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天縱1931 第二卷 壯志凌雲 62章 蟑螂的對白
    露紅腫著眼,在馮夫人的陪伴下湊到碧盟床前坐下。

    「出去!」碧盟微睜了眼瞥了一眼露露,堅決的說,又閉上眼睛:「我不想再見到你。」

    露露面頰上滾落的淚珠如她耳墜上那兩顆瑩亮的珠子般閃熠。含著淚的笑靨,喃喃的同碧盟訴說只有他們兩個人懂得的暗語:「一對兒小小的公蟑螂和母蟑螂躲在陰暗的地溝,母蟑螂哭著說『我怕,這裡好黑』,公蟑螂說『你看,看我的眼睛,我就是你黑暗中的那只螢火蟲』,母蟑螂好怕,她對公蟑螂說『我好怕,爸爸在哪裡?』,公蟑螂拉了她的手說『不怕不怕!有一天我也會長大,長得和爸爸一樣強大』;公蟑螂問母蟑螂『怎麼沒有了媽媽?』,母蟑螂摸摸他的額頭說『不怕不怕!我也能和媽媽一樣給你做飯洗衣,給你個溫暖得家;公蟑螂說……

    「好了!碧盟一聲斷吼打斷露露的哭訴,沉默片刻,凝滯的空氣中傳來碧盟沙啞的聲音:「出去!」

    露露抹了把臉頰上的淚,仍是堆起笑,繼續說:「他們手拉手走出陰暗的地溝,原來外面的天空是這麼明亮……」

    「滾!」碧盟掙扎了起身,牽動傷口劇痛,一頭冷汗如洗般刷下。

    我不想他難為你。可也不想你……」

    馮夫人拉了露露說:「金小姐,病人不宜太激動,你暫且迴避吧,這裡有我們照顧他。你地心情我理解,不急在這一會兒。小孩子鬥氣似的。」

    露露蹲在門外的牆角痛哭失聲,馮暮非立在她面前。俯視著她沒有表情的說:「你回去吧,他狠寧,傷了他的自尊,他怕不想見你。」

    露露嗚咽說:「Eddie他對抗生素過敏,更不愛吃藥片,他的胃不大好。」

    「我知道了,謝謝!」馮暮非應道。

    「小時候,Eddie說。如果能回到爸爸身邊有個家,就是被打屁股他也不怕。」露露說到這裡泣不成聲,馮暮非點點頭,推門進了碧盟地臥房。

    一張房契拍到碧盟的枕頭邊,馮暮非嗔罵:「販毒販得老窩都賣了,收起來吧!」

    碧盟微闔了眼搖搖頭說:「謝謝您,您收去吧,我不再需要了。後天,我就要去東北軍報到了。」

    「奉天也有咱們家的宅子,雖然老了點。但也是當時時興的白俄式小樓,你如果願意……」

    「多謝您的好意,不必了,空軍的待遇是所有軍種裡最優厚的。」碧盟靜靜的說,不時倒抽著涼氣體味著週身地傷痛。

    「是了,鬍子卿在東北。他的地盤裡他不會虧待你。」馮暮非喃喃說,手背去擦拭碧盟額頭的汗,掠過他蜷曲的留海,感歎說:「你長得像你娘多一些。眉骨、眼睛、鼻樑、頭髮,還有……個性……」

    說道這裡,只剩了唏噓聲。

    「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打孩子還是你二哥,他很任性,不聽話。有次為了他曠課去組織遊行還撒謊。我氣得打了他,就用剛才那根皮鞭。他也是很倔強,擦乾了淚就去幫我執行一件任務。任務是完成了,可是他就再也沒能回來。我那麼多年在國外都沒能照顧他。後來就發誓不再打孩子。盟兒,你今天實在是讓爹太傷心了。」

