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家庭 正文 第十六章
    賈三喜從樓上疾步走下來,準備外出。恰巧被從衛生間裡走出來的張俠碰見了,邊繫著腰帶邊阻攔道:「哎,三喜別走哩……」

    賈三喜只好返回來,問了聲:「媽,什麼事?」

    她坐在沙發上,問:「你是不是又去找那個狐狸精?」

    「媽,我現在出去辦要緊事。」

    「你辦事媽管不著,不過,我不許你今後再和那個狐狸精來往了……」

    他聽到這話,頓感沒勁,情緒一落萬丈,將頭扭向一邊,沒有答腔。

    「我是看出那個孩子不穩重,最不上路,太不知道尊重自己了。你說一個女孩子家成天陰魂不散地跟著一個結過婚的男人,傳出去就不怕外人戳脊樑骨……」

    他轉過臉,鼓起勇氣,坦誠道:「我們倆人親密無間,友好往來。」

    「不行,她不注重自己的名聲,我還怕別人在背後說你閒話哩!」

    他抱著置若罔聞的態度嘟噥著:「我管不了那麼多,只想一心和她好下去……」

    想不到,一句失言的話竟然衝撞了她。她額頭上青筋直跳,眼裡噴著怒火,「我的話不怕你不聽,惹惱了我就去報社找她領導告狀,說她心懷不正,拆散人家家庭,看她還要不要臉……」

    賈三喜坎坷的情感歷程,使他感到創業的艱辛,以及現在情感世界的空白和落寞,深深地絕望直擊心底……他傷痛得從沙發上站起來,沒再說話,揚長而去。

    張俠火氣正旺,一個勁地往上躥,這時蹭地站起身,「我到樓上砸電腦去……」

    李保姆慌忙從廚房裡走出,迎面攔住了她,「大妹子,你這是幹啥呀,還真想鬧個昏天黑地呀,快坐下消消氣吧……」

    張俠氣焰萬丈,誰跟她說話就沖誰發毛,整個一天就坐在沙發裡,心神不定,神情憂傷……

    晚上,李保姆端著一大碗煎熬好的草藥趨上前來,壓低嗓音說:「大妹子,該喝藥了……」

    她沒有吱聲,坐在那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

    李保姆停頓了半天,重複著剛才那句話。

    張俠心裡很厭煩,抬起頭衝她吼:「你真絮叨,我不想喝。」

    她不禁嚇了一跳,然後說:「大妹子,你晚飯沒吃,這剛煎熬好的草藥又不喝,你想咋著呀……」

    「我想死。」她口氣變得越來越厲害,活像一個吃人的魔鬼。

    坐在那忙著選擇電視頻道的賈建成這時擱下了遙控器,對李保姆說:「她實在不想喝,你先把藥放在那兒吧!」

    「這……」李保姆猶豫半天,只好擱下藥碗,掉頭離去了。

    賈建成望著她,開玩笑地說:「怎麼,這熬好的草藥放在那不喝,還真不想活了……」

    「我這心臟病也折騰不幾天了,早晚還不都跟這堆孩子氣死。」

    「聽你說的,你是這個家的太皇太后,話說出來掉在地上都能砸個大窟窿。這哪一個敢不聽你的,還竟然惹你生氣。」

    「那三喜,藍青還有那個死雪妮,不都是與我對著幹。」

    賈建成笑「嘿嘿」地說:「三喜怎麼又不好了,叫他跟金枝結婚,他不也照辦了。」

    「跟金枝結婚是好事,可他現在又戀著那個小妖精了,你也不訓訓他……」

    其實賈建成心裡也早知道賈三喜和南雁私下裡好起來了,但他還尚未清楚那個死去的怪胎是怎麼一回事。「你看你心眼兒小的就跟針鼻子似的,人家倆人好又有什麼呀!如今三喜跟金枝結了婚,難道你還怕他將來有一天再跟南雁結婚呀!」

    「這中間有藍青和雪妮摻合著,我能不擔心嗎?」

    「哎呀,我說你考慮得真是太多了,人家在一起重新建立友誼,僅僅是交個朋友而已嘛!」

    「交朋友也要分個三六九等,咋著也不能交她這樣的。」

    「為什麼,難道交她這個朋友不好?」

    她控制不住自己,再度使出性子,「那個小妖精道德敗壞,居心不善,三喜都結過婚了,還死纏著不放,這不純粹是想拆散人家,坑害金枝嗎?」

    「你看你,我們倆在這說得好好的,又發啥火呀!」

    「那藍青明知道三喜和金枝結過婚,還在裡邊摻合著;還有那個死丫頭,啥事都離不了她,她倆要是能掀起大浪來,俺姓張的就不在這世上混。」

    儘管賈三喜形格勢禁,被逼無奈,但他仍然沒有放棄與南雁的來往,並且倆人關係非常融洽,男歡女愛,心心相印,恰似一對快活的鴛鴦。由於他們倆人明來暗往,也使得藍青和雪妮感到歡慰,笑容滿面……

