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俠坐在沙發裡,上前今兒是個大晴天,強烈的太陽光從玻璃門外湧進了室內,把整個客廳填得滿滿的。
跟金枝悄聲機密地嘀咕起來,一小會,她又坐直身子,囑咐道,「金枝,這件事我可就洩露給你了,你誰也不能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金枝一開始並沒有在意,後來越聽越覺得離奇玄忽,就跟大白天做夢一樣,要不是張俠親口對她說,她才不會相信呢!她呆愣半天才回過神,欲要開口。
只見李保姆從樓上走下來,大聲說道:「大妹子,三喜還在床上躺著,我咋叫就是不起來。」
張俠抬起頭,望著她說:「你問他老這樣睡著,還上不上班了。」
李保姆來到客廳,接著說:「我看三喜也沒咋睡著,每喊他一聲他就翻翻身,嗯一聲就不吭了。他心裡好像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
「他有什麼病呀……」張俠心裡自然很清楚這裡面的事。
沒等說完,李保姆又問:「三喜是鬧情緒,難道跟南雁之間有啥磨不開的?」
張俠心裡煩亂,沒好聲地說道:「這你就別打聽了,快去買菜吧!早去早回,別到後晌才回來。」
李保姆不敢多問,從廚房裡挎出籃子就上街買菜去了。
張俠撿起身旁毛衣織著,問道:「金枝,姑母把話都跟你說透徹了,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姑母,俺不想和三哥好,」她這樣說,是因為心裡還想著二龍,「你就別讓三哥辭去南雁姐了,三哥是打心裡愛南雁姐的……」
張俠一聽這,有點不悅了,「金枝,姑母這樣做還不都是為你好,我把心都扒給你了,你怎麼不知道好歹呀!」
金枝又想出了點子,一再推辭著,「姑母,俺要是和三哥好了,合適嗎,那南雁姐咋辦呀?」
「金枝,你就別考慮那麼多了,嫁給三喜可是吃著甘蔗上梯子,一步比一步甜。反正比鄉下那個男人好,家裡窮得連耗子都不進。」張俠說,「從表面上看你和三喜是姑表兄妹,但實際上沒有一點血緣關係呀!這也是合情合理的,你還猶豫啥呀,過了此村無雞叫,後悔就來不及了。」
張俠磨破嘴皮,一直到李保姆上街買菜回來才不講。由於金枝心裡戀著二龍,所以就沒表態要和三喜好。她這個時候只有一個勁地找理由,要麼就是裝啞巴,任憑張俠怎麼勸說,她就是老不吭聲。
中午下班公司沒大事,賈建成早早地回來了。他吃過午飯,坐在客廳沙發上欣賞著電視節目。
張俠從衛生間裡走出,大聲喊著李保姆,一會沒聽見回音,不高興地說:「這個老東西,又死哪去了……」
賈建成看電視著了迷,半天才說:「呃,我剛才看見李保姆往樓上去了。」
張俠沒再說什麼,轉身去了廚房,拿了一瓶西藥,又返回沙發旁坐下。
賈建成煙癮上來了,摸出煙,打火機「叭」地一下點著,吸了一口,扭頭看見她手裡的藥丸,問道:「怎麼又吃藥,誰又惹你生氣啦?」
「這三喜,雪妮不都是惹氣的布袋子。」
「雪妮這次隨團去災區演出,沒說到什麼時候回來?」
「誰知道呀,一大早起來大包小包拎著,沒吃飯就急著走了。」她說著將藥丸子填在嘴裡,喝口涼茶送了下去,「她倒好,把金枝狠狠擼了一頓,到外地散心解悶去了。」
賈建成心裡想起來了,又問:「哎,這兩天怎麼沒見南雁來家裡?」
張俠將手中杯子往茶几上一放,僵著臉說:「不來拉倒,誰想她呀!」
「或許是三喜和南雁之間鬧了彆扭,惹南雁生氣了……」
張俠聽說這,腦子一轉,瞎編起來,「對呀,上次我聽三喜說得也是這個意思,三喜說南雁太任性,脾氣倔強,他還說他現在不喜歡南雁了……」
他一口接一口地吸著煙,笑「嘿嘿」地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呀,都是父母慣成的,依性長的……」
「我看呀,乾脆跟她一刀兩斷,讓三喜趁早退了這門親,省得以後過門三喜受她的氣……」
「你辦事也太離格兒,說退就退。就是退親,也要說出退親的原因呀!」
「當然有嘍,我自兒心裡清楚。」
賈三喜熱烈地愛上了南雁,而這份愛越來越濃,直到刻骨銘心。他本該高興的,可他心裡卻爬滿一種傷心的小蟲子,啃噬著他的心,感覺有人在將他們從愛情的宮殿一下推到低谷,使他有苦說不出,身陷無限煩惱之中。這個時候也只好找大嫂藍青求援了,將壓在心頭的委屈和傷痛全數傾吐。
