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本來也是在軍隊中打滾混功名的,而且與英布這些都不錯。後來,因為對行軍打仗方面確實沒有太大的天分,在蕭何歸降之後便被從軍隊中抽調出進行文職方面的工作。沒想到這一調徹底改變了他的一生,離開了軍隊讓他簡直有一種如魚得水的感覺,短短幾年之間便升為朝廷中的重臣。
有了曾經在軍隊中呆過的經歷,楊熊跟叔孫通這些純粹的文人有著本質的不同,少了一些文人的陰柔多了幾分的豪氣。從李信的語氣中,他已清楚李信對於叔孫通等制定的這套禮教並不感冒,略一思量後,開口反駁起叔孫通的言論。
可能是由於激動的原因,或者裡邊還夾雜著要在此次庭辯得到李信徹底賞識的因素,楊熊的兩隻耳朵赤紅,在李信鼓勵的目光注視下,接著道:
「就說這個跪吧,臣是堅決持反對態度的!如果按照叔孫大人所設計的這一套執行下去,那麼最終的結果是什麼呢?陛下和大臣之間將會豎起一道無形的鴻溝,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道鴻溝越來越寬,越來越深,越來越無法逾越。將會導致官越小,尊嚴越少,小民會徹底的喪失尊嚴。」
「尊嚴?尊嚴值幾錢幾兩一斤!現在唯一重要的是能完全體現陛下作為皇帝的尊貴,只有陛下的尊貴完全休現出來了,天下才能達到長治久安的目地。豈不聞,率土之濱。莫非王土……」叔孫通跪在地上把腰板挺地筆直,駁斥道。
「這麼說,為了體現陛下的尊貴只能靠跪來實現了?就連言路閉塞也不再考慮了?」楊熊冷冷一笑道。
「除了下跪,天底下還能有什麼方式可以把陛下的尊貴完全顯現出來!從三皇五帝開始,跪便是展現為王者尊貴身份,受萬民景仰的唯一有效手段……」叔孫通道。
「不對吧!」楊熊冷哼一聲,道:「上古的那些事情太過遙遠,咱們暫且不提。還是說些不久前的事情。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春秋戰國時期每個國家的王者都會設幾個官位可以坐在帝王身邊參於議政。就是到了秦統一六國之後這種制度也不曾廢棄。真要按照叔孫大人地禮儀,那君臣之間促膝長談,交頭接耳地美好時光豈不是要一去不返?大臣們因為沒有尊嚴,面對皇帝卑躬屈膝,專撿陛下愛聽與喜歡聽地說,誰也不敢表露心中真實的想法,像朋友那樣去勸誡大王什麼該做什麼又不該做。豈不是讓所有的大臣都變成如趙高那樣的人物?如此,國家就會像秦一樣迅速覆滅,叔孫大人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是想成為趙高那種專權的人物?」
「你……此乃誅心之罪,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叔孫通眼角直跳,跪在地上手指楊熊,已氣到口不能言地地步。
「我這是為叔孫大人好,免得叔孫大人越走越遠。最後落個遺臭萬年的下場!」楊熊乾笑了兩聲。面色突然一寒,道:「叔孫大人!我說句不該說的話,你的抱負太小。只偷竊了一點禮教的殘渣,為了適應世俗的需要,謀求陛下的賞識,竟然撒了個彌天大謊,要讓本來還算不錯的禮教完全沉淪下去,這怎讓人不痛心疾首。說到這裡,我想起坊間流傳地一個笑話,說叔孫大人為了完善禮教,親自驅車前去魯國請教孔丘。誰料,孔丘聞之,連忙避讓,不敢相見。眾人奇怪,忙問孔丘為何不見?孔丘笑道:我傳授學問,是為了人人都知書達禮,更好地為國家社會所服務。可叔孫通的那套是什麼?那不是讓人人都放棄自己的立場原則,去隨俗邀寵,屈從別人?如此,既算有禮教,有法則,又如何實行!」
