成這件事,有主見代表了能應變,也代表了變數極大;第二,他在意識到韓秀兒不那麼好擺佈之後就不應該聽他老婆的勸,韓家的事情再怎麼麻煩也應該插手管一管的;第三,昨天,事情已經進行到了這個地步,他早該想到有人從中作梗,就應該防著這一招,而不是傻乎乎的吃下了下了迷藥的東西,讓事情到了這個不可挽回的地步。
迷藥,沒錯!王管家終於知道自己的不對勁是在哪裡了,昨天晚上自從吃了晚飯以後就有的不對勁,當時幾乎王家所有他見到的人都打著哈欠,提不起精神來。
九叔公的事情是刻意安排的,王武他們明知道不足以定韓秀兒的罪,竟然就從韓秀兒下手,讓她逃離王家,這樣,事情就百口莫辯了。
怎麼辦?
能怎麼辦?王氏的族人已經來領人了,而且,沒領到人,這事說不得要怪在他身上了。現在不管能不能找回韓秀兒都無法擺脫困境,王管家愣愣的坐在凳子上,冷眼看王武指揮王府的下人去找回韓秀兒。
一切都明白了啊,原來,昨天九叔公喝醉了不能及時審問的事還有這等蹊蹺。
大勢已去,王管家知道再憑自己和自己老婆的那點能力完全無法挽回王員外的財產,至於其他,他已經無心去過問了,王家的人至多不過把他們兩口子趕出王府
一想到自己老來無所歸依,王管家滄桑的臉突然間像老了十歲,把臉埋進手掌中,人算,不如天算啊
韓秀兒在鄉間的小路上走了許久,不敢走大路,怕遇上王家的人,以至於平日裡一個時辰能走到的路花了足足兩個時辰。
腳下的鞋子沾滿了泥土,在王家穿的這繡花鞋實在不適合在這樣的道路上行走,實際上,在王家過的這段日子,韓秀兒始終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似的,現在清醒了,卻不得不面對要背井離鄉的命運。
走出來了,背著日頭走了這麼大半天的路,韓秀兒才開始對未來感到茫然,逃出來了又怎麼樣呢?
一個丈夫剛死就偷漢子的女人,不知道街坊鄰里會怎麼罵她,好在母親應該是瞭解她的,哥哥一向依賴她,她沒有做過這些事,自然也不怕被人說道。
只是,日後的路該怎麼走下去?
離家越來越近,韓秀兒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步伐也越來越慢,也許是累,也許是害怕,自己此刻竟然不知道如何去跟母親說明現在的情況。
而且,她自己根本沒辦法送母親去治病,還有家中的嫂嫂,自己又該用什麼樣的面貌去面對呢?
也許,要不了多久王家的人就會找過來了,也許,王家的人已經在那裡等著她自投羅網。
其實,她現在就算回到家也不能做什麼了,可是跳動的心不停的在呼喚,讓她一步步雖然緩緩,還是忍不住那股衝動要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