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雪兒系列化妝品從檔次上有普及型、中檔型、高檔型三種檔次,是護膚類型。市面上已經有很多護膚產品,有名的像蘭芝堂的蘭貴人系列,然而這市場仍有可為,中國人有「一白遮百丑」的說法,在所有的女性化妝品用品中護膚類是花費最多也是日常使用最多的。
「最近聖潔和蘭芝堂有什麼動向?」我問我的秘書夢真。
夢真言道:「目前還未有大的動作。值得注意的是近來蘭芝堂的股票價格有所異動。」
「哦?」我把手支著下巴,沉思了一回,問道:「夢真,你說聖潔是否會故技重演呢?」
「你說呢?」夢真把問題丟回給我,笑吟吟地望著我。夢真近來很喜歡把問題丟回給我,彷彿是在考驗我的智力,真是氣人。
我嘿嘿一笑,手握成拳狀,逕直向夢真酥胸撞去。夢真身子一晃,避開,罵道:「你要死呀!」
我呵呵一笑,站起身來說道:「黑虎掏心,看是很簡單的一招,但走的直線,迅速準確,全無花招,直奔的卻是最致命的部位。要換成我,當請國際著名的兼併收購專家專事股市收購蘭芝堂,在股市裡掀起驚濤駭浪!」
我手在空氣中有力地一揮,說道:「付流則專事生產營銷從正面做實際的打擊。這就是高手與弱手的過招。高手之所以是高手,之所以能屹立至今,是因為他一旦出拳就絕不給對手餘地,即使對手要比他弱得多,也絕不掉以輕心。」
說到這,心頭不禁為蘭芝堂擔憂,為那美人兒蘭芳擔憂,她那瘦弱的雙肩怎麼面對這即將而來的暴風驟雨?我轉過身,透過玻璃看到窗外正下著迷離的初夏之雨。心裡想著:「不知道這時候付流是否也站在窗前看這場夏雨,心裡是否正想著:這高樓林立的一派江山將捨我其誰也!可惜呀!可惜遇到了我。」
夢真在我身後輕輕地說道:「看來蘭芝堂即將面臨一場殘酷的戰爭,一場全方面的戰爭。屹立了百年風雨的蘭氏家族這次該如何面對?」
提到蘭氏家族,我問道:「夢真,我要你查我們研究所蘭其仁所長的資料查到了沒有?」
「查到了。」夢真說道:「我正想說這事了,蘭其仁是蘭芝蘭老太太的長孫,蘭芳要叫他大伯。」
「哦?有意思,有意思。」我想事情越來越好玩了。
我轉過身對著夢真,突然冒出與此時此景沒任何關聯的一個問題,我問道:「夢真,你上班以來應該接到不少男同事的紙條,約會邀請和情書之類的吧。」
夢真沒防備我這一問,臉突地紅了,說了一個字:「你……」臉上剛剛殘留的紅暈此時又泛起了兩朵紅花,直紅到脖子上。我想歷史中見過花木蘭第一次害羞的人心頭的震驚也莫過如此吧,原來我們的夢真害羞起來也如小女人一般了,我心頭暗呼了一聲「乖乖」,感覺極是刺激。
良久,夢真平復過來,似嗔還怒地瞪了我一眼,說道:「那我們應該怎麼辦?」語氣少了平時的那種強勢。
我說道:「等。在蘭芝堂最危急的時候就是我們出手的時候。」夢真有些不解。
我說道:「在商場的戰場上只有自己有實力才是最靠得住的。一個人,一個集團往往會在他最危急的時候能爆發出他的潛力。如果我們和蘭芝堂過早的聯手就會麻痺我們自己,會使錯誤地以為自己足夠強大而不思進取。所以我覺得在一段時間內,天姿和蘭芝堂將各自為戰!我們要孤軍奮戰。蘭芝堂不是我們的目的,聖潔也不是我們的目的,我們的目的是整個商場江山。」夢真顯然被我這番慷慨陳詞打動,神情激奮。
好一場瓢潑的夏雨啊,我喜歡這雨中獨行的況味。
一個月過去了,出奇的平靜。可每一個人都能嗅到處處填塞的火藥味道,大戰前的寧靜呀!每一個人都是做如是想。
底層的員工顯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大不了走人,還年輕,再換一個地方重新開始;中層的員工顯得有些惶惶不可終日,擔心公司萬一破敗,自己這般年紀如何再打拼出個新的開始;高層的人士個個卻裝作輕鬆,自然樣子,茶餘飯後該打網球的還是打網球。只有我是真的輕鬆,我的笑容永遠是那麼真誠親切。
我的人格魅力迅速把我們公司的年輕一代吸引團結起來。外界開始關心起我這個角色,這平地冒出來大學畢業還不到一年就高昇到公司決策層的人物來。有人評論我華而不實,說此次天姿把公司決策交給這樣幾個年輕人實在是最大的失誤。我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公司老人的不滿卻也不容忽視。我極力和他們搞好關係,處處以後輩的身份說話,倒也漸漸安撫他們了,至少他們現在抱著暫且讓我試試看心理。
總經理蔡伊人沒曾想在醫院躺了幾天,血壓真的高起來了,竟是假戲成真。在一次我和關子怡去看望總經理的時候,蔡總經理說道:「看來人上了年紀就是上了年紀,不服老是不行的。想來前些陣子自己是高速地運轉,身體已經是出了毛病,只是還不自知而已。這一停下來,果然是故障多多。看來我是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公司上下就全靠你們兩個了。」
