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家庭 正文 第一章
    龍鳳新村地處北都市南端,這裡依山傍海,樹木繁茂,風景秀麗。

    順昌建築集團公司董事長賈建成的花園別墅就掩映在龍鳳新村綴滿鮮花的綠樹之中。庭院門前是一條寬又長的東西馬路。堅固的鐵門塗著銀粉色油漆,樣式新穎的院牆包圍著兩側。院子左側是假山配合好的花池,池內百花盛開,香氣酷烈;院子右側那綠茵茵的草地中央有一座別具特色的涼亭,亭內放有水磨石圓桌和水磨石圓凳,旁邊還有幾棵古樹。正面便是一幢二層洋式樓房,佔地頗大。樓房建築典雅,庭院幽深。

    賈夫人張俠吃過早飯坐在客廳沙發裡欣賞著電視節目。賈夫人,別看她徐娘半老,生了四個孩子,也許是天賦的麗質,依然是風韻十足加上她那衣著光鮮,更顯得雍榮華貴。

    這時,李保姆挎著空籃子從廚房裡走出,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道:「大妹子,金枝剛才還在跟你嘮嗑,這眨眼功夫去哪兒啦?」

    「呃,金枝去樓上了,她剛來沒幾天,說還不習慣這城市生活。」金枝是張俠娘家的親侄女,因家中父母給她找個大她十來歲的男人,那男人性情野蠻,脾氣古怪,在一起很合不來,於是就出來躲親,她是幾天前來到北都市的。張俠特意為她選購好多件質量上等,做工精細的名牌服裝,又帶她去美容院精心打扮一番。對她呵護備至,鍾愛有加。

    李保姆往樓梯處走了幾步遠,仰面朝樓上望望,神態若有所思,又返回來問著,「大妹子,那……雪妮還在樓上……」

    「雪妮下樓了,」提起她,張俠就沒好聲地說道,失落的目光透著一絲怨恨,臉部表情冷若冰霜,「到歌舞團上班去了。」

    「雪妮又沒吃飯走了,她,她老這樣會傷身子的……」李保姆六十掛零了,就是愛絮叨,說起話兒總是沒完沒了。她是半年前從鄉下來城裡的,為了避免與兒媳婦生氣,只要能有個吃飯落腳的地方就行。她是個吃白食,白幹活,不收一分錢的保姆。

    「別理她,動不動就使性子。」張俠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而李保姆心裡已經悟出來了,看來雪妮還是為幾天前張俠上街給金枝買衣服的事而生氣。細心琢磨,還不是自己貧嘴向雪妮抖摟出來,覺得這件事做得有點背理,一旦張俠推本溯源後,又該拿自己撒氣了。李保姆捏一把汗,後怕得頭髮根子都立睖起來。她不敢多說,轉身出去了。

    晚上,張俠坐在沙發上仰頭喝著一大碗煎熬好的草藥,隨後將空碗遞給身旁的李保姆。她覺得嘴裡又苦又澀,伸手端起茶几上一杯涼茶「咕咕」喝了幾口。

    李保姆走後,坐在一旁沙發上的賈建成邊點煙邊問道:「你這兩天感覺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

    「我這心臟病不但沒好轉,反而又加重了,是不能再觸氣了,」張俠滿臉痛苦狀,不禁「唉」一聲,「早晚還不都跟雪妮氣死,把我氣死她心裡就舒坦了……」

    說到這,忽聽客廳門「光當」一聲被推開,他們心裡一陣驚嚇,都駭訝地朝客廳門望去,只見賈雪妮怒氣沖沖地闖進來,一語不發。賈建成吸口煙,慌忙招呼著。

    賈雪妮是賈家的獨生女,也是他們家最小的孩子。雖然長一副皓齒娥眉的臉蛋,窈窕勻稱的身材卻與她那強脾氣,倔骨頭極不相襯。從小受父母的嬌寵,才使得她生就的火暴性子,愛發脾氣,只要遇到糟心事就能把整個家庭鬧騰得天昏地暗。她沒有理睬,依然是甩臉子,撅著小嘴「登登」上樓去了。

    張俠看在眼裡,氣在心裡,「她一天到晚沒個好臉,也不知誰得罪她啦?」

    賈建成詫異地問:「雪妮在跟誰賭氣,總得有個原因吧?」

    「金枝剛從鄉下來時,我帶她去街裡買了些替洗衣服,歸里包堆也不過兩三件,」張俠說著,「今兒吃午飯時,我聽二龍說是李保姆壞的事。這李保姆嘴松,也不知她在背後怎麼鼓搗的,雪妮這兩天見我都是冷著臉也不好好答理我。」

    「我還以為什麼大不了的呢,犯不著為這事掛氣。」

    「看這孩子都二十好幾了,一點兒也不懂事。偶爾有個閃失,她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不就買兩件衣裳還值得慪氣,她咋就四六不成線呢!」

    賈建成聽罷,也沒有接腔。他心裡清楚,孩子不懂事還不都是自己平日嬌慣的,眼睛裡揉不得半粒沙子。古語說,孩大不由爺。如今子女大了,打也打不得,罵又罵不了,只能好言相勸……他吸口煙,不由問道:「我聽說他大嫂藍青給三喜介紹女朋友啦,叫什麼名字,在哪單位上班?」

