輛馬車旁還立著兩個行刑人員。刑場的高台上擺放著一張几案,大約過了一刻鐘後,一個監斬官帶著十來個獄卒走入刑場上了高台在几案後盤膝坐下。
按令伏在暗處的候數來數去,行刑的人員不過二十八人,他悄聲令一同埋伏的神射手將輕弩拉上弦,靜靜的等待李信的暗號。
城門已被在夜幕下帶人控制住,門被虛掩著,十個力壯的勇士守在門後,等待『都郵』那邊救下人後,推開城門出城!
若有異變,城門外三百步遠的一個土丘後還伏有幾百勇士,隨時都可以殺入城內救人。
距三更天還有一刻,『都郵』北面兩百步遠的岔路口駛過來兩輛木柵囚車,車內關著兩位公主,隨行的有十名獄卒,不一會的功夫已進到刑場裡邊。
刑場上,做完買賣的人並沒有將場地打掃一番後再離開,到處都丟棄有爛菜葉子,又經一天的日頭暴曬已經開始腐爛,發出刺鼻難聞的味道。關在頭前車上的興樂公主一邊透過柵欄好奇的打量著四周的一切,一邊用小巧的玉手捏著鼻子,嘴中嘟嘟囓囓發著牢騷。關在後邊車上的華陽公主面容憔悴,死氣沉沉的大眼睛看了一眼坐在高台上的監斬官,悲傷的低頭輕泣。
囚車在刑場中央停了下來,囚門被獄卒打開,興樂公主從車上跳了下來,開口道:「這裡便是殺人的地方,也太臭了吧!」她是捏著鼻子說得這話,語聲嗡裡嗡氣卻增添了幾許可愛,隨在車旁的五個獄卒都顯出笑意,更有一個面露不忍之聲,輕輕的搖了搖頭。
華陽公主就如一隻受了驚嚇的小兔,可憐巴巴的畏縮在囚車裡的一角。兩隻小手緊緊扒著柵欄,面對一個獄卒厲聲讓她下來的喊叫,把頭搖的如撥浪鼓一般。獄卒生了氣,上車去拉拽她,她用盡渾身的力氣不肯鬆手。另一個獄卒轉到車後,解下腰中寶劍持劍鞘朝那只嫩手猛磕幾下,粉嫩地小手被砸出了血,華陽公主被車內的獄卒拎下了囚車。
「你們兩個狗奴才,竟敢毆打公主。簡直無法無天不要命了!」興樂公主嘟起嘴,快步朝華陽公主的囚車走去。她舉起拳頭朝已跳下車仍拎著華陽公主不放手的獄卒身上砸了兩拳。就像是撓癢癢,獄卒含笑而立面上的表情似乎還十分享受這種錘打!興樂公主又錘打了一下。嘴角突然詭笑一下,接著的那一拳拳到中途改錘為抓,半寸長的利甲在拎華陽公主的人手背上留下四道不淺的血道。
獄卒吃痛,鬆開手惱羞成怒地起掌就要往興樂的臉上扇去。興樂公主花容失色的退後一步,可是那個耳光來勢甚急。似乎仍然無法避開。
「行刑地時辰已到,驗明正身準備行刑!」監斬官站起身,走下高台朝兩個公主走來。那名獄卒心有不甘的放下手,對監斬宮訕笑一下,朝後退了一步。
拿劍鞘猛擊華陽公主嫩手的獄卒已從囚車後邊走了回來,見抓華陽公主的獄卒吃了虧。掩嘴偷偷一笑,暗慶自己沒有上囚車抓人。
華陽公主癱倒在地上低低的泣哭,興樂向前一步將華陽扶起身,正要安慰華陽兩句,突然感到自己地足底有些咯腳。抬腳一看,足底沾著老大的一塊白菜幫子,白菜幫已成黑黃色,發出陣陣惡臭。引得興樂不覺皺了皺眉。她發現那個獄卒正在掩嘴偷笑,趁那個獄卒不在意,抬起腳就給獄卒的小腹上來了一腳。
