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派出的浩浩蕩蕩的車隊繼續西進,而我和我的女人在敦煌中途下了車。
在西行的日子裡,我的女人一直保持一種奇怪的沉默,給人感覺是沉浸在自己的一片自在天地,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落在我眼裡,總是模糊,彷彿是兩個女人的影像部分重疊在一起,而我的心被兩個女人分散著,我真無法預知未來會怎樣,心中忐忑。
再一次踏到這一片荒漠沙地上,我的心頭泛起奇妙的感覺,只有在這遠離都市的地方我才能獲得徹底的放鬆。
我們衝上一個沙坡,遠遠能望到莫高窟,我的女人高舉雙手,揮動著,大聲地說道:「太美了!」此時,正值太陽西至,整個莫高窟的被映襯著一半兒橘紅,一半兒灰暗。
莫高窟佛窟相傳是一個高僧行至於此,突然聽到萬佛梵唱,看到萬丈金光四射,心知是佛主感召,遂在此鑿壁成窟,經營數千年,終成這萬佛聖地之勝景。
我偷看我的女人,見她一臉祥和,陽光輝映中猶如觀世音下世,寶相莊嚴。我想,我來對了,至少這地方能給她心靈帶來安寧。
夜深了,風靜靜地刮,我和我的女人二人攜手,輕煙一般出現在那捨身伺虎的石窟,久違的龐大的精神力量立時湧了出來:「小伙子,我們又見面了。」
我說道:「是啊,人間三年,不知洞窟時光幾何?」
「哈,我只當是打了一個盹。」
「我帶來我一個朋友,她的情況和我有些類似,不知您是否也能把她們融合起來。」
「就是這小丫頭。」
「誰是小丫頭?」我的女人突然說道,顯然她也感知到這股精神力量。
「哈哈,還很厲害,小伙子,你有難了。」
我對我的女人說道:「和以前一樣入靜,放開自己心靈,不要抗拒,這裡的『人』也許能幫你治病。」
我的女人順從地點點頭,然後盤腿坐下。
萬道銀光閃現,黑暗的石窟光如白晝。
不知過了多久,銀光消失,石窟恢復黑暗,我問道:「怎麼樣?」
對方思量一會,說道:「不行。」
「怎麼會呢?」
「小伙子,你的情況不同,你的靈魂有二,一是過去時空,一是現在時空,有天然的親近感,且當時與形成主副格局,融合起來並不難;而你的女友」我臉一紅,對方繼續說道:「你的女友同樣也是有兩個靈魂在軀體內,彼此之間亦有天然的聯繫,本可以融合起來,但我發現,這軀體內似乎還沉睡著一靈魂,我的力量無法喚醒她,這種事情,真是奇哉怪也,老人家我還是第一次碰到了。」
我急問道:「請您指條明路吧。」
「我雖沒辦法,但卻看出這小丫頭不久將會有更奇怪的遭遇,屆時似乎有可能解開心結,而且,我的功夫也不會白費,至少這小丫頭不會因為兩個靈魂打架而發瘋了,不過小伙子你就有得罪受了,明明是一個小丫頭,可怎麼看都是兩個小丫頭,你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說什麼。」
聽完,我頓時頭大如斗,此時,我的女人甦醒了過來,對空盈盈一拜道:「老人家,謝謝!」
出了石窟,我和她漫步在沙地上,一時間無話可說。
「怎麼呢,浩天,不說話,見到我不高興嗎?」我停住腳步,轉過身,她眼眶盈滿了淚水,我心裡一疼,我住她的手,輕輕呼道:「芸,是你嗎?」
她點點頭,一頭紮到懷裡,說道:「浩天,我以為我再也不能見到你了,感謝老天,我們又在一起了。」
「可是眼下這種形式?」
「我不管了,」她在我懷裡扭動著說道:「每日只要有片刻的相聚我就滿足了。」說到後面聲音低到幾不能聽。
驀然,萬佛梵唱,金光四射,照耀著我們二人,佛主憐我,當會給我們一個最完美的結果,我不禁自我安慰。
二人盡情擁抱,任時光飛逝。
不知過了多久,我們從甜蜜的擁抱中醒了過來,我輕捧起她的臉,朝陽出來,映著她艷紅的臉,她嬌呼道:「以後不喜歡欺負我和段琴妹妹,否則的話,嘿嘿。」
