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為李信的話語所動。樊得意洋洋的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夏候嬰在旁悄悄的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有些不滿,但還是閉起嘴不說話。五個人中只有周勃似乎被李信的話語打動,兩眼閃出灼熱的光芒,但看到其他的四人都不說話,他也就恢復常態如貴族一般吃起了飯菜,偶爾會將沾滿油腥的手在衣服上擦上兩擦。
李信挨次觀察著五人的神色,很明顯這五人是以蕭何馬首是瞻。他開出的價碼不算低,一般人都會被打動的,蕭何沒有任何表情的臉好像是告訴他,他們有更好的選擇。曹參、夏候嬰的表情也證實了他的猜測沒錯。
「難不成他們也清楚秦不久必亡,打起造反的主意,所以才會不為我開出的價碼所動!要是我能讓他們其中一員親口承認他們打算造反,他們就有把柄落在我的手中,將不得不聽命於我!該從哪裡找突破口?看來只能從周勃或者樊噲嘴裡得知。」李信心中想著,又掃了五人一眼,乾笑兩聲道:「幾位都是在縣裡當差的,在縣裡管什麼樣的事物我很清楚,能領多少俸祿我也很清楚,諸位看來不是嫌我開出的酬勞太少,而是另有打算。我不強求諸位,諸位不願隨在我的左右只能說明你我無緣。嘿嘿,剛才我心中有個疑惑,因為我的孤陋寡聞竟不知何為吹鼓手,在縣裡管的是哪方面的事務,不知哪位哥哥能給我解一解這個迷惑。」
周勃的眼角微微一挑,持箸的手顫了兩顫,努力保持著鎮靜並不答話。所謂吹鼓手,就是在婚喪嫁娶之時幫忙吹拉彈唱之人,有時為了混口飯吃,還得給人當孝子賢孫,在靈前痛苦流涕比亡人子孫更顯得悲痛。以期多得兩個賞錢。他本是魏國貴族,魏滅之後為了生存不得不靠此營生過活,最是痛恨別人揭起這道傷疤,恨恨的朝李信瞪了一眼。
李信並非有意要揭周勃的傷疤,而是想找出一個話題來,然後慢慢圖之。從周勃的表情中他知道這個吹鼓手並非是個什麼官職,很可能是個下賤的營生,自罰一杯道:「或許我不該有此一問,但我確實不知何為吹鼓手。若是無意冒犯了周哥哥,還請哥哥見諒!」
周勃似信非信,表情異常複雜地把頭垂了下去。
「周兄弟也是的。英雄不怕出身低,又何必對自己此時的身份斤斤計較?我老樊便是個殺豬的出身,從來也不介意別人說我曾是殺豬的,這又有什麼不敢說的!這位公子竟然想知道,你就告訴他又有什麼了?吹鼓手就是……」也許應了吃人的嘴軟這句古話。樊噲清清嗓子把何為吹鼓手詳詳細細的給李信解釋了一遍,說罷雙眉一揚,道:「你別看我們現在身份低賤,但我們都是為相為將的命,等過得幾年我們再見面時……」
他正說得高興,似乎意識到什麼突然閉了嘴。得意地乾笑兩聲。
李信更加的確定劉邦他們早有籌劃,見樊噲說到緊要關頭閉嘴不談,激將道:「為相為將的命?那四位哥哥長得相貌堂堂或許還有這個命,樊哥哥嗎?」
「我怎樣?」樊瞪著雙眼問道。
李信搖了搖頭,道:「先不說哥哥無此福相,就說現在朝庭被趙高把持,任用地都是他的親信。你我並非他的門人,為相為將。談何容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樊噲得意的笑了兩笑,道:「不瞞公子,我們這位蕭大哥有通天之能,可預見五百年後之事,他早已發現……」
夏候嬰又扯了扯他的衣物,樊噲怒道:「李兄弟請我們在此吃飯,又有美酒又有玉食,毫不吝嗇金錢,是個豪爽之士,讓他知道我們地一些大事。然後邀其加入我們一起立大業豈不是更好?你一直拉我衣袖不讓我說,難不成忘了現在正是結交英雄之時。好好的兩位英雄立在此處,為何不去結交。」
「你……」夏候嬰被激的說不出話來,朝蕭何看去,見蕭何似是胸有成繡,並不怕樊噲和盤托出,也就不再說話。
「蕭大哥發現了什麼?」李信問道。
「發現了什麼?說出來只怕嚇公子一跳!秦……」樊噲剛提了個秦字,李信馬上攔住他不讓他再往下講去,面色沉重的讓花娘退下,道:「既是大事,還是小心為妙!」