說到這裡,蔡總經理停頓了一下,笑道:「我想公司內外都有人在說我為什麼會啟用你們兩個,其實我也不清楚為什麼。從這些年商場的經驗分析來看啟用你們兩個實在是很冒險;但人經歷這麼多年,理性之外往往又會有一種直覺,我只是感覺到你們兩個能讓我放心,能照顧好這攤子。」
出了醫院,關子怡神色有些沉重。我問道:「怎麼?感到有壓力?」關子怡一甩頭說道:「不!我只是非常感謝總經理。我會全力以赴的!」
藍雪兒的第一期廣告出來了,在各大媒體上播映,效果很是轟動。廣告片中藍雪兒一曲《藍雪》令無數歌迷著迷,人們為之瘋狂,藍雪兒一夜成名!與此同時,以章晟方案為底稿的營銷第一步也開始穩步實施。
第一步是試用,為期一個月,很傳統但確實很實用的手法。有特色的是我們沒有選擇白領麗人,而是選擇在B市街頭一道由來已久的風景線:路邊開報刊雜誌攤位的年輕女性。
早在幾年前,原先一些國有企業改造失敗分流下來的女工和社會上新湧入的失業大軍的年輕女性,通過報名,之後一定的培訓就可以在長城集團的贊助下成為「報姐」,統一攤位設計、服裝。她們親切隨和的服務成為B市街頭一道靚麗的風景線,這也是段祁的長城集團為社會做的一件好事,當然此舉也會集團公司本身贏得了在公眾與政府面前一個好形象。由章晟率領的推銷團隊正是要挨個說服她們試用我們公司的產品。
花想容這年28歲,曾經有一個幸福的家,可是隨著愛人在二年前的病逝花想容的世界就不再有色彩。同樣是兩年前,花想容從廠裡分流出來,終於得到這個在路邊賣報紙雜誌的工作,一心想得就是養家餬口。這職業是對外的,人們說是B市的一道窗口,是要笑的。花想容學會了很親切很職業的笑容,卻從未有過發自內心的笑。
花想容曾經很漂亮。那嬌媚的面容,白皙的皮膚是她的驕傲,而這幾年她老得很快,而B市沙塵彷彿也越來越多,在乾燥的天氣裡,人越來越變得皺縮了。這幾天,花想容心情很不好,看著鏡子裡日愈蒼老的自己,不禁悲從心來,白日裡工作式的笑容也僵硬了許多,到後來乾脆就不笑了。
章晟仍是副木衲樣,不會說話。他看到這路邊的報姐,花想容,終於鼓足勇氣走上前。
花想容注意這小伙子很久,開始還以為他想買報紙,漸漸看著不像;不會是壞人吧,也不像,這小伙子很誠實的樣子。花想容心懷了一份警惕,把報紙裡見的,身邊聽聞的一些騙人的故事情節在腦海重新溫習了一遍,心才稍微安定下來,心想:這社會,壞人又沒在臉上寫著字,還是小心為妙!心裡又想起自己兩歲的小女兒小花,不禁湧起一陣母性的暖流,頓時腰板一挺,覺得身體內有了些力量。
一陣風吹來,沙子吹進花想容的眼睛,她忍不住揉了起來。待再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章晟已站到了對面,遮住了陽光,一臉憨憨。
章晟有些結巴,說道:「大……大姐,我……我。」
「你想買報紙嗎?」花想容問道。
「哦,不是。」開口說話了,章晟開始流利起來,說道:「我是天姿化妝品公司藍雪兒系列推銷該街區的推銷組長,這是我的名片。」說著,章晟有些忙亂地掏出名片遞了過去。
花想容接過來看了一下,問道:「有什麼事嗎?」
「哦,是這樣的。我們公司新出品的藍雪兒系列護膚化妝品正在做試用,需要,需要一些志願者,我們會向她們免費提供試用全部療程;她們只需要定時接受我們公司的調查就可以的。在志願者中最後我們還會評選優秀志願者,可以接受我們公司的……」
章晟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花想容心頭有些惱意,說道:「你覺得我適合嗎?」
章晟不明就裡,忙說道:「是的,是的。」
花想容心頭泛起一陣淒涼,看來青春韶華的年華已如流水一般逝去,不可復還。過去自己一直在迴避這個問題,雖然發覺,但也不怎麼為意,生活本已令她麻木。但現在由一個外人,一個青年男子口中說出,實在是一種莫大的打擊。
花想容語氣有些生硬,說道:「我們每日拋頭露面,化妝品是沒有用的,我不想浪費貴公司寶貴的人力物力。你走吧。」說完這話後花想容覺得有些無力。
「可是,這正好是……」
「你走吧。」花想容揮著手,像趕蒼蠅一樣,她有點難以忍受這一臉誠懇的青年。章晟有些尷尬,看出對方的不耐,轉身走了,卻在不遠處停住。
章晟對著川流不息的人流車流,心頭有些悲哀,想到:「難道我真的不適合這一行嗎?」
「不!我加入這一行的初衷就是要改變自己個性懦弱,不善於與人接觸的毛病。沒有人天生下來就會做某一行的,我偏不信!我要做最出色的推銷員!」想到這,章晟站住,心裡複雜地想著,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章晟在不遠處陪著花想容站立的第一天,花想容很惱火。這一天花想容幾乎沒做什麼生意,她的滿腔怒火都集中在那還在不遠處晃蕩的章晟,她覺得是他給她帶來了壞運氣。
章晟陪著花想容站立的第二天,花想容有些佩服這小伙子的毅力。她雖然仍是很生氣,但也有些好奇,這小伙子怎麼可以在那站著卻什麼事情都不做呢?
