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屠夫!」看著義軍家眷們接二連三地倒下,高色地嘶聲狂叫:「朱斌,你這個義軍的屠夫,義軍兄弟,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這時候,一個瀕死的女人被抬了下來,當她經過高迎祥面前的時候,她用蒼白無神的眼光看著高迎祥,艱難地說道:「闖王……為什麼,為什麼讓我們這些……老人孩子去打仗啊……」
還沒有等高迎祥說出話來,這女人已經頭向邊上一歪,死了……
正如在戰前張獻忠所擔心的那樣,朱斌毫不留情地格殺,讓沖在隊伍最前面的老弱婦孺們驚叫著向後就跑,而這一跑,讓秩序本來還算是井然有條的賊軍隊伍頓時大亂。精壯和老人混在一起,男人和女人犬牙交錯,根本就分不清誰是誰……
「各軍,出擊!」眼看賊軍已亂,朱斌寶刀向前,厲聲吼道:「滅賊只在今朝!」
「出擊!」
一聲令下,江南諸軍風馳電掣,如狂風疾電一般,洶湧浩蕩地向著敵人席捲而去。最前面劉風一馬當先,騎兵如筆直射出去的箭一般,勢不可擋地擊向任何敢於阻擋自己的敵人。
此刻左面鄭天瑞、郭飛、劉風,皆是能怔慣戰之將,右面黃飆、李天齊、鍾建、徐軍,俱有馬踏三軍之勇,這幾條凶龍一旦出海,誰人能夠抵擋?
正殺到興頭上,李天齊只覺身邊一條人影往來衝突,一口寶刀上下舞動。身影如此熟悉。定睛看去。竟然是武英侯朱斌。李天齊頓時大急,罵道:
「何凱,刀矢橫飛之地。豈能讓撫帥如此冒險!」
何凱一臉的冤枉,那邊朱斌笑道:「李天齊,你只管殺你的,本撫今日就當自己是軍中一卒,隨你們一起殺個痛快!」
他初來這個時代,本就一心想保住自己性命。遇到危險之事定然裹足不前。可這些年來地一次接著一次地戰鬥,那些無時無刻不發生在自己眼前的血腥場面,卻讓這位年輕的侯爺,甚至在自己都不知覺中發生著變化……
此時戰端一起,他竟然沒有任何猶豫,帶著衛隊隨大軍一起衝殺在了第一線。
這時十來名賊兵看到朱斌穿著與他人大不相同,料來必是個大人物,嗷嗷叫著向朱斌衝了過來。
朱斌正欲接戰。忽然聽到身邊一人冷聲道:「誰敢傷了我家侯爺!」
就見一枝羽箭破空而出,那衝在最前面地一名賊兵頭目一下就被貫穿腦門,哼也未哼一聲倒地而亡。朱斌大喜,回頭望去。正是自己親自指派的衛隊長何凱。
那何凱一箭斃敵,刻不容緩之間。反手又從箭筒裡抽出一枝箭,他抽箭放箭,動作快捷無比,轉瞬之間,那衝向朱斌的十幾名賊兵全部死在他的箭下。
朱斌正想誇讚兩句,忽見一名賊人兇猛無比,已一連傷了自己幾名士兵,不禁大怒,以寶刀指向賊人,叫道:「何凱,給我把那王八蛋射下來!」
何凱只略略一看,居然抽出三枝箭來,「奪、奪、奪」一連三箭,前後快捷無疇地向那賊人射去。
那賊正殺得興起,忽見三道閃電向自己飛來,面無人色之下才想閃避,卻哪裡來得及,三枝箭竟然整整齊齊地射在了他的面門之上……
「好一個神箭手!」朱斌大笑起來:「來人,專門為何凱背箭,何凱到哪,你們就跟到哪,務必不得使他無箭可用!」
從此後,江南軍中就出現了一道獨特的風景,每到戰鬥最緊張關頭,朱斌地衛隊中總會出來一名神箭手,後面十名士兵帶著上百筒箭緊緊跟隨。這神箭手從來箭無虛發,何凱神箭一出,敵人無不膽寒!