    張俠閒著無聊,撿起身旁的毛線衣織著:「我聽三喜說,這女孩叫南雁,跟三喜一般大,還是同月同日出生的呢!說她在北都晚報社當記者,老家在……大西南,不是本市人。不過聽說她也是在北都出生的,打小就隨父母去西部了。」

    「南雁,」他一時來了興趣,激賞不已,「我經常在北都晚報上看到她寫的新聞稿子,寫得很好,文筆流暢,很有才華,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記者……」

    藍青在民政局服務中心辦理結婚證件,而南雁來報社不久,倆人就混熟了,並且相知有素。《北都晚報》在週末版開闢了一個新欄目——「愛情、婚姻現代觀」。作為欄目記者,為豐富內容,情節真實,總免不了去服務中心採訪一對對前來辦理結婚登記的新人。藍青在和南雁的交往中,發覺她不僅人長得聰明漂亮,工作能力強,人品也好,對她是由衷地讚佩。於是就想保媒,給三喜和南雁牽線搭橋。

    自打賈三喜和南雁在公園第一次見面後,倆人之間就擦出了愛情的火花。其愛戀之情日益高漲,如影隨形。他們心裡都暗自慶幸緣定三生,月下老人在前世就為他倆牽好了線。白天電話裡常談,晚上一有空就漫步於五彩繽紛的大街上。倆人激情滿懷,虔誠地敞開自己的心扉,向對方暢敘衷腸。

    「南雁,說真的,我今晚上又能見到您,心裡真高興!」賈三喜的話是從心窩裡流出來的,既坦率又真誠。

    南雁扭轉頭,望著眼前這位身材高大,面色白淨,長相斯文的大男孩,高興地回敬一句:「我也一樣啊!」

    「南雁,我們倆接觸多次,互相瞭解很多,我對您越來越有好感!」他和她並肩地往前走著,她高雅的舉手投足和聰明才智深深打動了他,「您志向高遠,才華絕代,是位非常優秀的大記者。」

    「別那麼說,三喜,」南雁有點不好意思了,嫩白的臉蛋上泛起了紅暈,「我聽大嫂說,你在公司裡幹得蠻好的,成績斐然,經常得到公司領導的嘉獎。」

    賈建成和張俠就這樣一直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裡仍在播放著剛才的片子,一點兒都不吸引人,他們簡直是在打發時間。

    這時,賈二龍嘴裡歪叼著煙推門走了進來,右肩上還搭了件上衣。他今晚像是喝多了酒,滿面紅光,走起路來兩腿虛飄飄的。

    「二龍,看你今晚又喝酒了,還喝那麼多,成天就像個酒鬼……」張俠除了在婚姻上對他有不滿情緒,但在其他方面還是偏愛他的。她只要見到二龍,渾身就好像添加了興奮劑一樣,顯得分外高興。賈二龍連連打著飽嗝,一邊吸著煙,一邊慢悠悠地朝這邊走來。張俠丟下手中活兒,起身走上前邊數落他邊拉他坐下。

    「媽,沒事的,我……我就喝幾瓶啤酒,還……還早著呢……」

    「媽知道你喝酒好強,肯定又和人家賭上了,」張俠聞到一股刺鼻難聞的酒氣,感覺有點眩暈,「你要能成個家,媽就不用天天操你心了。」

    賈二龍在家排行老二,長得人高馬大,既英俊瀟灑又虎氣生生。不是他成不了家,而是他不想成家,不願受婚姻牽纏和束縛,成天過著花天酒地隨心所欲的生活。「誰……誰愛結誰結,我……我現在還不想結婚……」他坐下後,伸手端起茶几上一瓶飲料,擰開蓋,仰頭喝了幾口,也就少打些飽嗝。他吸口煙,用手指頭朝煙灰缸裡彈彈煙灰,違心地說著,「我要以工作為主,不為女色左右,女色誤事,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一直坐在那板著面孔的賈建成忍不住質問:「二龍,你成天唱高調,賣嘴子,那你的工作最近幹得怎麼樣?」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不學無術、好色之徒的二龍心裡特別納悶,怎麼都是與自己作對,難道自己在他們眼中是頭上長瘡腳底流膿,真的是壞透頂了。嘿,管他呢,他不想和他們爭執下去。他瞅一眼左右,沒有發現表妹金枝。不用問,肯定是在樓上。說實在的,自金枝來這幾天裡,他整天想得真可謂走火入魔,勾魂攝魄。從她的舉止言語中感覺到在繁華的大都市生活了這麼久,卻很少見到這等純真質樸的山村姑娘了。他捏滅剩餘煙頭,同他們打聲招呼,起身走過去「登登」上著樓。他心口「怦怦」直跳,不由精神亢奮,全身充滿一種邪惡力量。

    此刻,金枝沖完澡穿著粉紅色睡裙站在高大的穿衣鏡前左瞧右看,高興得嘴裡還不斷哼著曲兒……俗語說,「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這一打扮,金枝已脫去了鄉村姑娘的土氣,反倒顯得靚麗十足,花容月貌,確實長得蠻好看。

    賈二龍跑上樓,直接找到金枝房裡,並隨手帶上門。金枝扭頭發現他,駭得噌地站在那,面露驚喜神色,「二哥,你回來了……」

    「好一個東方大美人,別動,讓二哥好好看看。」賈二龍就像范進中了舉人一樣狂喜不已,體內感到一股難以名狀的躁熱,熱血沸騰……只見她披著一件半透明的睡衣,優美的曲線嫵媚無比,簡直就是剛出浴的仙女,十分動情地說,「你今晚真漂亮,嬌羞動人,二哥心裡想死你了……」他得意忘形地獰笑起來,忽然感覺到一股茉莉香水的芳香撲面而來,直逼人心魄,急忙上前一把握住她那柔軟無骨的小手。而她的心像被高壓電流擊了一般,趕忙掙脫開。「別怕,金枝,二哥是真心喜歡你,特意回來看你的,也只有你才勾起我的魂……」他乘她不及防備,猛地在她那白嫩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心裡得到一點滿足。

