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唐 第二卷 冠劍功蓋國 第44章 【轉故處,古事難全】
    到城中,已是晚上,王子書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折邸,原來此處正是王子書一家初客長安之時所在小院,後把雪兒嫁於孟浩然,此處就當作嫁妝送於了二人。王子書從江南回到長安之後,一直沒見到孟浩然和雪兒,不免有些思念,所以就想借此之機,一敘故人。

    上了台階,輕敲朱紅大門,王子書還以為定會出現一個僕人,不料門隙之間露出一個小腦袋,瞪著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王子書,小聲問道:「哥哥,你找誰啊?」

    王子書環顧四周,莫不是走錯門了?沒錯啊!低下頭去,笑著說道:「請問孟先生在嗎?」

    那少年看王子書滿臉堆笑,一副合顏,頓時親切不少,點頭道:「嗯!你是來找我爹爹吧!」

    王子書一愣,這才想起,在他七歲之時,雪兒已有身孕,想不到轉眼之間,孟浩然的兒子已是這般大了,細細想來,雪兒也算半個娘家人,但幾年過去,因為朝中瑣事繁重,一直無機相見,不免有些冷漠了故人,王子書心裡此時不免有些傷感。

    那少年看王子書一言不發,問道:「哥哥,怎麼了?」

    王子書笑道:「沒什麼,我就是來找你爹爹的,我叫王子書,請問他在家嗎?」

    那少年一聽,整個身子從門隙之間抽了出來。上下打量王子書一凡,笑道:「你就是子書哥哥啊!呵呵……我爹爹和娘親總是提及你呢!每天我都聽娘親講你地故事!」

    聽到這裡,王子書心裡不由又多了幾份酸楚。這個時候,聽到門內傳出一個女子聲音:「

    那個少年急忙應道:「娘,我在外面。」

    片刻之後,一個中年婦女就從朱門裡走了出來,王子書看他身穿灰色長衫。頭戴一支黃色銅釵,一雙慈目帶著微微怒氣,顯然是在為那個少年這麼晚還跑出門外而擔憂。她正要對少年發作,不禁看見旁邊還站著一人,抬頭一看,發現王子書正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她。呆了片刻,她眼中好像閃出了一絲淚花,輕聲說道:「子書?真的是你嗎?」

    眼前這個婦女正是雪兒,王子書回想一凡,之前雪兒還是一個十八歲的妙齡少女,一顰一笑都透著一股羞澀,而現在,她臉上多了幾道皺紋,皮膚也不像之前那般白皙,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了很多。王子書出生之時,雪兒就在身旁。所以雪兒就像是王子書的家人,王子書顫聲說道:「雪兒姐姐!」

    舟兒仰著脖子。一動不動的看著兩人,心裡暗想:為什麼娘親和子書哥哥都要哭呢?雪兒急忙擦去臉頰上那兩行清淚,笑著說道:「子書,快!我們到家裡坐。」

    王子書微微點了點頭,隨雪兒一起進了朱門。庭院還和原來一樣,兩旁栽著幾株桃樹,不遠處還有一處小亭,整個院落看起來雖然不大。但卻很乾淨。走進正廳,雪兒就為王子書端上一杯清茶。然後坐在王子書身邊,這個時候,舟兒一下子向他迎了過去,說道:「子書哥哥,你能抱上我嗎?」

    雪兒嗔道:「舟兒,對子書哥哥不得無禮。」

    王子書忙道:「雪兒姐姐,沒關係!」說著就把舟兒抱在了雙腿之上。

    雪兒看著王子書,不由想起之前那段歲月,她是看著王子書長大的,雖然現在王子書已是朝中三品大員,而且還當上了駙馬,在大唐也算是一個傳奇人物,但在雪兒眼中,從來沒有把王子書當作什麼神童,至始至終,她都把王子書看做弟弟一樣。雪兒深情的望著王子書,笑道:「子書,你還是一點也沒變,不管什麼時候,心地都那麼善良,總是先為別人著想。」

