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出來了,項羽一馬當先,率領四百多騎從名傳令兵騎馬趕到李敢的面前稟道。
「你沒看錯,出來的確是項羽?」李敢問道。
「天太黑,看不甚清,瞧那架勢應該是項羽無疑!」傳令兵道。
「不管是與不是,我們如今箭在弦上不是不發!駱甲聽令,你率兩千兵馬把項羽跟他後邊的四百敵騎隔開。灌嬰聽令,你領四五十騎將項羽誘到此處,這次無論如何也得把項羽拿下。」李敢依次下令,頓了一下,特意的囑咐灌嬰道:「項羽之勇,天下英雄難以匹敵,當初英布英將軍與韓敬韓將軍兩人聯手也未傷得他分毫,反被項羽給打的重傷。還有那次,大王於『陽』設計想用『雷神之怒』一下解決了項羽,我前去引誘,在他手下連一招也沒走過。一切小心行事,不可與他硬拚!」
「臣明白!」灌嬰拱手領令而去,李敢把手下的兵馬分成兩個車懸陣勢,更在陣前用火堆圍起一個百丈方圓的火圈,附耳對身旁一副將道:「『雷神之怒』可在地下埋好?」
「將軍放心,火圈之內,百丈的範圍隔三步便有一個炸點,除非項羽不進火圈,進去必死無疑。」副將道。
「小心沒大錯,智者千慮也有一失,還是安全一點好。你再派一千人馬,將車裡裝的『沖天飛龍』、『電光雷嗚』全部啟出,到時與埋於地下的『雷神之怒』一起引燃。讓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是!末將這就去辦,可是為了殺一個項羽而耗盡所有地厲器,這樣做是否值得?」
「大王說,只要能殺了項羽,讓他即斷一臂也是可以的,你說值不值得?難道這些東西還比得上大王的一臂嗎?」
「那是比不上,末將這就去辦!」副將領令退下。李敢凝目遠方。陷入沉思。……
「大哥……」
楚兵某部某營五十名兵卒畏縮在一座破房子內。房頂被火燒穿一個大洞,明亮的月光與璀璨的星光毫不吝嗇的從破洞中灑了進來,與它們一起灑進來的還有城外摧人心肺動人心弦的慷慨悲涼歌聲。那是楚國地歌聲,如小溪一般緩緩流過兵卒地心田,把他們帶回魂牽夢繞地家鄉。
五十名兵卒以各種姿勢躺在地上,如雕塑一般一動不動,就像他們早已酣睡。但。如果注意去看的話,就會十分清楚看到他們沒無一人是真的入睡,有的把眼瞪,把拳放在嘴中狠命咬著不放,不使自己發也哽咽之聲。有的瞇著眼,一層淚光打濕了眼瞼,手卻在面前扣動土塊或者殘木。還有的雙眼緊閉,手緊蓋在嘴上。從喉間發出似有似無的哭音。
「大哥……」那名剛才朝身邊屯長叫了一聲地年青兵卒。叫屯長半晌無語,又叫了一聲。
「哦,啥事!」屯長把咬在嘴中的拳頭取出。兩掌擦拭一下雙眼,轉個身與那名兵卒面對面,和藹的問道。
「我聽到王帳的方向馬嘶人喊,是不是大王準備突圍了?」兵卒道。
「是嗎?我怎麼沒聽到!」屯長道。
「真的,我沒騙你,確實聽到那邊亂糟糟的一片,似乎要突圍了!」兵卒伸出三指朝著月亮發了一個誓,道:「我們用不用前去王帳前邊集合,萬一大王突圍時把我們忘在『陽』,那可再回不到楚國了。」
「管他是不是突圍,沒有將令前去王帳集合,要是以兵變罪論,被剁了腦袋豈不更冤?睡吧,睡吧,命裡有時終需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明天太陽還是會出來的。」一名年老的伍長開口頭,把頭倒向一斷殘垣扯起了鼾聲。