    時令已交初秋,這夜月色清幽,秋風蕭瑟。

    賈三喜和南雁選了一條手划船在清波中蕩漾,偌大的湖面上沒幾條小船,顯得安逸靜謐。船槳輕揚水面,發出「咯吱」的聲音。

    「三喜!」她拉著他的手,雙眼溫情脈脈地問,「您和金枝睡一張床上嗎?」

    「睡過,」他很果斷地回答,「我敢對天發誓,我從來沒有碰過她。」

    「你們倆在一起感覺快樂嗎?」

    「一點都不快樂,感覺是在遭罪。」

    「我想,我們倆在一起……還會遭到伯母的反對,」她疾首蹙額,憂心忡忡,「我真羨慕那些自由相愛的男女,因為他們真正地體嘗到了人生的真諦和幸福美滿的滋味,那是多麼地浪漫,多麼地溫馨呀!」

    他坦言道:「正如一位詩人表達的那樣,您在我眼裡,大海都不比您的情懷,您的身驅支撐我的未來,您是我心中永久的最愛!」

    「三喜,說實在的,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有一種溫馨得想讓自己融化的感覺,我一直都在珍愛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她停了一會,又往下說著,「那段日子我真不知是怎麼過來的,孤苦伶仃,整天像掉了魂似的,幹啥都沒有勁頭,想不到還會有重逢的日子。您要是再像上次那樣,我真不知還能不能活下去……」

    「不會的,您儘管放心好啦,我會愛您一生一世的。」

    李保姆將那碗冷涼的草藥重新熱了一遍,遞上前,「大妹子,這草藥我又給你熱了一遍,你再不喝,一會又該涼了。」

    「快趁熱喝吧,不然冷涼了還得熱。」坐在一旁抽煙的賈建成也這樣催促著。

    可張俠的心情一直處於哀傷之中,低著頭坐在那一動不動。就在賈建成的再三勸說下,她才伸手接過那碗藥,一邊哼唧著一邊喝著。

    客廳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只見雪妮挎著背包走進來,高興地叫著。

    「喲,雪妮回來了,吃過晚飯嗎?」李保姆一見到她就問。

    「早吃過了,並且吃得還很多,感覺肚子都有點發脹了。」

    賈建成發覺自己的嬌女兒今晚特別活潑,有生機,臉上也煥發出以往少有的光彩,懵懵懂懂地問:「雪妮,今晚遇到什麼事了這麼開心,爸可從來沒有見你這樣高興過。」

    「當然是好事啦!」她走過來,隨手將背包丟在沙發上。

    「什麼好事把你樂成這樣?快說給我們大家聽聽。」賈建成繞有興趣地問。

    她返回來,俏皮地說著:「爸,關於這個事情我可要暫時保密。不過,以後你會慢慢知道的。好啦,我現在有點困就不陪你和媽了,我要到樓上休息去了。」她乘機在賈建成前額上「叭」地親了一口,然後轉身往樓上跑去。

    「嘿嘿,這孩子真會逗……」

    張俠費了好大力氣才把那碗草藥喝完,又端起茶几上一杯涼茶「咕咕」喝了幾口,稍緩一口氣,嘴裡嘟噥著:「她把別人都快氣死了,心裡還能不高興……」

    賈三喜和南雁停止划船,登上了岸。

    南雁邊往前走邊側頭說:「三喜,我心裡有一種預感,您的大作這次一定能取得成功。」

    他伸手擺開擋在額前的枝葉,「成功與否,可不取決於你和我,這要靠大家來檢驗,走群眾路線嘛!」

    她緊跟上一步,伸手挽住他粗壯的臂膀,「您有大志向,又加上自己的勤奮,天大的難事還怕幹不成。」

    他抬起頭,挺了挺胸膛,不禁長吁一口氣,「我是從艱難的困厄中走到今天的,究竟走了多少路,摔了多少跟頭,我也記不清了。只有埋頭寫作在疲倦不堪的狀態下,那些傷心事才不會來侵擾我那已經脆弱不堪的心……」

    「三喜,對於這一點我早領教過了。想想那些大有成就的,有幾個是一步登天的,這都需要自己艱辛的勞動和執著的追求。」

    「雖然寫作的道路上苦多於樂,但讀書寫作驅散了籠罩我心頭的陰影,讓我看到了成功的希望和自身的價值。」

    …………

    客廳供桌上擺放得「觀音菩薩」佛像兩旁的燈光依然是亮凝凝的,長明不滅。而佛像前邊擺放的那只精緻小香爐,已香灰暴滿。張俠吃過早餐就來到供桌前燒平安香。她先取出香,用火點燃著,自上而下作三個揖後,便將香插在了香爐裡……

    「金枝,二哥心裡愛死你了……」賈二龍和金枝親熱一會兒,鬆開了她,便從床上站起來,不停地用手整理著自己的衣裳。

    金枝坐在了床邊,「二哥,三喜他……」

    「金枝,我不是早跟你說過了,別看他們現在打得火熱,結不了婚,三喜他終究是屬於你的……」說著,他又順勢坐在金枝身旁,將她摟抱住,「有我媽在後台給你撐著腰,你還怕啥,他跑不了的……」

    「二哥,就讓三喜娶南雁姐吧,南雁姐都等三喜這麼長時間了。」

    「喲,這事我可做不了主,這一切都得聽我媽安排,」他說,「南雁想三喜,她是做白日夢,就讓她想下去吧,她永遠和三喜都走不到一塊去。至於大嫂和雪妮,她們就會背地裡瞎嘀咕,起不了多大哄,最終都是枉費心機。好啦,我該下去了。」他摟住她親了親,然後起身拉開門走下了樓。

