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丁寧好說歹說「安撫」了河馬,向他極力表明了自己與蕭薔的清白。
丁寧送蕭薔回家後,已是晚上十點時分,在自己房間還沒站穩河馬的電話就追過來。
電話裡頭河馬說道:「你小子傻啊,我是故意那樣說的,蕭薔都沒反對,你急著跳出來幹什麼?」
丁寧久遠的記憶一下被揪了出來。
原來,在大學時代丁寧就常與河馬搭伙,和女生在一起的時候,若有河馬中意的,河馬不敢說話的則由丁寧出面進行言語上試探,當然,那個時候丁寧所謂的試探並不比河馬強多少,因為丁寧羞澀得要命。
河馬接著說道:「還別說,有門。」
「有什麼門?」丁寧問道。
「蕭薔不介意我開那些玩笑啊。」河馬說道。
「算了吧,都是過去式了。」丁寧說道。
河馬停頓了一下,歎道:「我也看出來,現在倒是神女有情,襄王無意,風水輪流轉啊。」
丁寧沒跟河馬深入地扯下去,他也早過了與河馬推心置腹的階段了。
凌晨時分,丁寧忽然接到安蔚打了電話。
安蔚在電話那頭告訴丁寧,她已經回國了,以後若有事,可電話聯繫。
丁寧笑著說,不習慣,還是絡聯繫。
安蔚說:也成。
兩個人簡單說了幾句,掛了電話,在QQ裡又侃了幾句,最後在丁寧的催促下,安蔚MM十分聽話的下線了。
給丁寧打電話、上網都是在沖澡後進行的,因此,一關電腦安蔚直接就「奔」了床。
這一趟從美國回來收穫很多。感觸也很多,她得花上相當一段時間好好消化一下,更重要的是她的人生方向清晰起來。
作為她的老爸,趕上了改革開放那一會地機遇。把一個安氏集團從最開始的餐飲業發展到現在的規模。那麼對於安蔚來說。一個新的巨大地歷史機遇擺在她面前,而這需要她比以往花更多地時間在安氏集團上,不說別地,就集團在今後五年內的發展規劃就足夠她好好動動腦筋了。不管具體怎麼部署,安蔚現下肯定要做的就是集中集團的人力,物力,統一調配。服從大局。這樣一來,在春州的投資肯定是要延遲了。而且就安蔚內心而言,春州的投資顯然變得不那麼急迫,甚至也不那麼必要了。
安蔚在給丁寧打電話本來是想和這傢伙交流這事的。她心裡多少有些歉意,當然。這歉意其實對於一個標準地商人而言是完全不必要的,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安蔚又知道地方上的事,心裡不禁有些糾結。
作為地方上的領導非常希望的一項投資,而這希望落在丁寧身上,若是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丁寧肯定會有些壓力。
可是。丁寧在電話那頭一點也沒提投資地事。一個可能是他怕自己為難,二是他壓根對她在春州的投資不怎麼在意
如果是前者。安蔚感動,但如果是後者,就有些讓人生氣,而以安蔚對丁寧的瞭解,她感覺後者的成分居多了。
有關於商業方面,安蔚基本上能夠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思緒,即使在從事寫作工作當中,安蔚也是理智多於情感的,但是在在丁寧面前,安蔚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亂想的念頭。安蔚在大腦又細細地回憶了一遍自己與這死傢伙相識,相熟但還未相愛地過程。
想罷,雖然丁寧身上有些讓人難以忍受地缺點,比如說對自己的漫不經心,作為一個男人地猶豫怯弱等等,但是也有同時代男子少有的優點,比如說正直,幽默,還有那份奇特的從容與淡定,而更主要的是,他跟自己很有緣分。唉,只是因為韓雪兒的存在,才讓一切變得模糊不清的,如果沒有韓雪兒的存在,丁寧這窮小子還不眼巴巴的匍匐在自己面前。
安蔚又開始想丁寧最後從Q發來的那些手工傢俱的照片,還別說,那些傢俱感覺真是不錯。丁寧說那些就是在李村生產出來的,這讓安蔚很有購買的**,而且她還打算在自己***裡替丁寧他們宣傳一下,拓展一下銷路,對於安蔚來說眼下還是能夠做得到的。
安慰睡了,丁寧當然還在電腦旁。自從發生網絡上的那場大戰之後,他花更多的時間在網絡上。雖然眼下沒什麼動靜,但難保那潛藏在暗處的敵人沒在醞釀什麼。
清早,丁寧從一個瞌睡醒了過來。
他做了夢,基本算得上一個噩夢。
他夢見韓雪兒就站在鳳凰的沱江旁,美人與美景完全交融在一起,絕對的美輪美奐。