「三喜,你今天不來說這事,我和你大哥還蒙在鼓裡呢!」藍青又驚又詫,事情怎會是這樣,突然一頭霧水,問道,「三喜,是不是南雁傷害了咱媽,咱媽才讓你退親的?」
賈三喜坐在那,神情沮喪,長長地歎口氣,「咱媽說的那些都是捕風捉影,叫人怎能相信。」
「咱媽生氣的時候,你要設法寬解,要沉住氣,不要狂躁,得慢慢地來。」
坐在一旁沙發上看電視的賈大志,忍不住問了句:「三喜,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我絕不去退親,我已深感離不開南雁了。」他的話是發自內心的,沒有半點虛假。
「三喜和南雁當初是我牽的線,他們柔情似水,恩愛有加,怎能說分手就分手呢!」藍青又問,「三喜,這事你透露給南雁了嗎?」
他傷心地沒有吱聲,只是搖了搖頭。
「對,這事一定要瞞得住南雁,可不能讓她知道了。」
晚上,他們吃罷飯都到樓上休息去了,惟有張俠一人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織著毛線衣。
李保姆洗刷好碗筷從廚房裡走出,試探地問:「大妹子,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俠抬頭望了她一眼,應了聲:「你說吧!」
「大妹子,昨晚上我聽金枝說,你想讓三喜辭掉南雁?」她不敢聲張,只是低聲問著。
而張俠聽到這,心裡倒有點氣金枝嘴快了。她沒先回答她的話,反問一句:「金枝還跟你說什麼啦?」
「別的……沒說,金枝就說你想讓三喜跟南雁一刀兩斷。」
既然說了,還瞞什麼,她態度生硬地說:「不錯,我心裡就是這樣想的。」
李保姆確信無疑,不禁大聲嘩然,「大妹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這樣做離弦走板兒。他們就好比是那牛郎織女,多好的一對呀,你咋能說拆散就拆散呢……」
「你嚷什麼……」張俠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眼睛裡似射出兩支冰箭,逼視著她,正要衝她發脾氣。
只見賈二龍拉著赫兒推門走進來,才使她壓住了火。赫兒撲到張俠懷裡,甜甜地叫著。
李保姆抬頭看見了賈二龍,就又拾起剛才的話,「二龍,正好你回來了,你來評評這個理兒……」
賈二龍心裡明白,生怕拖延下去張俠又要衝她發火,趕忙說道:「李媽,這些……我都聽說了。你也勞累一天了,快回屋休息去吧!」
「這古語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倆人能在一起,那是緣分。哎,二龍,你說句公道話……」她正說著,就這樣硬叫二龍給支派走了。
賈二龍一聲不吭地坐在了沙發上,摸出煙點著,不停地吸著;而赫兒掙脫開張俠的懷抱,「登登」跑到樓上去了。
張俠面呈難色,嘴裡發出一聲長歎,「這兩天我也沒少叨咕三喜,金枝吧,她也不上路,不肯嫁給三喜。你剛才回來時,也看到李保姆那勁道了。這雪妮也不是省油的燈,等回來要是知道了,還不鬧翻天呀!」
賈二龍斜躺在沙發一角,吸口煙,得意地吐著煙圈兒……然後坐直身子,說:「媽,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一言九鼎、金口玉言,怎能隨便反悔呀!」
「媽也是一心為金枝著想,可三喜能會辭掉南雁?」她在心裡揣摸半天,一會又說,「三喜就是辭掉南雁,誰又能斷定他會跟金枝結婚。到那時,豈不成了雞飛蛋打兩頭空嘛!」
「媽,咱們既是一路人,那就站在統一戰線上。像你這樣意志不堅,畏首畏尾,怎能成就大事業。凡事也不能過於著急,慢慢來嘛……」
赫兒登上樓轉悠了一圈,就又跑下來,「奶奶,我推開你的房門,見爺爺睡著了。我又推開金枝姑的房門,金枝姑也睡著了。」
張俠便對他說:「我的乖孫子,睡著就別打擾他們。」
馬路兩旁的路燈不停地跳動著,潑撒著光輝。
賈三喜和南雁從酒吧裡出來,便來到大街上閒逛。
「南雁,今天晚了,明晚上我帶你去我家。」
「我……」她的心還籠罩著一層陰影,驅之不去。
賈三喜側頭問:「怎麼了,你不想去?」
「我……我沒說不去呀,可我這兩天忙。」
他笑笑,十分坦誠地說:「既然明晚不行,那等後天吧!」