    他來到客廳,看見張俠仍站在那念叨著,竟憋不住「哧哧」地笑,說:「媽,心到神知,怎麼沒完沒了呀!」

    張俠不禁「唉」一聲,轉過身說:「二龍,你不知道呀,昨晚我睡在床上,一閉眼眼前總出現你那個失散多年的妹妹的影子,總是揮之不去,我心裡真想念她。也不知她現在還在不在人世間,如果還活著,就懇求觀音娘娘保佑她平安無事。」

    「媽,托你老的福,我那個妹妹肯定還活著,並且好好地活著,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張俠返回沙發旁坐下,「你不去公司上班,還在家裡打***……」

    賈二龍並沒想著去公司,又一屁股坐在她對面的單人沙發裡,「我剛才是在樓上勸金枝了,這不就晚下來一會……」

    「勸金枝,她怎麼啦?」

    「這不是明擺著的,金枝嫁給了三弟,可三弟和那個小記者情思未斷,私下裡又勾搭上了,金枝心裡能好受嗎?」

    張俠一聽這,坐不下去了,一把甩下手中活兒,起身欲要走,「我到樓上找金枝說去,勸她別擱在心裡。這事我只要不答應,三喜就是下了陰曹地府也休想和那個狐狸精結婚……」

    「媽,你先坐下,這事不急著說,一會金枝就下來了。」

    經他這一說,張俠暫且壓住了興頭。她重新坐下,低著頭想心事。

    「尋花問柳的三弟想那個小記者簡直是心醉神迷,近似乎瘋狂了,就連夜裡發夢話都在念叨著她……」他躊躇滿志,尋釁地說著,「說那個小記者是他最心愛的人和最心愛他的人。媽,你看三弟把你晾在一邊曬起來了,你說不是瞎養活他這二三十年嗎……」

    「你這聽誰說的?」張俠抬頭問道。

    「當然是聽金枝說的,她不說,我哪會知道。」他裝扮成一副認真地樣子,很容易讓人相信,「像三弟這樣成天在外沾花惹草的,心懷叵測,搞得金枝痛不欲生,尋死覓活的多嚇唬人。金枝一旦無常,到時後悔就晚了。」他抬頭瞅了她一眼,又說,「聽雪妮說,三弟那部小說稿又投寄半個多月了。我總覺得他每次寄出就等於是石沉大海、心勞日拙,最後以失敗而告終。生就的不郎不秀,心裡還竟然想得那麼高,別費神耗力了……」

    張俠心事重重,坐在那低伏著頭,再沒接他的話。

    賈三喜為了「軟化」張俠的強硬反對態度,也只好走「曲線救國」的路線,表面上與南雁斷絕關係,但暗地裡仍來往密切。然而賈二龍心裡自然清楚這裡面的事情,心情從沮喪變成了絕望和憤怒,產生復仇的火焰。為了使自己將來與南雁成婚,必須得讓三喜盡快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不留任何後患。他打算花錢雇幾個殺手,可那幾個殺手知道二龍要害自家兄弟,都擺手不幹了,看來只有自己下此毒手了。二龍事事處處都在尋找著機會,可每次總是事不湊巧,得不了手,怕萬一被人逮個正著,不僅在全家人面前丟盡了臉面,弄不好也要吃官司的。

    轉眼日落黃昏。酒吧裡,那些大款都到KTV包房,享受的是VIP待遇。而二龍卻與方圓在前台喝啤酒,方圓為他出謀劃策,想出了一連串的好辦法,教他怎樣去一步步實施,一旦事情幹成,全家人也不會懷疑是他所為。賈二龍聽後,也覺得主意不錯,只要遵照他的意見去辦,不要考慮什麼周密性,下起手來既簡單又利索。

    半個小時後,賈二龍喝得爛醉如泥般地回到了家,儘管張俠想留他坐會,他見三喜不在客廳,金枝卻在一旁沙發裡看著電視,心想三喜一定是在自己房裡休息了。他覺得機會來了,是到了該下手的時候了,別再猶豫了,於是就歪歪晃晃地上了樓。

    有道是:酒壯英雄膽,飯脹殺張三。他爬上樓,抬頭看見三喜房裡還亮著燈,就走回自己房間,平身躺在了床上,腦子裡思索著今晚上將要發生的事。就在一會功夫,將會有一條生命在這個世界上永遠消失……這件事要做得嚴緊,神機妙算,滴水不漏,讓人查找不出任何蛛絲馬跡,絕對不能出差錯……他從床上下來,走出房門看到三喜房間燈熄滅了,心裡一陣狂喜,感謝老天安排,一切都是那麼得心應手。他拐回來,從抽屜裡摸出一把刀,又隨手掏出兜裡一封剛剛打印好的「絕命書」,趔趄地走出房間。此刻,他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侷促不安。他背靠著牆,張開嘴巴不停地喘著氣,等心裡漸漸平靜下來,他才悄悄地來到三喜房門口。

    這一切恰巧被從屋裡出來的雪妮看見了,她雖然沒有看清楚二龍手裡的東西,卻感到他今晚行為有些失常,一副鬼鬼祟祟地樣子,料到一定會出事。她躲在門後,不容易被他發現的地方,偷偷觀察著他的動向,看他今晚又要發生什麼詭計……

    賈二龍發覺門沒有關死,用手一戳碰卻裂開了些。他屏住呼吸,四處望望,沒有發現任何動靜,就推門閃了進去。他摸著黑,輕輕地來到床前,憑著感覺將「絕命書」放在床頭櫃上,迫不急待地舉起手裡的刀就往床上猛扎……

