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劍正跟張烈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就聽到外面突然靜了下來,片刻之後才又恢復了先前的嘈雜。侍劍會意地笑著把目光轉向門口,張烈也有些不明所以地把轉頭望去。
門口處的棉簾子一掀,進來了一個披著件厚重的狐裘斗蓬的姑娘。大堂裡一下子也靜了下來,猶如剛才外面的情形一般,要知道在這塞外荒寒的時節,很少會有女子出遠門的,大堂裡所有的目光一下子就被這姑娘給勾了過來。
只見姑娘整個人都好似被裹在那件斗蓬裡一樣,小臉兒被領子上的毛皮遮起來了一半,看不清楚面容。可是她看到侍劍後眼睛明顯一亮。掌櫃的顯然也是認識這個姑娘的,一見她進來便迎了上來,笑著說道:「月姑娘今兒怎麼得空過來了?不用侍候主子嗎?還是主子有什麼事情吩咐?隨便派個人來就是了,怎麼讓月姑娘親自跑了這趟呢?這天寒地凍的,要是凍壞了可怎麼辦?主子怕是又要心疼了……」掌櫃的一邊嘮叨著,一邊接過這位月姑娘解下的斗蓬。
月姑娘一邊理著頭髮,一邊對掌櫃的說道:「您呀,淨是瞎操心,我什麼時候離開過主子身邊?主子也來了呢,剛才在外頭見到徐管事,主子正在跟她說話,馬上就進來……」說著,她從袖口裡掏出一個紙包,遞給掌櫃的,說道:「主子的風寒還沒好利索,這是舅爺給抓的藥,您讓人先給煎上吧……」
掌櫃的接過藥眉頭就皺了起來,並沒有去後堂安排,反而朝門外走去。邊走邊念叨:「這個主子呀,病都沒好利索怎麼就冒著這麼大的雪跑出來了呢?還在外頭頂著這過堂風跟老徐閒扯,哼。這要是染公子在的話……」
月姑娘衝著掌櫃地背影無奈地笑了笑,然後筆直地衝著侍劍這一桌走了過來.待到了近前。她先是沖侍劍笑了笑,然後對著張烈福了福身,說道:「奴婢沁月見過大爺!」
「沁月?你是……」張烈看了看眼前這個容貌秀麗的少女,又把眼睛移到了侍劍身上。
侍劍忙起身介紹:「這是我們主子的貼身丫頭……」然後他也看向沁月,問道:「主子也來了?」
沁月點了點頭。說道:「染公子前幾日因事回了幽州,他前腳一走,主子就跑出去玩雪得了風寒,好容易被舅爺給圈起來養了幾天,這不,今兒一聽說大爺後半晌就會到連雲棧,她都還沒好利索呢,便誰說也不聽地跑了過來……」她先是把這些前情解釋了一下,然後對張烈說道:「大爺。我們主子一向是任性慣了地,呆會兒您可得勸著她少吃些酒,舅爺還說。主子現在身子弱,得吃不葷腥。不消化。也請您多擔待些……」她特意先進來,就是為了先跟這位「大爺」交待這些事。既然主子那邊有理也說不清,就只能對這位大爺下工夫了。
張烈聽得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這個妹妹還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呀,原以為長大了能收斂些,卻不想童心更重,居然會為了玩雪,玩到得了風寒。可是,他心裡卻又有幾分心疼,他可不會覺得天下這是拿他做借口,特意跑出來放風地,想來是真的把他這個只有過幾面之緣的大哥真的放在心上了,才會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見面吧……
張烈笑聲未歇,就覺一陣寒風襲過,門口地棉簾子又被人掀開了,這次進來的還是一位姑娘。
十四、五歲的青澀年紀,可是眉目間卻散落點點風情,頭髮簡簡單單地挽了個少女常見的髮型,只是鬢邊插的那只珠釵極為醒目,上面的珍珠足有龍眼那麼大,身上穿著一襲合體的斗蓬,大紅的緞子面上繡著幾朵牡丹,幾對採花蝶,她這一進來,倒仿似帶進了一堂春意。
那珍珠張烈是認識的,是去年地時候他讓人捎給天下。他下意識地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已經呆掉了滿堂食客,莫名地有些激動,這引人注目的少女眉間分明就是自己的結拜妹妹呀!
少女解開斗蓬遞給身後地人,大家這才發現原來隨著她一起進來的除了店掌櫃,還另有一男一女,只是剛才大家都只顧著看那少女,反而把她身後地人給忽略了。
「大哥!——」少女正是天下,她一眼就看到正站在那裡愣愣地看著她地張烈,笑盈盈地朝他走了過去,撲進他懷裡。
張烈一把抱住她,有些激動地叫道:「三妹——」扶正了天下的身子,仔細地上下打量著她。
天下半點也不覺得羞澀,反正旋身轉了一圈讓張烈看個仔細,笑著問道:「大哥是不是覺得女大十八變,我越變越好看了?」語氣裡帶了幾分得意,她地容貌自不必說,便是身上散發的氣質都每每讓人忍不住把所有優美的形容詞用在她身上,她更是常常得意於此,好聽話哪個女孩兒不愛聽?
果然,張烈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家妹子真是長大了,越變越漂亮,早先我還在想,二弟的信裡說,三妹越長越好看,引來狂蜂浪蝶無數,妹子能漂亮成什麼樣呢?如今一見,才知二弟所言不虛呀……」
天下的嘴出人意料地噘了起來,拉著張烈的衣袖坐了下來,抱怨道:「大哥,你都不知道染有多可惡,可是每次跟他出門,他都要我用面紗把臉遮起來,好像我長得有多見不得人似的……」
「若我是二弟,只怕我也會這樣……」張烈心裡倒是有些同情明染了,守著這麼一個不把自己美貌當回事的女孩兒,怕是不容易吧?還好他身份夠高,後台夠硬,手身夠好,不然怕是也守不住眼前這個能讓所有男人眼睛一亮的女孩兒吧……
「哼!就知道你們男生都是一國的……」天下的嘴噘的更高了。
張烈親暱地拍了拍天下的肩膀,本來想安慰她的話在看到她身上單薄的桃紅色低胸裙裝後,一字不剩的嚥了回去,眉頭也皺了起來,說道:「風寒還沒好利索,怎麼穿成這樣就出門了?」
天下狠狠地瞪了一眼在一旁偷笑的沁月和侍劍兩人,陪著笑說道:「什麼沒好利索呀,其實早就好了,只是舅舅不放心,所以才又多抓了幾副藥讓我補一補……」她把那個「補」字念的極重,強調那藥真的只是補藥。
張烈搖了搖頭,示意沁月把天下的斗蓬取了過來,不顧天下的掙扎,硬是給她披上,說道:「我不管那藥究竟是什麼功效,總之你老老實實地把斗蓬給我穿著,不然若是二弟知道了,還不得抱怨我這個當大哥的不懂心疼妹子嗎?」
天下無奈地披著斗蓬,與張烈說起話來。待掌櫃的親自把酒菜飯食端上來之後,天下眼裡的抱怨都轉成了幽怨……張烈把沁月剛才說的話記得一字不差,淨給天下夾些素淡的菜食,連帶的為了陪天下,硬是沒有喝酒,改喝起茶來。
看著天下的表情,侍劍跟沁月幾個人如果不是顧忌天下的面子,肯定會笑翻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