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校園裡最後一片秋葉墜落,寒風乍起的時候,冬天就來了。我們寢室的同志們陸續都回來了。
老大去了上海,老三去了廣州,老四去了深圳,他們都有了初步落實的工作單位。而我並不急,我就想留在B市,到時候隨便找一工作,能養活自己就行。
三年之後周芸回來,我們就在一起過日子。對於有這種的想法,覺得不太符合自己的性格,但這確實是我目前最想做的,因為當我離開那個年代,離開深愛我、我也深愛的女人,來到這個時代的時候,我才明白有些東西很容易剎那就失去的,人惟有現在是最值得珍惜的,所以我真的想和周芸踏踏實實地過日子。
在那個年代,我注定風雲,而現在,人們依靠自己所製造的東西就能有強大的能力,而不再需要從自身挖掘力量的年代,我,一個古代的俠士,也許要平凡地活下去。這樣的結果,我覺得並不壞。
校園外有一場所是專門是提供校內學生短期租住的,我們叫它鴛鴦樓,實際上老闆就是為那些談戀愛的學生提供一個幽會甚至過夜的場所。學校雖不鼓勵談戀愛,但對這事也是半睜眼半閉眼的,畢竟現在的大學生已經是成年人了,無論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已經成熟,一味地壓制人的天性,反而容易出亂子,於是這鴛鴦樓就成了我們嚮往的神秘的所在。
對於一個從男生到男人的轉變,往往是以是否帶過女朋友到鴛鴦樓過夜為標誌的。無疑我和周芸去過,因為無論是在周芸寢室還是我們寢室,大家出去了,感覺雖然刺激,但心總有一些慌張,不能盡興。於是終於有一夜,我對周芸說:「我們去鴛鴦樓吧。」周芸頓時羞紅了半邊臉,點頭同意。
我們躲躲藏藏來到鴛鴦樓,要老闆租了一個房間,一晚上,要50元,真是貴!老闆一直向我們保證絕對衛生乾淨。鴛鴦樓設計得很好,進去是一個很狹小的門,而出門在後面,這樣一般不會碰到什麼人。
我很周芸進了我們開的房間,感覺確實幹淨,無論是床上用品還是其他。我邪邪地看了周芸一眼,說道:「開始吧!」很快我們發現,這裡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隔音效果不怎麼樣,因為我們還沒怎麼的開始,就聽到隔壁哼哼哈哈的聲音,真是驚心動魄呀。周芸臉紅得像塊紅布,我哈哈一笑,一把按倒周芸,在她耳邊說道:「芸,這樣是不是更刺激?」
這一夜,我們都沒有睡,激情享受,周芸很是快樂,卻苦苦得咬著牙忍住盡量不叫出聲來。北方的冬季,房間裡並不寒冷,都裝了暖氣,只是外面空氣彷彿凝固一般,乾燥,風一刮,有如刀割。
有一天,天飄起了雪花,是這年B市的第一場雪呀!同學們歡快地在雪地裡玩耍,堆雪人,打雪仗。我和周芸手牽著手在操場上走著,突然周芸甩開我的手,在操場上歡快地跑了起來。
一會,她在道邊尋來一枯樹枝,在雪地裡畫了起來。我走了過去,卻看到周芸在雪地畫了兩顆心,中間一枝箭串著,再在那上面寫了幾個英文字母。雖然我的英文夠遜的,但還認得,卻是ILOVEYOU幾個字。我心頭一陣感動,拿過樹枝在那上面寫上:「我愛周芸」幾個漢字。
素白大地上,我們相視,無言,任雪花輕輕地飄落在我們的頭髮、眉間、肩上。
老五和丁麗之間好像出了什麼問題。一日,我和老五走在回寢室的校道上。我看著老五緊鎖的眉頭,不禁問道:「老五,最近看你好像有心事,是不是和丁麗鬧彆扭了?」
老五歎了一口氣:「也許這是必然的吧。大學戀愛,一到畢業,就該是曲終人散的時候了。」
我說:「你怎麼這樣說呢?」
老五說:「我和丁麗為工作的事情鬧過幾次,我有我的理想,她有她的去處,卻不能統一,誰也說服不了誰。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要跟她一起回上海,我怕我以後會後悔。」
