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莊賈,李信把陳勝的屍體用厚棺裝載,連同莊賈的給定陶附近的蒼頭軍大將呂臣。他還給呂臣寫了封信,把自己與陳勝的關係以及陳勝是如何被莊賈所殺寫的清清楚楚,信末又講了許多的譽美之詞,希望呂臣可以歸降於他,今後一定不會虧待他的等等……
李信知道,憑借這封信便讓呂臣歸降是不可能的事情情,因為他沒有一個能縱橫天下的遊說家可供驅使。一個好的縱橫家有時候靠一張嘴皮子可拿下一座城,不費一兵一卒可使十萬敵軍歸降,要是能有這樣的人帶著陳勝的屍首又帶著殺陳勝的人的頭顱前去一番的遊說,便可說動呂臣歸降。他有計謀無窮的韓信,有能征善戰的英布、黑夫,唯獨確的就是這樣的人才。
不過,他也相信這封信可以取得一定作用的,最少能使呂臣對他保持好感,不會輕易對他宣戰。
不知是不是那封信起的作用,反正呂臣在定陶附近停了下來。過了幾日,當把『汝陰』附近的楚軍全部清剿完畢之後,下達了讓李信整頓兵馬繼續東進的命令。
陳勝一死,天下顯的更加紛亂。
先是秦嘉聽聞陳勝在陳丘大敗的消息後,也不管陳勝是否真的戰死,馬上對天下宣佈楚王已死的消息並擁立景駒為楚王,定都『留縣』,率軍趕往『方與』準備攻打駐紮在『昌邑』一線的李信軍。
他害怕憑借自己的力量無法攻克李信軍,派公孫慶出使齊國約期共同出兵。誰料,也不知公孫慶自恃才識頗高,還是腦子一時的糊塗,當田詢問:「陳勝戰敗,生死未卜,你們為何不前來請示寡人,就自立景駒為楚王?」反唇相譏道:「當初您不向陳勝請示就自立為王,楚王為什麼要向你請示才能為王?況且,反抗秦的暴政是由楚開始。楚王自當號令天下,何需向你請示?」
公孫慶是痛快了,把田逼的惱羞成怒當即將其斬殺於堂下,共同出兵也成為不可能的事情。秦嘉痛恨自己讓公孫慶出使齊國,搞得現在進攻不能勝,退回留縣又抹不開面子丟不起這人,只能把兵紮在方與進退不得。
接著是呂臣等李信大軍東移,大軍南下,陳丘守兵不多之時率軍奪下了陳丘。把陳勝厚葬。過了幾日,邯分兵五萬,司馬欣、薰翳親自掛帥奇襲陳丘。呂臣敗逃率軍降於李信。
還有奉陳勝命令奪取廣陵的大將召平,聽聞陳勝失蹤的消息後,又聞邯率軍馬上便到。見左近有一支幾萬人的隊伍,為將地是項梁,便詐稱陳勝下令。封項梁為楚國上將軍,西擊軍。
項梁對於這個命令只聽取了一半,便是封其為楚國上將軍的命令,而對於西擊軍並不聽取。他有個更好的主意,想先吞下秦嘉的這支人馬,讓其隊伍更加壯大之後。再攻不遲。何況,他還有一個非常好的理由,十分有信心的吞下秦嘉這支人馬。
項梁把軍駐在下,秦嘉明白他的用意,也從方與調軍駐在彭城。開戰之際,項梁昭告全軍,道:「楚王戰場失利,暫時不知去向。秦嘉竟敢背主。擅立景駒為楚王,此乃大逆不道也……」
道德上佔了上風,兵卒的士氣自然高漲。一戰之後,秦嘉大敗,率軍逃往胡陵。項軍緊追不捨,秦嘉在無路可逃的情況下在胡陵反擊,戰死沙場。景駒逃往魏國,後被魏王咎所殺。
李信見秦嘉從方與撤軍,率軍拔營趕往方與,距胡陵地項梁不過幾百里。而邯此時也率軍抵達粟縣。項梁見狀,分兵兩路。一路由朱雞石、餘樊君帶領,攻擊粟縣的軍。一路由陳嬰與新降的劉邦帶領,攻擊方與地李信軍。兩路都被秦軍所破,餘樊君戰死,陳嬰被俘,朱雞石與劉邦逃還胡陵。
