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奏折上說,你今年才只有十七歲,貿然給你個大官,想也不用想,只怕朝廷裡的那些人又要說三道四,竭力阻止。」朱由檢冷笑了幾聲:「可那又怎麼樣,朕也同樣十八歲,年輕的天子重用年輕的大臣,那沒什麼不好的,總好過現在的朝廷裡一片暮氣沉沉!」
朱斌不敢回話,的確,自己才十七歲,貿然啟用自己,別說朝廷會反對,就連自己心裡也沒有什麼底,崇禎話雖那麼說,這其中只怕還要頗費周折。
「浙江、江南兩地歷來為朝廷糧庫,賦稅填補國庫之重。」朱由檢走到朱斌面前,說道:「可是現在流寇四起,每每徵收上來的賦稅無法到達朝廷,致使國庫空虛。那些個當官的,吃朝廷的,花朝廷的,可心裡從來都沒有這個朝廷,一心只想著經營好自己的地盤。嘿嘿,他們可都是老成持重了,可那又能怎麼樣?朱斌聽封!」
朱斌一愣,趕緊上前跪倒,只聽朱由檢一字一字地說道:
「朱斌,朕封你為巡撫浙江,兼管蘇州、松江、常州、鎮江四府地方,提督軍務!」
這,這是多大的官?朱斌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他心裡急速地盤算著,雖然現在這時候還沒有江蘇的叫法,可崇禎帝封的這官,等於把浙江全省,和半個江蘇交給了自己?
朱由檢的語氣不容置疑:「朕命你總理浙江全省、四府之地軍政事務,督理錢糧、操練兵馬、修理城池、撫安軍民、禁革奸弊。如有戰事發生,可以選將調兵,組織備戰。對於才能不濟或是不聽命令的官員,文職五品以下,武職四品以下,都可以參究、拿問乃至以軍法從事!」
他念一條,朱斌心裡就一哆嗦,倒也不是害怕,而是這突如其來的巨大權利,讓他覺得忽然之間有些迷茫,自己什麼也不懂,去了那,能成嗎?
「你是宗師子弟,朕如此封你,就算那些人想反對,朕也能讓他們閉嘴,朱斌,你還不謝恩嗎?」朱由檢看著他道。
「臣,朱斌謝恩!」朱斌終於從巨大的震驚中反映過來,大聲說道。身後有皇帝撐腰,自己還怕個什麼勁?能做得好就做,要真做不好,了不起當自己做了場夢而已。
朱由檢緩了緩口氣,說道:「朕把大事托付給了你,你,你不要辜負朕。就和你的天字第一營一樣,給朕練出一支無敵於天下的精兵來。還有,朝廷急需的餉銀,等你上任後,萬萬不可耽誤了啊。咱們君臣兩人,做一齣好戲出來。朕要告訴所有的人,朕,不會看錯人的!」
他的話言語誠懇,不像皇帝在那命令大臣什麼,倒像是一位兄長在對自己的弟弟叮嚀囑咐。朱斌心裡一陣激動,用力點了點頭。崇禎如此信任自己,不管自己怎麼想的,上任了總得幹出一點什麼來,多少幫他分擔掉點憂愁。
「甘羅十二歲拜相,周瑜十三歲領水軍都督,咱大明可也出了個十七歲的巡撫。可是……」崇禎死死地盯住朱斌:「要學岳武穆,休學袁崇煥。朕……朕不會做宋高宗的……」
那就難說的很了,朱斌心裡想到。別看你現在這麼信任自己,可萬一哪天您老人家心裡一不高興起來,或者聽了些風言***,兄弟這顆腦袋能不能保住那就很難說了。
「怎麼,年紀輕輕就升任巡撫,心中害怕嗎?」崇禎忽然笑道。
朱斌急忙上前道:「臣不是害怕,臣是高興,打心眼裡高興。可這高興不是為了臣當上了巡撫,而是為了我大明出了這麼個敢用人,能用人的天子。陛下,臣到浙江、江南之後,就是拼了這條命,也一定要把朝廷需要的餉銀運來……」
「朕也高興,朕比你還要高興……」崇禎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高興還是疲憊:「你知道嗎,自從朕登基以來,大小事情無不親躬,身邊除了吳直這幾個人,再無一個可以說說心裡話的,朕累,朕真的累了啊……」
朱斌歎息了聲,朱由檢從十六歲不到就開始做皇帝,四年來,他要置身於最險惡的政治鬥爭中,還要應對不停的民變、異族的入侵,他單薄的肩頭,又能夠承受多久?
「陛下,夜深了,進點食吧。」外面傳來了吳直的聲音。
朱由檢露出笑意:「不知不覺之間,都那麼晚了,朕還真覺得餓了。吳直,把吃的就送到這來吧,朕和朱斌一起吃點!」
趁著這個時候,朱斌低聲問道:「陛下,不知道對馬登初該如何處置?」
朱由檢皺了皺眉頭:「他雖然騙了朕,可是總算幫朕找到了你。這人現在朕留著還有一點用處,暫時不必告訴他真相。他的腦袋,權且再在他脖子上放幾天吧。」
說話間,夜宵已經送了上來。皇上用的宵夜,和朱斌想像中的大不一樣,不過是幾塊果餡餅,一大盆右搽面而已。朱斌心中歎息,做皇帝的能簡樸到崇禎這個地步,也當真算是不容易了。
崇禎拿起一塊果餡餅放到嘴裡,吃了幾口讚道:「味道不錯,是誰做的?」
吳直趕緊出去,不一會領這一名管皇帝御膳的大太監進來,那大太監給皇上磕了頭,從懷中掏出一本冊子念道:「……御膳房去面者杜二虎,剝果者……用面三斤,果仁三斤……共用銀六十二兩二錢八分……」
崇禎越聽越是奇怪,忽然禁不住大笑起來:「這是在報賬嗎?朕雖沒有出宮,但也知道,像這樣子的餅,只需花上三錢銀子,就可以在東華門外買上一大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