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秦川 第一卷 秦時明月 第十二章 黑夫遭陷
    來者正是黑夫的妹妹趙梅,見到李信納頭便拜,大哭道:「求李將軍救我哥哥一命!」

    「你是趙梅,是黑夫的妹妹趙梅?」李信說著,慌忙把女子從地上攙扶起來。

    「我是黑夫的妹妹趙梅,五日前收到李將軍寄給家兄的信件,小女子連夜逃出『芷陽』日夜兼程趕來這裡,只求李將軍救家兄一命!」趙梅說完,又要往地上跪去,李信連忙止住。還沒說話,王瑩已趕到近前,將鞋遞給李信,順手把他握趙梅的開,哈哈一笑爽朗的道:「這是哪家的妹子,長得真漂亮!」

    「這是我好兄弟黑夫的妹子!」李信低頭穿著鞋道。

    王瑩親暱的拉住趙梅的手道:「既是這樣,那也就是我的妹妹!」

    趙梅被王瑩陽光般的笑臉完全融化,大起親近之感,屈膝一拜,道:「不知這位姐姐如何稱呼?」

    「我叫王瑩,是他的妻子!原來也是個奴隸的身份,最近才剛剛消了奴籍。看妹妹風塵僕僕,想必一路奔波久未進食。走,我們先進屋吃飯,有什麼事吃完飯再說。妹妹也不要心急,李信與你哥哥是兄弟,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會幫你哥哥逃出劫難的。」說完,不由分說的拉著趙梅就向大堂走去。

    黑夫沒有吹牛,李信穿好鞋看著趙梅與王瑩離去的背影,實在想不通一個媽所生的兩個子女,怎麼長相差異會如此之大。趙梅長得很漂亮,除了膚色略顯有點黑,整個人就如冬日裡獨自綻放的一朵梅花,身上自然而然的透露出一股子孤傲的俊俏。

    她是奴隸的身份,身上的衣物十分的破舊,可是你從她身上看不出一點奴隸所特有的自卑與膽小謹慎,絲毫不為自己一身寒酸的打扮而羞愧,如終保持著不卑不亢、不怒自威的獨特氣質。

    王瑩很漂亮,其漂亮程度不是趙梅可以比擬的,但兩個人站在一起,王瑩的美並沒增長一分,也沒把趙梅的美壓下一分,讓人不得不承認兩個都很美,只是美的有所不同罷了。王瑩美得就像陽光,奪目而且溫暖。趙梅就像雪中屹立的綻放梅花,俊俏而且堅強,更重要的是她能藉著陽光把自己的妖嬈盡顯無遺。

    李信看著兩人的背影靜靜發著呆,暗道一聲:「黑夫究竟出了什麼事?」

    黑夫無罪,懷壁其罪。黑夫以盜錢七百被關進了大牢,判苦役十年,於六月初九押付從琅邪郡至咸陽城的馳道工程上服役。凡秦國的大工程,驅奴百萬待峻工之日,死者七成。黑夫被判這樣的罪,無疑於宣判他的死刑,趙梅在絕望之下接到李信的來信,有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連忙趕到上郡求救。芷陽至上郡千餘里,趙梅為了救哥哥,硬是用雙腳跑到了上郡。

    黑夫獲刑不為其他,只因其有一個漂亮了妹妹。一個年方十六歲,出落成漂亮水靈大姑娘的妹妹。一個讓老主人起了佔有邪念的妹妹。

    老主人就是那個在戰場上勇擒黑夫父親的傢伙,今年已至六十歲高齡,在戰場上斷了一隻手,瘸了一條腿,有四個夫人十八個小妾,走兩步身體就會顫個不停,偏要再立趙梅為小妾。趙梅的父親在被擒獲的那一刻起,筆直的脊樑骨自此彎曲,變成一個膽小怕事苟活於世的奴隸。主人有求,他哪敢拂主人之意,也就順從,每日與同為奴隸的妻子勸趙梅嫁給這個老頭,並細數嫁給這個老頭後,他們家裡能夠得到什麼好處?

    「你們為了這些所謂的好處,就把我往火坑裡推嗎?」趙梅如此問父母,父母無語。

    黑夫回到家,瞭解事情經過後全力妹妹,堅決不同意把妹妹嫁給老主人,也就成了老主人想娶趙梅的最大阻力。

    機會終於來了,黑夫收到一筆來歷不明的錢,為家裡每人做了兩套夏裝。老主人認為黑夫的錢是偷了他們家的,將家中之財數了又數,就是沒見少一個大錢。於是心生一計,給黑夫一百一十個錢,讓黑夫去做一套冬衣,美名其曰是獎賞黑夫這些年為他們家做的貢獻。

    黑夫是個老實人,李信寄給他的錢還留下十個大錢,所以只取一百錢,將那十錢還給主人,做了一套冬衣。沒過兩天,亭裡來了幾個求盜(求盜:抓捕犯人的亭一級官吏。),以盜主人家七百錢的名義把黑夫抓了起來,證據就是他們家裡人新添的衣物折價七百錢,而主人家又說並沒給他們錢做衣物。