「公子真是細心!」樊噲誇讚一番,把下午蕭何說的一一講出。李信假裝驚訝,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興樂緊皺眉頭耐子性子聽完,正要起身斥責樊噲等人的大逆不道,竟打起推翻大秦地主意。李信慌忙將其拉回席上坐好,笑道:「你們竟敢意圖謀反?不怕我去告密嗎!」
樊沒料到李信竟會如此說,臉色一變,坐直身握住腰間短劍,還未開口斥罵,蕭何道:「不怕,你怎會去告我們的密,只怕你見了官,還未等到告密,便已被官府抓了起來。」
李信聽出蕭何話裡有話,問道:「此話不通!我告你們密謀造反乃是大功一件,官府怎會抓我?」
蕭何開口笑道:「敢問公子,我聽守城門的兵卒說你們此趟來的一共十三人,為何只見你們三人,那十個隨從現在何處?」
「他們……一路趕來早已勞累,我讓他們休息去了。」李信道。
「是嗎?」蕭何死板的臉上看不出他是信還是不信,從說話的口氣上可以聽出還是不信多一點,道:「只怕公子前來沛縣不是單為了遊玩這麼簡單吧!我看你也是看出大秦將亡,跑出來結交豪俠義士了吧。」
「我又不像蕭大哥那樣能看透五百年後之事,怎知大秦將亡?此次出來確是為了遊玩!」李信道。
「嘿嘿,如果我沒猜錯,公子與這位小姐並非兄妹,而是一個從九原來,一個從咸陽來。」蕭何指著兩人,狂笑兩聲道
李信吃了一驚,回想起不久前蕭何曾提過他與九原郡守年齡相仿的話語,覺得蕭何已看穿他的身份。他心裡有喜有恐。喜地是竟能遇到這樣的好眼力之人,恐的是這樣的人若不跟在自己左右,實在可怕,道:「何以見得。」
「公子自稱是官宦了家子弟,但一舉一動都可以看出你是行伍出身,身上還保留著為兵時的習慣,試問哪個官宦人家會捨得讓自己的兒子去作兵卒?不過,這些行伍的習氣在公子身上越來越少,代之而來地是為鎮一方的頭領才能有的氣勢。縱觀這幾年。如公子這樣年輕卻能從行伍之中脫穎而出成為一方郡守地,除了九原郡的郡守李信,天底下哪還有第二個人?
被人看穿了身份。李信也不否認的點頭道:「蕭哥哥真是好眼力!」
他這一承認,除了蕭何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樊噲他們吃驚地是對面這人竟是鼎鼎大名的九原郡郡守——李信,興樂等人吃驚的是蕭何竟能一眼看穿李信地身份。她有些不信,可是事實擺在面前不容她不信,道:「你又怎知我來自咸陽?」
蕭何道:「小姐往那裡一坐。一股皇貴之氣迎面撲來,連使小性子也霸氣十足。什麼人能有這等的貴氣?什麼人又有這樣的霸氣?能叫九原郡守也得讓上三分!我所除了大秦的公主之外,世上絕無二人。我又想,二世皇帝登基之後,大戮本族皇親只剩一個興樂公主被人所救逃得一難,所以我猜公主必是興樂公主。公主能與李郡守同道而行。那麼救公主將監斬人員以及獄卒全部斬殺的那人必是李郡守。我不明白李郡守為何要犯天險救公主,但我知道李郡守如我們一樣,都是怕見官地。」
「你很聰明,現在我總算知道信哥哥為何想與你結交,你要是嫌十倍於縣令的酬勞有點少,儘管開出價來。」興樂想著身邊若有這樣的一個人物肯定充滿樂趣,喜滋滋的道。
「並非我不識大體,蹬鼻子上臉不給李郡守面子。怪只怪李郡守來得遲點。要是能早來幾天,劉邦兄弟還在沛縣之時,我與他商量一下也許就隨在李郡守麾下建功立業去了。如今我已答應劉邦兄弟與其共渡難關、同享富貴,怎好失信於他!」
「你太厲害了,將來有你這樣的一個對頭著實可怕。為了能有一個好覺睡,我真想殺了你,或是殺了劉邦。」李信一邊呷著酒,一邊笑道。
「誰敢動劉大哥一根毫毛,小心我劍下無情!」樊噲、夏候嬰、周勃同時抽出腰間佩劍,喝道。
英布向前跨出一步。抽出腰上馬刀立在李信身側怒視三人。
瞧著架勢,樊與英布應在伯仲之間。夏候嬰與周勃比英布稍遜一籌。不過李信在外邊還伏有等十員虎將,真要打起來定能讓這五人死在此處。蕭何也明白其中的強弱,雖然以三打一可佔上風,但隱藏地十人一來,他們焉是對手?