「三喜,我還是不去的好……」
「南雁,你到底怎麼了,他們跟你說什麼啦?」
「沒有呀,只是你二哥他……」說到這,她又趕忙將話嚥了下去。
「我二哥怎麼啦,他欺負你了?」
「他敢。」她滿臉幽怨,但很快又恢復了常態。
「其實我二哥心底不錯,就是有時做事有點草率。」
電視機裡剛播放完電視劇,在播放著枯燥乏味的廣告節目,他們也無心看下去。
賈二龍問:「媽,三弟這兩天沒帶南雁來家裡吃飯吧?」
「哼,那個狐狸精要是來了,我也沒飯給她吃。」
賈二龍覺著這話說得很有份量,心裡不由一陣愜意,又問:「媽,三弟退親這事你沒跟大嫂說?」
「我還沒有……」
「我覺得跟大嫂說最合適,三弟不願意退親,就讓大嫂去退,解鈴還須繫鈴人嘛!」
「這話不想從我嘴裡說出,想讓三喜找你大嫂去說……」
賈二龍慌忙插上話,「這話誰說都一樣,早說早了結。時間長了,三弟要和那個小記者結了婚,到時還跟誰說去呀!」
昏昏欲睡的赫兒聽得似懂非懂,立馬精神百倍,奇怪地問:「奶奶,為啥不讓三叔和南雁姑結婚,為啥不讓南雁姑來家裡吃飯?」
「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就別打聽。」
「奶奶,我喜歡南雁姑,你不要叫三叔辭掉南雁姑……」他那雙清爽明朗的眼睛裡透出一絲乞求的眼神,天真稚嫩的臉蛋上掛著與他年齡極不相符的成熟和憂傷。
「你知道啥,不是我叫你三叔辭掉的,是你三叔現在不喜歡她了……」
…………
本來,張俠並不想親口跟藍青說要三喜退親的事,免遭物議。可昨晚上二龍那一說,她想還真得去找藍青。恰巧今天是星期六,趁藍青不上班在家休息,於是她匆匆吃過早飯就去藍青那了。
李保姆從廚房裡走出,邊解腰裡圍裙邊問著:「哎,金枝,你姑母不在客廳去哪兒了?」
「姑母去大嫂家了……」金枝坐在沙發上,隨便翻閱著畫報。
李保姆一聽,立刻明白過來,「呃,我知道了,今兒你姑母去是說三喜退親的事。」過了一會,見金枝沒吭聲,又接著說,「金枝,你說你姑母是不是吃錯藥拿的,這三喜跟南雁好好的,倆人之間沒這沒那的,偏讓三喜退了這門親事。」
金枝低頭看著畫報,隨口說了句:「姑母有她的想法。」
「啥想法呀,也不知你姑母哪根筋犯神經啦,她這樣不是糊弄人嘛!外人都知道南雁找好了婆家,這又要把人家給辭了,也不知是驢不走還是磨不轉,說出去三喜倒沒啥,那南雁的臉面往哪擱,今後叫人家還咋找下家呀……」
正說著,赫兒從樓上跑下來,「金枝姑,我奶奶去哪兒了?」
李保姆回過頭,直言說道:「你奶奶出去了。」
赫兒一聽,氣得盤腿坐在地上哭起來,「奶奶咋不帶我呀,奶奶吃飯時還說帶我的,奶奶也學會騙人了……」
賈三喜急步跑下樓,將他從地上扶起來,「赫兒,別鬧了,三叔陪你玩。」他扭頭看到茶几上堆放的積木,走上前撿起,順手拉著赫兒來到院心水泥桌旁。這裡綠樹成蔭,遮陽避暑。「赫兒,咱倆就在這壘積木,看這兒多風涼,比在客廳呆著舒服多了。」他將積木倒在水泥桌面上,就動手擺弄起來;而赫兒也不閒著,伸手撿起一小塊就往上壘著。很快,倆人便壘好了一座漂亮樓房模型。赫兒望著,高興得拍手叫好。「來,三叔再給你壘一座更漂亮的樓房……」
這個時候,李保姆端著一盆剛洗好的衣裳來到院子裡,並將衣裳搭在鐵絲上晾曬。
賈三喜正專心致致地擺弄著積木,赫兒便一拳推倒,「不玩這啦……」他一臉喜悅地跑到李保姆身旁,雙手伸進盆裡,拿起一件就往鐵絲上撂著。
李保姆慌忙阻攔著,「哎呀,我的乖乖孩,這個你不行,夠不著……」
賈三喜望著他那副調皮勁,失聲笑道:「你呀,一會喜歡玩這,一會又喜歡玩那……」
「咿咿,三叔,你還說我呢,你不也是一會喜歡這個,一會又喜歡那個。」
「你這孩子,什麼時候學會頂嘴了。」賈三喜重新壘著被他推倒的積木,追問道,「赫兒,剛才你說三叔怎樣啊?」
「聽奶奶說,你不喜歡南雁姑了……」
沒等說完,李保姆就搭上腔:「赫兒,別聽你奶奶瞎掰,你三叔不喜歡你南雁姑,還能喜歡誰呀?」
赫兒一聽這,心裡自然不痛快,一古腦兒全倒了出來,「奶奶說啦,三叔現在不喜歡南雁姑了,奶奶還要叫三叔辭掉南雁姑,跟金枝姑結婚呢!」
「什——麼?」賈三喜來到他身邊蹲下,兩手撫握住他的胳膊,臉上露出悲苦的神情,「赫兒,你說得都是真的,你不會騙三叔吧?」
赫兒一口咬定,「這一點都不假,是昨晚上奶奶跟二叔說的,不信等二叔回來問他呀!」他扭頭發現一旁臥著的老花貓,便一下子掙脫開就去逮。