眼神不對,我正要問,她調皮地一眨眼,說道:「別問了,我是段琴。」完了,我要暈厥了!我一發狠,抓住玉潤的雙肩和修長的頸,對著紅潤的唇痛吻了下去,一場漫長的唇舌纏鬥,許久,許久才分開,我看到她的羞紅在脖子以下,還繼續蔓延下去,我說道:「不管你是周芸還是段琴,我要一網打盡。」
白天急急過去,夜晚歡快地到來,就在這晚,我佔有了段琴,那種滋味是我從未有過,我彷彿是同時和兩個女人做愛,而周芸藉著段琴的處子肉體再一次體驗第一次的瘋狂,想及此,我瘋狂如魔,是夜,我們不知道纏綿多少次。
我們在敦煌修整了三天,然後搭車西行。公司車隊是無法追上,他們裝備著世界最好的越野車,我們直接驅車去目的地。
路上我享受了艷福,也享受無比的折磨,痛苦與快樂從來就是孿生姐妹,僅僅簡單的一個問題:「你愛我多一點,還是愛她多一點?」就讓我無所是從,原來不管何種級別的女人在這一點上都是驚人的相似,都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不懈戰鬥精神,再加上數不清的玩笑和捉弄,到達目的地的時候我已經是身心疲憊。
我眼睛一亮,污濁都市行走了多年的我終發現這時代竟還有這麼美的地方!湛藍的天,潔白的雲絲凝固在天空上;高昂的雪山,巔峰的雪閃耀著聖潔的光芒;聖山在戴了一頂雪白的帽子後,下是青灰色的山體,到了山腳已是滿眼春天的綠,希望小學就在山腳。
希望小學並不大,教學樓,樓前操場,外有圍牆,遠遠可以看到紅旗升起,再走前幾步,兒童的喧笑聲傳了出來,想是下課時分。
藍雪兒,我最美麗的妹妹,許久了,在我心裡已成淡淡的影子,而現在,一切又都濃烈起來。我看見她在希望小學的操場上,好像是給學生做示範動作了,一彎腰,看到那結成的千條烏亮的小辮子,我身邊的母老虎忽地竄到我面前,狠狠地盯我的臉。
我尷尬地說道:「藍雪兒是我妹妹。」
「是情妹妹!」
在這點上,兩個女人毫無疑問是高度統一的。
只見藍雪兒仰起臉,小辮子甩在身後,在她還是那麼美麗,那麼純潔,高原上最純潔的雪,是藍色的,我想起她告訴我她名字含義的那會,我迷亂了,我是否太過多情呢?
我大叫道:「藍雪兒!」藍雪抬頭看到我,眼裡閃過喜悅。我拉起身邊兀自生氣的女人的手說道:「走,一起去看我的情妹妹!」
藍雪兒站在一群臉紅彤彤的兒童中間,膚色依然如雪,造成一種強烈的視覺衝擊,我知道我不能表現得太過呆滯,因為身旁隨時有頭母老虎窺視著了,我吸了一口氣,說道:「雪兒,好久沒見。」
藍雪兒微笑點頭,眼睛一眨問道:「這是段琴姐姐吧?」
「是啊。」
「段琴姐姐真漂亮!」藍雪兒由衷地讚歎道。
「妹妹你也很漂亮啊。」
兩個美女相視,大有美女惜美女之勢,一時間把我晾在一邊,正有些尷尬,一個絕好的男聲響起:「浩天,早知道你要來,雪兒企盼得緊啊。」我轉身一看,竟是馬逸飛,馬大醫生。
我驚道:「馬醫生,你怎麼在這?」
馬逸飛一指藍雪兒,說道:「還不是因為她!」眼神中滿是憐愛。我心頭泛起莫名的情緒,藍雪兒笑道:「浩天,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大哥哩。」
還沒輪到我反應,我的女人就驚叫起來,說道:「馬醫生,原來這就是你經常掛念的小妹,太好了!」
馬逸飛拉過我到一旁,讓這兩個女人繼續嘰嘰喳喳。馬醫生神情有些尷尬,說道:「浩天,對不起,那次我急匆匆地趕回就是因為聽到小妹的下落,後來我聽說段家發生了許多事,要是我還在香港的話,這些或許可以避免。」
我說道:「逸飛不用介懷,這是人之常情啊,段家的變故不是常人能夠預料的,再說你低估了對手的力量,即使你在可能亦沒有辦法,徒賠上一條性命而已。」
「雖是如此,我還是不安,畢竟沒有善始善終。哦,對了,浩天,你現在身體好了嗎?」
「好了,我現在徹底恢復了,比從前還要厲害。」
馬逸飛笑道:「這我也看出來了,不但你,連段琴小姐都變得厲害了,浩天你是因禍得福啊。」
「怎麼來了客人也不叫我?」我轉首一看,卻是白衣飄然的秋伊水,我不禁看了看秋伊水,又看了看馬逸飛,眼睛了儘是問號,那意思是:你們倆個什麼時候走在一起的?