只有在夢裡,丁寧才不迴避自己內心對韓雪兒的感受。
韓雪兒是他很熟悉很熟悉,很親近很親近的人,似乎有著幾生幾世的聯繫,可是偏偏現實之中韓雪兒身處在雲端,丁寧始終只能以仰望的方式才能看到她。就像在這個夢中,丁寧屏住了呼吸,只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忽然,韓雪兒轉過頭,朝她盈盈一笑,然後縱身一跳,丁寧吃了一驚,撲了過去,由此醒過來。
丁寧撫著頭,頭上竟然出了一曾細秘密的汗珠,這種感覺非常的不好。
上午,丁寧去了一趟學校,到區域經濟研究所轉了轉,屁股沒坐熱,接到一個手機。
丁寧萬沒想到是韓雪兒老爸韓啟明打來的。
韓教授在電話裡告訴他,他現在就在J省省城,應省委要求來開一個經濟會議的。
丁寧高興了,老爺子就在省城,怎麼也得去見上一見。
接完電話丁寧立刻走人,出門時碰到小葉。
小葉秘書對丁寧說正好有一個緊急的會議要開,丁寧連忙對小葉說他到省城去一趟。有一個重要人物來了,他得去一趟。
然而小葉卻表現得有些急,攔著丁寧說道:「這是校長與書記親自打電話叮囑的。」
丁寧笑了笑,說道:「叫高凡替我一下。」說完。不再與小葉糾纏。毅然出了學校然後就趕往火車站。三個小時後。丁寧出現在省城的廣場上。
韓啟明教授住在省委大院的賓館,丁寧進去還費了一些勁,出示了自己證件登記後門口地武警才放行。
到賓館時又被攔住,丁寧沒法,普通老百姓見個重要人物就是不容易,只得打電話給韓老爺子。
打完電話丁寧在賓館門口站了一會,就見一個年輕人走了出來。
年輕人是韓老教授的學生。對門衛說了幾句,丁寧才成功地進了賓館。坐電梯,上到七樓,到了門口,韓啟明的學生敲了敲門。裡面說了一聲進來,丁寧就跟著進去了。
韓啟明正在打電話。
丁寧瞧了一眼,老爺子沒什麼變化,還是那麼精神矍鑠,一邊招呼丁寧坐下,一邊在那邊笑呵呵地說道:「書記同志,別這麼客氣了。賓館裡的飲食我很喜歡。我得騰出時間好好整理一下稿子,明天好給你們上課啊!」
韓啟明地學生進來後。打了個招呼就出去了,估計他在旁邊地房住,隨時候著。
丁寧坐在沙發上,四處看了看,估計這得上總統套房地規格,韓老爺子就是牛人啊。
很快,韓啟明打完電話,走過來對丁寧說道:「一路上還辛苦吧?」
丁寧嚇了一跳,老爺子竟然問他是否辛苦,趕緊站了起來,說道:「哪裡辛苦,坐火車三個小時而已。」
「就想見見你,上次的事多謝你,到現在我們家門口還有記者了。」老爺子笑道,揮了揮手示意丁寧坐下。
丁寧趕緊說道:「沒什麼。」
一段時間沒見這老爺子了,丁寧顯得有些拘謹。
韓啟明坐下來,要給丁寧倒茶,丁寧又趕緊站起來。
「怎麼樣,最近工作還順利嗎?」
聽到這,丁寧直起腰了,說道:「如果韓老有空,希望能到春州去走一走,那裡山青水秀。」丁寧心裡打著算盤,人來了,離春州不到兩百公里,順便到春州走走,視察一下所裡的工作,更主要的是讓與自己不對付的校長書記看看,來一個狐假虎威。
韓啟明笑了起來,說道:「我這個名譽所長名不副實啊。」
丁寧立刻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韓老難得來一趟,到我們來去轉一轉,全當是散散
「我也很想去,春州這個地方,雖是小地方,但是歷史悠久,我是慕名久矣啊,只是現在實在太忙,這不被你們省委書記邀來講課,你們書記是我老同學,推脫不了啊。」
暈,這老爺子關係真是硬,中央不說,估計走到各省都能高規格接待。
「講什麼課?」
「沒什麼,無非就是現下的經濟形勢。」韓啟明仰靠在沙發上說道。
韓啟明這樣的姿態並非高傲,而是因為他腰一向不好,所以如此,丁寧對於這一點也是清楚。韓啟明如此一說,丁寧倒是心中一動,有些猜到韓啟明要講地內容。
「怎麼樣,你們所裡最近做了什麼工作啊?」韓啟明隨口問道。
丁寧立刻抓住這個機會,把隨身帶來的筆記本打開,向韓啟明匯報最近的研究成果,重點當然是高凡他們做出的國際金融新形勢預測報告。
韓啟明看了一眼,「咦」了一句,說道:「你們也看到了!」
丁寧點點頭。
「不錯,你們所能緊跟國際形勢,做出屬於自己的分析與預測,而且水平不低,不容易啊。」
丁寧說道:「我們把報告向市委匯報,引起我們書記地高度重視,還請高凡同志做了一場報告。詳細地闡述有可能到來的經濟危機對於像春州這樣的城市有什麼樣的影響。」