「胡言亂語,極盡侮辱之能事,楊熊,你太過分了!」陸賈喝斥道。
話已說到這種地步,再說下去李信真害怕楊熊把叔孫通與陸賈等人全部氣死在當場,擺了擺手道:「說到底,叔孫通制定地禮儀還是有一定用處的,最少可以培養人們的高貴品德。可是,你們在制訂禮儀時忘了一點,時代在不斷的進步,有些古禮該廢即得廢,不然會嚴重拖累國家的發展。今天朝議就進行到此,今後跪拜之禮完全廢除,殿上龍椅高度也要下降,如果還有誰在這兩件事上嚷嚷,便是食古不化,使朕懷疑他有沒有能力為朕辦事!跪在地上的都起來入座,誰若還是堅持跪而不起,那就請殿外跪去,朕用不起這種人!」
叔孫通與陸賈面面相覷,吱唔了幾下也就從地上站了起來隨行入座。這時有一個宦官在大殿門口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伸頭朝裡張望,李信派人把那名宦官請了進來。
「陛下,宮門朗中令兼猛虎騎兵營都尉李敢李將軍求見!」宦官立在李信身邊,彎腰低聲稟道。
「何事?」李信問道。
「李將軍說……」宦官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周圍的各位大臣,把頭壓的更低,咬耳道:「趙梅趙將軍回來了,有軍情大事稟告!」
「莫非黑夫有了消息?」李信心中暗道一聲,雙眼微微向上一翻,起身道:「諸位愛卿暫且退下,朕有些要事處理!」說罷,吩咐宦官把李敢帶入長樂宮後殿。
多長時間未見,趙梅顯的更加黑瘦,灑眼一看就跟草原上一個普通的牧民沒有任何的區別,唯一還帶著以前烙印的只剩下臉上的堅毅。她跪在地上,輕輕飲泣,直到李信親自將她扶起身來,才慢慢止了哽咽。
「這一去,有兩年了吧。兩年時間太久了,你都吃了多少的苦,遭了多少的罪,給朕好好講講!」
「陛下,求你救救我哥哥
梅才挨著一張椅子坐下。聽到李信詢問馬上又跪在:哭道。
「起來,起來!朕剛剛才廢了跪禮,你怎麼又跪了起來!」李信再次的把趙梅從地上扶起,道:「這麼說,朕地愛將黑夫黑大將軍還沒有死!」
「我哥哥還沒有死,他被囚禁於北海赤塔,周圍有數萬匈奴騎兵看管。梅兒歷經千辛萬苦流浪到那裡之後。因為匈奴人看押嚴密沒有辦法接近。只能遠遠的看他一眼。哥哥瘦了。身體也不像以前那樣強壯,整日坐在海邊遙望東邊的家鄉,盼望著陛下去把他救回來,再為陛下建功立業……」
趙梅的話把李信說的盡頭一酸。北海赤塔在何處?根據先前王驚經商所繪的地形圖,李信知道那地方極遠,比他所到過的匈奴人位於狼居胥山的單于庭還要遠上兩倍地距離,用相隔萬里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既知黑夫未死。人是一定要救地,可如何救得想個妥善地辦法。
按照趙梅的說法,那裡有匈奴數萬騎兵看管,要想把黑夫救出來,就必需得派數萬騎兵前去。可是這一路路途著實遙遠,要派數萬騎兵,光是後勤保障的車馬大軍就得一二十萬。這得多大的開銷,得耗廢多少的人力物力。為救一個黑夫。把二十多萬大軍拋於匈奴地中,一個小小的失算就可能導致慘敗,二十多萬兵馬很可能全部喪命於草原之中。值得嗎?
而且兵從何處調?代國那裡齊聚著匈奴三十萬鐵騎已夠讓他頭疼的了,從南越調往咸陽地兵馬目前才剛剛出了南越地界進入桂林郡,等到了咸陽還得數月之需!這該如何安排,是代國的事重要還是黑夫的事重要?