劉邦好義,新降項梁便與項羽打好關係,平日裡稱兄道弟十分親密。朱雞石為人死板,跟項梁日久,與項梁關係極為普通。雖說出擊之前都立了軍令狀,但失敗之後朱雞石被項梁毫不可惜的殺掉,而劉邦則由項羽求情揀回一條小命來。
這一仗,李信破項軍近兩萬,殺四千多,俘一萬有餘。而這些俘虜之中,正有兩個不平凡的人處在一起,說著話。
陳嬰端著大黑碗,瞅著一碗白花花的精米飯上邊蓋著兩塊大肥肉,不由的愣著神,拿箸敲著碗,道:「兄弟,都說秦軍凶暴,對我們這些反叛之人更是殘忍,莫非這碗飯就是斷頭飯。」
「您說地那是軍,他們遇俘便殺,如何捨得這碗好飯。這支軍隊不同,雖也歸調度,但他們的將軍李信最是心慈,從不殺一俘。聽說,當初與匈奴人開戰時,他連匈奴俘虜也不肯殺,最後迫於蒙恬的威嚴只得斬每個俘兵一腿一手,全部送還給匈奴人。」張良一邊如餓虎般拔拉著碗中的飯菜,一邊道。
「你倒知道的挺多,不敢問這位兄弟如何稱喝?」陳嬰道。
「我叫張良!」
「張良……」陳嬰吃著米飯配著這個名字好好的咀嚼著,過了一會,面色崇敬地撂下手中的碗筷,道:「可是那個在始皇帝東遊時,重金買來可使一百二十斤大鐵錘勇士擊殺嬴政的張良?」
「你聽說過我?」張良笑了笑,雖然笑容很純真,但眼角的皺紋顯示出他已經不小了。
「天下又有哪個沒聽說過您!您本是韓國的貴族,祖上五代為相,韓被秦滅之後,你為了給韓報仇,花盡所有家財尋找勇士謀刺始皇帝。那一次是運氣不好,要不是擊中的是始皇帝的副車,天下之怕早已大亂。政也嚇的夠,我記得為此還曾天下大索十日。這麼多年你都躲藏在什麼地方了?」
「是啊!運氣是有些不好,不過說起來我還得感謝大索,不然我也只是個憑一腔熱血行事,而無真正本事地莽夫罷了!」張良道:「擊殺
功,我便在下隱藏了起來,每天遊走於下橋頭,運氣不佳。竟累得希苦找來的數百勇士為了掩護我全部戰死。現在回想起來,那天我一定遇到了神仙?」
「神仙?」陳嬰道。
「是,神仙。或許他真的是神仙!」張良仰望頭頂一塊潔白的雲朵,道:「那天是傍晚時分,行人已經漸漸稀少,我站在橋頭望著橋下流水暢想自己這樣的亡命之旅還要到什麼時候!一個如叫化子一樣地老頭走到我的面前,脫下腳上滿是污垢的鞋扔到橋下,衝我喊道:『小子,下去把鞋給我撿上來。』」
「我想你當時一定很想揍他。」陳嬰笑道。
「是啊。那時我正年青,血氣方剛的。再說,剛剛擊殺政不成。滿肚子都是煩心事,差一點就沒忍住揍他一頓。我很驚訝他竟敢對我說出這樣地話語,握緊拳頭差一點就砸到他滿是麻子的臉上,只是看到他年老才強忍了下來,下河去把他地鞋給撿了上來。老頭又說:『把鞋給我穿上!』那隻腳是我這輩子見過最噁心的腳了。多盯著看一會,就會噁心的把前天吃地飯都吐出來。我想把鞋摔到他那張醜臉上,然後大罵一句離開。可是又想,既然鞋都撿上來了,為何不好人作到底,再給他穿上呢?」
「你就給他穿上了?」
「嗯!」張良點了點頭。道:「給他穿上了,而且是半跪在橋上給他穿上的。老頭很高興,笑著離去。我對這個行事怪異的老頭充滿了好奇,目送著他離去。他走出一里地,又折而返了回來,對我點頭笑道:『你這個小孩子,或許可以教導一下。五日之後,天剛亮之時。你來此處與我會合。』我越來越奇怪,隱隱中覺地這個老頭可能給我一些受用無窮的東西,情不自禁的跪下去,道:『小子一定遵命。』」五日後,天剛拂曉,我便趕到了橋頭,誰知那老頭早已等在那裡,十分生氣的道:『你與一個老人家約會,年老無力的老人家都到了,你卻遲遲才來。怎會如此無禮?』我無言以對,他生氣地離去。並說:『五日之後早早前來會面。』