「趙大哥說地沒錯,管大王是不是突圍,我們做好自己地本份便行。我聽說,漠北國的李信甚是仁義,其兵馬從來不殺俘,俘兵們如果願意繼續留在軍中搏命,就可留在軍中繼續賺功名,而且與真正的漠北軍並無二樣,絕對不會受到打罵與侮辱地。如果不願意留在軍中搏命,可以領些錢財自返家鄉,所以大家也不用擔心被漠被軍所俘,說不定被俘之後還能早一點返回家鄉呢!」
「孫什長,你說的可是真的?」年輕的兵卒紛紛從地上爬起身,問道。
「當然是真的!這不光是我道聽途說,還是我的親身經歷。我年前在京索困戰時曾被漠北軍俘過一次,他們的一個大官問我願不願留在軍中干,那時我把漠北軍一個個當作仇人一般,哪能留在他們那邊干,一臉正氣的把頭都差點搖斷。心想,這次可是必死無疑了,但死也要像英雄一樣死去,不能讓敵人給看扁了。誰知那個大官微微一笑,並不生氣,誇我道:『不錯,是條好漢!』說完給了我一百多個大錢,拍了拍我的腦袋,道:『滾你媽的蛋,拿上錢回家好好過日子去吧,下次再讓我碰到你,我還不殺你,還給你錢回鄉,不過那時可要打你屁股呢?』」
「這些都是真的?」年輕的兵卒們有些不信,就像在聽著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再次的問道。
「我騙你們這些烏鬼王八蛋幹什麼?你們愛信不信!」孫什長說罷,雙臂往地上一撐,把腦袋埋了進去。
「孫什長,你再給我們講一點吧,最後發生了什麼事,你拿了錢為何不回家,反而又與我們混在一起了!」年輕的兵卒哪能就此放過姓孫的什長,紛紛推攘著要他再講一些。
「怎麼又回到這裡了,問你們的好屯長,我的好大哥。我問他叫大哥可與你們問他叫大哥略顯不同,我們兩個從小一起掏鳥窩抓長蟲,那可是有著過命的交情。我在家排名老六。所以他在你們面前總叫我老六,他在家排名老五,本來我是叫他五哥地,可跟著你們
大哥了。那天,我才剛被漠北軍給放了出來,鑽山的地方走,想不被人發現再抓了起來當了兵,可是還是讓我碰到了你們的大哥我的五哥。又被充了軍!」姓孫的什長靠在斷壁上。長歎一口氣一臉的委屈。
「哦」其他的兵卒聽完。都躺在地上準備入睡,反正他們打聽出一個消息,漠北軍是不殺俘的,也就不似剛才那麼擔心。只有一個兵卒意猶未盡,也就是最先開口說聽到王帳附近有突圍跡象地那個親兵,問道:「那錢呢?」
「什麼錢?」孫什長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馬上明白是問他漠北軍給他發地路費呢。笑道:「你說錢呢?有我大哥在此,那些錢還能留住嗎?早被我們兩個打了牙祭了。」
「嘿嘿……」整屯人都會心的一笑,屯長猛的收起笑臉,坐起身輕輕喝道:「別說了,都睡覺!我說六弟,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不知道擾亂軍心是個什麼罪,半夜三理在這裡胡說八道個什麼勁。當真是不要命了?」
「擾亂軍心?什麼是擾亂軍心!敵軍在城外狂唱楚歌不是擾亂軍心?大王趁夜突圍不是擾亂軍心?我在這吹兩句牛發兩句牢騷就成擾亂軍心了?」孫什長不服的道:「我看我們都把東西準備準備。天一亮排隊去漠北軍裡吃好的喝好的吧!」
「閉嘴,都給我睡覺,誰再開口說話。小心我手中地劍。」屯長大喝一聲,把腰中的劍抽出一半又回到鞘中,惡狠狠的道。孫什長吐了吐舌頭,把破被蓋在頭上,倒地而睡。
過了大約一刻鐘,屯長轉了個身,發現那名聽到大帳紛亂的兵卒依然坐在那裡側耳傾聽,輕輕喝道:「你怎麼不睡,快快躺下休息。」