此時的賈三喜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這個殘酷的現實,就像聽到對方宣判死刑一樣,臉色灰暗,差點當場載倒在地。原來張俠捏造事實,搬弄是非都是為了讓自己辭掉南雁跟金枝結合呀!這究竟是為什麼呢……?他想,如果張俠是因為他那天帶金枝出去玩的緣故,才將他和金枝撮合在一起,那完全是一場誤會。不料走錯一步竟會落到這般田地,他腸子都悔青了,心裡翻江倒海般難受,一連串的痛苦感覺潮水般向他襲來。他清楚,等待他的將是厄運的到來,也將是他對自己悲慘命運的一次挑戰……
見事不平就想管的李保姆這下可氣壞了,她覺得這樣做太不公平,太不合理了,這豈不是奪愛,暗地裡使壞嘛!而張俠從外剛回來,李保姆將一杯涼茶遞給她,見她不停地喝著,就站在一旁貧嘴薄舌地說著:「俺這輩子沒大能耐,沒踩過學堂,是個大老粗,俺就知道『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親』,你這……」
張俠再也聽不下去了,氣得將手中杯子「呸」地往茶几上一放,就像旱天裡響了一炸雷,「這些大道理我比你懂,你在這瞎叨叨什麼。這事你想問,交給你問好啦!」
「呃——」李保姆嘴裡像是什麼東西噎住了,半天才說出來,「大妹子,你看你,有話慢慢說,別掛火呀!」
張俠臉陰沉得像要下暴雨,看了讓人發怵,「三喜呢,到哪去了?」
「別提啦,三喜一聽說,就跟害了一場大病似的。他連飯都沒吃,就去樓上睡了,到現在還沒起來。」
「他不吃就算,別理他,長大有性子了。」張俠語氣鋒利,又不放心地問,「我今兒走後,那個小記者來家裡嗎?」
「南雁沒來,」李保姆說著,「大妹子,你老這樣別三喜,到頭來又有啥好處呢!你知道三喜心裡喜歡金枝嗎,就想往一塊撮合……」
「明白人都知道,他要是不喜歡,那天金枝挨打就不會帶金枝出去玩。」
「哎呀,大妹子,這你多想了,他倆出去玩又有啥呢!」
「有啥——」她重複那句話,「這裡面大有文章,嗨,我跟你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李保姆感到又氣又可笑,「喲呵,大妹子也學會玩那哩咯稜了,三喜和金枝本不是一條凳子上的,你硬叫他倆往一塊拉,咋行呀!再說三喜是吃了稱砣鐵了心,非要娶南雁不可……」說到這,她抬頭看見三喜從樓上走下著,趕忙將剩餘話嚥了下去,不再吭聲了。
賈三喜形容枯槁,神情恍惚地來到沙發旁,慢慢地坐在她對面的沙發裡,一語不發。
「你既然都知道了,我也不必瞞你。話不說不透,這啥話一說不就都明白了……」
站在一旁的李保姆忍不住接過腔:「大妹子說得對,有話說在明處,不在背後瞎嘀咕。」
賈三喜抬起頭,眼睛澀滯失神,一副慘然的樣子,「媽,你怎麼會想到讓我辭去南雁跟金枝……」
「我早就看出,你心裡是喜歡金枝的。」張俠說著,盡量壓住心中的怒火,「這肥水不流外人田,家裡現成有個好的,我還能讓你去跟一個不知根刨底的人成親。媽這樣做,可都是為你好……」
李保姆聽到這,忍不住接道:「哎呀,大妹子,你那古道熱腸在這用不上。如今都啥年代了,就連鄉下也沒有侄女隨姑了,你這套歪理到哪也行不通……」
張俠橫眉倒豎生氣地說:「你亂茬茬啥,你還真把自己當顆蔥當頭蒜了。三喜都沒說什麼,礙你什麼啦,出去……」
李保姆走後,客廳裡就剩下張俠和三喜了,他們也免不了一番爭執。
「媽,你說你那天在街裡看見南雁了。其實我都問過了,南雁她那天根本就沒去街裡……」
「我明明看見她跟一個男的在大街上走著,她偏說沒有,這我跟她到哪說理去。」張俠趕忙繞開話題說,「三喜,這事我跟你大嫂也底上三番說了一遍,你大嫂也同意退親……」
他感到很驚訝,沒等說完,睜大眼睛問:「我大嫂也同意?」
「對呀,你大嫂說既然南雁是那種人,乾脆辭掉算啦!」她在哄騙著他,「舌頭底下壓死人,你跟她好就不怕別人戳脊樑骨。」
這不可能呀,藍青都表過態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辭掉南雁,可這怎麼說變就變了呢,除非……他低頭想著,只聽張俠又說:「三喜,我從你大嫂家出來,又乘車去了觀音廟,找算命先生給你們倆算了一卦,」她在腦子裡想了一會,瞎編起來,「我把你和那丫頭的生辰八字一報,那算命先生很快就掐算出來了,說你們倆同一個屬相,又是同月同日出生的,大相不合,她是掃帚星,倆人相剋。說白了,就是倆人過不到頭,是半路夫妻……」
