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翳出了『忠信候』府,趕馬來到上郡城郡府找到郡守,將蒙恬的命令一一傳達,事畢又打著蒙恬的幌子給王瑩弄了一份證明其是平民的文書。
是夜,董翳請來『候府』首廚大宴李信。席間,董翳不斷吹噓自己經過多麼艱難的努力為李信爭得一個十級軍爵,並讓其領一個加強的千人隊。暗示李信應該給一點好處,不能讓他白忙活一場。李信佯裝不懂,只在嘴上連連感謝。
酒至面紅耳赤之際,董翳將百斤黃金推到李信面前,呷了口酒,更加明確的道:「李兄弟,這百斤黃金可真是不少,兄弟若是花不玩,不如讓我替兄弟花點如何?」
這百斤黃金是李信拿性命換回來的,早就安排好用處,哪能輕易給人。李信在心中暗罵一聲:「古往今來的為官者,都他媽是貪貨!」詐醉道:「花得了,我這人一向大手大腳慣了,怎麼會花不了呢?這就不勞董校尉費心了!」說完,將黃金包好背於肩,醉倒於席上,黃金正好壓在身下。
按照董翳的爵位,他一年的奉祿為六百石,也就合黃金三斤左右,如此大的一筆財福擺在眼前如何肯輕易放過。藉著酒勁,董翳將李信搖醒,拿著一捆竹片在李信面前晃來晃去,道:「李兄弟莫睡,看看這東西再睡不遲!」
李信起身醉眼朦朧的展開竹片一看,是王瑩的身份證明文書,直接收入懷中,站起身打躬賠不是道:「董軍候,今日小弟在此謝過,他日有用得上小弟,小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時辰已晚,小弟就不在此叨嘮,就此告辭。」
董翳拉住李信,笑道:「別介,光說一句謝怎麼行?我為了這張文書可是花了三斤……」他打了個三的手勢,馬上又換成八的手勢,道:「……可是花……花了八斤的黃金才換來的!」
董翳已經無恥到這個份上,李信再沒什麼表示實在說不過去,再說董翳還是他的上司,這次若是一毛不拔難保將來不給小鞋穿。李信無法,只得將包解開,取出八個金餅,又想反正都是賄賂,不如一次多賄賂一些,免得時常惦記他這百斤黃金。他拿出二十個金餅,交於董翳,又說了一大堆感激的話語,方被董翳放走。
五月二十二日,董翳請吃酒的第二日晨,李信便從上郡領到了自己的所有賞賜。
一座佔地七十畝的院子,其中前邊的三十畝為院落,後邊四十畝為花園。共有大堂一間,中堂一間,後寢四間,偏房三十六間、奴僕所住小屋八十間。奴僕兩百人,其中耕作奴僕一百二十人,雜役奴僕三十人,俊俏女僕五十人。田地六十頃。
按照秦律,像李信這樣的爵位應該食邑六百戶,可惜屯在上郡的將領太多,早沒百姓可以瓜分,也就用土地來代之。
院子大門是用大塊青磚一壘到頂,大約三丈高,上邊掛了個篇額用篆書寫著兩個大字:「李府」。進了大門走過一條大約八十步長的磚鋪道路就到了大堂,這是會客的地方。可以走旁邊的道路進入後邊的中堂,也可以從大堂的後門進入中堂。
過了中堂順著小道進入寢室。寢室是按四合院的佈局所造,每間寢室的面積相當。一進門是個長十丈寬三丈的中屋,中屋靠右有門可以進入內屋,門外用幔帳隔出一定的空間,擺了八張可睡一人的小榻。內屋的正中擺著一張長一丈五、寬一丈的大榻,榻旁擺著一面銅鏡,鏡旁立著一個大櫃,櫃邊還放著一張小榻。
寢室的後邊是幾排小屋,用一道高達三丈的牆隔開,有一道鐵門可以進去。每個屋子能住上兩到四人,一共八十間。再後邊就是佔地四十畝的花園,看來太久無人居住,花園裡的草木大多枯死,水池子裡也沒有水。
李信才把院子的環境粗略的打量一番,董府的管家就帶著二百個奴僕過來,諂笑道:「奉主人令,特意給李將軍挑了一百二十個健碩耕奴,三十個精明雜役,五十個俊俏女僕,請李將軍驗收。若是有不合意的地方,儘管吩咐,我再去為將軍調換。」
有什麼不合意的,都是兩個肩膀扛著一個腦袋的人,又不是什麼物件。李信賞了十個大錢,董府管家屁顛屁顛離去。他站在大堂階上,眼瞅著院子裡站著二的百個心懷恐懼的奴僕,頭腦亂糟糟的沒有一點頭緒。沒過一會,上郡城縣衙指派的十名材官也已趕到,閒坐於階梯四周,用一副小人的嘴臉鄙視著下邊的奴僕。
奴僕都是從官奴或者從囚牢裡剛剛提出來的,身上的衣物十分破舊,眼看就到了夏日了還有九成往上的奴僕穿著冬日的衣物。