老五要回他出來的J省的省會城市,他是老大,不能離父母遠了,這一刻的決定,平時愛開玩笑的老五顯得很男人。
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說:「兄弟,你和丁麗這份感情值得珍惜,過去無法改變,未來不要有太多的希冀,這樣現在我們才能平和地活著,珍視現在所擁有的,這是最重要的。你的理想,本身就是一種朦朧,它其實並非要有地域限制的,只要你願意,努力,在哪裡你都能做到自己的最好來。」
不可否認,大四是大學極特殊的一群。他們珍視每一天,可每一天的快樂和享受中心裡都會隱隱覺得那畢業的一刻,如同人生的一個大限之日一樣在那靜靜地等著。與朋友分離的痛苦,對未來的彷徨,為自己告別純真年代和以後在說起大學時光只能用「曾經」兩個字的心悸,使得他們每一日的表現越發的張狂,彷彿擁有某一種特權。
周芸是一個感性和理性結合的很好的一個女子,可即使如此,面對大四生活,她有時候也不得不發出感歎說:「如果時間能夠停頓,我們永遠能在校園快樂單純地活著,那該有多好!」這時候,我一般會捏她的鼻子說道:「在學校裡,可不好跟你結婚,生兒子。」周芸無可奈何地說:「你這人呀!」我接口道:「胸無大志!」
日子真得很快,一眨眼學期結束了。周芸在我的再三懇求下,答應跟我回老家。我真是高興,領著這麼漂亮的媳婦回家,父母不知道有多高興!從敦煌回來之後,我對我的父母有一份內疚,他們的親情是我這世上的責任之一,我漸漸對他們有些牽掛,這種感覺很微妙。
早在電話裡我就向他們通知了說我要帶女朋友回家過年,他們很高興,他們覺得自己兒子長大了。我和周芸乘坐火車接著轉客車回到江南的一個小縣城,我的,黎浩天的故鄉。回到家,父母見到周芸,按他們的意識就等於一個土老表找到一個資產階級小姐,真是高攀了,越發認為我這個兒子出息了。周芸嘴很甜,帶上她的禮物,竟然一開口就叫爸、媽,我心頭一陣暖意。
晚上,我和周芸睡在我的床上,不知道怎麼我特別的興奮。我輕輕地吻著周芸,額頭、眉毛、眼睛、鼻子,然後落在周芸的唇上。我細細地咬著,品嚐著瓊漿玉液,我的慾火騰地一下上來了。伸手握住了周芸的,周芸哎呀的一聲攔住了我,輕輕說道:「爸媽會聽到的。」
我稍微放鬆對周芸的侵犯,說道:「你知道我十七八最大的夢想是什麼?」
周芸不知道我要說什麼,問道:「是什麼?」
我邪笑一聲說道:「就是有朝一日我要帶我最親愛的姑娘在這塗滿我青春記憶的床上瘋狂地做愛。」
周芸一聽,不禁笑道:「你在這床上,定是做了不少春夢吧。」
我一點不害羞地說道:「那是什麼時候,高考,除了晚上這點春夢點綴,人生基本是一片黑暗。」對少女懷春的事,我也有點好奇,問道:「你是不是也做類似的夢,像常夢到什麼白馬王子之類的,像不像我。」
周芸輕嗔道:「那我呢?是不是你的白雪公主?」再聰明的人,再有理性的人談起戀愛來也不禁廢話連篇,兒女情長糾纏不清,而各中的滋味人們往往是樂此不彼。
我再不想多言,火辣辣地望著周芸,手再也不老實,伸入內衣肆意地撫摩著周芸的身體。周芸不堪挑逗,嘴微張,發出動人心魄的呻吟身,我再忍不住,粗暴地脫去周芸內衣,脫了自己的,盡情的吻著。迷亂中,我忽然明白女性的身體為什麼如此讓我們著迷?就像我們常稱大地母親一樣,我的唇,吻過如玉般的高原,平坦的平原,富饒的森林與溪流,每一處都激發不同節律的快感浪花。是夜,我和周芸一次又一次地攀登靈與欲的高峰,久久盤旋不肯下來。
初七的時我們告別了父母,去杭州周芸家,所謂來不往非禮也,我得上老丈人家去。
上丈人家,接受老丈人的嚴格審視,丈母娘好像沒盡頭地盤問,這滋味真是惶恐惶恐。見面時,我叫「爸,媽」的時候都覺得自己舌頭短了一截,而周芸,他們的乖女而在一旁看我的笑話。很快我進入了角色,下廚房幫丈母娘弄飯,上廳堂和老丈人殺兩盤象棋,老兩口樂呵呵的。其實他們最愛周芸,周芸喜歡的人他們又怎能不愛呢?
