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這買下來,至於價錢方面,我一定不會讓你吃著,朱斌當時就從懷裡掏出了一張銀票,放到了丁翠姐的面前。
根本就沒有這樣心理準備的丁翠姐,愣愣盯著眼前的這張銀票,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怎麼,錢不夠嗎?」朱斌微笑著問道。
「不,不!這些錢足夠買下兩個春意樓了。」丁翠姐這才醒了過來,隨即又顯得有些為難地道:「侯爺,我知道您買下春意樓是為了給絲絲的……可是,我也不怕告訴您實話,這樓子,一來是我買來準備養老用的;二來,我在這裡時間長了,和我這些女兒們也都有了感情,實在是捨不得離開她們。不信,不信您問絲絲,我有沒有相別的媽媽那樣,欺負過她們中的任何一個人?侯爺,我知道您是個好人,也是個大英雄,可是,可是,我實在是離不開這裡……」
「沒有人趕你離開這裡啊?」朱斌笑著說道。
丁翠姐一臉的詫異:「那侯爺您的意思是?」
朱斌向絲絲點了點頭,絲絲離席在丁翠姐面前拜了下來:「媽媽,請受女兒一拜!」
丁翠姐趕緊將她扶了起來:「侯爺,這,這……」
「以往你的那些『女兒』叫你媽媽,十個裡倒有九個半是敷衍了事,可這次不一樣。」朱斌微笑這個說道:「絲絲想拜你為乾娘,從此後就如親生女兒一般待你,她吃什麼。你就吃什麼。等你百年之後,我和絲絲一樣為你養老送終……」
丁翠姐徹底呆在了那裡,她雖然是春意樓的媽媽。可說到底,也終究是個婊子頭。她沒有任何一個親人,她只是想著,在自己死後,她的「女兒」們能為自己買上口棺材,在墳前哭上兩聲這輩子也就算是功德圓滿了……
可是萬萬沒有想到。這樣地好事卻真地落到了自己的頭上。
面前的這人是誰?是當年地武英侯,皇帝的親戚啊!讓他來給自己送終?就算做一百個夢,也絕對不可能在夢中出現這樣的情況,可現在這事就活生生地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侯爺!」丁翠姐擦了擦眼角不知不覺流出來的眼淚:「我賣了,賣了,雖然我不知道你要春意樓做什麼用處,可是這春意樓以後就是您的了……絲絲,能有你這麼個女兒。做娘的心裡當真不知道有多開心……」
這是個聰明地老鴇,朱斌心裡想到。丁翠姐一定猜到了他花這樣的代價,完全可以蓋個比春意樓更加豪華排場的青樓,可自己沒有這麼做。其中必然別有用意。但是丁翠姐並沒有問什麼,因為不問才能讓她安安穩穩地過完下半輩子……
當朱斌牽著絲絲的手離開春意樓的時候。春意樓裡所有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那些姑娘們都用羨慕的眼光看著絲絲,就這麼短短的兩天時間,她從一個和她們一樣地青樓姑娘,一下成了當今侯爺的情人,春意樓的老闆娘。
人和人的命果然不一樣,這樣地好事情永遠也不會落到自己身上。
其實朱斌也是在進行一場冒險,他交託給絲絲的責任實在太大了。從來到這地第一天開,他就發現在春意樓的達官貴人不在少數,所以他要把春意樓當成自己在京城中除了陶慕晴以外的另一個眼線。
可是撇開絲絲這樣一個青樓出來的姑娘,會不會出賣自己不說,她能不能達到自己的要求,能給自己送來多少情報,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未知數。
但朱斌詳細自己的判斷,他也願意承擔這次賭博一旦失利所會造成的後果。因為成功後所能帶給自己的回報將也一樣豐厚……
「路上小心一點。」送到門口的時候,絲絲幫著朱斌整了下衣衫,戀戀不捨地說道:「你的妻子也在京城,回到江南後身邊也沒個人照顧,記得幫自己找個丫鬟服侍你,合適的話,就收她做個小的吧……」
這就是這些青樓女人可愛的地方,她們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聰明的青樓女子不會去爭風吃醋,反而會處處表現出一種大度,從而最大限度地拴住男人的心!