李信知道,奴隸分為官奴與私奴。官奴者,當衣物破舊的無法再穿著,管理他們的人才會給每人發一百一十錢做冬衣或發五十五錢做夏衣。私奴者有無衣物可穿,全看主人的心情。今年收成多,主人一高興就賞錢做衣物,今年收成差,主人一不高興就不給錢做衣物。這些人跟了自己,那自是他的私奴,做不做衣物也全靠他的心情。
黑夫是私奴,在兵營裡時就時常講他主人的絕情,自己為他們家立了那麼多功,小妹到了夏天卻沒有夏衣可穿。李信很理解黑夫的心情,也理解站在下邊這二百個奴僕的心情,他暗道一聲:「首要的事情是給他們每人做一套夏裝。」轉頭對站在旁邊一臉興奮正打量底下奴僕的王瑩道:「我看,你還是先帶著他們,去每人做一套夏裝吧!」
「然後呢?」王瑩問道。
「然後……」李信最多的時候也就打理四個人,第一次接觸這麼多人,哪懂得該如何打理!見王瑩一臉的壞笑,似乎是想看他的洋相,乾脆把事情往她身上推。道:「你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在王府呆了十幾年,這些事情還用我教你嗎?」
說完,像逃命一樣逃進大堂,站在窗口觀察王瑩如何收場。
「看來大家都很恐慌,不知道跟了個什麼樣的主人。其實我也是個奴隸,大家看看我就知道我們這個主人是個什麼樣子。我們這個主人挺好的,剛才他還讓我帶著大家去給每人買一套夏裝呢?所以大家不要緊張,也不要害怕……」王瑩輕言細語,面含微笑,像春日的陽光一樣照射著底下的奴隸。
奴隸們一片嘩然,不相信台上站著的,穿著錦衣綢緞富貴的就像此間女主人的王瑩會跟他們一樣是個奴隸的身份,更不相信才剛剛進府就要給他們每人做一件復衣。
他們一年的口糧是十石,也就三百多個錢。如果王瑩說的是真的,他們剛剛進門主人就用二個月的口糧為他們每人做一件衣服!這種事情,他們由官奴到私奴,由東家到西家還是第一次聽說。頓時亂嘈嘈一片,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
十個材官從地上站起,在什長帶領下倒轉矛頭對奴隸們劈頭蓋臉打了起來。王瑩上前一步,握住什長的十尺長矛,怒喝一聲:「你們幹什麼?」
剛才親耳聽到王瑩說她也是奴隸,什長本沒把王瑩放在眼裡。可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王瑩怎麼也不像個奴隸。不敢像對奴隸那樣持矛便打。答道:「我們在讓這些奴隸懂得規矩,不要在此大聲喧嘩!」
「你們來這裡是幹什麼來的?」王瑩怒道。
「我們來這裡是護衛李府大門,保證李府的安全來的!」什長拿捏不準王瑩的話是什麼意思。
「那就去你們的崗位上,管教奴隸的事情由我來辦!」
「你……你是誰?」什長有些不服,問道。
「我是一個奴隸,同時我也是李信的妻子!」
聽了這句話,什長帶著人乖乖的來到李府的大門口。王瑩在五十個女僕中挑了十個懂裁剪做衣的,讓她們把所有奴僕的身材大小丈量一下。然後派那一百二十名奴僕去把後花園清理乾淨,另給三十個雜役各分了任務,讓四十個女僕去打掃寢室。所有的事情安排妥當後,帶著十名女僕出府買衣服與一些日常用品。
「她會是一個好管家和!」李信見王瑩把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條,搖搖頭含笑在一張案上坐下,拿過三塊木片給黑夫、王驚、張忠各寫了一封信。信中大意是說他現在已榮升為千人長,讓他們三個速來幫助自己。
寫罷,叫過一個雜役,讓他把信發出去,接著就躺在席上想今後要辦的事情。想起一件,便起身在一片小木板上記下,大約到了下午申時,一共記下幾十塊木板。這些有的能盡快辦到,有的暫時不能辦到。他又查看一遍,把最有把握能辦到的幾塊木片挑出來,將其他的木片收起來,直等聰明的能看出地球是圓狀的王驚到來,就著手安排他去辦這些事情。
其中有三件他是最有把握的,第一件是織布。現今他有五十個女僕,每人一月織一匹布的話,五十人一月就能織五十匹布,可在匈奴人那裡換來一百匹俊馬。
第二件是馬蹬。他細細的觀察過,這個年代無論是秦軍還是匈奴人都沒有馬蹬。戰時只有靠騎士用腳緊緊夾住馬脖才能射箭,若是有了馬蹬,戰鬥力最少可以提高一倍。要是能在秦國大量造馬蹬賣給軍隊的話,那就發了!