就在江南軍大砍大殺之時,右面秦良玉看見朱斌親臨戰場,快馬衝到盧象升面前,以槍指著朱斌方向道:「帥爺,武英侯已經衝上去了!」
「武英侯一勇如此,我等豈能落後!」盧象升拔出寶劍,叫道:「傳令三軍將士,無論將官士卒,一齊出擊,不可放走賊人!」
賊軍的重大傷亡,讓這些官兵提升起了前所未有的信心和勇氣,刀槍閃亮,人嘶馬鳴,幾十萬大軍官兵,爆發出最響亮的吼聲,勇猛地向敵人撲去。
就在這個時候,戰場上,鄭天瑞和馬祥麟曾經描繪過的那股妖煙又再度燃燒起來,先是一絲一縷,接著彙集著成片成片,向著官兵這裡湧來……
「摀住口鼻!摀住口鼻!」早有準備的各級將官同時叫道。
只見明軍官兵們紛紛拿出沾了水的布帛,綁在了自己的口鼻之上,向著濃煙升起地地方衝去。
高迎祥在後看得目瞪口呆,常山老母歷來被他信奉成神靈一般,她的種種神奇「法術」最高迎祥最為癡迷的,此刻見到明軍士兵,居然連厲害無比的神煙也都不怕,這讓他如何不能震驚?
「聖母,這,這是怎麼回事?」高迎祥指著前面說道。
常山老母長長歎息了一聲:「想來大明氣數未盡,軍中有高人指點,闖王,此地已不可久留,宜當速速退兵!」
高迎祥也清楚地看到,此時自己地隊伍敗局已定,任誰來了也都無力回天。他搖了搖頭,苦笑了下:「李自成!」
誰想到一連叫了幾聲都無人應答,邊上親兵跑來道:「闖王,李闖將已經帶著隊伍撤下去啦!」
「闖王,張獻忠部撤退!」
「闖王,整齊王部撤退!」
一聲接著一聲的戰報,讓高迎祥心煩意亂,過了會,他慘笑一聲:「好啊,好啊,都是好義軍啊,我高迎祥平時待他們不薄。現在危難到來。卻都扔下我先跑了……」
「闖王,局勢已無法逆轉,事急矣。義軍不都是貪生怕死之徒,請闖王速走,我等為闖王斷後!」
這時,高
上百名親兵齊齊跪倒,大聲道。
「好!好!」高迎祥看著自己這群忠誠的部下,用力點了點頭:「你們都是義軍地好兒郎。我高迎祥他日必定不敢忘了眾家兄弟地情誼!」
……
—
激烈的喊殺聲漸漸平息了下來,戰場上到處瀰漫著硝煙和血腥氣,大隊大隊的賊軍已經逃離了這個可怕地戰場,剩下的那些依然企圖負隅頑抗的,都已被官兵毫不留情的斬殺。
朱斌在衛隊的護衛下,策馬慢慢行著,過了會,他看到前面聚集著幾百名士兵。輕夾戰馬上前。卻看到是郭飛帶著部下,為在那圍著上百年賊兵。
「怎麼回事?」朱斌皺了皺眉頭問道。
「回撫帥!」見武英侯過來,郭飛指著這些人道:「他們都是高迎祥的親兵,高迎祥已經逃走。他們卻還在頑抗,請撫帥示下如何處置!」
「哦?」朱斌跳下了戰馬。分開身前士兵,看著這些高迎祥地部下,微微歎息了一聲:「闖賊已經跑了,你們何苦還要如此?我乃江南巡撫朱斌,放下武器吧,不要再打了,我保你們不死!」
「朱斌!」一個親兵大叫了一聲:「你這義軍屠夫,今日我和你把命拼了!」
說著他揮動著刀大叫著衝了上來,但朱斌身邊衛隊哪裡容他近身,離朱斌尚有十幾步遠,無數刀槍已經刺入了他的身體……
看著高迎祥親兵一個個視死如歸的樣子,朱斌輕輕歎息了聲:「你等本是好好百姓,何苦從賊,既然執意要死,我就全了你們的忠義之名,去吧……」
他慢慢轉過了身子,身後很快響起了刀槍並落,和一聲聲的慘呼……
……
大明崇禎八年年底,洛陽會戰爆發。這場規模巨大的決戰,從十二年十六日開始,短短一天的時間裡,雙方總計投入了五十餘萬兵力,在洛陽這座歷史名城下展開了浴血拚殺。
戰鬥已官兵的完勝而告結束,在這場空前地會戰裡,賊軍死傷達到了三千餘人,被俘萬人,衝陷王、熊能王等凶名久著的賊首皆伏誅,洛陽之危遂解。