正好看到龜公三兒跟在自己後面,他摸著一塊碎銀子扔給了三兒,正當三兒滿面帶笑感謝的時候,朱斌忽然悄悄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三兒頓時面色大變,連拿著銀子的手都有些顫抖起來……
「這世上很多事情,你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可人家心裡和面明鏡一樣。」朱斌冷笑著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樣:「所以,做人還是老實本分些好,不然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頭丟了,那可就沒什麼意思了……」
「是,是,侯爺,小的一定牢牢記在心裡,再不敢做那樣的事了。」三兒哆嗦著說道。
「三兒究竟怎麼了?」絲絲好奇地問道。
看著三兒連滾帶爬地跑開,朱斌冷笑著道:「這人是廠衛安插在你們春意樓的人,我說我怎麼一舉一動聖上那麼快就知道了,以後,你一定要提防這人。剛才被我嚇了一嚇,最近應該不會有什麼舉動,可是,這人早晚要除掉!」
絲絲身子哆嗦了一下,從她認識朱斌開始,這位侯爺一直都是和藹可親的,也沒什麼架子,可就是這句話,卻讓絲絲感到了騰騰的殺氣……
……
才一回到住的地方,發現黃飆和郭飛兩人早已回來,一見撫帥,急忙連連對著朱斌使著眼色,朱斌大惑不解,再往前一看,卻發現自己的老婆,陶慕晴氣呼呼地坐在那兒。
「撫帥,出事了。」看到朱斌進來,郭飛和黃飆使了個眼色。兩人裝作若無其事的走了出來。經過朱斌身邊的時候,郭飛快速低聲說了句:「春意樓事發了!」
朱斌連聲咳嗽,雖然陶慕晴早晚會知道自己地這段風流韻事。可這也太快了吧,
地洩露了自己的行蹤?
硬著頭皮來到陶慕晴面前:「夫人,這個,這個我得解釋下……」
「不用解釋什麼,大男人三妻四妾原也正常,可你卻偏偏去找個青樓女子。還在咱們新婚的時候……」陶慕晴歎息了一聲:「你出手也真地大方,一下就用雙倍的價錢買下了春意樓,我也猜到你準備把它派什麼用場,可一個從小長在青樓的,值得你信任嗎?」
朱斌眼珠子都快彈出來了,一個多時辰以前發生的事,自己的老婆居然這麼快就知道了?情報工作居然做到自己老公頭上來了?這倒也算了,可這工作效率也太快了吧!