    「你——」金枝渾身顫抖,臉色霎時紅到耳根,害怕得身子連連後退幾步。

    張俠織一會毛線衣,停下來數了數針線頭,然後又重新織了起來,「哎,二龍平時回來都很晚,怎麼這些天不用電話催就早早地回來了……」

    提到他,賈建成的臉就繃得很緊,生氣地說:「他哪裡想著工作,成天就知道吃喝玩耍,他那種吃現成飯,拜金思想還不都是你平日裡慣壞的,他的浮滑習氣真的要改一改了。」

    張俠一聽這,心中自然不悅,抬頭白了他一眼,「哎哎,看你這話是怎麼說的,你管不了孩子在這責怪起我來了。二龍都是三十歲的人了,他到現在還沒成家,你說我這做媽的就不心急呀!」

    「他飽食終日,不成氣候,大事做不來,又總是在一些小事上打算盤。」

    「好歹那是你兒子,他就這樣不爭氣,我總不能把他活活地掐死吧……」

    繁華喧鬧的街市上,霓虹流轉,綵燈高懸,像一片不夜天。

    賈三喜的語氣很平和,可他那極富磁性的聲音卻激盪著南雁的心,使她沉浸在一片溫馨的幸福之中。面對南雁的純潔,三喜十分感動,「完全可以說,您是懷一腔熱血,為了實現遠大夢想來到北都的,這一點我很欽佩,」他停頓了一會兒,又說,「嗯,您單身來到這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一定會思念遠在大西南的父母雙親吧!」

    南雁長吁一口氣,抬起頭,兩隻俊美的眸子深情地注視著前方,思鄉之念縈系心頭。她只是輕微地一笑,沒有作答。

    賈三喜感到有種失禮的不安,連忙說:「呃,對不起,我不該在您面前提這些……」

    「沒關係的,倆人在一起不免要談些生活瑣事,」她衝他莞爾一笑,只見眼裡閃著晶瑩的淚花,「說實在的,咱倆的這番談話勾起了對家鄉恬淡生活的回憶,當時離家的情景使我久久不能釋懷。雖然不能夠常回家看看,但時時都在思念家中父母,我總是跟家裡電話聯繫,互相問候。」

    「我沒有像您遠離父母去外地工作過,但我卻一樣能深深地體會到你的內心情感!我時常感歎人生不應,不管幹什麼,也都不容易。」

    「三喜,有句話說得很有哲理,說的是人總是無憂無慮地來到世間,最後又牽掛著離開凡塵,生活並非輕鬆和灑脫,為感情而付出,為工作而忙碌,為事業而清苦……」迎著清新而涼爽的夜風,她又忍不住深吸一口氣,「我很敬佩我的父母雙親,他們上一代人真的為國家貢獻出了自己的青春和力量。而我今天就要學習我的父母,紮實工作,好好做人。」

    他聽後,向她投去讚許的目光,「南雁,您是位聰明而又賢惠的女子。您對事業充滿信心,對生活充滿激情,我為您感到歡慰!」他這時從衣兜裡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後朝她歉意地一笑,「南雁,今晚我們扯得太遠了,佔用了你不少時間,真是抱歉!」

    「沒什麼,咱倆正談在焦點上,即使現在回家也靜不下心來。」

    賈三喜和南雁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邊聊邊往前走著,倆人心裡都有訴不完的知心話語,更不願在這花香四溢的美好夜晚就此分手。

    次日清早,張俠剛起床就去叩了兩聲三喜房間的門,聽見裡面沒有動靜,推門走了進來,來到床前發現三喜還在熟睡。她心裡急了,坐在床邊,用手輕輕拍打著他的身子,低聲喊著:「三喜,你醒一醒,媽有話問你……」

    這時,正在熟睡的三喜從睡夢中驚醒,顯然困癮未過,迷離恍惚地問著:「媽,一大早什麼事呀?我還困著呢……」他裹著毯子朝裡翻了個身。

    「三喜,你昨晚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就,就算凌晨一點鐘了。」他閉著眼,答上一句。

    聽到這,她又問:「你是和南雁在一起?」

    他「嗯」了一聲。

    「你沒請她來咱家裡,光聽你大嫂誇她好,你也該帶回來讓我們看看呀!」

    「媽,我們說好了是今天晚上。」他翻過身來,坐起,揉揉眼,不禁打了個呵欠,隨後往床背上一靠。

    張俠一聽,真是太高興了。她吃過早飯,先讓李保姆去菜市場多買回些菜,後又打電話通知大兒子賈大志,說晚上有客人來,都要回來團聚。張俠又跟李保姆將客廳重新整理了一番,並用抹布一一擦拭著。

    賈二龍,金枝一前一後走下著樓梯,「媽,你今天怎麼啦,這家裡究竟發生什麼事了,還得你事必躬親。」

    張俠按捺不住喜悅的心情,臉上笑成了一朵花,「二龍,你還不知道,三喜談的女朋友南雁今晚就要來家裡了,」她手裡拿著抹布不停地擦拭著茶几,「看這客廳裡贓亂不堪的,我得好好收拾一下。」