五天後雞一叫,我就動身前去。誰知那個老頭又先在那裡,這次比上一次更加的生氣了,道:『你又來晚了,我很失望。再給你一次機會,五日之後來的早點。』五天後,我夜裡也不敢睡覺,不到三更天就趕到橋頭,本想著要在那裡等上一宿,沒想到只是過了一會他便來了,很高興地說:『這樣才好。』說罷,拿出一卷木扎,接著道:「讀了這部書,你就可以做帝王的老師了。十年以後你就會發跡。十三年後你到濟北見我,谷城山下的黃石就是我。」說完便走了,沒有別的話留下,從此也沒有再見到這位老頭。天明時一看老頭送地書,原來是本兵書。展開一看,裡邊的東西十分深奧,也就經常學習誦讀。」
「如此說來,他確實是個神仙,不然怎會說谷城下的黃石頭便是他的話語。從你擊殺政到現在,也有十年了吧,看來也到你發跡的時候了,你是怎麼又跟了劉邦的?」陳嬰道。
「唉!是有十年了,不過我又開始懷疑起那個老頭,難道這就是他說的發跡嗎?」張良指了指周圍看守他們的兵卒道:「這十年我一直就躲藏在下,其間曾救過一個名叫項伯地人,今天才知他是項梁的本家。陳勝起義之後,我也覺的我發跡的時間到了,就帶領一百青壯前去投靠景駒,半道上遇到劉邦。與其談了一些話,發現那些常人都不明白的道理,跟他一點就通,大有知己之感,於是就跟了他。
秦嘉戰敗,景駒逃往魏國,我又隨著他投奔了項梁見到了項伯。項伯也曾勸我助項梁,可既跟了劉邦又怎能背叛他呢?再說,我也曾與項梁交談過,他對於一些方略也是不明,哪有與劉邦知心?」
「天下的事情都是過眼雲煙一般,又豈是你我所能掌控的?就說我吧,不久前眾人還擁我稱王,我卻聽從母親的教誨投了項梁,如今又被秦軍反俘,看來你我都無發跡的命。」陳嬰長歎一聲道。
「也並非無此命!想必李信現在已經得知你被俘的消息,不久便會派人前來勸你歸降,再作個將軍也不是不可能地事情!」
「就算勸降我也不能降啊!他要麼把我殺了,要麼就把我放了,最怕他不管不問的一直把我留在軍中。你說我們這些反秦地人又降了秦算是什麼事?」陳嬰道。
「我總覺的李信這人與其他的秦將有些不同,他似乎有很大的野心,只怕其志不也在甘心為個秦將。聽說,他把九原郡治理的很好,那裡的百姓都很富庶,又趁雲中郡沒有郡守,百姓們紛紛逃離之機,暗暗戰據雲中郡,把守雁門關。北假格局已定,秦朝一旦覆滅,誰也無法動他分毫。」
「你的意思是他跟我們是一路的?那為何他還要聽從的號令,打擊義軍毫不留情?」
「他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甩掉頭頂懸著的那把劍的機會。如今九原尚有三十萬秦軍,他是不敢有所異動。」
「這麼說我能降他?」
「能降!」
「兄弟隨我一同降了,從今往後你我有富同享,有難同當。」
「不,你能降而我不能降。我這人孤獨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能理解我的知己,就算讓我死也願意,但就是不能離他而去。除非,除非他李信也能理解我。」
「陳嬰,哪個是陳嬰,站起身來!」陳嬰還想說些什麼,一名千長衝著俘虜喊道。
「我便是陳嬰!」陳嬰站起身,虎視千長道。
「大將軍有請,你跟我走一趟吧!」千長朝李信行轅的方向拱了拱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