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看著趙高讓人陡起寒意的微笑,李信的心中發毛,怕進了趙府連皮帶骨頭的都送入虎嘴,婉言謝絕了趙高的盛情好意。
趙高離去沒多久,李斯亦上前來含笑請他去府上做客。鑒於李斯好的那一口,為了保住自己『冰清玉潔』的身體,李信也婉言謝絕了他。
李信在咸陽宮附近的『官驛』住了下來,黑夫等人亦在『官驛』周圍的酒家、飯館住了下來。
第二日卯時初刻,李信還在睡夢之中便被趙高派來的人叫醒請到咸陽宮大殿,空曠的大殿裡站滿了朝中大臣以及接到命令從四面八方趕來參加胡亥登基大奠的各郡臣僚。殿上皇位空空蕩蕩,殿下大臣們竊竊私語,直等到日出三桿,胡亥才從大殿後邊小門轉入大殿中,剛才還充斥嗡嗡作響的大殿瞬時之間鴉雀無聲。
首先從後邊進來的是李斯,他穿著黑色的寬袍大裳走到皇座階前捋了捋胸前鬍子,兩隻精明的眼睛朝眾大臣一掃,尋到李信後意味深長的一笑,雙手持著笏板立在皇座前階下面含微笑垂眼不語。
接著圓胖的趙高手扶肥大的胡亥走了進來,兩人上了玉階,胡亥坐到皇榻上,趙高垂手站在皇榻一側。
擅於察言觀色的大臣們已經看出趙高與以往的不同來。以前,受到寵信的趙高也時常在殿上伺立,不過那時趙高很知趣的站於皇榻後邊。今天趙高卻並未與以往一樣站於皇榻後邊,而是立於皇榻左前方,要不是趙高的身材沒有胡亥胖大,立於左側的大臣都將誤以為坐於皇榻上的是趙高而非胡亥。
善良正直的大臣因為扶蘇的死,蒙恬、蒙毅的被捕,個個敢怒而不敢言,垂手低頭不語。與趙高早有瓜葛地大臣,此時心中的喜悅簡直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紛紛看向趙高。當趙高向下看,眼光掃向他們時,一個個都心領神會的一笑。整個大殿只有李信顯得有些不同,既不像正直的大臣那樣垂頭不語,也不像與趙高有千絲萬縷關係的大臣那樣眼裡只有趙高的身影,他在觀察著另一個人,一個既將登基為帝的人。
這是李信第一次見到胡亥。看著這個年紀不過二十出頭,卻因過早沉迷於酒色使得身體虛弱、臉面浮腫、眼神昏沉沒有一點帝王威嚴的胡,禁不住的在心裡大搖其頭。打心眼裡瞧不起這個人。若不是在這咸陽宮大殿上,若不是心知肚明這個人便是秦始皇最小地兒子胡亥,如果是在咸陽大街上偶碰到此人。李信絕對會誤以為這只不過是家裡有些私財,只會吃喝玩樂的花花公子罷了。
也難怪李信會瞧不起他。在今天這樣一個重要的時刻,胡亥斜靠在皇榻之上沒有一點地精神,眼睛四處顧盼,哈欠連連。過了大約一刻鐘時間。他有些不耐煩的道:「可以開始了吧!」
「陛下,再過兩刻鐘就到了吉時,那時方可開始!」趙高回過身,點頭哈腰的笑道。
李信從進殿始便刻意的站在中間不引人注意的位置,看膩了胡亥地胖臉為了打發剩餘的時間,開始觀察起其他大臣的臉色。抬頭的大臣一個個面容大同小異。李信只是掃了一眼就心中厭煩不想再看,低頭的大臣都拿笏板遮住自己的臉,要想看到他們地臉還真不是容易的事情。他準備放棄,再找一件可打發時間的事情幹,這時他注意到一個少年雖抬著頭但並不像其他的抬頭大臣面露媚色,而是眼含怒色的盯著趙高看。
李信對這個少年發生了興趣,一邊細細觀察著這個少年,一邊心中暗道:「此人是誰。小小年紀竟位大臣之列,瞧其神色似與趙高有殺父大仇。」這時,那個少年也發現李信正在注視他,臉上現出一片惶恐之色,如一隻受驚的小白兔垂下了頭。
背後有人輕輕扯動一下李信的衣衫,他回頭想看是誰在叫他,那人用低的幾不可聞地聲音道:個怠慢朝堂之罪!」
李信把頭牢牢定住,分辨出問話的乃是雲夢郡郡守董翳。
「原來是薰郡守。可知那個少年是誰?」李信用相同的音量說道。
「哪個?」
「那個!」李信垂在腿部的手朝少年站的位置指了指!
「哦,他是扶蘇的兒子子嬰!」
「原來是他。怪不得他對趙高恨之入骨!」李信暗道一聲,還想與薰翳說些什麼,旁邊的一個大臣輕咳一下,嚇得董翳再也不敢開口。
子嬰不抬頭,李信就沒了打發時間的事情幹,過了一會,正無聊處他的面前出現一隻發出嗡嗡聲音飛來舞去的蒼蠅。他仔細地觀察著蒼蠅飛行的軌跡,心中禱告蒼蠅能落在他地手邊讓他擒住這只敢私闖大殿的傢伙,事隨心願,蒼蠅落在了他的腿上。
李信以迅急不及掩耳的手段將蒼蠅握在掌中,慢慢的將兩手交於腰前準備把蒼蠅來個大卸八塊,一個老太監突然用破鑼嗓子喊道:「吉時已到,奏樂!」
李信被嚇了一個機靈,一鬆手蒼蠅從他的手掌逃出,在他面前得意的舞了兩圈,落在前邊那人的腦袋上,兩個前肢互相交錯磨擦一番,似在警告李信若敢再對它無禮便讓他嘗嘗厲害。
殿外傳來雅樂,大約過了一刻鐘,樂曲奏完,趙高捧著詔書下了玉階交給李斯。李斯展開詔書唱道:「傳位於朕十八子胡亥!」
詔書很短,僅僅只有這九個字。但後邊的儀式很長。
胡站起身,在大臣們山呼的萬歲聲中由趙高挽扶著下了玉階走出大殿。前面由儀仗隊開道,後邊跟著各等大臣,先是登上咸陽宮內的一個高台祭天神,又到咸陽宮外的一個低窪處祭地神,等到這兩神祭拜完畢已是深夜。
接下來的幾日仍是一連串的祭拜,祭完水神祭山神,祭完四靈祭五星二十八宿,等到這一切都忙完了,又到了去山給始皇帝送靈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