    王子書打趣道:「呵呵……雪兒姐姐快把我說成菩薩了。」他轉過頭去,看著雪兒,心裡一陣酸楚,皺著眉說道:「雪兒姐姐,子書沒變,但你卻變了好多。」

    雪兒輕輕一笑,摸著自己地雙頰,說道:「呵呵……是嗎?是不是老了?」

    王子書說道:「怎麼會呢!雪兒姐姐在子書心裡永遠都是最美的。」兩人簡單寒暄之間,卻透著一股無比濃溢的真情,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好像都回到了那段在隴西的逍遙時光。

    過了一會兒,王子書呷了一口清茶,問道:「雪兒姐姐,姐夫呢?」

    雪兒說道:「他每天都會忙到很晚,也許一會兒就回來了,怎麼?子書,你找浩然有事嗎?」

    王子書笑著說道:「沒什麼事,就是好久沒來,心裡怪想你們的。」

    聽到這句話,雪兒心頭一暖,覺得無比欣慰,笑道:「本來我和浩然也想去看看夫人和老爺,但自從浩然當上這個主薄之後,每天起早探黑,忙個不停,而且我們也知道你現在身兼要職,有忙不完的政務,也不便打擾,沒想到轉眼之間,幾年已過。」

    王子書皺眉問道:「雪兒姐姐,按理來說,姐夫這個主薄也算是個閒差,為什麼每天卻要忙地這個時候,莫不是他在外面……」

    雪兒知道王子書是懷疑孟浩然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笑了笑,搖頭道:「不會,我最是瞭解他!浩然倒是不會做出那種事來,他的差使我一般不會過問,我也不懂,他忙他的,我就在家中教舟兒學問,雖然日子過的有些簡樸,但每天卻很開心。」

    王子書點了點頭,這才放下心來,他低頭看著把玩自己衣衫的舟兒,問道:「舟兒,你叫什麼名字?」

    舟兒說道:「我叫孟一舟。」

    王子書覺得這個名字好生熟悉,細想之下,才知道,原來孟浩然有一首詩,名叫《宿桐廬江寄廣陵舊遊》,其中有一句是「風鳴兩岸葉,月照一孤舟」,想必孟一舟就從此而來。王子書和雪兒閒

    之後,就聽到庭院之中傳進孟浩然的聲音,說道:「回來了。」

    剛一進門,孟浩然就看到雪兒身邊還站著一人,眼前一亮,一個箭步上前,抓著王子書的肩膀,笑道:「哈哈……子書,你怎麼來了?」

    王子書打趣道:「怎麼?姐夫不希望子書來嗎?」

    孟浩然說道:「這話從何說起。」他又對雪兒說道:「娘子,勞煩你去弄上幾盤小菜,再拿來一罈好酒,今天我要和子書好好喝上幾杯。我知道這小子最喜歡喝酒,哈哈……」

    雪兒答應一聲,拉著舟兒一同走出了正廳。

    兩人坐下,孟汗然看著王子書,說道:「子書,比起之前你顯得更加英俊瀟灑了,怪不得靈昌公主都被你所傾倒,哈哈……」

    說到此處,王子書不禁想起他和靈昌公主成婚當天,卻把雪兒和孟浩然忘在了腦後,歎氣道:「說起此事,子書慚愧啊!成婚當日,子書卻把你和雪兒姐姐忘了!」

    孟浩然擺手道:「子書,你說這話就見外了,你和我之間,何許來這些客套,我和雪兒心中都知道子書是掛著我們的,這也夠了!呵呵……只要下次成婚之時,萬萬不可忘了就好!」

    王子書看孟浩然性情大變,已不是從前那個沉默寡言、壯志未酬的書生了,說話之間透著一股之前從未有過地大方。笑道:「下次子書一定親自上門送箋!以謝其罪啊!」他藉著昏暗的燈光,看到孟浩然額下長出了很多鬍子,頭髮也亂在了一邊,顯得甚是凌亂,皺眉道:「姐夫,我看你現在變了好多!」