    就在這時,天花板下懸掛的大吊燈亮了,屋裡***通明,一切盡收眼底。「啊——」賈二龍心裡猛一驚,伸手撩起毛毯,發現床上沒人,轉過身看見雪妮站在門口。他心裡嚇得瑟瑟發抖,恍如隔世,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就像做了件天大的錯事,現出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怎麼是你……」

    雪妮發覺他手裡的那把刀,心裡異常地驚奇,瞪著兩眼,嚴詞喝問道:「我還要問你呢,你拿刀來幹什麼……」

    「我……我沒幹什麼……」這還用解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這畢竟是件上不了檯面的事,喧嚷出去自己企圖要殺自家兄弟,今後還怎麼出去見人哪!他覺得這裡不是久留之地,與雪妮爭執下去,只能會將事情搞大,於是他踉蹌地逃離了這間房。

    雪妮走過去,伸手撿起床頭櫃上那封「絕命書」,看後心裡一下子明白了,原來二龍想殺人性命,反倒又嫁禍於人,說成是自殺。她再次抬起頭,看到三喜走進來,問:「三哥,你剛才去哪兒了?」

    「我去衛生間了,怎麼啦,雪妮。」

    她這才鬆緩了口氣,暗自慶幸這場悲劇沒有發生,三喜逃離了這場劫難。不明真相的三喜要看她手裡的信時,雪妮卻一把拉起他走下樓,來到客廳,將絕命書交給賈建成,她又急著撥打大志的電話,催他和藍青立刻回來,說有要緊事商量。

    不大一會,大志,藍青火速趕了回來,因為雪妮在電話裡沒有向他們透露,倆人一進家門就打探情況。待賈建成將那封「絕命書」交給他們看時,心裡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張俠得知後,氣得坐在那呆愣半晌,干張著嘴巴,半天才說出:「這個沒良心的二龍是酒喝多燒糊塗了,怎麼會幹出這種事情來。這本來就是件擺不上桌面的事,人沒有害死,也就過去了,可偏偏被人撞上,又將此事顯擺了出來……」

    惱怒成凶的雪妮,一心想將二龍告上公安局,依法重裁,避免日後重犯。

    而賈建成心事重重,坐不下去了,在廳裡來回踱著步,有那麼多雙眼睛都一齊投向他,看來就等他發話了,他們這會顯然都沒了主心骨。「雖然二龍殺人未遂,必定有那個殺人動機,野心勃勃,罪不可赦。可為了這個家,顧及二龍的臉面,這件事千萬不能喧嚷出去,就爛在肚子裡,不然二龍這輩子就完了……」

    說到這,雪妮急著插上話,「爸,二哥如此心狠手辣,連自家兄弟都想謀殺,必將受到法律的制裁,豈能容忍他逃之夭夭。一旦放了他,就怕他殺心不改,悲劇再次重演。」

    賈建成返回沙發旁坐下,摸出煙和打火機,點燃著,吸了一口,才問:「三喜,你二哥明明是想將南雁奪到手,才想到如此可惡的下策,他真是糊塗透頂呀,那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賈三喜雙手抱著頭畏縮在沙發一角,事情的突發使他心裡感到很恐懼,也是他始料不及的,二龍竟會這樣對他下此毒手。他微微抬起頭,兩眼呆滯無神,心情顯得十分沉痛,「爸,這件事就這樣平息了,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呢,一切就按你說的辦吧!」

    「三喜呀,今晚這件事的發生我也感到很痛心,也覺得對不住你,因為你太可憐了,太讓人心疼了,只是一念之差,差點使你喪失性命。對今晚的事情,你能如此的深明大義,使我感觸很大,我和你媽還能有什麼理由再向你隱瞞你的身世呢!關於你的身世,想必家裡人私下裡也傳開了,就連你李媽都知道了,我們不應該再瞞著你了。你本不是我們賈家的人,更不是我和你媽所生,你原本是大閨女的私生子,」賈三喜如遭當頭一棒,賈建成繼續說道,「本來你媽生的是個女嬰,也是由於一念之差,醫護人員將你和那個女嬰擱錯了地方。等我和你媽將你抱回家裡才發現自己原來生下來的是女嬰,卻無意中領回了個男嬰。我和你媽再次去醫院認領自己的孩子時,只聽醫護人員帶著歉意和內疚地說,我們抱回的男嬰是個私生子,那個女人將孩子生下就走了。可我們家那個可憐的女嬰已被別人抱走收養了,也沒留下地址,所以那個收養人也無從查起。一直到現在,都下落不明。二十八年了,我和你媽時時刻刻都在牽掛和惦念那個孤苦的女嬰,她和你的命運一樣悲慘。如果她還活著,和你一樣大,也會出落成一個人見人愛的大姑娘。二十八年來,我和你媽待你如同己出,沒有任何偏愛。你就看在我和你媽養活你這二十八年的份上,饒你二哥這一回吧!」

    這話好像是一根悶棍將三喜擊昏,恍恍惚惚的,好像前生往事都如鏡花水月,虛無皆空,來得太突然了,太離奇了,啞然失驚。好久,他才清醒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滿面淚花,如水洗一般,「爸,都是孩兒不好,今晚才出現不該出現的一幕;都是孩兒不孝,沒有聽從你和媽的教誨,一意孤行地去追求那份不應再來的愛情……」