後世史書記載,洛陽會戰,武英侯朱由斌審奇謀,勇決斷,大破賊之奸計,而後身先士卒,奮不顧身,騎駿馬,揮寶刀,親手斬殺賊寇八人,又箭斃賊首熊能王,為洛陽會戰第一功……
只是據朱斌自己說,那個什麼熊能王哪裡是自己射殺的,根本就是身邊衛隊長何凱的功績,天知道怎麼會算到了自己頭上。況且,當時也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凶悍地賊人就是熊能王……
不過歷史往往就是這樣,過多的功績,一應地神秘故事,最後總會算到勝利者的頭上……
……
洛陽的城門打開了,在這堅守了無數天的大明守軍迎了出來,走在最前面的就是何慶和呂浚。
「末將游擊何慶,千總呂浚恭迎帥爺、侯爺。我軍浴血奮戰於洛陽,捨生忘死之際,終於等來援軍到達,此乃我洛陽軍民之福……」
「你們就是何慶和呂浚?」未等他們說完,馬上的朱斌已經斜著眼睛問道。
何慶上前一步,不敢抬頭,恭恭敬敬地說道:「正是末將,難道,難道侯爺認識我們?」
朱斌忽然放聲大笑:「好,好,你們就是何慶、呂浚,守衛洛陽的大功臣啊,見到你們,真是本撫三生之幸,你們的穆勳陽穆大人呢?」
呂浚擦了擦眼睛:「當日洛陽攻城甚急,穆大人奮不顧身,與登上城樓之敵浴血搏殺,不幸……不幸身亡了……」
盧象升歎息了一聲,才想安慰幾句,忽聽朱斌厲聲道:
「給我把這兩個狗東西拿下了!」
話音一落,就見兩邊衛士一擁而上,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早已被捆得嚴嚴實實。
「侯爺,侯爺,末將何罪!」兩人大驚,一邊掙扎一邊大聲叫道。
盧象升也被弄得不知所措,趕緊低聲說道:「侯爺,縱然這兩個狗東西得罪了您,可終究他們是堅守洛陽的功臣,這,這恐怕……」
「功臣?」朱斌冷笑了聲:「帥爺,我請一個人上來,和他們見上一面,您就什麼都會明白了!」
他手向後揮了揮,就見幾名士兵抬上了一副擔架,擔架上的人看起來傷勢嚴重,渾身包紮,只露出了一張血跡斑斑的臉來,可何慶和呂浚兩人一見到這張臉,頓時嚇得面無人色。
「諸位,這就是穆勳陽穆大人麾下的都司商胡奇!」朱斌冷眼從守城士兵臉上一一掃去,只見一些士兵不敢正視,全都低下了頭,朱斌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說道:
「穆大人忠君愛國,死守洛陽,可他不是死在賊人的手裡,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天讓奸人不能得逞,商胡奇為報答穆大人之恩,奮力跳樓,可卻沒有死去,掙扎著活到了現在,這才被我部下發現。商胡奇,你有什麼冤屈就對著所有人說,今日有本撫在這,完事為你做主!」
商胡奇本來瀕死的臉色,忽然煥發出了紅光,在旁人的幫助下,他掙扎著從擔架上坐起,顫抖著指著何慶和呂浚,把當日在洛陽城樓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何慶和呂浚聽得冷汗連連,不等商胡奇把話說完,兩人「撲通」跪了下來,磕頭如搗蒜地說道:「侯爺饒命,侯爺饒命……當日洛陽情勢危急萬分,我等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這才這麼做的啊……」
「自古有忠臣也有奸臣,可為什麼忠臣不得好報,奸臣卻能逍遙快活?」朱斌淡淡地道:「今日我若不殺了你們,又怎麼對得起穆大人的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