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的人講,他的鼻子很高,眉骨突出,有一把漂亮的大鬍子,無論颳風下雨春夏秋冬都喜好帶一頂竹皮編的帽子,左腿上還長著七十二顆黑。
那人說罷還感歎了一句:「都說劉邦是個無賴,但我看他將來必非凡人。」
「如何見得?」李信不屑的笑道。
「你不知道,有一天下著大雨,雨霧中鑽出來一個帶著竹皮帽子的人,遙遙看去就像是身上長了個龍頭的人從雨中鑽出,把我嚇了一跳,等走得近了才發現來得是他。我可以發誓,當時沒有眼花,確實曾看到他的肩膀上長著一顆龍腦袋!一個人能長出龍臉來還是凡人嗎?」
不知怎麼搞的,李信一直對劉邦不抱什麼好感,總覺得這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敵人,潛意識裡對他抱著惡意,忍不住嘲笑道:「哦,一個人的臉能長成龍臉確實夠可怕的,不過這除了證明他長得醜外,並不能說明什麼?」
那人若有所思的看了李信一眼,好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觀點對,反駁道:「他一定不是凡人,不然他的左腿上怎會長有七十二顆黑。七十二顆,不多不少一共七十二顆!」他指了指天,神神秘秘的道:「與天上的七十二星宿的數目一樣,這裡邊一定有必然的聯繫!」
李信笑了笑,心情很愉快的給那人幾個大錢把他打發走人。不管怎麼說,一個長相奇異的人無疑就是一個箭靶,對於射手來說目標十分的好確認。
十天後,李信率領眾人在一處亂葬崗的土坡後邊埋伏下來。這是通往豐邑縣的必經之路,根據探聽得來的消息,劉邦等人將在今夜亥時從這裡通過,趕往五里外的豐邑驛站。
亂葬崗本來是個古戰場,戰國之時有個不大的戰役在此發生,戰爭結束之後。此處被草草埋了三萬多具屍體,因此得名。一入夜,四周就飄起了鬼火,像一群一群螢火蟲發著點滴的光芒十分地漂亮。可是明明知道這裡是亂葬崗,知道這些不是螢火蟲發出的微弱光芒而是死人屍體上散發的光芒,也就不覺得漂亮,膽大的男子都會心有餘悸,更別說興樂公主了。
她十分的害怕,雙手握住李信的胳膊。指甲已刺穿衣袖掐破裡邊的肌膚。
「你害怕?不如我讓英布把你先送到豐邑縣休息。」正詢問疥可曾聽到有人前來的李信,回頭問道。
「不怕!」興樂搖了搖頭,道。
「那你……」李信指著自己的胳膊笑道。
「我有些緊張。不想見到殺人。」興樂抱歉地笑了笑,鬆開雙手。這時一陣陰風吹來,鬼火四處飄動,松林發出『濤濤』聲響。她差一點驚叫出來,雙手又緊握住李信的胳膊。小腿肚開始顫了起來。
「你……」李信搖搖頭,不知該如何說興樂,疥壓低嗓門道:「公子,來了!一共一百三十七人。」
李信把興樂的手拂開,招來英布保護興樂,將弩輕輕舉起。等待著劉邦前來。
大約過了一刻鐘後,一隊人馬趕了過來,月亮不是很明,依稀可以看清來人地穿帶。走在前邊的是十個帶相同竹帽腰懸短劍的衙役,接下來是一隊二十人左右的兵卒,然後是一百多個稀稀拉拉、鬆鬆垮垮的囚犯。帶繡帽地把帽沿壓的很低,看不到他們的長相。那些兵卒們與囚犯們的表情一致,臉上都充滿疲憊的神情。
秦律很嚴。押送囚犯到某處,途中延誤者——斬,有囚犯逃脫者——斬。所以押送囚犯去服勞役並不是件美差,為了能夠按時到達服刑地點,經常要晝夜不停的趕路。為了不讓囚犯逃脫,往往會給囚犯拴上鏈鎖,最少也會把囚犯地手綁上,然後像串魚一樣用一根麻繩把他們的胳膊拴連起來,以防範他們逃脫。
李信很驚訝劉邦能以這樣的隊形行進,並且走了這麼遠竟無一名囚犯逃脫。心中暗暗佩服劉邦為了撈得一個仁厚愛人的名聲竟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他不知道帶著繡皮帽的那十人中哪個是劉邦,從那十人走的方式來看。憑直覺他認為被圍在正中間的那人是劉邦。
帶繡帽地十人分三排行進,頭排的是四個人,中間的是三個人,走在第三排的也是三個人。他們離此還有三十多步遠,李信伸出中指沾著口水感覺了一下風速,用望山瞄準正中的那人。這麼遠的距離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射中中間那人,射出去的弩箭很可能被走在前邊的人擋住。他靜靜的等著,準備劉邦從面前經過時再放箭,那時他與劉邦之間地距離只有六步遠,最少有八成往上的把握射中劉邦。
二十七步……十六步,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李信把食指放在弩機上,調準呼吸異常冷靜地瞄著趕過來的人。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躍入他的眼簾:中間靠右那人是個粗壯的婑子,天底下能長出這樣身材的人並不多,雖然那人帶著竹皮帽,把帽沿壓得極低,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那人是樊噲。
「他怎麼會在這裡?莫非是蕭何發現我有意對付劉邦因此派他過來通風報信?一定是這樣,不然不會十個人都帶相同的帽子。」李信心中暗道,接連又發現頭排第三個那人身材像夏候嬰,三排後邊中間那人似乎是周勃。
「既然他們已知我將暗殺劉邦,走在中間的不見得便是劉邦。這一箭若發,不管是否射的是劉邦,也不管所射之人是否射死,我都得馬上離開此地,不然會落個兩敗俱傷的下場,這該如何是好?」李信繼續想著。
六步,五步……帶著竹皮帽的人從李信面前經過,兵卒們也從他面前經過,等到囚犯們也已通過並走出十步遠後,他收了弩,回頭面對不解的人笑了一笑,道:「英布,去給我抓個囚犯來,不能讓其他人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