第三件他想到火藥。這件事要說有把握他沒一點的把握,要說沒把握他又信心十足。不就是木炭、硫磺、硝石往一起混嗎?雖然不知道具體的配方,但只要多幾次試驗,很快便能造出火藥,等到將來天下大亂時,有了火藥絕對是件利器,不說天下無敵最少也可堅守城郭立於不敗之地。
想著美事,不知不覺的就躺在席上睡著了,再睜開眼天色已經發昏,到了酉時。王瑩坐在他的身側含情脈脈的看著他,几案上擺著幾樣飯菜。吃了飯,李信與王瑩攜手進入寢室,裡邊已經大變樣,多了不少銅製的裝飾品,讓他有此難為情的是屋子裡多了十一個面容姣好、身體苗條、一身新衣的女僕。
「這……」李信不解的指了指十一個女孩子。
「你不是想娶十二個妻子嗎?我都給你挑好了,你看合你的意嗎?」王瑩咬耳道。
十一個女僕雖與王瑩無法相比,也算有幾分的姿色,是那種男人見了都會有所反應的美女。但娶妻子又不是逛窯子,見到一個漂亮的就往家裡領?王瑩是個特殐的例子,與之相處十來天後,李信越來越感覺出王瑩的好來,深幸自己撿了個寶,可這十一個女僕到目前為止也就見了一面,難道把她們娶了只是為了性慾的發洩?
李信一邊暗怪王瑩的胡鬧,一邊紅著臉喝道:「亂說,怎麼能這樣搞,快讓她們都給我出去!」
十一個女僕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全都驚恐的垂頭不語,有幾個膽子小的已經開始落淚。
「讓她們出去?讓她們去哪裡,回去當官奴還是去給別人當私奴?」王瑩反問。俏臉一笑,滿面桃花的走到李信跟前,拉著李信的手道::「你不願娶她們為妻,也不能趕她們走啊,她們走了未必會再遇到一個像你這麼好的主人。」
「求主人不要把我們趕出去!」十一個女僕跪在地上泣求。
「這……」李信實在沒有把人當奴隸看的經歷,十一個女孩又哭得那樣楚楚動人,一時間他連話也不會說了,只道:「各位妹妹快請起身,我不是要把你們趕出府去,只是讓你們去其他屋裡睡去!」
「你啊!你不願娶她們為妻,那也得接受她們的伺候啊!不然讓她們留在府裡幹什麼?白養著嗎?」王瑩用手指刮了一下李信的臉,走到十一個女僕面前,把十一個女僕從地上拉起笑道:「本來還以為能和你們成為姐妹呢?誰知李大爺看不中你們,看來你們沒有這個命,都趕快起來伺候李大爺吧!」
「是!」十一個女僕齊聲道,各自忙了起來。
兩個女僕把李信迎進內屋,給他寬了外衣退出屋外。另兩個女僕光身走了進來,鑽進被窩。
李信一陣的興奮,更多的是驚訝無比,指著道:「這……」
「她們在暖榻!我在右賢王府每天都有女僕給我暖坑的,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王瑩道。
「哦!」李信點了點頭在榻上坐下,用手蓋住私處叉開兩條腿正要去脫鞋,又有兩個女僕走了進來。一個女僕除去李信的鞋襪,另一個端著一盆溫度適中的水給他洗起了腳。水暖手柔很是舒服,洗畢,李信長舒一口氣,又有三個女僕進來。一個拿著腳榻墊在李信的腳下,給他捏著腳,另一個跪在旁邊給他捶腿,還有一個跪在榻上給他揉著肩。
這些女僕簡直都是流水線作業,做的十分嫻熟,李信如在夢中,享受著帝王般的服務,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他坐在那裡迷迷糊糊就要睡去,王瑩趴到肩上問道:「可以休息了嗎?」
「嗯?」李信違心的點了點頭。