秋伊水臉一紅,說道:「浩天,你別亂想,我只是湊巧碰到逸飛,他說要到西藏來尋妹妹,我對西藏一直渴慕,也就陪他一起來了。」
我對馬逸飛說道:「有美相攜,人生快事!」
馬逸飛笑道:「我哪能和浩天相比,一路風流快活。」這種場面馬逸飛竟然說出這般露骨的話,在場的女人臉色皆紅,藍雪兒啐道:「哥,你別亂說話!」
「好,我不說,我投降!」
學校的食堂和教職工宿舍都在教學樓後面,是一平樓,原先學校只有一名教師,後來由於各方的捐贈,學校蓋了新樓,條件改善了,教師工資專門有一個基金負責發放,且比同地區的其他學校要高上許多,所以後來又陸續來了三名新老師,而且還聯繫為大學生志願教學基地,從今年開始每年就會有一名畢業的大學生來此任教一年。
說到這些,藍雪兒一臉欣喜,我們藍天集團的捐贈儀式已經過了,前天就轉到附近的其他學校再進行捐贈活動了。
說著我們進了藍雪兒的房間,這雖是一磚石結構的房子,但牆壁圖畫屋簷結構等顯示出明顯的民族特色。
很快,地毯上擺上一盤盤吃的東西,有酥油茶、糌粑、牛肉、羊肉,我的女人伸手就要抓牛肉,被我一把攔住,說道:「這麼沒規矩。」我的女人一臉不高興。藍雪兒笑道:「段琴姐姐隨意啊,雖然我們藏族飲食有很多風俗習慣的,但我們不需要顧及的。」這樣一說,我的女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藍雪兒舉起眼前的茶杯,用右手無名指在茶碗中沾少許茶,手指舉起,在空中彈灑三次,輕輕喝一了口,說道:「歡迎遠道來的貴客。」我和我的女人亦拿起茶杯,學藍雪兒的樣也彈了三下,也輕輕酌了一口。
酥油茶不斷地添加,糌粑、牛肉、羊肉不斷地抓送到嘴裡,氣氛活躍起來。秋伊水並不吃肉,只是喝茶;藍雪兒動作熟練,撕肉,送到嘴裡,輕咬,手卻不弄髒。我的女人,彷彿有我的撐腰,一派豪女作風,吃的多,卻也不難看。
夜深了,雖然一路上離城市越來越遠了,到了此地,才真正感覺到什麼叫萬籟無聲的境界。
我走出房間,走上學校旁的一個山坡,看到藍雪兒,坐在草地上在那遙望星空了。我走了過去,坐在她身旁,學她樣抬頭看星星。這裡,雖是山腳,卻也已是三千多米的海拔了,星空在眼前是從未有過的清晰,閃爍之間動人至極。就在這時,藍雪兒幽幽歎了一口氣:「看來浩天哥真的找到喜歡的人了。」
我一呆,不知道雪兒為什麼突然這樣說。
藍雪兒轉過臉,一雙比星空更深邃的眼睛深深地凝望著我,許久,她說道:「浩天定是喜歡段琴姐姐,很在意她,要不是這樣,浩天哥見我定給我一個擁抱的。」
我憐意頓起,扳住雪兒的肩膀,順勢把她摟了進來。動人無比的身軀,散發草地花草的芳香的身軀,在我懷裡隨著呼吸微微的起伏,我們都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過了許久,藍雪兒笑道:「浩天哥是真的害怕了,到後面心跳得是越來越厲害,是不是害怕段琴姐姐突然出現?」
我沒說話,卻把雪兒摟得更緊了,藍雪兒輕輕推開我,望著我,一會,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看呆了,雪兒說道:「浩天哥,想當年你一手摟著我,一手摟著夢真姐的豪邁氣概哪去呢?」
我尷尬地一笑,即而用手捏了一下藍雪兒秀巧的鼻子,說道:「雪兒,什麼時候學會這樣說話呢?」
「因為有時我會想你,有時候會嫉妒浩天哥身邊的女人。」雪兒對我情意如此,讓我不知道怎麼回報,我說道:「我是否是個多情之人?」
藍雪兒忽然站起身來,指著學校前方兩大黑影,說道:「金漢雪山和玉女雪山相傳是一對情侶,現在他們化作兩座雪山,他們永遠無法親近,卻能永遠凝視著對方,這也是一種愛的境界,不是嗎?」
剎那我明白藍雪兒的心意,其實這心意,雪兒是一直都沒變,也就是她是不可能走出這片神山聖水的,她不願意投入都市紅塵中做我的女人中之一,在這裡,她是唯一的,那我們的思念也是唯一的,我站在那,為她那種超凡脫俗的愛而感動,上天何其憐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