「哦,說來聽聽。」韓啟明感興趣了。
丁寧掃了辦公桌一眼,說道:「不打擾您準備明天的講課?」
「打擾什麼啊!」說著韓啟明一指自己腦袋,「都裝在這裡了。我這樣說。就是推了應酬。沒得不認識地人敬來敬去的。」
丁寧大腦裡飛速轉了一遍。然後言簡意賅地把高凡地匯報複述了一遍,並把周輝書記地關於「颱風與魚」地比喻也說了。
韓啟明點了點頭,道:「你們這位市委書記是有眼光地。」說完,韓啟明停頓了一下,仰頭想了想,說道:「這一場金融危機,現在看來是肯定要來地。現在難以預測的是這場危機到底有多大的影響,要多少年才能走出來?還有許多不可預知的東西,學術界的有識之士可以說是日以繼夜在研究,中國人,喜歡下棋。那是要走一步想好後面幾十步的,但是,這盤棋,是完全按西方人那一套來下的,因此能變成什麼樣,大家都心裡沒底,說來說去還是回到從前那句老話。丁寧。你知道是什麼話嗎?」
丁寧想了想,說道:「摸著石頭過河!」
「不錯!」韓啟明高興起來。丁寧雖然沒有受過專業訓練,但很有悟性,韓啟明繼續問道:「說說看,你認為這場危機地起因是什麼?」
事實上,這是韓啟明近來一直在思考的問題,他近來也經常拿這個話題與人探討,拋給丁寧,其實並不是希望這個小伙子能說出點什麼來,只是在對話當中很是容易找到靈感,特別是與年輕人,這是韓啟明的習慣之
丁寧一開始有些蒙,因為這顯然是非常專業的問題,而且基本上是世界性難題,多少了不起的大腦在為這個問題絞盡腦汁,他能說出什麼來?
丁寧地額頭出汗了,舌頭有些打結了,雖然他一向不怵這位鼎鼎大名的韓啟明,但是在這種類似考試的環境下丁寧不得不緊張起來,甚至他的後背都有些起疙瘩了
就在這大緊張時分,丁寧腦袋裡忽然一道靈光閃現,忽然好像抓到什麼,信口說道:「我打個比喻吧。」
「哦,好啊。」韓啟明更來了興趣,因為比喻往往意味著一個人對事物有深刻的瞭解,這不容易。
「比如說過去,一群人在馬車上,馬驚了,雖然很危險了,但解決問題的方式很簡單,那就是想辦法讓馬安靜下來,或者讓一個強者制住馬。再比如,一群人在一輛現代驅動的車上,車剎車失靈了,解決問題地方案就想辦法找到失靈地原因,然後再解決。再比如一群人在飛機上,飛機失控了,人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原因,但是飛機上一大堆儀表,要找到癥結所在,非常不容易。」
韓啟明眼睛一亮,說道:「我明白你地意思,第一種情況,危險,但問題簡單,最後一種情況,危險,且問題複雜。」
「對,就是這個意思。」
韓啟明沉思了起來,他伸出食指,習慣性地晃了晃,說道:「丁寧你的意思是說,人迷失在自己製造出來的複雜東西裡面,是不是這個意思?」
丁寧的腦袋雞琢米一般說道:「我就是這個意思。」
韓啟明一下站起來,說道:「丁寧,你這個比喻太好了。你再說說!」
丁寧老臉一紅,說道:「那我就班門弄斧了。」
「說!大膽說,我們這些搞了一輩子經濟學問的人倒可能因為身在此山中,不識廬山真面目。」
「我的一些淺薄意見。」在一瞬間,丁寧覺得自己大腦輕靈起來,過去與大德老和尚的交談,自己最近在經濟方面的研究以及高凡他們的預測,讓他似乎觸摸到什麼,現下丁寧在自己的言語聲中,思路一步一步地清晰起來。當然,丁寧並不奢望自己的言論就是事情的本相,他只是提出自己的看法,或者說他在享受一個大經濟學問家在向自己「討教」的本身。
「佛家有雲,一切如空。」丁寧侃侃說道,「空是本相,然虛不是空。人類與金融市場中製造越來越多的東西皆屬虛妄,它越來越遠離善用資本的本意,而成為資本的遊戲,結合人性,人總是從投資趨向於投機,這個時候,再高明的人,多會迷失在資本的盛宴當中。」
丁寧所言正是韓啟明近來所思,見丁寧也有這樣的見地,不禁讚許地點頭。
見韓老鼓勵,丁寧更加眉飛色舞道:「也可以說,這一場金融危機的到來,更加證明一點,人製造出精巧絕侖的玩具之後,越來越反被這玩具吸引,從而漸失理性。」
韓啟明歎了一口氣,道:「你所說的恐怕就是問題本質。」
丁寧侃侃而談道:「世界發展,必然是振蕩式前進,經過一段時間的穩定後,然後開始振蕩,振蕩是帶有破壞性,而破壞之後就是新的建設。」爬^書^網,本章節由""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