    李保姆用拖把不停地擦著地板,高興得接過腔:「二龍,你媽是個仔細人,我呢粗枝大葉,怕我拾掇不乾淨,這不親自動起手來,哈哈……」

    「這皇上不急,急死太監,」賈二龍走下樓梯,來到客廳,「這三弟都不講究這些,你們這是操的哪門子心呀,白忙活!」

    「三喜上班去了,反正我們在家也閒著沒事幹。」張俠抬頭看見了金枝,一臉喜悅地說,「金枝,你來得正好,快過來幫幫手……」

    賈二龍連忙插上話:「媽,我想抽這會空閒帶金枝出處溜躂溜躂,都來這些天了,老呆在房間裡憋悶得慌。」

    張俠一聽,滿口應道:「好哇,難得你有這份心情。金枝從來這兒還真沒出去過幾次,你就帶金枝出去逛逛。」

    今晚,賈三喜帶南雁來家裡已經是新聞聯播時候了;然而李保姆卻一直在廚房裡煎炒烹炸……

    賈三喜互相介紹完後,便和南雁坐在了一條長沙發裡。

    張俠望著未過門的兒媳婦,心裡喜滋滋的,臉上笑得見眉不見眼……她上下打量著南雁,這個女孩真是清麗可人,溫文爾雅,有著絕倫的長相和非凡的氣質,簡直比明星還青春靚麗呢!「南雁,你來北都工作多長時間了?」

    「伯母,我大學畢業就過來了,工作都快半年了。」

    「南雁,我聽三喜說,你老家在大西南,那你來這兒生活習慣嗎?」

    「伯母,我父母結婚兩年為了支援邊疆建設就去了西部,」她眨動著明轍動人的眸子,臉上掛滿笑容,「聽我父母說,我也是在北都出生的,長在西部。剛來這還真有點不服水土,老是生病,後來吃了老大夫開得幾副草藥,慢慢就調理過來了。」

    「原來你爸媽也是從北都遷移大西南的。」張俠高興地問,「那你爸媽都在哪單位上班呢?」

    南雁回答:「我爸是設計師,在縣設計院工作;我媽是一名小學教師,在鎮直中心小學任教。」

    張俠邊聽邊點頭,對她的坦誠很滿意,「南雁,幹你這一行的真是不易呀,整天起早貪黑,跑上跑下,苦和累都讓你攤完了。」

    「伯母,我最喜歡干記者這一職業,當然再苦再累我也不怕。」

    張俠微笑著點點頭,打心底讚賞這個孩子,「你真能幹,難怪三喜和藍青經常跟我誇起你。」

    「奶奶——」赫兒從賈大志懷裡掙脫開跑到他們中間,豎起大拇指說:「等我長大了,也要像南雁姑那樣當一名大記者。」赫兒是賈家的長孫,賈大志和藍青的獨苗,已年滿四歲,長得天真可愛,十分討人歡喜。

    滿屋子的人齊聲鼓掌,嘩然大笑。

    「赫兒真乖,真懂事!」南雁嬉笑著,伸手將他摟抱在懷裡,不禁在他那白胖的臉蛋上親吻起來。

    張俠實在太喜歡南雁了,在她眼裡,南雁人品高尚,真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恨不得馬上就把她娶過門來。「南雁,你爸媽不在本市,你一人在這生活挺孤單的。如果你不嫌棄,我就認你做我的乾女兒,今後就把這當成自己的家,要常回家裡來!」她說著,滿臉的真誠。

    「謝謝伯母!」南雁欣然地點點頭。

    「南雁,別跟乾媽外氣。」張俠一臉笑容地說,「雖說我們娘倆還是頭一回見面,我看咱娘倆怪有言歡。再說你跟藍青又是好姐妹,到這就跟到自個家了,別見外,呵!」

    南雁望一眼剝著糖果皮的藍青,笑著說:「其實我跟大嫂是老相識了,也是無話不談的知己,隆情厚誼!」

    坐在一旁的賈雪妮也忍不住接過腔:「南雁姐,你聰明伶俐,又獻身事業,我三哥對你佩服到極點!」

    「雪妮,有時間我們倆出去玩玩。」

    「南雁姐,你說話可要算數。」雪妮信口說道。

    「就你這丫頭不會說話,」張俠嗔怪著,不禁笑出了聲,「你南雁姐難道還騙你不成。」

    「放心吧,雪妮,我不會騙你的。」南雁說著扭轉頭,卻不偏不倚地與賈二龍的眼光撞上了,發覺他正用一種貪婪的目光盯著她,她那白晰的臉龐,泛起淡淡的紅暈,感覺渾身不自在。

    然而南雁身上的光環,讓二龍眩目。她身材勻稱苗條,皮膚白而細嫩。尤其她那山峰聚的胸脯,月牙彎的細眉,最具特色的是她那水果般誘人的雙唇,真可稱之絕代佳人,他總是盯著這兩片嘴唇想像自己與之親吻的情景,她在他心裡已產生一種深深的愛戀之情,使他朝思暮想,難以忘記。