李信的為難全部寫在了臉上,趙梅雖不瞭解李信所犯難的是什麼,但也猜出這事異常棘手,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陛下,要麼臣率騎兵猛虎營奇襲北海赤塔,盡一切可能把黑夫黑將軍救出來?」李敢道。
匈奴人為何能遺忘河南地之敗以及高闕之敗大軍壓境?李信懷疑冒頓一定有了必勝他的把握才敢如此做!是啊,一場內耗戰打得他捉襟見肘,窘迫的要從南越調兵,區區騎兵猛虎營一萬人馬能夠奔襲萬里把黑夫救出來嗎?萬一,冒頓屯兵代國,與韓王韓信密謀入侵中原這一切都是假的,為地就是拿黑夫為誘餌把他最有戰力,對付匈奴騎兵最有效果地騎兵猛虎營吸引出去圍而殲之呢?而且,在匈奴的地盤上用騎兵去對付最善長騎射的匈奴騎兵,勝利地把握有多少?
種種困難都擺在了李信的面前,如一座山一樣壓的他透不過氣來,可黑夫又不能不救,趙梅歷經兩年的辛苦也不能不難她一個說法。李信想調解一下沉重的氣氛,笑了笑,把話題岔開道:「如何救黑夫,朕自有打算。趙梅一路勞苦,先回去休息一番,等過些日子朕親自主婚把你與李敢婚事給辦了!」
結婚?趙梅一愣,雖然她與李敢早有情素,可這當口一切都以救黑夫為重,哪能去考慮兒女私情。她異常倔強的道:「臣不結婚,就算結婚也得把哥哥救出來再說!」
「結婚是人生大事,難道黑夫過個十年八年才救出來,你們兩個要等十年八年才結婚嗎?依朕之見,你們兩個都老大不小了,還是盡快把婚事辦了的好!你是不知道,你一去匈奴地,李敢這小子就跟掉了魂一般,整日往西邊打量,盼望著你快快回來。要是你再遲回來個一年半載的,朕真害怕朕的愛將要變成一塊癡心的石頭了。」李信笑道。
「十年八年?」趙梅喃喃了一句,感覺眼前一黑,強打著精神從椅子上站起來,道:「求陛下借臣五千精銳,臣一定能把哥哥從赤塔解救回來。」
「趙梅!」李信頓了頓,長歎一口氣,佩服於趙梅的堅毅,道:「朕不瞞你,朕與黑夫的交情雖不是親兄弟但勝似親兄弟,所以黑夫是一定要救的。可救黑夫就一定要靠打的嗎?本來,朕打算把黑夫救出來後給你一個偌大的驚喜,但你一味堅持要親自去救似乎不相信朕一般,那今天朕就給你透個底,告訴你朕想如何救黑夫。」
「黑夫是朕的一員武將,匈奴人捉住了他而不殺反而囚禁於北海,這是為什麼?是匈奴人想用黑夫向朕換些什麼嗎?可這麼長的時間一直不見匈奴人對朕提出交換的要求,所以朕覺得黑夫在冒頓的眼中並不重要,最少沒有在朕眼中重要。對於一個並不重要的人,我們派兵去打去搶,反而會讓冒頓以為黑夫異常的重要,對黑夫嚴加管制,必要的時候還很可能殺了黑夫以達到一拍兩散的目地。所以,朕打算派一員幹練的武將出使匈奴地,看用金錢是否能把黑夫贖回來。匈奴人都是貪財的,朕算了算,大概二十多萬兩黃金便可把黑夫贖回來,你以為呢?」
趙梅仔細想了想,感覺李信說的十分有理,黑夫現在在北海就跟匈奴人的一個奴隸沒有什麼區別,二十多萬兩黃金足可以把黑夫贖回來了。
「陛下打算派誰去辦這件事情?」
「李敢吧!」李信笑了笑道:「反正派其他人你也放心,說不定還要親自去辦,不如就派李敢去辦這事吧!李敢,你願意去辦此事嗎?」
「末將願意!」李敢拱手道。
「好!這幾日朕幫你們兩個把婚事辦了,等成了親,你們就徹徹底底成為一家人了,事情也就更加容易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