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派一小將挑著趙歇的人頭來到『桃河』邊兩軍戰場趙軍將士一見到大王已經死了,驚恐震駭。再加上連戰數日以多於敵人數倍的優勢而拿不下韓信,士氣比之先前早已不如,頓時間軍心大亂鬥志全無,就連隊列也不能成行,二十分大軍拋盔棄甲四散逃命,又哪是陳余憑一己之力可以約束得了的。
韓信兵馬窩囊了這麼多日,眼見敵軍潰亂哪有不趁機斬殺之理,於是從『桃河』反擊,用盡全力追趕潰逃的趙軍進行殲殺。尤其是以御使大夫的身份暫領前鋒將軍之職的張耳,更是盯緊了『仇人』陳余,哪容得陳余就此逃脫,緊追不棄,率領數百勇士從『桃河』追到『泜河』岸邊終於把陳余斬於刀下。
得此大勝,眼瞧著前邊的敵人只剩下燕齊兩個國家,又經死裡逃生之劫,韓信心中為王的打算更加的強烈。雖然,李信調他出兵前曾承諾勝了楚國將把『河南』、『韓』兩國封賞給他,讓他為王。可是與李信交往了這麼多年,對李信瞭若指掌的他實在不敢相信一直都反對封王的李信會封他為王?
說實話,韓信沒有稱帝的心,打心眼裡願效忠李信,可是拜王封候是那個時代所有人的夢想,如今他早已為候哪能不想得到臣子所能得到的最高位——王?他怕李信所作的承諾僅僅是為了戰勝項羽而拋出地一個誘餌。不然韓國已封給韓王韓信,河南國由申陽暫管,為何現今又成為將封賞給他的酬報?
韓信打算試探試探李信的誠意有多少,趁食其返回『陽』向李信覆命的這個時機寫了一道奏報,極力誇大張耳於此戰時所起到的巨大作用,希望李信能夠封張耳為趙王以激勵部下兵卒的士氣。然後。為了賞賜過河之後連戰三場地有功人員,更是在趙國重鎮『』壘起一座高台,準備封台拜將。
如果推薦張耳為王是把張耳擺在前台試探李信誠意的話,在『鄲』封台拜將簡直就是拿自己的前途賭一把。按照當時的禮法,封台拜將是帝王的專權,其他將領是沒有資格如此作的,韓信如此作了,很明顯就是把自己擺在王的位置上。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走錯一步就有掉腦袋地危險,所以韓信希望自己手中的實力強一點,最少強到能起到一定的威懾作用,讓李信對他不敢貿然的下黑手。所以,對於之前李信命取下趙、代兩國後迅速抽調十萬精兵趕到『陽』來援的君令置之不理,找了個趙、代新取叛亂四起,需要眾多兵馬平叛剿亂的理由搪塞過去。
登台拜將的儀式開始後,該升的將領都升了,該賞的將領士卒都賞了,這其中包括斬殺趙歇的陳嬰。追殺陳餘地張角,生擒李左車的無名小將。不過,唯一遺憾的是英布聽聞老岳父吳在『彭城』附近戰死的消息後在拜將之前去了『陽』,而陳嬰則指責他所做所為不合禮制,憤怒的拒領賞銀與官爵領著數千人馬也朝『陽』而去。
這兩人本是韓信重點拉攏的將領,不過兩人離去後他也暗暗鬆了口氣。因為他總覺得兩人不是那麼好拉攏地,就算拉攏過來也不會跟他一條心,留在身邊始終是個危險。尤其是陳嬰,看他的眼神總是不對,經常把他看得心底發毛。
一場盛宴之後,食其走了,帶著一筆不小的財富十分滿意的離開『邯鄲』朝『陽』而去,韓信也終於得空。準備拉攏最後一個人才——李左車。
李左車在監獄裡關了數日,吃喝跟普通的囚徒一樣,時不時還會遭到獄卒的奚落與咒罵,被五花大綁帶到韓信虎帳內時神情十分的萎頓。正盤踞虎榻。執燭研究地形圖的韓信見到李左車前來,『哎呀!』一聲怪叫,從虎榻上一躍而下,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前來,當即教訓押李左車地獄卒一頓,嘴中狂罵:「誰讓你們如此對待李先生呢,滾!」