獄卒止了笑,想教訓一下興樂,見監斬官已走到近前只得把怒火壓下,心裡邊暗暗咒罵一聲。低頭一看,大呼倒霉,新做的皂衣竟被沾上了噁心的菜汁。他怒視興樂一眼,暗罵:「難怪皇帝要殺你,簡直就是個瘋子。」
「你便是平樂公主?」監斬官的眼睛先是色迷迷地盯著華陽公主的胸部。慢慢往上移,看到平樂已經被淚水打濕泛著桃紅色的臉時。心中一顫。他伸手托起華陽滑嫩的下巴,淫蕩的調笑道:「我在問你話呢?你幹嗎不說話啊?」
「我……我是被冤枉的,沒……沒有謀反,請大人上奏皇帝,饒我一命吧!」華陽使勁把頭往下低,可憐巴巴的道。
「如今半夜三更的,我如何替你上奏朝庭?況且你地大罪是趙大人親自審明的,趙大人會錯嗎?可惜,可惜!」監斬官搖頭歎息朝興樂走去,想施以同樣的方法試試興樂公主的下巴是否如同平樂的一樣嫩滑!興樂雙目發火的瞪著他,兩個手一張一合的朝他比劃著,他有些膽怯,害怕自己的手會被指甲挖出幾道裂痕來,尷尬的笑了笑,拇指與無名指慢慢的摩擦感受從華陽公主下巴上帶來地滑嫩,道:「聽聞興樂公主叨蠻任性,一定是你了,看來是錯不了的!」
監斬官轉過身朝高台上走去,興樂公主用衣袖給華陽公主擦去眼淚,道:「姐姐,別哭!」
「可是……我們馬上就要死了!」華陽公主泣道。
「會有人來救我地,到時我讓他一同也救了姐姐!」興樂公主十分自信的仰起頭,笑道。
「有人來救你?」平樂朝四下一望,除了行刑的人員並無一個人影,仍舊低頭而泣。
「時辰已到,準備行刑!」監斬官抽出一支令鑒,扔在地上道!
五輛車旁走出五個人來,來到華陽與興樂跟前準備拉華陽前去行刑,華陽公主害怕的往後退,興樂迎上前去,面色自若的道:「我先來!」
五個人中兩人駕腿,兩人舉臂,一人扶頭抬起興樂就往五輛馬車前去,監斬官中氣十足的道:「慢!這個叼蠻公主到了刑場還嘻嘻哈哈不知道害怕,那就讓她晚死一會,等見過行刑後的慘狀之後,心中知道害怕了再死不遲!」
五個人轉身將興樂放下,抬起了華陽公主走到五輛馬車中央。這時,站在車
五個人拿著繩索走上近前分別套住華陽的頭與四肢。分有經驗的將馬車稍稍往前趕了一點,華陽的身體瞬時被綁得緊緊懸在空中。
「冤枉,救命!」華陽想大叫,脖子上勒的那道繩子讓她喘不過氣來,費盡全身之力想掙扎一番,可惜四肢上緊繃的四道繩子扯得緊緊地,絲毫也動不了一分。一名御手輕輕揚舉起長鞭,在頭頂劃了一個圈,又劃了一個圈。
「在哪呢?怎麼還不出現?要死人了!」興樂自信的神色開始惶恐起來。四下裡瞅去,靜悄悄的沒有任何的動靜!
「叭!」持鞭的御手將鞭重重往前一甩,發出一聲輕脆的鞭響。五個人齊喊一聲:「駕!」五輛馬車分朝不同的方向駛去!