    這時,李保姆從廚房裡走出,笑瞇瞇地說:「喲,這位就是南雁姑娘吧,可讓我們給盼來了。瞧這姑娘長得多水靈多漂亮,真是人見不走,鳥見不飛呀,哈哈……」

    賈三喜介紹著:「她是李媽,人挺好的。」

    南雁早已站起,點頭招呼著。

    李保姆聽到這排場話,笑得像彌勒佛,然後又轉臉對張俠說,飯萊都準備好了,吃飯吧。

    餐桌上,那豐盛的菜餚真想讓人撐破肚皮吃個飽。他們弟兄仨難得好心情,推杯換盞、觥籌交錯喝上了。令南雁感激的是他們一家人,尤其是張俠格外地熱情,不斷地為她夾最好吃的萊;調皮的赫兒與南雁玩起酒桌上老虎槓子,蟲和雞的小把戲,誰輸誰喝酒,搞得滿桌人轟然大笑,他們都沉浸在無比的喜悅之中,歡天喜地、其樂融融。

    …………

    張俠走進臥室,關上門,返回床前,倚靠在床背上看報紙的賈建成忍不住問著:「剛才聽你說今晚喝多點酒身子不太舒服,還不早點上床休息,一趟趟地出去幹什麼?」

    她脫鞋,上床,伸手撩起毯子搭在身上,「吃過晚飯,我讓三喜送南雁回報社,都快一個鐘頭了,你說我能不看三喜回來沒有。」

    「三喜還沒回來?」

    「這不剛上樓,到衛生間沖涼去了。」

    「嘿嘿,你就不用操這份心,三喜他不會不回來的。」

    張俠躺下,感覺沒一點睏意,就又從床上坐起,然後身子往後一靠,「老頭子,我今晚一見到南雁,我這心裡就犯嘀咕,你看南雁這孩子長得多像咱家的人,那眼睛,那鼻子,一笑還有兩個淺酒窩,跟雪妮就好像是一個娘生的姊妹倆。」

    賈建成聽後,不禁一聲失笑,「你呀,真是想得太天真太離奇了。這南雁雖說是出生在北都市,但後來還是遷移大西南去了,兩地相差甚遠,她怎會與我們家有干係呢!」

    「我看到南雁就想起我們那個寶貝女兒,若不是醫護人員的疏忽大意怎能親生女兒見不著,卻領回個大閨女的私生子……」張俠說到傷心處,鼻子一酸,眼淚就如開閘的洪水滾滾而來,她用毛巾擦了擦,悲咽地說,「不知我那寶貝女兒現在何處,也不知是死是活呢……」

    「噓——」賈建成慌亂了手腳,丟下手中報紙,摘掉老花鏡,連忙說,「你小聲一點,別讓三喜聽到了。你今後說話可真要注意了,千萬不能說漏了嘴。這個隱私不僅瞞住三喜,還不能讓大志他們知道,只有咱倆人心裡清楚。」

    「我失去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領回個與我們毫無血緣關係的兒子。」她不停地擦著兩眼,盡量壓低聲音,「說句良心話,這麼多年我待三喜如同己出,就跟疼愛大志、二龍、雪妮一樣,沒有半點偏疼。可我的女兒仍下落不明,但她終歸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我生下來還沒顧得好好看她就不知去向了,你說我這心裡能放得下嗎……」

    「孩子丟失醫院當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是他們將咱的女兒擱錯了地方,才使我們拿女兒換回個白胖小子。可我們盡力了,醫院和有關部門都盡力了,最後得到的答覆是那個大閨女生下孩子走了,咱的女兒被好心人抱走收養了。」賈建成抹一把老淚,轉過身來用手拍拍她的身子,安慰地說,「放心吧,有散就有合,相信我們和孩子會有重逢的那一天。好啦,時候不早了,快休息吧!」他又翻過身來,伸手熄滅了床前燈。

    頓時,屋內漆黑一團,四周靜悄悄的。惟有張俠隱隱的哭泣聲如滔滔江水,久經不息。由於醫護人員的差錯,使她失去了親生女兒,至此下落不明。這個無辜的女嬰是她的心尖兒,沒有留在自己身邊,得不到親生母親的呵護、疼愛,卻成了她終日地思念和來自心底深深地傷痛……

    客廳供桌上,擺放著一尊「觀音菩薩」佛像。佛像兩旁是一對用上了電的長明燈,亮凝凝的,彷彿一對閃閃發亮的大眼睛。佛像前邊擺放一隻精緻的黑色香爐,不大的香爐裡已堆滿了香灰。

    張俠吃過早飯,一抹嘴就來到供桌前,像往常一樣取出香點燃著。即刻,那煙霧裊裊騰騰地向上飄著,呈青灰色。她將香插在了香爐裡,然後雙手合十,嘴裡還不停地念叨著……

    李保姆挎著空籃子從廚房裡走出,快嘴快舌地問:「大妹子,這今兒是……」

    「今兒燒的是平安香……」

    「平安香?」

    「你打什麼岔,」張俠走上前,並用手按了按香爐裡的香,「三喜找個好老婆,我呢又認了個乾女兒……」

    「大妹子,這是雙喜臨門、珠聯壁合呀!」李保姆望一眼飄著香霧的香爐,接著說,「我說今兒咋跟往日不一樣,香爐裡多加了一炷香,原來這好事都跑到咱家裡頭了。」

    「但願好事天天有,」張俠邊朝沙發旁走去邊說著,「你不知道呀,我昨夜做了一場夢……」

    李保姆跟著走過來,問:「夢見啥啦?」

    張俠坐下後,回想著:「夢見和南雁一塊吃飯、嘮嗑,我們娘倆一直從晚上嘮到天亮,連飯都忘吃了……」她說著禁不住「咯咯」笑起來。

    「依我看呀,早在上輩子,月下老人就為他們倆搭起了鵲橋,」李保姆誇獎地說,「南雁這姑娘長得俊俏,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鴨蛋臉兒,高鼻樑兒,櫻桃嘴兒,一笑起來還有兩個小酒窩。三喜能攤上這個好老婆,可是三喜的福氣,也是大妹子你這輩子積的德!」