    馮暮非捶了頭說了幾句,回頭時才發現碧盟睡熟了,能聽到均勻的鼻息。

    馮暮非輕輕的掀開碧盟身上的被單,撩開他的睡衣,小心翼翼拿了棉簽沾了藥水,為碧盟擦拭能看到的傷口。不時用手臂拭去眼上的淚。

    漢威在樓梯上走上走下,大姐鳳榮厭煩地罵他說:「你就不能老實的坐一會兒,眼前花一樣轉得我頭暈。」

    「小弟,有心事嗎?」玉凝察覺漢威的異樣,試探問:「你大哥臨走時吩咐你留在家裡,是不是你有闖了什麼禍?」

    玉凝的話音剛落,娟兒就按奈不住興奮的跳起來問:「乖兒,你又闖禍了?是不是又要被大舅舅打屁股了?」

    漢威慌亂的搖頭,其實他自己心知肚明,怕是老宅地秘密被大哥察覺到了,不然為什麼大哥喝令他留在房裡,為什麼大哥要急匆匆的帶了露露姐奔去馮暮非家。他是去找小盟哥算賬嗎?那小盟哥會不會供出他來。說來他可是冤枉到家了。還有那兩隻小銀勺,為什麼露露姐堅持要把小黑子的那兩隻小銀勺借走,她怎麼知道這兩隻小銀勺的?

    漢威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心亂如麻的在屋裡晃動。

    或許是他多心了,大哥有什麼事需要他幫忙做,但有急事去見馮暮非,所以讓他在家裡等。

    大哥進到屋將外衣扔給門口的胡伯,掃了一眼廳裡的眾人,目光落在漢威身上,吩咐說:「書房候著去!」

    「呦!還真是小弟惹禍啦?什麼事,嚴重嗎?」大姐關切地問,漢威覺得這是幸災樂禍。

    書房的門重重的撞上,大哥不等坐回到寫字檯後那張皮椅上,就厲聲問他:「說吧,你都做了些什麼好事?都瞞了大哥多少事!」

    漢威心裡一震,整個心七上八下的盤算,到底大哥知道了多少事?若是他竹筒倒豆腐地都說了,萬一大哥並不知道那麼多,自己多挨幾下打是小,豈不把小盟哥給出賣了。他不過就是知情不報,小盟哥可是真正的販毒了,還不被大哥把骨頭打碎?若是不說。萬一少說了一件,大哥又要治他一個撒謊地罪過,怕屁股又要遭殃。

    正在猶豫,大哥已經「啪!」的一聲,把桌子下那根專為他準備的家法籐鞭拍在了桌上。

    漢威嚇得哆嗦著垂手低頭恭敬的說:「大哥,小弟今天在司令部。謹尊大哥教誨,沒敢調皮搗蛋,也沒理會何莉莉的無理取鬧。不信,不信大哥去問雷夫子。

    漢威心裡暗自尋思,先排除了公事的可能再說,如果不是司令部地事,那就定然是老宅地下金子的事敗露了。

    就見大哥漢辰手中的鞭子「啪」的抽在了他背上,那手勁之狠。疼得漢威一口氣噎在嗓子裡險些沒喘過氣。

    —

    「給我祠堂裡去跪好!」

    一聽大哥說祠堂,漢威渾身的毛都要立起來了,緊張得如一隻驚悚中的小貓。慌得偷眼看了大哥試探問:「大哥,大哥是說∼是∼小盟哥的事?」漢威試探問,手緊緊的揉搓著衣襟,偷眼看了大哥問。

    漢辰垂眼看了漢威,鼻音中發出一聲輕蔑地哼聲:「大哥從馮家回來時,馮老已經動了家法將你表哥打得死去活來了。你好好想想,該如何招供吧!祠堂候著去。」

    漢威心驚肉跳,心想不過幫小盟哥遮掩。頂多是擅作主張送了小盟哥幾箱鴉片,小盟哥也沒要呀。更何況小盟哥辦的是大好事,用了那些大煙鬼的錢,救了龍城來的災民,還修了大堤,更是為了大哥解了燃眉之急。還拯救了老宅被賣的命運,他該有功受獎才是呀。

    但是大哥一提到去祠堂候著,那就是嚴重了。非是煩了家法難容的大錯,大哥不會去祠堂訊問他,到了祠堂,可就不是像在書房裡被大哥扔到沙發上用籐條打一頓了事了,祠堂家法那根粗重的檀木棍子,漢威想來就害怕。

    「大哥。小弟愚鈍,還求大哥點播一二,小弟到底犯了什麼家法,要勞動大哥開祠堂動家法訓誡?」漢威是橫下心。聽聽大哥怎麼說,無論如何也不能被大哥一嚇全吐了出來,出賣了小盟哥。但小盟哥顯然東窗事發了,不然怎麼會被馮暮非打得那麼慘?再一想不對呀,依了小盟哥那冷傲的性子,馮暮非敢碰他一個手指頭,他還不跟馮暮非拚命。

    「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漢辰一捶桌子,從抽屜裡拿說那個還盛了些鴉片煙膏的小鳥食罐扔到漢威眼前。

    漢威一見,心涼沉底,這個罐子他拿給小黑子去扔掉,怎麼會在大哥手裡?

