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在赤合裡的戰鬥,是明軍登陸以來遭遇到的最激烈的一次抵抗。兩千倭寇表現出了比較高的軍事素養,尤其是在對火器的使用心得上。雖然在抵抗了半天多的時間後,倭寇還是不得不無奈地放棄了赤合裡,但卻還是給明軍造成了一定的傷亡!
而之所以在赤合裡的戰鬥,最後明軍依然能比較輕鬆地取得勝利,主要依靠的還是強大的炮火壓制而取得的戰果。面對著空空如也的赤合裡,何征途迅速的將在薩摩藩登陸後所遇到的一切情況,以及倭寇採取的堅壁清野的舉動,及時匯報給了隨後到達的鍾建。
自從收復了台灣、澳門以及巴達維亞之後,此後一系列的戰爭,鍾建都沒有加入其中,主要擔負的責任便是訓練出一支精兵,隨時等待著朝廷的調用。當出征倭島的消息傳來後,他手下的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兵,早就興奮得嗷嗷叫了起來。
對薩摩藩的攻擊,以鍾建為主帥,以黃得功為副帥。總計三萬三千六百名士兵,分兩地地點登陸薩摩藩,最終的目標為對鶴丸城完成包圍。而面對新的情況,作為昔日江南軍中的名將,鍾建立即下令部隊原地修整,策劃新的進軍方式。
在與一眾部下的商議中,鍾建認為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宜採取以倭戰倭的方式方能最大限度的抵消堅壁清野所帶來地影響。以及最大限度地減少明軍傷亡,並迅速地逼近鶴丸城。
薩摩藩離倭寇國都江戶甚遠,當地人對於德川幕府的忠誠,遠不如其它地方那麼強烈。尤其是在發生在倭島的島原之亂結束後,大量參與島原之亂的倭人逃到幕府無法企及的勢力範圍薩摩藩內。這一點,也成為了明軍最有希望利用的力量。
對於逃跑到自己領地地這些「亂民」。島津信義雖然接納了他們,但心裡卻一直採取了防備敵視的態度。既然亂民們能夠反抗原來的主人,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在薩摩藩再重演一次「島原之亂」?在這樣心態的驅使下,居住在這的那些人日子過得未必便比原來好了。
制定了「以倭戰倭」地方針後,鍾建很快親自召見了那個自稱是天草四郎時貞部下的倭寇。效忠明軍這麼些日子的平川養五郎。的確變得乖順了不少。一聽明朝的大將軍問起自己這情況,急忙謙卑地告訴鍾建,所謂的天草四郎時貞部下地故事全是自己吹噓出來的。
他本來想著依靠這樣的牛皮故事,多少能取得島津信義的信任,分配給自己一份美差。誰想到島津信義卻把自己扔到了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不光讓自己的日子陷於苦困,而且終於還成了明朝軍隊的俘虜。每每一想起這件事。平川養五郎就覺得心中窩火。
早就猜到了他在吹牛的鍾建並沒有生氣,反而微笑著說道:
「我說你是天草四郎時貞地部下,你就是,沒有人可以懷疑。從現在開始,你不光是天草四郎時貞的部下,而且還是他最親信最得力地幫手……」
見平川養五郎一臉迷惑的樣子,鍾建顯得非常有耐心:
「從現在這一刻開始,你要適應好自己新的身份。我把在橫裡抓獲的那些倭人士兵全部劃撥到你的麾下。並且重新組建一揆軍,我任命你為一揆軍新地首領。你能招募到多少倭人。就全部歸你指揮。我要讓你地一揆軍成為薩摩藩除明軍外最大的軍事力量。」
平川養五郎稍稍遲疑了下,終究明白了明朝大將軍地意思。這一突然到來的好事,讓他頓時喜不自禁。原本他以為自己這一輩子的命運就這麼定了。這一輩子就老實地跟在漢人的身後,能夠保住自己的腦袋就算不錯了。誰想到居然還能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平川養五郎很快就向鍾建表達了自己的忠心。他甚至還拍著胸脯保證,只要給他十天的時間。他就能組織出一支像樣的軍隊。本來鍾建也沒有如何相信。但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平川養五郎這次倒沒有吹牛。短短七天之後。還真被他鼓搗出了一支三百人的軍隊。
這些人中有一半是在橫裡被俘的倭兵和平民中挑選出來的,另外一半則是沿途沒有來得及逃跑的俘虜。而平川養五郎還給鍾建帶來了另外一個消息。
一路的倭人們,早在橫裡被明軍佔領後沒有幾天,就得到了全部撤離,並在水源中投毒的命令。而平川養五郎則判斷,島津信義絕對想不出這樣的辦法來。這麼歹毒的主意,只可能是島津信義身邊的軍師籐謙雄衛所想出來的。
籐謙雄衛這個名字也第一出現在了鍾建的耳朵之中。倭寇之中並非沒有人才,但對於敵人的人才來說,能夠給予他們的結局也只有一個而已。在安置一揆軍的時候,鍾建特別就這件事仔細交代了平川養五郎。島津信義和籐謙雄衛這兩個人,一定也不能夠被放走!