    張俠聽到這,心裡就更高興了,「我一天見不著南雁,心裡就想得慌。南雁可是相貌出眾,千里難尋的好姑娘。」說到這,她又不禁「唉」一聲,「我尋思著,這三喜能配上南雁嗎?有一天南雁要是把三喜給甩了,我們一家老小不是白高興一場。」

    「大妹子,你這又想哪去了,」李保姆說著,「咱家不愁吃不愁穿,三喜呢長得清純俊秀的,還能配不上南雁那姑娘呀!」

    「我認南雁做乾女兒,就是想和她攀成親戚。我待她沒有一點兒針扎的空,她就是有一天想甩嘴,叫她自己也說不出口。」

    「大妹子,你還看不出呀,這倆年輕人正熱和著呢,如今誰也離不開誰了。」李保姆笑著說,「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他們是散不了啦!」

    「你敢打賭?」

    「我敢打賭。」

    說真的,自從張俠見了南雁一面就喜歡上她了,連做夢都和她在一起。無論她的相貌人品,還是工作能力都令她稱奇。張俠覺得,他們賈家能攤上這個兒媳婦,真是前世積德,三生有幸呀!可高興之餘,她心裡又擔心著有一天南雁會把三喜給甩了。她之所以認南雁做乾女兒,就是想和她親上攀親,拉近關係。

    然而倆人很快陷入熱戀,和南雁在一起,三喜完全是一種全新的感覺,不是虛情假意,而是互相傾慕。想念在他心中瘋狂地蔓延滋長,南雁在他的腦子裡留下了很深的烙印。有了幾次接觸,感情迅速升溫,關係更加親密,再也不能控制,他終於品嚐到了真正的暢快淋漓的情感。

    「三喜,伯母待人真熱情!」南雁和三喜來到春光公園,水泥路兩旁百花競艷,草木蘢蔥,只見蝴蝶在花叢中輕悠悠地飛來飛去,「我見到她時,心裡一點兒也不覺著拘束,就好像見到我媽一樣!」

    賈三喜跟上一步,和她肩並肩地走著,「說白了,我媽是屬於那種刀子嘴豆腐心,心裡怎麼想,嘴上就怎麼說,有時說話得罪人還不知從哪得罪的。」

    「我跟伯母性格一樣,都是直爽性,不像有的見什麼人說什麼話,虛情假意的,就連伯母的笑容都是透明而真誠的。」南雁含笑地說,「我想等今後過了門,一定能跟伯母相處得十分融洽。」

    「有我媽的善意,你的誠心,相信你們婆媳間會處得很好。」

    「伯父很和藹,有時感覺就像我爸爸,有著一副馬列主義面孔。」南雁說,「我和雪妮也挺談得來的,飯桌上老跟我說俏皮話。」她止住腳步,認真地問,「三喜,雪妮談好男朋友嗎?」

    「她呀,還沒呢!」

    南雁和他緩緩地朝前走著,不假思索,脫口說道:「看來雪妮的條件太高了……」

    「你還不夠瞭解雪妮,並不是她條件高,只是她從不把這事放在心上,她總是說婚姻不能強求,靠的是緣分,該來的遲早會來。」

    「那伯母私下裡也不催一催她?」

    「我媽能會不問,逼急了,她就和我媽大吵,還揚言這輩子堅持獨身呢!我媽也不敢一把死拿,只好隨她自己啦!」

    「三喜,我看二哥跟別人不一樣……」

    沒等說完,賈三喜立馬叮問道:「有什麼不一樣?」

    「其實我還沒有完全瞭解他,只是看他表面……」她說到這,又趕忙嚥了下去,歉意地一笑,「呃,對不起,我不能以貌取人,不該在背後隨便議論人。」

    「看人不能看外表,其實我二哥也不錯,沒有害人之心。」

    賈三喜和南雁並肩走進公園西南角的湖心亭,湖心亭四面臨水,湖水在陽光下緩緩地流淌著,放射出一道道像碎銀一般的耀眼的光芒,搖動的柳枝輕輕地拂動著戀人們羞澀的面龐。

    「三喜,表妹金枝是初中畢業,還是高中畢業?」

    賈三喜回答:「金枝生長在冷僻的窮山溝裡,那裡環境、條件不允許,根本也沒開辦初中,只能湊合著讀完小學。」

    「金枝只是個小學生,真是太可惜了。」

    「他們世代都住在山區裡,窮山惡水,好像與外界不曾來往,大都沒出過遠門。」賈三喜又說,「記得那一年,我舅母帶著金枝來我家,當時我們還住在建築公司家屬院裡。有一次我舅母去上廁所,因不認『男女』倆字,竟然跑到男廁所裡了。」說完,他倆都放聲大笑起來。