    按說老主人沒必要如此麻煩的對付一個奴隸,只需拿下黑夫細數其罪狀稟報縣衙便可名正言順的殺了黑夫。可是老傢伙早己被黑夫氣的惱羞成怒,為了讓這個軟硬不吃的奴隸受十年折磨之罪,硬是把他拿到官府審訊。

    聽完趙梅的述說,李信大罵一句:「他娘的,欺人太甚!做衣服的錢是我給黑夫的嗎?」盛怒下踢飛一捆『釋秦律』後,他做出以下兩項決定。

    第一:鑒於趙梅私自逃出,貿然回去『芷陽』縣會惹來殺身之禍,留趙梅守在李府,一邊等張忠與王驚的到來,一邊代管府中的一切。

    第二:本定於明早回淮陰的計劃,改為馬上去『芷陽』設法營救黑夫。如果事情辦得順利,稍後再回淮陰。如果事情異常棘手,就取消回淮陰的打算。

    一直以來李信給王瑩的感覺都是那種平和的老好人,從來沒見過他發這麼大的火,難道僅僅是氣憤黑夫的遭遇嗎?看著散落一屋的書簡,她覺得這有些不對勁。越是事態嚴重,李信總會表現的異常冷靜,有如在『高闕』城刺殺右賢王時,今天怎麼會發這麼大的火,這樣有些過了。

    王瑩打量了一下趙梅,從趙梅的眼中看到那種感激的一塌糊塗的敬仰目光後,她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她沒說什麼,回寢室略收拾了一些東西,包上兩塊金餅,兩人合騎『白蹄烏』出了府門,沒走出多遠,迎面過來一個文人打扮的青年,窮困潦倒的牽著一匹瘦馬正向路人打聽著什麼。

    「來得這麼快!」坐在前邊執韁的李信暗道一聲,下馬走到那人身邊高興的抱著來人笑道:「張忠!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

    「眼瞅著有場大富貴等著我,哪能慢慢的來,不怕富貴從手中溜走啊!」張忠晃了晃手中李信寫給他的信,指著馬上的王瑩道:「這位是……?我來得是不是不巧?千長大人有要事去辦?」

    「我叫王瑩,是李信的妻子!」王瑩也下了馬,笑道:「這位莫非就是李信常掛在嘴邊,很有學問的張忠張大哥?」

    李信實在有些受不了王瑩逢人第一句話:我叫王瑩,是李信的妻子。不過如此漂亮的女子,不管人多人少都來這麼一句,心中著實受用,甭提多有面子了。抱著如此矛盾的心思,也就不給王瑩提醒,任由她這樣介紹自己。

    等到王瑩說完,張忠正不覺得挺挺胸膛感受著王瑩對他的讚揚,李信道:「你來得巧極了,黑夫出事了,我正趕著去救他,正愁沒人給我拿主意呢,你就到了上郡。」

    「黑夫出事了?出什麼事了!」張忠驚詫的問道。三人就當街的站著,李信把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張忠牙咬下唇略一思索道:「千長大人,你打算如何去救?」

    「我能有什麼辦法?那不……」李信指了馬上的包裹道:「準備了兩斤黃金,看能不能用錢把黑夫給救出來。」

    張忠從收到李信來信的那一刻起,就感到自己這一生從此轉折,馬不停蹄的由家鄉往上郡趕。他不知道李信是憑何手段得到千人長的官職,但他知道李信叫自己來是看中他還算有些本事,決不是曾經在一個屋裡睡過,因為交情讓他跟來混吃混喝。

    為了讓李信知道他確是一個有本事的人,張忠打算一個人去把黑夫救出來,證明一下自己的實力。笑道:「千長,救出黑夫易如翻掌,何需費一個大錢。大人放心的回淮陰省親,我保證在三天之內把他從『芷陽』縣的大牢裡救出來。」

    「你要一個人去『芷陽』救黑夫?」

    「我一個人去足矣!」

    張忠信心十足的眼神,讓李信不得不信他此去『芷陽』一定能把黑夫救出來,他想知道張忠用什麼辦法救出黑夫,問道:「你有什麼辦法,說來聽聽!」

    「不可說,不可說也!反正千長大人放心,我肯定能把黑夫完整無缺的帶到你的面前!你若是不信,我可以立軍令狀,要是救不出黑夫來,由你砍殺。」張忠笑了笑。

    「你不願說算了,立什麼軍令狀啊!」李信走到馬前,取下包裹。把證明黑夫收到五百多錢為自己所寄的竹簡文書與兩塊金餅交給張忠,囑咐道:「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要把黑夫救出來,最好能把黑夫的家人也買回來!」