    賈建成坐在那兒,淚水含在了眼眶裡,「孩子呀,你不必責備自己,你沒有錯,你理應有愛的權力……」

    「爸,你別說了,你和媽的鞠養之恩,我今生今世也忘不了……」他淚流如注,心痛難當,只覺胸口一團東西直往上湧,頭暈目眩起來,眼前一黑,癱倒在地。

    …………

    次日上午,張俠半躺在沙發裡,由於最近一段時日家事牽纏,攪得她心煩意亂,悲傷憂愁。

    李保姆從樓上下來,說道:「大妹子,二龍下來了。」然後轉身去了廚房。

    張俠這才坐直身子,望著他問:「二龍,你怎麼啦?不去上班也不下來吃早飯……」

    「我活得窩囊,不像你那兩個兒子有心胸有氣魄,我在你們眼裡是只草雞,熊包……」他走過來,面帶慚色地坐在了沙發裡。

    「二龍,瞧你說的,哪個又看不起你啦!昨晚上的事不都原諒你了,都認為你是酒飲過量才做出那種傻事來,」張俠說,「你的脈搏裡流著賈家的血,你的身上有賈家的希望,還等著你將來給媽作臉呢!」

    「媽,我想和方圓搞一項活動,說白了是做買賣,可眼下就是手頭缺一樣,能不能從你這兒周轉點……」

    沒等說完,張俠給堵住了,「怎麼,你現在想做生意,難怪你那天說不想上班了。」

    「我呢,是自慚形穢,說起來也是腦子一時發熱,」賈二龍接著說,「一來是看人家賺大把的錢往自己腰包裡塞眼紅;二來是你們成天說我工作銳氣慢慢磨掉了,工作狀態甚至還不如從前,還說我行屍走肉,酒囊飯袋……在這兩大衝擊之下,我想換個活法,因此使我產生做生意的強烈願望。我已下定決心,好好地幹,讓你們大家看看,我才不是什麼等閒之輩呢!」

    「媽不是不相信你,你平日裡花錢大手大腳,吊兒郎當慣了,幹啥能幹成了……」

    他心裡有點不悅,「這些洩氣的話,我一聽就扎耳朵。」

    「不是媽存心想打你的興頭,媽是覺著你沒做過生意,怕給賠了。」

    「媽,你別看你兒子成天游手好閒,幹起正事來也不比你那兩個兒子差,」賈二龍嘴角邊的皮肉不由向上翹了翹,然後又說,「成天在單位跑龍套,真沒勁,一心想做生意賺大錢,探索人生的真諦。」

    「『人往高處走,水往窪處流』,人這一輩子能好好地活著就不容易了。如今吃喝不愁,可誰又不想混出個人樣來,一旦混得有出息了,親戚朋友也都看起了。」

    「三十年的生活讓我悟出一個道理,人在沒錢的時候,誰也瞧不起。今日不同往日,有錢就是前途,」他斜躺在沙發裡,抬頭見張俠不動聲色,坐直身子說,「哎,媽,我說了半天,你總不能涼水煺雞,一毛不拔吧!我不要多,就二十萬。」

    「二十萬,」張俠瞪大眼睛,驚顫半天才說,「你真是獅子大開口,說得輕巧,我上哪弄二十萬呀!」

    「我爸幹這麼多年撈足了,對於這二十萬,還不是小菜一碟,你就別哭窮了……」

    張俠四處望望,趕忙阻止,「二龍,你胡說什麼呀!」

    「做買賣沒本難求利,這二十萬算我借你的,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今天借我一滴水,等發了財將還你一條河一座水庫。」他笑道,「我幹這反正比三弟搞那歪門邪道的事現實多了,他那事成不成可不取決於他自己,說句粗魯話,就是還在猴蛋上悠著呢!」

    張俠看他做生意心切,要是不拿出點錢,也是說不過去的。於是她在腦子裡又想出一個主意來,「二龍,既然你想做生意,媽還是贊成你的,媽背著你爸給你……」

    「二十萬!」他高興地替她說出。

    張俠沒有答理他,接著往下說:「先給你拿十萬,等你這次做成賺了錢,媽再給你多拿些。不過,媽還有一個條件……」

    「媽,只要你肯拿錢給我,什麼條件我都能答應。」

    她「嗯」了一聲,最終還是說出了口,「我要你最近談個女朋友,盡快把婚事辦了。」

    賈二龍聽後,笑著說:「媽,你還沒把錢拿給我呢!等我賺了錢,再結婚也不遲呀!」

    賈二龍企圖有謀害三喜的動機,再加上三喜的身世逐漸被揭開,這對他來說,無疑是個沉重的打擊,就像一支冷箭刺傷了他最脆弱的內心深處,只感到百感交集,無限悵恨……他頭上罩有的一片陰雲,驅之不去。賈三喜為了發洩心中的怨恨和鬱悶,他每天晚上都到酒吧去,在酒吧裡喝了不少酒,回到家時已步履不穩,舉止失態。