忙活了半個時辰的三個女僕退了出去,躺在被子下暖坑的兩個女子也出去了,李信站起身對著王瑩指了指下邊褲襠撐起的棚帳正要去關門睡覺,又有三個裸女走了進來。嚇得他連忙轉過身,背對著那三個女子道:「怎麼又進來三個?」
「伺候我們兩個睡覺啊!」王瑩站在那裡,展開雙手像衣服架子一樣。兩個女僕走上前去,為王瑩把身上的衣物一件件除去。
一個女僕轉身把門關上,走到李信身前幫他除去身上所有的衣物。
「能不能讓她們都出去,這裡只留我們兩個人?」李信手捂私處,彎著腰道。
「為什麼?她們本來就是伺候我們的嗎?」王瑩坦然的在兩個女僕的攙扶下上了榻,對李信拋了個媚眼。
為李信除衣的女僕也去攙扶李信,兩人肌膚一碰,李信尖叫一聲跳上了榻。那一夜,李信早洩許多次,當兩個伺候他與王瑩辦事的女僕出去,他卻始終無法入睡。
王瑩發出輕輕的鼾聲,已經熟睡。小榻上躺的女僕均勻的呼吸著,極小心翻身時發出的輕輕響動,告訴還未入睡的李信,她也未入睡。
『咳!』李信輕輕的咳了一聲,那個女僕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李信旁邊,低頭輕聲問道:「主人,你有事嗎?」
「我……我想喝點水!」李信道。
女僕倒來一碗水,李信伸手欲接,女僕已坐在榻邊半扶著他靠在自己溫暖的胸上,餵著喝了點水。
「你……你休息去吧!」李信躺到床上,等到女僕離去,陷入了沉思。
ps:關於材官以及其他:
秦時軍隊分三個部分——京師兵、郡縣兵、邊防兵。
京師兵:由於任務不同,分三個系統:郎中令管轄的侍衛官,包括貝(錢財)選、蔭任、軍功特拜而產生的傳中、中郎等,有俸祿,主要負責殿內值勤、直接受命於皇帝:衛尉管轄的皇宮警衛兵,由郡縣輪番服役的正卒充當,稱衛士,主要職責是守衛宮門;中尉管轄的京都成衛兵,成員是輪番服投的內史地區正卒,主要職責是保衛都城的安全。遇特殊情況,京師另設屯兵。
郡縣兵:指在當地輪流服一年兵役的正卒。由郡尉縣尉管轄。平時訓練,並兼管地方安全,戰時奉調出征、因所處地理環境的不同,又分為材官(步兵)、騎士(騎兵)、樓船士(水軍)三類。大體北方、西北方多騎士,山丘陵地帶多材官,江誰及沿海多樓船士。有的郡既有材官,又有騎士。
邊防兵:指邊郡騎士、材官、邊郡屯兵和邊塞皮卒。
邊郡騎士或材官是本地服兵役的正卒。屯兵是集中駐紮的機動作戰部隊,由朝廷派遣的將軍統率,如蒙恬曾長期領兵屯於上郡。戊卒包括輪番服役的各郡正卒和嫡發的官吏、商人及農民。除分散擔任警戒、候望任務外,還構築維修軍事工程。兵種區分秦軍分為步兵(含弩兵)車兵騎兵和水兵種。步兵稱材官,有輕裝與重裝之分,前者無甲,持弓、弩遠射兵器;後者上體著甲,持戈、矛、戟之類長兵器。著甲持弓、弩者稱駕兵,是步兵的主力。車兵仍然裝備單轅雙輪四馬木質車,每車3人,皆著盔甲,御者居中,甲士2人分立兩側,持戈矛類長兵器。騎兵稱騎士,著短甲,執弓箭,所乘之馬有鞍,無鞍蹬。水軍稱樓船士,具有一定規模。秦始皇陵兵馬低坑的佈陣表明,步兵數量較多,是主要兵種,車兵仍是重要作戰力量,騎兵尚處於從屬地位。作戰中,車、騎、步、駕大休混編列陣,配合而行。
*此章所指材官,就是縣衙材官,由縣衙指派到有軍爵的現役將領家,付責其家的門第安全,每年由所駐將領支付奉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