    張忠的能耐李信知道,說能把黑夫救出來,肯定就能救出來。李信騎上馬自回淮陰,一路上與王瑩發生了什麼趣事暫且不提,單說張忠如何去救黑夫。

    送走李信後,張忠胡亂的買了些乾糧,騎著瘦馬朝芷陽而去,顛簸了兩夜一日,方趕到『芷陽』縣。他也顧不得休息,打馬來到縣衙找到縣令,開口第一句話便道:「大人,你命不久矣!」

    芷陽縣令這幾日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先是本縣的首富劉家有個名叫黑夫的奴隸偷了七百錢,劉家不直接領到縣衙通報其罪斬了奴隸,反而暗中使錢讓他判了個苦役十年之罪。接著劉家又逃了一個奴隸,再次使了許多錢讓其派出遊徼(掌管巡查盜賊)、求盜幫助追捕逃奴。這兩下使的錢,竟有他兩年奉祿那麼多,這讓芷陽縣令如何不喜,如何不春風得意。

    突突的來這麼個人,指著便道:「你命休矣!」

    芷陽縣令先是一愣,隨後勃然大怒,罵道:「哪裡來的狂徒,給我打出去!」

    幾個衙役衝了過來,不由分說的扭住張忠。爭扯中,張忠將李信給他的竹簡扔到縣令面前,道:「我是來救你的,你竟敢如此對我!」

    縣令撿起竹籤一看,上邊寫著:「今有安崖底屯軍伍長李信,寄給芷陽縣黑夫錢五百六十整。」

    竹籤上頭蓋有安崖底驛站的軍用烙印,假是肯定假不了的。縣令後背起了一身冷汗,浸濕了裡邊剛剛用劉家送來的錢買的白布內衣。

    當初,劉家報案說黑夫這個奴隸盜了七百錢,可是他查看了所有贓物後發現只值六百六十錢。他沒放在心上,按秦律偷盜三百三十錢至一千一百錢者,罰苦役十年。無論是六百六十錢,還是七百錢,都在這個界線之內,不會影響判決的結果。如今有了這個竹簡證明,就是說黑夫盜的錢只有一百錢,不僅不夠判苦役十年,就連盜一百一十錢至三百三十錢者苦役四年的界限也不夠,僅僅能判個斬左腳大指與臉上刺囚的刑罰。

    秦律嚴苛,不光對百姓嚴苛對官員同樣的嚴苛,自己這樣的判罰屬於與他人串謀誣人重罪,按秦律得處兩年奉祿的罰金並且苦役四年。苦役四年?那還不得要了老命嗎?

    芷陽縣令連忙屏退左右,拉著張忠的手道:「敢問這位先生大名?」

    「我叫張忠。」張忠嘿嘿一笑道:「作為一個縣令,一定知道如此判罰我要告到郡上,你會是如何的一個下場吧!」

    「求張先生救我一命?」芷陽縣令當即跪在地上,哭訴道。

    「男兒膝下有黃金,何必如此呢?」張忠將縣令從地上拉起,坐到榻上道:「我此來就是為了救大人而來的!」

    芷陽縣令惶恐不安的連連點頭,道:「謝謝先生,謝謝先生。只要這次能讓在下逃過劫難,我一定會重重感謝先生的大恩!」

    「我知道……」張忠笑了笑:「大人是個公正嚴明的人,所以會誤判案件,完全是中了奸人的圈套。他這是要害大人於不義!」

    「這等小人,我誓與其不兩立。」芷陽縣令重擊榻面,怒道。

    「我覺得大人應該馬上將這個陷大人與不義的人抓起來,按秦律重責此人。至於被誤判的黑夫嗎?應予盡快釋放。」張忠頓了頓,將兩塊金餅從背上解下,遞給芷陽縣令。道:「此次派我前來的李將軍,當初與黑夫同伍為兵,有意購買他與其家人為奴,不知大人是否能把這件事辦妥?」

    芷陽縣令哪敢去接,道:「不敢!先生放心,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不知這位李將軍是何人?」

    張忠給縣令黃金,只是做個樣子。他將黃金背在肩上綁好,厲聲道:「李將軍就是簡上的伍長李信,他可是大將軍蒙恬面前的紅人,現在已升為千人長。此事若是辦砸了,蒙將軍的厲害你可知道?」

    芷陽縣令揮手擦去額頭上的冷汗,蒙恬豈是他這等芝麻官能得罪的。他將張忠安排在縣衙住下,趕到劉家先是對劉老頭一頓的臭罵,以打點李信不告劉老頭為由,從劉家訛了十斤黃金。

    事必,在劉家的千恩萬身中,帶著黑夫的家人趕到牢裡把黑夫提出,用五斤黃金的代價求張忠不要再追究劉家人。

    縣令追不追究劉家人,張忠根本沒放在心上,重要的是黑夫被救出來了,黑夫的家人也送過來了。第二日,張忠騎著縣令送的幾匹駿馬帶著黑夫一家人向上郡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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