章晟站立的第三天,突然感覺這三天一點也沒有白站。這個城市有誰會像他那樣靜靜地站立三天,什麼事情不去做,什麼事情也不想。他像這鬧市中一個孤獨的修行者,只是去看,看這繁華卻不再清晰的城市;看這忙碌卻不知方向的人們。這三天對於章晟是脫胎換骨的三天。
在第三天,章晟聽到一聲脆脆的聲音叫道:「媽媽,媽媽!」章晟轉過身去,看到一個像花兒一樣漂亮的小女孩,由她的外婆領著來看媽媽。
章晟看到花想容撲了過去,一把抱起了這小女孩,拚命地親著。小女孩紅嘟嘟的小嘴,小拳頭向外伸著,發出歡快咯咯的笑聲。章晟呆了,覺得眼前的一副情景美得異乎尋常,疲憊不堪的花想容這時就像全部舒展開的白蘭花一樣美麗,全身上下閃耀著無比動人聖潔的母性光輝。小女孩望到傻傻的章晟,呵呵地笑開了。花想容看到,抱以抱歉的一笑。她終於笑了,章晟想。
章晟終於鼓足勇氣再次來到花想容身旁。花想容正要收攤子下班,抬頭望到這青年。這時候她已經完全不懂這青年了,卻記住這青年會憨憨的笑。
章晟說道:「大姐,我在這呆了三天,並非是為了要等到你的同意。只是那天你拒絕我,我突然覺得很沮喪,我覺得真的不適合做這一行,我很失敗。」章晟聲音並不那麼磁性,卻有著讓人無法不信任的真誠。花想容望著眼前這後生,認真地聽著。
章晟說道:「我站在這裡三天,感受了這三天的風吹日曬,我感到生活的艱辛,我感到這來來往往的人們一個個神情嚴肅,少有幾個真心快樂的,他們都把自己深深地隱藏起來,怕收到傷害。這三天裡,我發覺你只真正地笑了一次,那是你女兒來看你的時候。為什麼我們不可以真正的笑呢?因為我們感覺我們的命運是別人掌握的,我們的飯碗是別人的給,我們的笑是給顧客的,是職業的,卻不是發自內心的。」
章晟頭一次說得這麼流利,這麼富有感情。花想容要是聽別人在這裡說這樣一番話,一定是當他在這裡朗讀,或者是那些B市街頭經常流竄的所謂的行走藝術家。可是眼前的這青年的話,卻句句聽到心裡有說不出的親切。
章晟說道:「這社會,女人的外表很重要,這是一個無奈的事實。可現在越來越多的女人美麗是為了自己而裝扮,這是一種進步。我們不會真心的笑,是因為我們對未來充滿疑慮,擔憂,其實同樣的境遇是完全可以有兩種不同的活法,一個是消極悲觀,是一個積極樂觀。當我們境遇足夠糟的時候,為什麼我們還要把我們的心情陪上去呢?信心是美麗的源泉,但需要外在的觸因。而我們的藍雪兒化妝品就是這麼一個觸因,改變的機會就在你手中。在一成不變的日子裡為什麼不嘗試一下改變自己?從小的方面做起,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變化?」
花想容望著鍥而不捨的青年,終於點頭同意了試用。章晟高興極了,像個小孩子一樣。做成了第一次推銷之後,章晟彷彿邁過了一個檻,接下來勢如破竹,率領他的團隊迅速打出一個很好的局面。人生就是這樣,也許下一秒發生的就是你人生的轉折點,只要你有勇氣去邁出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