兩名獄卒的臉上各印了一個五指峰,捂面退下。韓信親自給李左車鬆了綁,解下身上的裘袍給李左車披上,把李左車讓到最尊貴的座位坐下,自己則在旁邊相陪。這一招他是從李信身上學來地,當初李信把身上的披風解下給他時,讓他感動的都想立馬死在李信面前,以報知遇之恩。而且這種感動一直延續到今時今日,使他對李信忠心耿耿,手握重兵也不敢有一絲的反意,只是想給自己多撈一些富貴罷了。
他從李左車頗顯頹唐而又十分傲氣的臉上看出隱藏很深的感動來,心中一笑,拱了拱手,道:「不才在未進趙代二國之初,就聞聽趙國有一國尉能以奇謀定天下,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還望先生不嗇賜教。」
「敗軍之將焉敢談勇!韓大將軍莫非在奚落在下?」李左車不冷不熱的道。
「豈敢,豈敢!」韓信搖頭擺手道:「李先生之敗非敗在謀略不行,而敗在我軍太強趙軍太弱之上!現今,我準備向北攻擊燕國,向東攻擊齊國,希望兩頭可以並進,兩線可以開花,不知如何才能辦到?」
「我只是將軍的一個俘虜罷了,哪有資格胡議軍事?」李左車眉頭一皺,已然計上心頭,可是面上依然不冷不熱的道。
韓信早已對下邊的仗如何打心中有數,找李左車來不過是拉攏罷了,何需由他出什麼主意。心中清楚李左車所以不冷不熱是不憤先前戰敗,在他面前擺譜是為了爭一口氣,誇讚道:「我們都知道百里奚在虞國時虞國亡,來到秦國後卻助秦國成為春秋五霸中的第三霸。這並不是說百里奚在虞國時是個傻瓜。連累虞國亡國,到了秦國搖身一變成為一個聰
促使秦國成為一霸。而是他在虞國不為重用,君王~建議。李先生現在就如呆在虞國的百里奚,這一仗如果陳余聽從你的建議,以三五萬人馬攻擊我在『桃河』邊的兵馬。其餘人等堅守營壘,就算陳嬰破了凹口天險,我軍在糧草不繼的情況下,終究會被趙軍所破。怪只怪陳余急於求成,把兵馬全部拉出營壘,致使營壘被我軍所破,趙王歇被我軍所殺,搞得群龍無首數十萬兵馬潰敗。」
李左車出的計沒錯。可是他也是未曾料到漠北軍如此地厲害,竟能破了凹口。心中清楚就算陳余完全聽從他的計策,堅守營壘不出也就是多十來日,多殺些漠北軍罷了,終究逃不了被漠北軍所破的命運。然而,韓信挾大勝而不傲,對他恭敬有加又把他比作百里奚,如何能讓他心中不喜。胡亂謙虛了兩句,道:
「韓大將軍謙遜了,敗終究是敗了。李某還是知道自己的那點本事比不了將軍的。」李左車笑道:「既然韓將軍以燕齊兩國軍事問我,那我就胡言兩句希望對『漠北』大業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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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與李先生是推心置腹,真心實意的想得到先生的幫助,還請賜教。」
「韓將軍渡黃河而過,先以聲東擊西大破西魏兵馬,後又兵圍三重。剿滅夏說大軍。身陷趙軍重圍,無糧無路的情況下堅守數日而不敗,只用了一個早晨便全破趙軍數十萬兵馬,斬殺趙王歇、代王余,這種天下捨我其誰地霸氣不是誰都能擋得了的。如今,韓大將軍的美名海內皆聞,威震天下,就連田中耕作的農夫也都知道將軍的威風。害怕大軍所過之處玉石皆焚,草木俱枯,因此不再上田勞作,拼了命的大吃大喝。打著過一天算一天的生活。每天夜裡,韓將軍大軍還沒到的地方百姓,無論年長年幼,不管是富是窮,睡覺的時候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側耳傾聽外邊的動靜,等待厄運降到自己地頭上。」