    「楊家的家規,吸毒者如何處置?」漢辰背了手,咬了牙,目光沉冷。

    大哥竟然誤會他吸鴉片,漢威慌忙解釋說:「大哥,大哥怕是誤會了,小弟哪裡敢吸鴉片,這個不過是∼不過是威兒好奇,想看看這煙膏到底是什麼。」

    漢威怯怯地偷眼看了大哥鉛色的臉,盛怒下顯得稜角更是分明。

    「大哥只要你回答,你到底是吸了,還是沒吸?」

    大哥一聲喝問,漢威雙腿發顫,慌忙說:「沒吸沒吸!」,又怯怯的補了一句:「就嘗了一小口,澀澀得好難吃,就吐了。」

    「這就叫你沒吸!」大哥怒不可遏,揪了漢威就往祠堂去,漢威嚇得向地上溜坐了躲避,生怕進了那陰冷的祠堂就不會站著出來。

    「哥,哥,漢威都吐出來了,漢威已經也不碰那勞什子了,大哥不要!」漢威才開始感到恐懼。

    大哥的判斷,只有吸了還是沒吸,碰了一口也是吸,他要冤枉死了。

    玉凝正在屋裡聽留聲機,弟弟剛給她從國外弄來的鄉村音樂地唱盤。她不敢開得太大聲,只想給肚子裡的寶寶聽,但不想讓聲音太大,給了大姑姐鳳榮可乘之機來尋釁。

    正聽著,忽然隔壁書房傳來小弟的哭喊求饒聲:「大哥,饒了威兒吧,大哥不要,大哥!」

    玉凝無奈的搖頭,漢辰兄弟的事,他多半是沒法管。哥哥太蠻橫,弟弟又太調皮,這才是一個願打一個欠打。可漢威的呼喊聲撩得她心驚,小弟哭嚷得一聲比一聲凶。

    玉凝立起身,剛想去書房門口勸一聲,忽然聽了聲音又沒了。玉凝想,或許是漢辰今天跑了一天,也是累了。怕小弟今天又是打得不輕,這個小東西,三天不打就要生出事端來。

    過了一陣,哭喊求饒聲又響起來,漢辰的喝罵:「說!還有什麼混帳事!」

    接下就是小威兒的哭求聲。

    「大哥,大哥,威兒不去,大哥饒了威兒!威兒真不知道了。」

    玉凝聽到一陣抽打聲,心想這是怎麼了,於是緩緩地挪了笨重的身子出門,來到書房口。

    門「光當」一聲被撞開,漢辰夾著赤裸著身體傷痕滿身不停掙扎的小弟往門外拖。

    「大哥,威兒不去,大哥!」小弟的手死死抓住了門框,張皇驚恐地眼睛看到玉凝時,羞得無地自容。

    「明瀚,你這是幹什麼。小弟不小了。」

    「姐姐!」漢威哭求道:「威兒不去,不要到客廳吊打威兒,大哥你殺了威兒吧。」

    「哎呀,明瀚!」玉凝責怪的推了漢辰一把,忽然疼痛的捂了肚子。

    「玉凝!」漢辰忙了顧玉凝,漢威藉機衝回了書房躲起來。

    「我沒事,動了胎氣。明瀚,你別這麼打小弟,我們的孩子嚇得不敢出來了。」

    門「光當」一聲撞上,玉凝就又聽到裡面的一陣叫罵聲:「說!到底是多少箱鴉片,你知道多少?我叫你膽大妄為,你擅作主張!」

    一陣陣抽打聲,玉凝忙又叩了門提醒:「明瀚,明瀚,你若是氣威兒,你也分開次數打,這麼打別打出毛病。」

    剛說過這話,忽然胡伯跑上來說:「太太,大爺在書房嗎?電話,馮公館打來的,說是表少爺出事了,這會子送去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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