    孟浩然苦笑道:「老了!不過沒有關係,只要雪兒喜歡,我才不會去管那麼多。我可不像你啊!風流才子,到處留情!哈哈……」

    王子書看到孟浩然的確象雪兒說的那樣,對待這份感情,他是相當忠實,心裡連一點背叛之意都沒有。王子書接著問道:「對了,姐夫。我聽雪兒姐姐說,自從你當上長安主薄之後,每日都早出晚歸,難道刺史府真有那麼多事要做嗎?」

    孟浩然苦笑道:「事雖然不多,但一個人干就不免顯得多了。」

    王子書說道:「這樣說來,長安刺史的公務全是交由姐夫你去辦的?」

    孟浩然微微點了點頭,顯得甚是無奈。王子書拍案而起,怒道:「真是豈有此理,身為長安刺史,居然把所有政務都交由下屬去做。這樣也太不負責了!姐夫,你告訴我。他叫什麼,明日早朝我非參他一本。」

    孟浩然搖了搖頭。說道:「他叫林本業,是姚崇姚相國的學生,之前本是洲的刺史,後來姚相國升任宰相之位,所以就把長安刺史之位交了出來,向陛下推薦了他,我本來心裡也有憤恨,但想想朝堂何等之深。豈是我這樣地一介草民可以衡量的,所以也就沒再想什麼!」

    王子書冷笑道:「林本業?我看他是不務正業才對!姚相國何等忠義勤勉。怎麼會教出來一個這樣的學生!」

    說到這裡,雪兒突然從廳外走了進來,孟浩然急忙向王子書使以眼色,王子書知道他是不想讓雪兒為此而擔心,所以心裡憋著一團怒火,硬硬的坐了下去。雪兒把幾個小酒菜和一罈女兒紅端到二人眼前,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好像很熱鬧似的。」

    孟浩然忙佯裝說道:「哦!沒什麼,子書就是說了說他這幾年遇到的事!娘子,你也坐下,和我們喝幾杯吧!」

    雪兒笑道:「我先把舟兒哄睡了,然後就出來。子書,你和浩然慢慢吃著,但卻不能喝地太多啊!明日你還要上早朝呢!」

    王子書點了點頭,笑道:「雪兒姐姐,放心吧!」

    孟浩然看著雪兒和舟兒進了內堂,然後為王子書倒滿酒,說道:「子書,咱們今天不說這個,你好久不來一次,千萬不要讓一個刺史掃了我哥兩的雅興。」

    王子書心裡實在有氣,但孟浩然既然這樣說,也就不再說什麼,端起酒杯,笑道:「姐夫說的對,今天我們只談***,朝堂之事,就在朝堂上見個分曉。喝!」

    酒過酣處,孟浩然已有了些許醉意,王子書看的出來,孟浩然嘴上不說,是因為怕王子書因為此事而得罪了姚崇,實際他也想爭下這口氣,但無奈自己無能,手中無權無勢,雖然有王子書,但顧及到其中關係,也不想連累王子書,所以這個時候也只能解酒消愁。

    孟浩然站起身來,看著庭院之中,散落著零星花瓣,一股清風徐來,酒勁稍稍有所緩解,閉起雙眼,舉杯吟道:「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哈哈……」

    聽到這裡,王子書眼前一亮,急忙站起身來,心想:這不是正是那首《春曉》嗎?真想不到,我竟然能聽到「原版」,哈哈……這樣聽來,比起書本,那可風雅多了!他不禁讚道:「詩意親切宜人,旋律優美舒暢,爛漫春光又增另一凡情趣。姐夫,好詩!好詩啊!」

    孟浩然扭過頭來,苦笑道:「詩好又有什麼用!」王子書從他眼中看到一絲無奈,看的出來,現在的孟浩然還有些壯志未酬的感慨,畢竟他這個人本身就有一些傲氣,史書就記載著孟浩然四十歲才中及第,心中感慨良多,對著李隆基都不禁有些怨言,所以李隆基一直沒有重用孟浩然,要不是王子書,現在他還只是一介書生,不會有功名,更不會有妻兒。

    孟浩然大笑道:「哈哈……不說這些!子書,你可別想逃過去,既然我來了一首!你是不是當回敬一首啊!」

    王子書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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