利用明朝大將軍給自己安排的特殊身份,以及大量隨軍情報人員和一揆軍倭人的大肆散播,天草四郎時貞的助手重現,並繼續組織一揆軍,反抗暴政的消息,很快便在薩摩藩流傳了開來。出人意料的是,沒有幾天時間便有大批倭人通過各種渠道找到了平川養五郎。
對於這些人平川養五郎採取的是來者不拒的態度。只要年齡在十五歲以上,五十歲一下的倭人,一律充入到一揆軍中。從赤合裡到野鴻度二十天的時間裡,一揆軍居然迅速擴張到了一千五百人地規模。且這些投奔一揆軍的倭人。還帶來了另外一個好處。
這些人自從島原之亂失敗後。大多在當地生活了十年以上,對當地的風土人情已經非常瞭解。當他們加入到一揆軍之後,迅速向明軍提供了大量有價值的情報。糧食被藏到了什麼地方,什麼地方有可飲用的水源等等之類。這也最大程度化解了島津信義堅壁清野的策略。
放在一揆軍面前地第一場戰鬥,即是對於野鴻度的攻擊。野鴻度是通往鶴丸城最後的一道防線。一旦野鴻度落到了明軍手裡,自此而到鶴丸城將一路通暢無阻。野鴻度對於島津信義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所在。為了最大限度的阻攔為明軍。為鶴丸城地防衛最大程度地盡量爭取到時間,島津信義在這安排了三千五百名倭軍的主力,又以自己部下大將大野忠孝統之,而大野忠孝得到的死命令,是無論明軍的攻勢如何兇猛。也務必要堅守十五天以上。不管是島津信義,還是大野忠孝本人,都堅定不移地相信能夠完成這個任務。雖然在兵力上落於下風,但平川養五郎卻並不覺得如何擔心。因為在自己的身後,有幾百門明軍的火炮,上萬地明軍將士在為自己撐腰。他知道漢人還要利用自己。絕不會讓自己白白地去送死的。當戰鬥出現不利的時候,漢人一定會及時地伸出援手。
況且,他心中還有另外一個想法。大野忠孝這個人,和自己有一定的交情。當初他曾經代島津信義視察過橫裡,在橫裡的時候得到了自己最熱情的款待。而當大野忠孝看中自己老婆之後,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平川養五郎毫不猶豫地獻上了自己的女人。
有了這份交情在那,或許能夠爭取到大野忠孝也不一定……
從攻擊地一開始。明軍便以強大的炮火給予了一揆軍強有力地支援。炮火不斷轟擊著野鴻度,極大地摧毀著防守倭兵地信心和士氣。三千五百名倭軍。空有火器部隊,但在明軍炮火的瘋狂壓制下卻根本沒有發揮的機會。這點,也讓大野忠孝鬱悶到了極點。
他最大的樂趣是喝酒和女人,在毫無辦法施展自己本事的情況下,在自己地指揮所裡。喝著酒。抱著女人宣洩自己地獸慾,成為了他唯一的選擇。
炮聲讓他覺得心煩意亂。那些漢人只會靠著火炮地優勢算是什麼本事?真正有本領的話,拿著刀和他面對面地來幹上一場。漢人的那些作為不是真正武士應該做的。真正的武士,是應該面對面地決一死戰。那些唐人,他們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正在他煩躁不堪的時候,他的侄子大野本繁出現在了他的面前。這個侄子大野忠孝還是非常之欣賞的。勇敢,無所畏懼,像極了自己年輕時代的樣子。只是最近幾年也許是好日子過得太多了點,做起事情來,總顯得有些畏縮的樣子。
這時外面的炮聲忽然稀落了下來,他的侄子為他帶來了一個消息,橫裡的守將平川養五郎來。這讓大野忠孝為之一愣,他聽說平川養五郎已經落到了唐人的手裡,現在怎麼又出現在了這?大野忠孝想了會,還是點了點頭同意接見。
平川養五郎才一進來,大野忠孝便板著臉說道:「你落到了敵人的手裡,為什麼不選擇自殺?家督那麼地信任你,把橫裡交給了你,但你卻就這麼丟給了唐人。你不是一個真正的武士。大野忠孝沒有你這個朋友,請你立刻回去吧。」
「大野君,你的脾氣還是那麼的急躁,為什麼不等我把話說完再趕我走呢?」平川養五郎並不在意他的態度,微笑著在他對面坐了下來,說道想過自盡以報答家督。但當我舉起刀的那一瞬間,我卻放棄了這樣的想法,您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因為我是天草君最得力的助手,是他最信任的部下。我如何就這麼死了,天草君未完成的事業,難道就此因我而中斷!」
大野忠孝疑惑地看著這個人,他又何必在自己面前吹牛呢?
沒有人比自己更加清楚了,在橫裡的時候,平川養五郎曾經在酒醉後告訴自己,他的確曾經追隨過天草四郎時貞,但不過是軍中一個小小的武士而已,甚至他只在遠遠地見過那個一揆軍的首領天草四郎時貞。
面對大野忠孝疑惑的目光,平川養五郎一點也不覺得難為情,反而還洋洋得意地說道:
「大野君,您知道嗎?唐人雖然來到了薩摩藩,但卻不是我們的敵人,而是我們的朋友。他們幫助我們重新組織了一揆軍,並發誓要完成天草君沒有完成的事業。
大野君,我親眼見過唐人軍隊的強大,靠著野鴻度的力量,絕對無法抵擋住唐人的攻擊。做為您最好的朋友,我這次是來勸告您放棄抵抗的。
我冒死進城來,是給了給您,給野鴻度的人一條生路。只要您和您的部下放棄了抵抗,唐人一定會保證你們的生命。這點我可以拿武士的名譽來擔保……」
「你給我閉上你的髒嘴!」大野忠孝憤怒地咆哮著打斷了平川養五郎的話:
「你這個日本的敗類,無恥的畜生。你難道忘記了當初流浪到這裡,家督是怎麼對待你的嗎?你出賣了家督,也出賣了自己做為武士的榮譽……」
面對他的咆哮,平川養五郎並沒有覺得如何生氣:
「大野君,何必發那麼大的脾氣呢?您可以現在出去看看,只要唐人願意,他們隨時都可以毀滅這裡。但為什麼他們現在停止了炮擊?是因為我平川養五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