    賈雪妮今晚覺無睡意,剛邁出自己房間,抬頭看見三喜跌跌撞撞地爬上了樓,慌忙上前攙扶著他走進屋裡,並扶他坐在了椅子上,「三哥,你今晚又喝酒了,酒喝多會傷身子的……」

    賈三喜紅光滿面,嘴裡不斷噴著酒氣,「沒事,喝不壞身子的。我想什麼時候喝就什麼時候喝,借酒澆愁,這才叫活著滋潤……」

    雪妮倒了一杯白開水,走上前遞給他,「給,三哥……」

    他沒有接,只是搖搖頭說:「雪妮,別喊我三哥,我不是你三哥,不是你們賈家的人,感覺這場突變,讓我們錯得很遠,始料不及……你說呢,我的好妹妹。」

    雪妮聽到這,感覺鼻子一酸,趕忙把眼淚逼了回去,「三哥,你永遠是我的好三哥。其實你的身世我早聽說了,之所以沒有告訴你,就是怕你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怕你成天胡思亂想,心裡有包袱……」

    他抬起頭,木然地望著前方,緩緩地說:「我做夢也沒有想到,活到二十多年,自己的身世如此的纏綿悱惻,竟是這樣讓人吃驚的結局。」

    「正因為咱爸咱媽將實情隱瞞到今天,才說明他們二老真心的疼愛你呀!」雪妮說,「咱家裡就數二哥花花腸子多,嫉賢妒能、無孔不入,心毒如蛇蠍。那天晚上發生的不幸,咱爸已狠狠地教訓過他了。我看得出二哥也虔誠懺悔,有悔罪表現。你有知人之明,容人之量,就當這事沒有發生過。」

    他已從椅子上站起,穩住了身子,長吁一口氣,傷心地說:「我心裡明白,我當初不該和南雁相識相愛,要是沒有我們的結合,也就沒有那天晚上悲劇的發生……」

    「三哥,你不要怪罪自己,你和南雁姐相愛本不錯,我和大嫂都非常你。你愛南雁姐,南雁姐也真心地愛著你,你們才是天生的一對。」

    賈三喜木訥地站在那,心裡愧痛不已,熱淚潸潸,「雪妮,說真的,我每次見到南雁都無法面對她那依然飽含深情的目光,在她面前感覺自己是那麼的渺小、懦弱,欠她的太多太多。尤其是在寫作方面,對我幫助很大。」

    「三哥,你感情細膩,文筆流暢,再加上南雁姐的真誠幫助,相信你的作品有一天會成功的。」

    賈三喜一步步踱到床前,一下子坐在海綿墊上,「行了,雪妮,你別拿話來搪塞我。我知道,就我寫作而言,多次遭到貶損,受人非笑。」

    雪妮來到他面前,認真地說:「三哥,誰人背後無人說,像你這樣一個坎坷經歷苦難的人,懂得尊重自己,也尊重別人。而那些好在背後笑話人的,才是世上最齷齪,可恥的人。三哥,你劈波斬浪,不畏艱險,比起水滴石穿一點兒也不遜色,真是讓人敬佩!」

    …………

    半個月後的一天上午,賈二龍正要外出,卻被張俠喊住了,「二龍,你不要急著走,媽有話問你。」

    賈二龍返回來,剛坐下就掏出煙和打火機,「叭」地一下點燃著,不停地吸著。

    「二龍,我把錢都拿給你半個月了,你的女朋友有著落嗎?你答應過的,可不要掩人耳目呀!」

    賈二龍心神一怔,睖睜著眼看她,怎麼又突然問起這個……不管咋說,先矇混過了這一關再說。他坐正身子,吸口煙,打著啞謎,「媽,你才給我十萬,那十萬還沒到賬。再說,我這陣子不是忙嗎,等忙過這一陣子再物色對象也不遲呀!」

    「二龍,你若跟媽耍嘴皮子,玩花招,媽就把那十萬元收回來,以後也不會再給你錢。」

    「媽,你別老拿大帽子壓人呀!我也是老大不小的了,又何嘗不想結婚呢!」他吸一口煙,臉上露出悲苦的神情,「其實媽心裡還不夠理解我,我也想幹自己想幹的事。我們一生中恐懼的是什麼,不就是怕白活。沒點業績,在眾人面前總感覺抬不起頭來。我昨晚睡在床上想,一定要趁現在這個大好時機幹出點名堂來,露露臉兒……」

    「只要你幹得是正事,媽還是你的。」張俠說。

    「媽,我也早在心裡打算好了,」他高興地說,「現在我們國家入世了,等我這次生意做成賺到了錢,我就買一輛進口的高級轎車,那車開在馬路上多威風……」他不禁不由地將頭往沙發後背上一靠,面有驕矜之色,閉上眼,邊吸煙邊瘋狂地想著。

    張俠沒有接他的話,起身走過去「登登」上著樓梯。

    這會,李保姆從廚房裡走出,緊接著來到樓梯處,仰面朝樓上望望,然後返回說著:「哎,二龍,正好你媽這會去了樓上,我有話跟你說……」

    「李媽,你別打岔呀,我這會正乘神七,不,神八翱遊太空呢……」他依然閉目玄想。

    「嗨,二龍,管他神七神八呢!」她笑著走上前,並用手觸碰他一下,「二龍,你坐好,聽李媽跟你說。」

    張俠推門走進來,看到金枝側身躺在床上,不禁叫了聲。

    金枝聽到聲音,便翻過身來,還想往上移動,張俠快步走上前,伸手扶住了她,「金枝你別動,就這樣躺著吧!」

    「姑母,你坐呀!」

    張俠邊應邊點頭,然後坐在了她身邊,伸手撫摸著她的手。她這一舉動顯得異常地親熱、愛撫,使得金枝很感動,眼裡湧出了淚水。

    賈二龍聽她那一說,心裡頓感驚訝、離奇,瞪大眼睛問:「你說得這些都是真的?」

    「哎呀,這些都是雪妮昨晚上透露給我的,千遍萬遍囑咐我不能告訴你,我可沒少學一句。」

    賈二龍重新燃著一支煙,垂頭無語,只是拚命地抽著煙。

    李保姆說道:「你大嫂也不知是啥樣的人,真叫人琢磨不透。我聽雪妮說,你還往她身上花了不少錢。錢花到了,她也沒把話給你傳到,反而還拿話欺騙你,說南雁死活不願嫁給你。你跟大志是一奶同胞,那三喜可就不一樣了,論親還是你和大志親呀,可你大嫂怎能偏向三喜呢……」