賈三喜聽她這一派胡言亂語,不禁「嗤」笑一聲,然後說:「媽,算命先生為了求取一些錢財,說得都是一些騙人的鬼話。你不要相信那一套,跟邪教沒啥兩樣,全是賣嘴坑害人的。」
「三喜,你可不要輕看那算命的,能掐會算,玄奧莫測。」張俠說,「這是你們倆過日子,過好過賴也是你們自個的,可我們也不能眼看著你往火坑裡跳吧!」
「我弄不懂,為什麼倆人相愛還要受種種制約,難道屬相不合倆人一輩子就不能過好。」
「你不要一胡同走到底,好姑娘滿街都是。我也找算命先生合計過了,你是屬龍的,金枝是屬雞的,又是正月初九跟老天爺一個生日,你能跟金枝結秦晉之好,可是天作之合,上等婚姻,這也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賈三喜像當頭挨了一棒,腦袋「嗡」的一下大了,她還是說出了這句話。他很窩心,盡力解釋著:「我們是姑表兄妹,近親結婚,在法律上也是不允許的。」
一聽這話,張俠臉立刻拉了下來,「金枝是我娘家侄女,又是你表妹。正因如此,你們倆成親豈不是更好嘛!國家法律咋啦,法律條文上總不能規定我兒子不許和我侄女結婚吧!」
「我,這……」他的內心心緒已亂,悲傷得也不想說什麼了。
「三喜,你不能因一葉障目看不見整個春天啊,我覺得你跟金枝總比跟那個小記者強得多。」
「媽,婚姻靠的是緣分,沒有緣分就等於沒有感情基礎,是過不到一塊兒的……」
「現在興自由戀愛了,從前沒有自由戀愛這種事,男婚女嫁,有幾個不是父母做主,媒妁之言哪!男人娶老婆,要等女人進了洞房,揭去她的頭布,才是頭一回看到新娘,可世世代代不也一樣夫夫妻妻,生兒育女,白頭偕老嘛!」
「時代不同了,完全不一樣了。」
「這大志,二龍是老強筋,怎麼又出個你還是老強筋,勸你半天一點油鹽也不進。」她氣得眼冒金星,關閉了電視,加重語氣問,「你說金枝哪一點不好,身上有哪些傷疤,又有哪些缺陷……?」
「媽,我沒有嫌棄她,也從沒有說過她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那你怎麼不答應?」
「可,可我們心不相融,沒有共同語言。」
張俠臉呈怒色,惡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少在我面前轉文,你說究竟同不同意?」
「我……」他聲音沙啞,眼中濕意點點了,「愛情是建立在共同的基礎上,是不能勉強的;婚姻更不能強加於人,人人都有選擇和愛的權利。」
「你不要說啦,」她一臉凶氣,向他大發雷霆,「我不想聽……」
這時的他,心裡有好多話,好多委屈只有咬著舌頭往肚裡咽,說不出來,也不讓說……煩惱、憂傷、痛苦都積壓在心頭。他從沙發上站起,抬腿朝前走著。他頭昏腦漲,兩眼發花,走起路來兩腿虛飄飄的。
他來到一片離家不遠的風景區,這裡景色優美,氣候涼爽。
他坐在草坪上,後背倚靠在一棵大樹上,沉思著……感情,對每個有血有肉的人來說必不可少。但是男女之間往往有這種情況,可以親密無間,兄妹相稱,但卻不能成為心心相印的終身伴侶。愛情是崇高的,不能有半點瑕疵;而婚姻是美滿的,不能受任何條件制約。因為夫妻要生活在一起,必須以性格、情趣和文化的修養作為基礎,倆人才能志同道合,相敬相愛。而自己和金枝,唉,那本不是一路人……
月亮鑽進了浮雲……一陣風吹來,枝條婆娑,接下滴了幾滴大的雨點,打在樹葉上「啪啪」作響。身旁乘涼聊敘的老人還有熱戀中的情侶們被雨水驅走。他坐在那兒不想挪動,他的頭髮,臉頰和外衣都早被雨水浸濕,不禁打了個冷戰。他挺了挺脊背,長長地歎一口氣,望著幽暗的天空,霧濛濛的一片……他知道,該回家了。他回到家裡,脫下濕衣服,躺在床上帶著一天的疲勞睡去了……
天雖然下了一夜雨,但第二天卻是一個晴朗明媚的日子。
李保姆從廚房裡走出來,問著:「大妹子,這三喜還沒起來呀?鍋裡給他留的飯都涼了……」
「三喜起來出去了,瞧他那蔫頭蔫腦的樣子,懶得理他。」
「老不吃飯咋行呀,我看三喜這兩天都瘦了一大圈……」
「哼,怪誰呀!」她臉色陰沉得,一點笑容也沒有,「這都是他自個作踐的,心裡就迷上那個狐狸精了。」