「不!」興樂大喊一聲,華陽公主的身體被分成五塊,在骯髒的地上拖出去二十步遠地距離。在月光與火把的照耀之下,原先懸著華陽公主屍體的地方出現一團血霧,地上也多了一些東西。想來是華陽地肝臟。
興樂公主淚流滿面的閉上了雙眼向後倒去。似乎有人扶了她一下,然後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騰空,有人在往她的四肢與脖子上套繩索。她害怕起來,華陽公主被車裂的場景開始在眼前一遍一遍不斷地重複。她想掙扎,按四肢的四個人按得很緊,根本無法動彈。
好像還能叫喊!腦子裡空空一片的興樂開始叫喊起來。寂靜的刑場上方迴盪著:「你在哪裡,快來救我,救命啊!」但是四周仍是一片寂靜,沒有人來救她,只能聽到監斬官嘿嘿的笑聲。
按著的人猛地鬆開了手,沒容她掙扎了一下身體已經懸空,脖子上的那道繩索勒得她透不氣來,眼角餘光似乎瞥到一個人走到近前。
「怎麼樣?滋味不好受吧。害怕了吧!」
監斬官拿著華陽公主被硬扯下來的頭顱舉到興樂的面前笑道。
華陽公主臉上的表情很可怖,兩隻眼睛凸了出來,慘白慘白的,就如一腳踩下去將一條魚的肚子踩扁後,魚眼要掉出來還沒掉出來時的樣子。華陽公主地鼻孔張得很大,舌頭伸出很長,脖子下還在瀝瀝拉拉淋著血,血全滴在她的臉上。血溫溫的,但給她的卻只有毛骨悚然的寒意,一種從頭頂一直涼到腳跟的寒意。
監斬官得意的笑了起來。毛手毛腳的撫摸著她的臉,把溫溫的血均勻地塗抹開來。
興樂公主想吐。只是怎麼也吐不出來,好不容易挨到監斬官離去,她看到馬車車廂後邊畫著可怖的睚眥頭像。
她想起來夢裡那個無頭怪物肚子上地臉跟這個是何奇的相像,都是張著獠牙的大嘴,一口便能把人吃掉!夢裡的怪物出現了,可是救人的英雄在哪?
持鞭御手手中的皮鞭劃了一個悠美的圓,又劃了一個悠美的圓,接著朝前奮力的甩去。這只是瞬間的事情,興樂卻感到皮鞭朝前而去時所費的時間無限長了起來,鞭子在空中的軌跡她都能看得清清楚,甚至有一種等待死亡簡直是一種煎熬的感覺,於是她閉上了眼,希望死亡盡快的到來。
一聲響亮的口哨傳到她的耳中,於此同時鞭聲也響了起來,其中還混雜著什麼東西劃破空氣的聲音。她感到自己的身體在下墜,重重摔在地上,四周好像亂了起來。她摸了摸自己的四肢,與身體好好的連在一起,摸了摸脖子,也是好好的。她繼續往下摸,摸到踏實厚重的地面,手掌下邊還按著其他的一些東西——軟軟的滑滑的,好像是爛菜葉。
興樂不在覺得爛菜葉子是令人噁心的東西,生命的重新擁有讓她覺得世間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包括讓人難忍的臭味。她咧嘴一笑,睜開眼時卻開始淚流滿面,朦朧的看到了四周的亂。
御手倒斃在車上,行刑人員倒斃在地上,全都是中箭而亡,全都是一箭斃命。監斬官在兩個獄卒的護送下向街道跑去,遠遠的駛過來一匹馬,穿破的一層霧氣與監斬官迎面而來。
馬的四蹄是白色的,興樂哭得更加傷心,喃喃道:「你來了,我知道你會來救我的,你終於來了!」
馬上那人全身穿著銀光發亮的鎧甲,臉上罩著一個可怖的面具,手中舞著兩把長刀,一道腥紅的大氅被風擊起飄在身後,很是英俊瀟灑。兩個獄卒被他一刀一個的劈殺,監斬官連連倒退喊著饒命,但他毫不留情的也把斬於馬下。雖然興樂看不到來得這人的面容,但她清楚來得正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人——九原郡郡守李信!
興樂心中十分的高興,可是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著。她站起身朝馬上那人跑去,因為緊張與激動,被她認為是爛菜中的東西被緊緊拽在手中,跑了幾步方意識的手中多出的一物。她停了下來,手中那物像一塊褐色的石頭,不過不重也沒石頭硬,軟軟的暖暖的。
「什麼東西!」興樂從沒見過這個東西,但馬上反應過來這東西可能是剛才從華陽公主的身體內掉出來的。
興樂把東西扔在地上,肚內翻江倒海的吐了起來。監牢裡的飯菜難吃,這幾天她本沒吃多少東西,所以沒什麼可吐的,只是吐出許多類水的粘液。
「我們得趕快逃了,守軍馬上就會追捕我們的!」李信把馬停在嘔吐的興樂面將,伸出一隻手道。
聽到夢裡時常能聽到的聲音,興樂努力止住吐,把手伸給那只結實有力的手,被拉上馬。鎧甲冰冰涼涼,興樂把臉貼在上邊,這種感覺得舒服、很踏實也很安全,當駛出城門時,興樂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一定會來救我的!」眼淚如止不住的洪流,源源不斷的從她眼中流出,接著道:「可惜你來遲了一步,華陽姐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