    賈二龍被無形的壓力牽著,像猴一樣被人給耍了,氣得什麼也說不出來,只好衝她點點頭。他覺得就像拔河一樣,拚命地要把對方往這邊拉,彼此都弄得滿身是傷,可誰也沒能改變現實生活中的一切……

    「鈴鈴……」他正想著,手機霍然響了起來。他取出,放在耳邊聽著。

    李保姆站在他身旁,仍在絮絮不休,「二龍,這事不能就這樣算了,男子漢要有泰山崩於面前色不變的氣量。若再有個月下老人,肯定會搭起鵲橋。二龍,不如……我去找南雁說一下,成不成也算咱把話說到了……」

    「好好,我知道了,你等著,我這就過去。」賈二龍說完掛上了電話。

    「二龍,你成天待我如親人,我能不知仨倆是五個。你大嫂眼裡沒有你,我能幫上的還能不幫你。等事辦成了,你也不會虧待我是吧!」她跟在他身後,又一把拽住他的衣邊兒,急聲問道:「二龍,你這就去找南雁?」

    「李媽,公司裡打電話找我有事,我出去一下。」他拉開客廳門出去了。

    雖說張俠上午去樓上撫慰金枝一番後,還是令金枝心中愁悶,沉默寡言……到了晚上,李保姆將飯端上來,金枝也沒有吃。李保姆憂心她的身子,又只好將張俠拉上樓來。「大妹子,你快來勸勸金枝吧,她晚飯還不想吃……」她拉著張俠的手快步奔到三喜房門口,用手推開門,自己朝後一退,張俠抬腿進了屋。

    坐在客廳沙發上的賈大志扶了扶眼鏡框,高興地說:「爸,二龍也學得有出息了,他和方圓在搞網絡營銷,一心想賺大錢。」

    「他是錢串子腦袋,想錢都想得發瘋了,」提起他,賈建成的臉色陡然一變,顯得沒有光澤氣色了,冷冰冰的,「那都是蒙騙親人朋友的,能管搞嗎?」

    「二龍向我借錢時說……」

    賈建成急問:「二龍向你借多少錢?」

    「十萬。」

    「你要事先打我招呼,我就不讓你借給他。他天資愚鈍,也從來沒見過他有好運氣。」

    「我看二龍腦袋瓜靈活,可不是那笨人,」賈大志又說,「二龍說啦,他用不了多久就會升為公司老總,到那個時候,他就能天天住別墅,開小轎車……」

    「他是不成器的孩子,就好耍小聰明,不勞而獲,坐享其成,」賈建成板著臉孔,一直對他抱有成見,「他無所用心,大少爺作風,從不知道節省錢。有錢時猛花,沒錢時伸手向這個要那個要,幹什麼都幹不成……」

    張俠坐在金枝床邊,好言相勸,最終也沒有勸動她。張俠將端起的那碗湯又只好放回床頭櫃上,心裡有點不耐煩了,「金枝,你再不聽勸,姑母可就生氣了,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站在那兒的李保姆忍不住接過腔:「金枝,你姑母剛才不是把話都說到底了,你放心好啦,三喜他到啥時候都是你男人,活著是夫妻,死了還是夫妻。」

    金枝倚靠在床背上,默不作聲,只是心酸落淚。

    張俠這時掏出手絹為她擦拭著淚水,十分愛憐地說:「我的好孩子,我知道你過得不舒心。姑母也覺得對不住你,沒有教養好你男人。我既然娶了你做我的兒媳婦,誰也別想再攆你,別看三喜現在不理你,興許後來會一個心眼兒跟你好的。我也清楚,三喜是看你生了個怪物,才疏遠你的。可生那個孩子怨不著你呀,是他沒種下好苗……」

    「大妹子,我聽雪妮說,南雁她……」

    說到這,張俠扭頭衝她吼道:「你提她幹嗎,我明天就去法院告那個狐狸精。她心懷鬼胎,拆散人家兩口子。天不收,地不留,早晚還不是死在車輪子底下。」她恨之入骨,破口大罵。

    夜,靜悄悄的。惟有南雁房間的燈在「哧哧」發亮。

    南雁坐在電腦前,手指頭快速敏捷地按動著鍵盤上的代碼,只見顯示器上出現了一行行方塊字……

    忽聽門「光當」一聲,使她心裡不由一陣驚嚇……於是她停止操作,轉臉一看,原來是喝得醉薰薰的賈二龍。他的突然到來使她大為錯愕,他怎麼現在暈來了,他想幹什麼……看他滿臉淫笑哩溜歪斜地走過來,她心中好似滾油烹,慌忙從椅子上站起,神色張皇地問:「你……你來幹什麼……」