「大妹子,不是我嘴碎,你那天在街上看到的是不是南雁,可別說冤枉了人家。」
「我哪能會看錯人,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兩眼又不花。」
「大妹子,就是你看到南雁和一個男的在街上走著,又有啥呢,別總拿這話嚇唬人……」
賈三喜自早上離家出走,就在街上閒逛,最後拐到大嫂藍青家,將情況詳細地跟她說了一遍。
藍青端著咖啡只喝了兩口,氣憤地將杯子往茶几上一放,「三喜,咱媽怎麼會想出這個主意,是不是有人在背後使壞?」
賈三喜坐在她對面的沙發裡,低著頭說:「不會的,這恐怕是咱媽自己想出來的。」他覺得沒有事實根據,是不能亂說的。
「三喜,你搞錯沒有,咱媽昨天來我這只講辭去南雁,沒說要你娶金枝呀?」藍青半信半疑,「咱媽又不糊塗,從法律角度上講,近親是不能結婚的。再說啦,金枝哪一點能比得上南雁。」
「大嫂,這事錯不了,是昨晚上咱媽親口跟我說的。」
藍青問:「咱爸知道嗎,他對這事怎麼看的?」
「我沒跟咱爸說,或許他還不知道。」
「三喜,那你心裡是怎麼打算的?」她又問,想聽聽他的。
賈三喜揚起頭,話說得十分決絕,「不管怎樣也不能跟南雁分手,她是我最心愛的人。一旦失去,將是我一生的痛苦。」他望著她問,內心悲哀到極點,「大嫂,聽咱媽說,你也同意退媒?」
「嗨,三喜,你不要聽咱媽瞎說,你們這樁婚姻是我搭的橋,我哪能會想著退這門親呢,我還巴不得你和南雁早點結婚呢!」她不禁歎了口氣,接著說,「這南雁呢,誰勸也不聽,脾氣就這麼倔強。當初咱媽一再要求你們倆早結婚,可南雁怕影響工作,堅持己見。要是你們結了婚,不也就沒這一檔子事了。」
張俠坐在沙發裡邊織毛衣邊說:「金枝,你怎麼不跟三喜多接觸些,別老躲著他呀!」
「俺……」她臉上帶點苦澀,低頭不語。
「要想讓三喜喜歡你,就應該處處關心他,體貼他,主動邀他出去玩。」
「這……」
「嗨,都二十歲的大姑娘了,還害什麼羞呀!如今城市小姐找對象,不都是主動上門。」
金枝抬起頭,懇求地說:「姑母,你就別讓三哥辭去南雁姐,三哥和南雁姐才是真心好。」
「金枝,你真是死疙瘩,一點也不開竅。」她有點不悅,「姑母想法子,編瞎話,讓三喜辭去她和你結婚,還不都是為了你,你怎麼……」
「三哥他……能同意嗎?」
「有姑母給你做主,還怕不成。」
話音剛落,只見藍青推門走進來,叫了聲。
張俠停止針線活,望著她出奇,「哎,藍青,你怎麼現在回來了?」
「媽,我今天上班不忙,就請假回來了。」藍青邊朝這邊走來,邊回頭朝門外張望著。
張俠憑著她那機靈地眼神,觀察出異常來,驚奇地問:「藍青,你往門外看什麼,門外還有人?」
「沒,沒有……」
恰巧,李保姆上街買菜拐回了家。她一邊推門,一邊笑呵呵地說:「哎呀,這都到家好大會兒了,還在外頭啥呀!」她首先走進廳裡,便慌忙擺手招呼著,「快點快點,這都到家了還不進來。大妹子也真是的,家裡來客人了也不招呼一下……」她扭頭看到一旁的藍青,笑著點點頭。
張俠從沙發上站起,莫名其妙地問:「門口站著誰呀?」
這個時候,只見賈三喜拉著南雁走了進來,南雁手裡還拎著一大兜禮品。賈三喜傻呆地站在那兒,好像做了錯事,臉上飛起霞霓,赧然一笑,也不知說啥好。然而南雁卻甜甜地說了聲:「伯母好!」
李保姆將滿籃子菜放回地上,挺直腰板望著張俠那副冷若冰霜的臉,甚是可怕,又望望三喜那般呆樣,還有藍青那種不自然的姿態,怕場面搞得尷尬,趕忙笑著說:「三喜,我知道南雁愛吃魚,今兒我特意買了條鮮魚……」
說到這裡,只聽張俠「哼」了一聲,就像風雨前的一個響雷,聲音很大,使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而後她離開沙發,「登登」走上著樓梯。
李保姆怔了怔,半天才說:「呃,藍青,南雁你們可別走,我這就去做飯給你們吃。」
南雁臉上露出驚疑的神色,可她弄不明白,今天這次來張俠那往日的熱情一下子降到冰點,先沖李保姆發火,然後又氣沖沖地走上樓,這一招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不管怎樣,她覺得是不能再呆下去了,眼看就要吃飯了,藍青和三喜費了好大勁也未能將她留下。
張俠一進房間就氣得躺在床上,金枝喊她吃飯,她也不肯。但她聽說南雁走了,才起床下了樓,見到三喜又狠狠地訓罵了一頓。