    「他們不重視文化,在這個知識爆炸的時代裡,根本就不知道知識的重要性,顯然他們的知識太貧瘠了。」

    「我媽得知金枝輟學後,就讓我爸寫信要金枝來這上學。可金枝戀著玩,怎麼也不肯來。」

    「我和金枝談話時,發覺她還有點拘泥不安,就知道她未見過世面。」南雁笑了笑,接著說,「不過,從她的談話中,可以看出她人很誠實,也很質樸,是一位典型的農家姑娘。」

    他倆又走回老路,邊走邊談著,還不時地從嘴角邊發出一陣陣笑聲。

    …………

    中午時分,賈三喜一進家門,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張俠就問:「三喜,你怎麼沒帶南雁來家裡吃午飯呀?」

    「媽,我們剛才還在一塊,這不又忙著採訪去了,她說中午就不來家裡吃飯了。」他走過來,坐下。

    張俠心心唸唸地說:「我早想讓她搬來吃住,她遲遲不來。」

    「媽,南雁說啦,她實在不想麻煩你和李媽。」他說著,拿起報紙翻閱著。

    「這有什麼呀,她太見外了。」張俠滿臉笑容地說,「三喜,昨晚睡在床上我和你爸都商量過了,這個月裡選個好日子,擺上兩桌酒席先把這樁親事定下來,到下個月再選個黃道吉日把你們婚事辦了得啦!」

    他聽後,忍不住「撲哧」一笑,抬起頭說:「媽,你這不是說夢話吧,簡直比坐火箭還快。」

    「三喜,你不樂意辦?」她追問著,「這婚姻是頭等大事,遲早都要辦的。」

    「媽,你也太心急了,」三喜丟下手中報紙說,「我二哥都沒結婚,我不能走在他前頭喲!」

    「你可不要學著你二哥,他和雪妮是一個地裡的瓜,都不急著找對象。」張俠說,「按你爸和你大嫂的想法,是給南雁包干禮;而我的意見是,我們有粉還能不搽臉上,不完全包干禮,還要給她買些高檔服裝,金銀珠寶首飾……」

    「媽,南雁說過了,她什麼也不要,她說重要的是倆人的感情,在一起相安無事能好好地生活就行了。」他笑笑說,「媽,哪還像大哥從前辦婚事,還都錢錢的,太俗氣了吧!」

    「咿咿,傻孩子,哪有不花一分錢,擺擺手就能把兒媳婦娶到家裡的。」張俠說著,也憋不住笑出了聲,「我們該花得必然要花,辦事不蓋點紅,外人知道在背後還不戳我們家脊樑骨呀!」

    「媽,就是我同意了,南雁也不想現在就結婚,她說至少還要拖兩年吧!」

    這句話,把張俠潑得滿頭霧水,「什——麼?」她兩眼乾瞪著,鄭重其事地問,「南雁她不會耍你吧?」

    「南雁對我是真心的,她說愛我一輩子不變心。」

    「得得,我可不聽那一套,既然是這樣,那她為啥拖到兩年以後才結婚呢?」

    「媽,人家有人家的理想、抱負……」

    「這咋都是犯一種病,倆人結婚是為了生活過日子,不是說一結婚什麼都耽誤了。」張俠還是迷惑不解,叮囑道,「三喜,你見到南雁,可要多勸勸她,呵!」

    晚上,天花板下吊著的大吊燈在「哧哧」發放著耀眼的光芒,將整個大廳照得亮堂堂的。

    李保姆從廚房裡走出,說著:「大妹子,草藥快煎熬好了……」

    「不喝啦,自從見到南雁,我這心裡頭也就感覺沒病了,病體霍然開來。」她看著電視,一口接一口地吃著香蕉。

    「喲,大妹子,這還真見效呀!難怪電視裡常說,精神治療最重要,這人心裡要是過著滋潤了,那病也就沒了,真比吃藥還靈。」她說著,聞到了一股子草藥味,轉身往廚房跑去。

    夏日的夜晚,繁星滿天。賈三喜興高采烈地駕駛著摩托駛到報社大院,熄滅火跳下車,直奔三樓上。他伸手敲了兩下南雁房間的門,半晌無人回音。她到哪兒去了呢?莫非採訪未回,要麼是去東側花園了……於是他流星趕月似地奔向花園。

    「南雁!」賈三喜老遠就看見了她,便飛跑過去,高興地誇道,「您今晚真漂亮,雖薄搽脂粉,淡抹朱唇,但卻該紅得紅的燦爛,該白得白的鮮潤。再加上您這身合體的衣服,簡直比天上的嫦蛾還要多幾分姿色。」

    南雁抿嘴笑笑,陶然自得,「您真會說話,」她問,「哎,您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他拉著她的手坐在一旁的長椅上,「您一向不都這樣,白天東奔西跑,晚上不關在屋子裡寫稿子就到這花園裡靜心思索。像您這樣無休止的工作,就是一個機器人也承受不了。」他又故意問著,「我的記者同志,我在這裡不會影響您吧?」

    她連忙說:「不會不會,您來了,我非常歡迎。」

    賈二龍見金枝不在客廳,就直奔樓上來到金枝房裡,隨手關死了房門。金枝正坐在梳妝台前端詳著自己,從鏡子裡看到了他,心裡不禁產生一種驚恐感,勉強笑笑。

    他的眼光非常尖利,一眼就看出對方的畏怯,「金枝,二哥心裡可想您了,」他走近她身旁,「二哥夜裡做夢都和你在一起呢,想你想得是魂牽夢縈,夜不能眠……」說著,將他的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不停地揉搓著……