    「南雁小姐,我今晚來是專門拜訪您的,怎麼不歡迎我來……」也許是酒的威力,身子有點飄飄然,嘴裡還不住地打著飽嗝。

    南雁心裡惶悚不安,往後退了兩步遠,惡狠狠地衝他吼道:「你,你給我出去,我不想見到你。你假道學,卑鄙無恥,是個衣冠禽獸的傢伙,滾——」

    賈二龍遭到如此辱罵,並沒有感到羞愧,做出涎皮賴臉兒的樣子,「南雁小姐,我是真心愛你的,你別躲著我呀!」他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你聽我說,你是我的心上人,在這個世上,我就對你一個人動心,非你不娶。我今晚來是正式向你求婚的,你今後不要再答理三喜,他不是東西,就,就和我好吧!自打我第一眼見到你就深深地愛上你了,你不僅才華橫溢,滿腹文章,還風情萬種,有一副招蜂引蝶的臉蛋和身材……我對你說得都是掏心窩子話,沒任何保留。」

    南雁弄清他的意圖,氣得兩條腿都在發抖,心裡充滿憎恨,「你這個流氓,真是恬不知恥,死不要臉,別癡迷不悟了,回家找你表妹去吧……」

    陰險狡詐的二龍發出一陣獰笑,然後說:「我跟我表妹是有過一段來往,可我並不愛她,而我對你的愛是日月可鑒的。我一心想娶你做我的老婆,您有佛祖的仁慈和大度,有哲人的學識和幽默,你就成全我吧!我對你一片癡情,就是草木也會感動的。」賈二龍離她不遠,忍耐不住了,如箭一般衝上前雙臂緊緊抱住她,就用熱吻攻勢「叭叭」地親吻起來。

    南雁沒有防備,被他死死地挾住了。她臉上煞時紅到耳根,氣焰萬丈,硬是將他推開,然後舉起手「啪」地一下使勁打在他的臉上,「你是個人面獸心,披著人皮的狼。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頓時,賈二龍鼻孔裡流出鮮血……他又氣又惱,伸手抹一把血液,橫眉豎目道:「你敢打老子,我看你是活膩歪了。既然我這輩子得不到你,別人也休想……」他不能自己,再次撲上前用力去撕她的衣裳。她在拚命地掙扎著,同他一番格鬥。「我給你好果子吃,你還不干……我這回非糟蹋了你,叫你臭名遠揚,今後沒臉出去見人……」他一氣之下竟然攥住她的兩隻手劈頭蓋臉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被打得鼻青臉腫,皮開肉綻……手無縛雞之力,早已沒有還擊之餘和搏鬥的力氣了。她疼痛難忍,實在是不住,便暈倒在地上……

    然而賈二龍心裡高興了,整天朝思暮想的情人如今垂手可得了。他俯下身子,用力去撕她身上的衣裳,很快就剝個精光,一絲不掛地呈現在他面前。他的心跳蕩起來,兩眼發直地望著她光潤的肌膚,肥脹的乳房,圓滑的小腹和修長的大腿……撩撥得他渾身癢癢的,饞流口水,成了他的囊中物。他直起腰桿兒,急忙脫去身上的衣裳,身子一傾像巨山一樣猛壓在她身上……

    屋外起風了,狂風震撼著院中樹木,發出痛苦的哀泣。屋裡在盡情地發洩著慾望。

    轟隆隆,轟隆隆……炸雷一個接一個地響著。頃刻間,大雨飄潑而下。

    因賈三喜與南雁破鏡重圓、耳鬢斯磨,使得張俠記恨在心。她決定去法院上告南雁,以解心頭之大恨。她吃過早飯,就一直在心裡盤算著……

    李保姆上街買菜拐了回來,看到她手持話筒,按動著電話號碼,笑著問:「大妹子,你給誰打電話呀?」

    張俠將話筒擱在耳邊聽著,還是傳出對方手機已關,無法接通的話意,「我都打幾遍了,這二龍怎麼老關機呀!」於是她擱下電話,喃喃道。

    李保姆彎下身子,將那滿籃子菜擱在地上,又問:「大妹子,你找二龍有事呀?」

    張俠抬頭說道:「我準備去法院告那個狐狸精,想找二龍回來商量著請個律師。恰巧二龍有個朋友是律師,沒幾天還聽他說跟律師在一起吃飯。」

    李保姆一聽這,頓感驚詫,「咋啦,大妹子,你這回還動真格的呀!」

    「哼,那個狐狸精讓我跟金枝不好過,我還能會便宜了她。就憑我自己,我讓她死都找不到墳頭。」

    「嗨,大妹子,你那腦子一發熱,想個啥就是啥。」李保姆覺著好笑,不過沒有笑出聲,「三喜都結過婚了,他現在就是跟南雁有來往,那不過是朋友相稱。你去法院告她,你又抓不著她小辮子,法官能定南雁啥罪,她也構不成犯罪呀!」

    「我就不會捏造事實,弄虛作假,說那個狐狸精鼓搗三喜與金枝離婚,害得金枝喝藥、上吊,成天尋短見……」張俠大吹法螺,「我這次絕不輕饒她,就要和她驚官動府,把她的名聲搞臭,讓她沒臉在這個城市呆下去……」

    「大妹子,你說得這些也要有真憑實據呀!光聽你一面之詞是不行的,人家法官會查訪的……」

    張俠心中生煩,自然沒好聲地說:「去去,別在這囉唆了,快做你的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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