賈三喜本來心裡就不愉快,又遭到如此挨罵,最後含著淚出走了。
晚上,張俠喝口水將嘴裡的藥丸送了下去,然後往沙發後背上一靠,又將一條熱毛巾搭在腦門上,在那裝腔作勢地哼唧著……「今兒可把我氣壞了,他們都是沒心沒肺的白眼狼……」說到這,她見一旁沙發上坐著的賈建成沒有吱聲,又叨咕起來,「這個三喜翅膀硬了,我現在說啥也不算了,他想咋就咋……」
本來賈建成吃罷晚飯就想去樓上休息,只因今天下午賈三喜來建築公司找他,把情況都跟他完整地講述了一遍。賈建成想趁晚飯後跟張俠好好拉拉,一直無法開口,正好這會張俠把話引入正題,他才故意這樣問道:「三喜怎麼啦,竟惹你生這麼大的氣……」
張俠猛地坐正身子,一下子拿掉腦門上的熱毛巾,「就拿今上午說吧,藍青自個先進來,三喜和那個小記者在門外站著,正巧李保姆上街買菜回來,硬拉著才肯進來。這來就來了,還磨磯啥……」她憤懣之情,溢於言表。
「三喜和南雁後來進屋,還不是想給你個驚喜。」
「不來誰想她,眼不見心不煩。我見她一面,就少活一年。」張俠越說越生氣,「他們三個是故意糊弄人,哪一個也不是糊弄大哩!」
「南雁是在這吃過午飯走的?」
「我哪有飯給她吃,有飯還不如打發要飯的呢!」
賈建成說:「剛才吃晚飯時,我就沒有提這件事,也就是三喜和南雁倆人的事……」
李保姆走過來,一聽到這,快言快語地說:「哎呀,賈董事長,你還不知道哩,大妹子叫三喜辭掉南雁,還不是想……」
「想什麼,就你嘴快,」張俠衝她說,「還不回屋歇著去,明天還要早起。」
南雁中午從張俠家出走,一直沒顧得跟三喜通電話。剛才打三喜手機,才知三喜在單位宿舍裡,於是南雁跑到他宿舍裡找他出去玩。她走到房門口,毫不客氣地進了屋。她見他呆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慘淡的燈光,將他的臉照得一片灰暗。
「三喜,」她親切地叫著,「怎麼一人坐在這裡?」
他動了一下,沒有吱聲。
「喂,今晚上我有時間,咱倆一塊出去走走。」南雁熱情地邀請他。
他緩緩抬起頭,悠長地歎口氣,又低伏下去。
南雁感到驚詫,只見他面無血色,兩眼呆滯無神……她禁不住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龐,憐愛地問:「三喜,您到底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
他享受著她的愛撫,眼睛一直看著她。她確實很美麗,也很動人,他覺得更愛她了。
她手在撫摸著,手心汗膩膩的,「生活中的酸鹹苦辣五味俱全,遇到麻煩要知道怎樣去擺脫。忘掉煩惱忘掉憂,凡事想開點,別老把氣憋在心裡頭。」她又逗他說,「大男人還在納悶氣,耍小孩子脾氣,叫人看了多不好意思。快點,我們出去玩玩。」她硬將他拉出屋,倆人走在燈光幽暗的人行道上。「三喜,您猜猜,我今晚為什麼這麼開心?」
他轉臉望了她一眼,猜不出來,只是默默地垂下了頭。
南雁見他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然後說道:「您呀,真蠢!告訴你吧,我的一篇文章在市裡評比獲得了頭等獎。」
他扭過頭,朝她笑笑,從那異樣的眼神裡可以分辨出他在對她表示深深的祝福!由於他今天心情不佳,一時還表露不出來,只是掩藏在內心深處罷了。
「您怎麼搞的,誰又跟你過不去啦!」南雁跨前一步,和他面對面地站著,執手相看,並在他額頭上印了一口,故意誘使他說,「今天我文章獲得殊榮,難道你就沒點表示……」
迫於無奈,他也只好在這大街上回吻她一下。
她頓時心曠神怡,「嗯,這才夠味嘛!」
賈三喜,南雁已捲入愛的浪潮,他們的思想感情就像滾滾洪流,已經奔騰不息不可回復。說真的,他很欣賞她那難能可貴的熱情和動人的風采,她的一舉一動都深入他的骨髓,跟她在一起,他感到心情歡快,舒暢……可眼前遇到的窘境,使他無法擺脫,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雖然他今晚表現極為不好,但他對她仍有一顆滾燙、火辣的心。在這個時候,又顯得特別強烈,他決定今生今世和她在一起,如果得不到她一輩子絕不談婚論娶。