    金枝兩頰泛起紅雲,全身像觸了電似的,心臟不停地跳著,便羞澀地低下了頭。

    他這時從褲兜裡取出一條金光熠熠的項鏈,在她面前晃了晃,「金枝,你抬頭看這是什麼……」

    金枝揚起眼簾,抿嘴笑笑,欣喜地說:「金項鏈!」

    他乜斜著眼看她,笑嘻嘻地說,「這條金項鏈非同一般,它的昂貴之處,就是中間部位有顆鑽石,這可是我特意送給你的,四千八,這麼貴重的禮物只有給你我才捨得……」

    「給俺……」金枝激奮不已,望著金光閃閃的項鏈,心裡比灌蜜還甜,又推辭著,「不不,俺不要……」

    他兩眼發直地盯著鏡中的金枝,嬌美動人的面龐,嫩白如蔥的肌膚,恨不得一口把她吞吃掉,「金枝,二哥把這條金項鏈送給你,多少凝聚著二哥一點心意,怎能不收下呢!」

    「俺,俺姑母要是知道了……」她膽怯地,還是不敢收下。

    「你不要跟我媽講是我給你的,呵,來,我幫你戴上。」

    金枝用手摸著胸前佩戴的項鏈,心裡好一陣舒暢,覺得二龍才是疼她愛她的好男人,她漸漸喜歡上他了。他情不自禁地在她額上親了一口,她沒有拒絕,只是血液在體內加速了循環,當他的嘴正要貼在她的唇上時,她卻掙脫開了……

    賈二龍伸手摸著她脖子上的項鏈,柔和地說:「金枝,二哥送你這麼一件貴重的東西,可你對二哥總該有點回報吧!」

    「俺,俺怕……」

    「你怕什麼,這件事就是發生了,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對家裡人誰也不能講。」他一把將她摟抱住,在她臉上,脖子上狂吻亂啃著,「金枝,你就別太認真了,其實這算得什麼呢!我們不過是在一起玩玩,誰也不傷害誰,又何樂而不為呢……」他見她沒有吱聲,沒有反抗,更加大膽起來,便一下子將她抱起放倒在大床上……

    張俠繫好褲子從衛生間裡走出,抬頭看見賈雪妮領著赫兒走進來,「喲,我的寶貝孫子,可人疼的寧馨兒,今兒見了奶奶怎麼不喊了,誰又欺負你啦……」她笑呵呵地拉起赫兒的手朝沙發旁走去。

    赫兒用手揉著哭腫的眼眶,拖著哭腔說:「奶奶,我媽打我屁股了……」

    「你媽打你了……」張俠坐下後,又將他摟在懷裡,不由得在他那白胖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好啦好啦,不哭了,等明天奶奶給你撈回來……」

    賈雪妮坐在她一旁的沙發上,伸手撈起托盤裡的香蕉,剝著皮兒,「媽,我大哥和我大嫂鬧起了彆扭……」說著,便將剝掉皮的香蕉遞給赫兒。

    「你大嫂心裡再憋屈,也不能拿孩子撒氣呀!」她問,「他們為什麼生氣?」

    「我問大哥大嫂,他們都不說,」賈雪妮說,「家家都有難唱的曲,這舉家過日子哪有不抬槓生氣的,舌頭跟牙還有時候不擱呢!」她又剝好一條香蕉遞給張俠,她不要,自己則吃起來,「媽,像三哥的脾氣這麼好,碰上南雁姐又那麼開朗,懂道理,我想他們結了婚是不會鬧氣的。」

    提到他倆,張俠臉上呈現出愉悅的笑容,「就是嘛,他們倆的脾氣都好到一塊兒了。等過了門,南雁也不會給你三哥氣受。」

    賈三喜隨她走進屋後,她就忙著給他拿飲料喝,還給他拿巧克力吃。

    她一次次的熱情深深感動了他的心,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傾慕之心。「南雁,您真好!我每次來您都那麼熱情,在我接觸的女孩當中,還沒見過像您這樣舉止大方,心地善良的好女孩。」

    「別誇我,我有什麼特殊的,只是和眾多女孩一樣普通罷了。」她剝掉糖果紙,將糖果填在嘴裡。

    他仰頭喝口飲料,然後說:「我可是發自肺腑的,感覺您和別的女孩就是不一樣。」

    「那您如果早一點認識我呢……?」她又故意問他。

    他兩眼一眨,十分幽默地說:「如果……在上輩子遇到您,我也會一眼看上您的。」

    她聽他這話,感到很愜懷,走上前笑吟吟地,挑逗地問:「三喜,您說您愛不愛我?」

    「愛!」他脫口說道。

    「愛我什麼?」

    「愛您……我說不出來。」

    她站在他面前,眨動著一雙俊美而又引誘人的大眼睛,「說啊,您快說啊!」她太愛他了,不能控制自己,急不可待地一把將他摟抱住。

    他鼓足勇氣,也摟抱住了她,倆人就像磁鐵緊緊地吸附在一塊。

    他倆就這樣纏綿地摟抱著,陶醉在無比的幸福之中。他看見,她在他的懷裡就像一朵盛開的香氣撲鼻的艷麗的花朵,那朵花是他見到的花兒之中最美的。漸漸地,她把頭枕在他的肩上,瞇起雙眼,她很興奮,也很陶醉,她聞到了一種男人的氣味,這種氣味是從男人熱氣騰騰的身體上發出的汗氣味,簡直比法國香水還要好聞得多,她在盡情地享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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