「你也別那麼大驚小怪的。」看出了自己夫君地想法。陶慕晴白了他一眼說道:「我們陶家可不就是在浙江有勢力,在京城也早就這樣的組織了,上次給你的名單裡可全記著呢,你又不肯好好看。這又能去怪誰……」
朱斌大喜過望,也不管不顧的。一把就把陶慕晴抱了起來,哈哈笑著轉了幾個***,直嚇得陶慕晴連聲低呼,不斷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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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才盡興地把老婆放了下來,朱斌興致勃勃地說道:「本來我還擔心你在京城行動不便,可現在看來這擔心可是多餘的了。夫人,我在春意樓的安排你一絲也猜得不錯,正是要把它變成你的左膀右臂……」
「我好好的正經人家出來地,又是你明媒正娶的,卻要我去和一個青樓姑娘打交道?」陶慕晴大是不滿地說道。
「不光這樣,你還是當今皇后認的乾妹妹,聖上親封的羅秀公主,可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才必須有春意樓地存在……」朱斌收住了嬉皮笑臉,正色說道:「有些事情,以你的身份是不方便去做,也不方便去查地……」
陶慕晴想了一會,也覺得丈夫說的在理,可自己的男人新婚的時候就去青樓鬼混,總讓自己覺得心有不敢:「你就儘管編吧,反正你們男人出去鬼混總能找到借口。」
「再怎麼去鬼混,可你也總是正房不是?」朱斌知道在這個時代,尤其是在大明,男人出入***場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家裡的老婆就算知道了,也總只能無奈地接受:「放心好了,等你從京城回來,本夫君一定好好地補償你!」
陶慕晴也不理會這個無聊的男人無聊的話語:「說到留在京城,我倒也無所謂,反正幫著自己男人做事天經地義,可小井兒還小,在這甚為不便,你是不是把她帶回浙江去?」
朱斌斷然搖了搖頭:「不成,要麼你們母女倆一起走,要麼一起留下。不光如此,你還要找機會向周後求個情,只說我們夫妻已經認小井兒做了女兒,你得求著皇后為小井兒找個好的老師,再求賜個名字,只有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地消除聖上的疑心!」
陶慕晴歎息了一聲,自己的這個男人,平時看起來嬉皮笑臉的,可一旦狠起心來,當真比誰都要狠,尤其是從山東到京師這一段路上,變化得實在太快了……
第二天一切準備停當,待崇禎的使者一到,即可上路。朱斌握著新婚即要分別的妻子的手,看著面前那張美麗的臉龐,很有一些不捨地說道:
「老婆,我可就要走了……」
陶慕晴已經漸漸習慣了丈夫叫自己老婆,抿嘴一笑,就聽朱斌繼續說道:「我不在你身邊,千萬要小心了,萬一……」
「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我還有聖上賜給我的『追月』。」陶慕晴摸了摸懷裡的小小短劍。
見老婆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正想解釋什麼,看到府外一隊錦衣衛護衛著一個太監到來,知道這是崇禎的使者到了,鬆開陶慕晴的手,迎了上去。
「老奴王承恩,奉聖上之命前來送侯爺!」那太監上來恭順地低頭說道。
王承恩?王承恩!
那個陪著崇禎在煤山上吊,忠烈無比的太監王承恩?
王承恩悲壯的殉國之死,誰敢說明朝歷史上只產生擅權亂政、禍國殃民的宦官?王承恩用他的慷慨赴死否定了這一切,大明王朝的宦官中也有忠君愛國的義士!
雖然,明英宗時期的王振,明憲宗時期的汪直,明武宗時期的劉瑾,明熹宗時期的魏忠賢,各個都是獨斷乾綱、誤國誤民的太監。而王承恩的死則為在歷史上聲名狼藉的明朝宦官群體最大程度挽回了顏面,大明王朝也有像王承恩這樣忠貞事主、以身殉國的好宦官。
他用以身死社稷的悲壯方式,替明朝二百多年年歷史中成千上萬享受皇恩浩蕩的太監們報了明室的知遇之恩。王承恩雖死猶榮,保持了太監的人格尊嚴與忠君氣節,這種視死如歸的精神是那個血雨腥風、分崩離析的亂世中許多封疆大吏、文壇巨摯都無法做到的……
見侯爺直愣愣地盯著自己,王承恩被他瞧著心裡發毛,乾淨說道:「侯爺,老奴是不是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請侯爺狠狠訓斥!」
「哦,沒有,沒有什麼!」朱斌掩飾著說道:「麻煩公公替我向聖上傳個口信,就說朱斌牽掛著聖上交給臣的任務,時間緊迫,就不能向聖上辭行了。」
說著,他跳上了馬背,最後看了一眼北京城,這一別,要多少時候才能回來?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這一別,要多少時候才能重新相逢?他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大聲道:
「聖上,臣朱斌這這就去了,保重啊!」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西暖閣外,大明朝皇帝崇禎也站在屋外,默默地看著遠方,好像是要看到一些什麼,許久,他低低地說道:「朱斌,不要辜負了朕的一片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