賈建成這時點燃著煙,吸了一口,說道:「三喜今天下午到我辦公室裡跟我說,你就因那天上街見南雁和一個男人在街上走著,才讓他跟南雁斷絕來往的……」
「我就想到三喜說到半中腰就不說了,他壓根就沒把話說完,那天我確實看見南雁和一個男人在街上走著……」她故作一副生氣地樣子,「他們那事不明不白,到現在都說不清楚。我家兒子就是打一輩子光棍,也不能娶她這個毛手毛腳的女人……」
賈建成吸口煙,忍不住「嘿嘿」兩聲,然後說:「這事三喜說他都問過了,南雁那天去採訪一位小學教師,根本就沒和一個男人在街上走動。」
「他想封我的嘴,辦不到。」張俠覺得事已露相,便又來個順水推舟,「三喜問她,她當然不會承認。這麼不光彩的事,就是有還能會說出來,這不等於往自個臉上抹黑……」
「你思想也太凝固了,南雁就是有個一鱗半爪的,別擱在心裡頭。」他接著說,「三喜和她恩愛有加,你就別雞蛋裡挑骨頭了。要將心比心,不要強人所難。」
南雁領著三喜來到公園一個舞廳裡。
一曲開始了,她邀他下池。他說不想跳,於是她就和他面對面地坐著、喝著。
約莫過了大半個鐘頭,他們走出舞廳。她挽著他那粗壯的臂膀,漫步在公園裡。這公園真是太美了,草木茂盛,花兒綻放。一陣晚風吹來,花朵的芳香沁人心脾。
電視裡仍播放著剛才的片子,他倆也無心看下去,就這樣閒聊著。
「這人家養的閨女,未過門說得都是好聽的,誰知過了門又都成了啥樣?咱別比遠,就比咱家藍青,逢年過節到咱家跟到她娘家備的禮就一頭輕,一頭重。她眼裡只有她爸媽,哪有公婆呀!」張俠說,「我這次是拿定了把握,這找不著根梢,摸不清底細的就是長相再好也不能結親,還不如找一個親近的。」
「你這一想法好是好,可三喜他……」
「金枝從小在農村打滾長大的,受過不少苦,懂得怎樣過日子。我看金枝是個老實孩,安分守己,把她嫁給三喜也是天公地道……」
說到這,賈建成打岔道:「他倆是近親,近親是不能結婚的。」
「醋打哪酸,鹽打哪鹹,我自兒個心裡清楚,他倆表面上是姑表兄妹……」她瞅一眼左右,見沒有旁人,又低聲說著,「可三喜他……」她有些不耐煩了,「好啦好啦,我不跟你說這些,淨浪費時間,我看你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賈三喜和南雁坐在公園裡一片毛茸茸的草地上,她偎依在他懷中,頭望著天,等著他的吻,等著他的愛。
終於,他低下頭,將他那滾燙而紅潤的唇壓在了她的唇上。
「南雁,」他鬆開她,「中午你去我家,我媽她……」說到這,他感覺臉上一陣發燒,嘴裡支支吾吾地卻說不出來。
這句話倒提醒了她,立馬坐直身子,扭過頭,「是啊,今天我倒發覺伯母有些異常,」她一臉懷疑地問,「伯母她不會是生我的氣吧?」
「不會不會,我媽怎能會生你的氣呢,只是她這兩天身體有些不適。」他將她重新摟在懷裡,不由得將嘴巴湊上去,過了一會,他又說,「南雁,我有一個想法。」
她感到奇怪,「什麼想法?」
「我想寫書,」他十分感慨地說,「不知怎地,憑著一時的靈感,激發了我的創作激情,並萌生了我寫這本書的念頭。」
她問:「什麼題材的?」
「今天午睡時我做了一個夢……」
正說著,她急聲問道:「夢見什麼啦?」
「夢中的意思是w和y真心相愛,而w的母親偏要讓他與一個根本就不相愛的姑娘結婚……」
南雁很感興趣,又問:「那故事的結尾呢?」
他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夢還沒做完,我就醒來了。」
「我說今天晚上您怎麼心事重重,深奧莫測,原來是在心裡醞釀你的小說作品呀!」
「我在腦子裡思索了很久,給這本書取名叫《把愛留住》,可歎男女主人公追求嚮往的圓滿愛情最終還是沒能走到一起,是一個悲劇性的結局……」
「那您為什麼要給他們安排一個悲慘的結局呢?」
「為了藝術感染力的需要吧,一本好的小說要打動讀者,一定要有一些悲劇性的細節,所謂悲劇,就是把美的東西毀滅給你看。那些大團圓結局的小說,只具有娛樂性,不具備現實意義。」
南雁聽後,不禁點頭稱道:「也就是說,您是為了小說的文學性而特意作的安排。」南雁為他的創作激情深受感動,「搞文學創作既艱苦,又枯燥。首先要樹立自信心,遇到困難不要退縮,更不要怕失敗,相信堅持必有收穫,努力是不會白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