從樊三人的舉動來看,劉邦並非李信心中想的僅僅是個無賴罷了,能讓這三人為他賣命,著實不簡單。
屋內靜了片刻,蕭何哈哈一笑,道:「為使你我不傷和氣,不如由天來決定!曹參,你去將一塊絹布撕成兩半,寫上李郡守的名字與劉邦兄弟的名字,寫好後我們來抓鬮。抓住李郡守,我負責去說服劉兄弟追隨李郡守麾下。抓住劉邦兄弟,我們好聚好散,彼此不可傷害對方。李郡守,你看如何?」
「此法甚好!」李信笑道。
曹參起身在兩塊絹布上寫好名字,遞給蕭何。蕭何將絹布揉成團放於兩掌內握好,遞到李信面前道:「請李郡守選。」
「我要右手那個!」李信道。蕭何先將左手的絹團放入嘴內嚼了兩嚼,生嚥下去。他這一舉動,李信沒有明白過來是何意思,興樂深凝眉頭泛起一陣的噁心。蕭何展開右手內絹團一亮,上邊赫然寫著劉邦的大名!
「看來我們也只能遵天行事!」蕭何將寫有劉邦字樣地絹布揉成團再次的吞入肚中。
蕭何等人既無法收為己用,李信也就無心再吃喝下去,他起身算了帳,下樓帶著人馬連夜追劉邦而去。興樂公主在旁喋喋不休的問李信四處招募豪傑是不是想反秦,李信覺得剛才的事有些古怪,一邊細細思量,一邊敷衍著道:「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那你為何東走西去的四處收人?」興樂不喜的問道。
「我怕趙高再這樣專權下去,大秦必定會完。所以早早的多養些豪傑,以備將來護佑子嬰為帝。」李信道。
「這還差不多!」興樂笑嘻嘻的道:「有時候我覺得你跟蕭何一樣,都是極聰明地人。他看咱倆個一眼就能知道咱倆個的真實身份,而你拍拍腦袋一想,就知道沛縣有他這樣地人物,總的說起來還是你比較聰明點!」
「多謝誇讚!」李信輕輕的敲了敲興樂的腦殼,忽然想通蕭何剛才是跟自己玩了一個小把戲,那兩塊絹布上一定都寫著劉邦的名字,所以他才迫不急待的將絹布吞去。「還是他聰明些!」李信搖頭苦笑道,催促英布加快速度出了沛縣順路朝咸陽的地方而去。
等李信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之中,蕭何提筆寫了三個錦囊封好,遞給夏候嬰,道:「你與樊噲、周勃抄小路與劉邦兄弟匯合,若遇到什麼難事,可打開錦囊相看!」
「他……不是都已經說好了,他還會想著加害劉大哥……」樊噲道。
「防人之心不可無,還是小心一點好!記住,若遇到什麼危險,一定要保住劉邦兄弟的性命!」蕭何道。
「遵命!」三人拱手領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