那個兵卒的臉本已蒼白,月光下更加的蒼白,聽到屯長的喝聲,半哭著臉道:「南門吊橋放了下去,大王領著騎兵衝了出去,他竟把數十萬兵馬全部拋棄在『陽』城內……」
「別發神經了,睡覺睡覺,明天太陽正常升起,說不定是個好天氣……」屯長再次喝道。
項羽拿著千里眼,立於吊橋上透過黑暗隱隱綽綽可以看到敵軍把漢斯衛的人馬團團圍住,而漢斯衛竭盡全力地把敵軍地騎兵往西帶,在中間留出一條只有少數步兵把守的逃生之路。項羽把千里眼插回馬囊中,左手輕輕往上一舉,道:「裹馬蹄,掩馬鈴,悄聲出擊。」
四百個親兵騎士,二十七個雲台鐵騎,外加縱橫天下數年,一聲怒喝嚇得諸王應聲跪倒的西楚霸王。一行人,一共四百二十八人,從南門悄無聲息地出去,擊穿漠北軍三道臨時搭建起來的壘溝,終於在敵人的重圍之下突圍。項羽再點人馬,除過二十七騎外,四百個親兵損失一百九十二人,尚餘二百零八人。
「漢斯衛老弟,一切就看你的了!」項羽朝西北方,漢斯衛正在血戰的地方遙遙一拜,虎目圓睜對手下兵馬道:「我們走!」
漢斯衛一出城門就往西衝殺而去,馬跑不過四五百步,其與四百親兵死士便被漠北兩千騎兵分割開來。他無法回救,就算回救也解決不了根本的問題,眼瞧斜肋的黑暗中殺出數十騎,並不願纏鬥,打馬帶著數十騎往更西邊而去。大約跑了兩里路,後邊的廝殺聲越來越低,漢斯衛不知是自己帶的四百死士把圍上來的漠北騎兵趕盡殺絕,還是圍上來的漠北騎兵把四百死士趕盡殺絕,不過依據事前的計劃,項羽應該已從『陽』出逃。既然項羽已走,他留著一條命也沒什麼用處,將手中半片戟橫樣的戟刀向頭頂一舉,衝著敵軍帶頭的灌嬰就殺了過去。
灌嬰只恨前邊那騎逃得太快,完全把李敢的交待忘得無影無蹤,眼瞧前邊那騎突然不再狂逃,心中也是大喜,舞動手中金瓜就迎了上來。兩人一交手,漢斯衛暗歎一聲敵將夠猛,手持金瓜竟能與他鬥個半斤八兩。後邊的四十多騎已經迎了上來,漢斯衛想轉過身來再戰灌嬰已是不能,只得硬著頭皮把手中的半戟劈刀來回劈砍,一通衝將出去,殺了敵騎兵七八人。
倒轉馬頭,灌嬰再次打量對手,暗覺項羽似乎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可怕,與自己差不了多少。如果真要鬥起來,百招之內分不出勝負。他不認得項羽,雖不明白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將英布與韓夠打成重傷,另在一招之內又把李敢打暈了過去,但已經懷疑面前這人並非項羽。瞧瞧敵將手中的刀,又不像平時傳說的斬刀,倒像是一把戟橫劈一半,更加懷疑面前這個人並非真正的項羽。
想起李敢的交待,灌嬰不敢再鬥下去,害怕自己在此就算殺了這個項羽,但如果真正的項羽逃脫他負不起這個責任?他不再理會那麼多,迎敵再戰,兩人一劈一砸相交而過,賣出一個破綻就跑,引誘著『項羽』隨他而去。此項羽是真是假,只能帶給李敢去辨別了。
李敢站在火堆旁邊,等了半晌終於見灌嬰領著為數不多的騎兵穿過火堆,心料項羽終於入翁,抬手讓領旗手準備。漢斯衛一入火圈,藉著火光的照耀李敢馬上發現來的這人並非項羽,策馬前行問灌嬰道:「項羽呢?」
「這個……這個不是項羽嗎?敵軍中只有這一將衝出……」灌嬰一臉的無辜。
「上了項羽的惡當,看來先前衝出的只是拋出來的一個誘餌,真正的項羽早就逃了!」李敢罵道:「傳我將令,馬上出發,向西急追。」
「將軍,那這個人呢?」灌嬰指著漢斯衛問道。「跑了大魚要小魚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