雖然李左車把韓信形容的如惡魔一般,不過聽到自己有如此的威望,他還是打心眼裡高興。道:「李先生說的是我嗎?我怎麼越聽越像是在說項羽,搶掠屠城的事情只有楚軍能幹得出來,我們漠北軍軍令嚴謹,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出現地。」
「這都是陳余故意把將軍形容成這樣,使百姓產生恐慌。不過話說回來這也是將軍的優點,能把敵人嚇破膽,仗還沒打呢就已經勝了五成了。」李左車道:「但是將軍的兵馬也非沒有一點弱點。將軍自過河始,兵馬長途奔襲,連遇三場大戰,已經疲憊不堪。況且戰線拉得如此之長,糧草途經千里方能運到,面臨著斷糧之憂。要是用這樣的一支疲軍兵分兩路分擊燕、齊兩國,兵馬勢必困頓在堅城之下,想戰敵敵人不出,想攻城一時半會又拿不下來,情勢窘迫將形成長期的僵持局面。燕齊兩國不能迅速拿下,留在齊國的楚軍就會反撲,將軍面臨斷糧與夾擊之危,『陽』的大王也會陷入被楚軍重圍的困境。誰贏誰負,中間變數極大。」
韓信還沒有想過士兵已經困乏這一點。他本來自信地就是兵馬精良,戰力奇強,兵分兩路拿下燕齊兩國應該不在話下。可,如果真如李左車說的那樣,兩軍人馬形成相持的局面,不能迅速的斷截楚軍糧道對項羽形成夾擊之勢,李信也就敗了。如果李信敗了,憑他韓信一人能贏得了項羽嗎?
「請李先生指點?」韓信十分誠懇地道。
「兵馬困頓,糧道過長就是將軍的弱點,一個擅戰的將軍絕不會以弱敵強而會以強敵弱。」李左車道:「如果我是將軍,我就不會急於去破燕齊兩國,而是先屯守於此讓兵馬得到充分的休息,好解疲憊之憂。然後安撫趙代兩國百姓,使百姓們明白我們是一支義兵而非殺燒搶掠的匪兵,擊趙打代是為了解救他們於水火之中。過不了三五天,你就會發現百姓們運送豬牛美酒前來犒勞,有了百姓的糧草之憂也就解了。弱點既已彌補,將軍便可把大軍調往燕境,形成大軍壓境之勢,派一能說會道之人,告訴藏茶不降就會得到魏豹、趙歇、陳余的下場。藏茶在將軍勢不可擋凌利無敵的威勢之下,必然屈服。兵書上說『不戰而屈人之兵』,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妙哉,妙哉!」韓信大叫兩聲,道:「不傷一兵一卒而得燕國,既可保存實力又可節省時間,此計真乃妙計!藏茶屈服之後,我再聯合燕軍渡河與齊國戰,如此兵威更壯,田橫本就恨項羽屠滅齊國五成往上的城池,並且田假使齊國內耗,也不知死傷了不知多少齊人。我率大軍而來,他見自己並非孤立無援,估計會與我再次聯合,攻入『彭城』斷絕項羽糧道將指日可待也。」
「正是如此!」李左車點頭笑道。
……兩人一直深談至三更,越談越覺得對方是個軍事天才,大有相見恨晚之感。第二日,韓信下令,讓兵馬休整數日,並頒下命令以解百姓因為不瞭解而對漠北軍產生出來的懼意。
居於『陽』的李信近幾日眼皮直跳,總感覺有種危險正在步步逼近。九月三十日,天狗食日,正午時分天色卻一團漆黑,陽城內百姓驚恐,紛紛謠傳這是上天在暗示『陽』城不久將會被楚軍圍困。於是,畏懼於項羽淫威,害怕『陽』被楚軍屠城的百姓們,紛紛拖家帶口,收斂財物出了『陽』城往西逃跑,『陽』漸有空城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