杭州是一個歷史名城,閒暇時候周芸就領我到處轉。西湖不能不去,那裡承載太多的文化底蘊。雷峰塔、岳飛墓、靈隱寺,還有一些尋常的古巷落,冷不丁就冒出一個有如丁香一般的姑娘。
周芸問我對杭州印象最深刻的什麼?我故意想了半天,然後說道:「是美女!」周芸一拳打過來。我裝作不知,尤自感歎道:「美女真是多呀!」
我和周芸回到了學校,像一對甜甜蜜蜜剛回家省親的小倆口。
新的學期開始了,同學們各自忙碌,寢室裡大伙齊聚的時候並不多,總是有人會奔波到外頭。終於到五月份,哥們都陸續回來,寢室裡又恢復往日的喧鬧。
一夜臥談會,老大問我:「老二,怎麼沒見你出去找工作?都這個時候!」
我說:「哦,去年暑假打工的那家公司對我印象不錯,我已經跟他們副總經理說了,他很歡迎我去。」
老大說:「哦,原來這樣。」
老大覺得我太過不主動,應該還可以找到更好的單位。其實我真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只好抱著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我總覺得自己心裡沒底,除了一紙名牌大學的本科文憑,我會什麼?所以這些日子裡來我仍然在不停地學習,從圖書館借來好多書,有法律方面的,有經濟方面的,還有一些自然科學,當然是科普性質的,如饑似渴地啃讀起來。我要對這世界作充分地瞭解。
時日不多,畢業的日子彷彿就在眼前。每一個人都試圖放開曾經緊鎖的心,膽小的變得有些張狂,害羞的變得很是爽快。於是經常在女生宿舍樓面前常會看到有人拿著束鮮花大膽地表達,一場一場愛情故事在迅速上演。男生女生之間互相竄門也越來越頻繁,我們或是聚在一起打牌,或是十多個人坐在草地圍著一懷抱吉他的人,聽他憂傷地唱歌:
七月的無奈,我們盡量不去想
你說你的山,我說我的水鄉
七月的無奈,我們盡量不去講
哦,真的,七月真的很長
很清澈的吉他伴奏聲出來,人輕輕地唱,帶一點憂傷,帶一點期盼。什麼是校園民謠?我想內容反映我們生活,曲調優美動人,配器簡單純淨的就是。和風輕吟,淡淡地喜悅,淡淡的哀愁,一切都那麼純真。
老五和丁麗還是分了手,這是我們所不願看到的。在這即將畢業的浪潮裡,老五和丁麗為了各自的理想,終於沒走到一起來。晚上我們寢室六個一起喝酒,大家都喝得有些上頭,老五更是喝得凶,我知道他心底很難過很難過。
老三一口乾了一杯啤酒,說道:「老五,初戀之所以美麗而深刻,就是因為她往往失去。」
老五有點迷瞪,嘴裡嘟囔著說:「丁麗,我會衷心地祝福你的!」說到後面語氣有些哽咽,終於哭出聲來。
老六一拍老五的肩膀說道:「你***哭什麼?人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有我苦嗎?我***大學四年整天嘻嘻哈哈,號稱最懂女性心理,可就是沒談過戀愛,沒人喜歡我?」
說到這裡,老六眼睛裡也泛起淚花說道:「你呢?大學四年那叫真真正正談過戀愛。丁麗,多好的姑娘,多令人羨慕。你現在痛苦,以後回憶起這段日子,你會真的很感謝丁麗的。我呢?回憶起來,一片空白,一片空白呀。」說到這,老六趴在桌上也嗚嗚地哭了起來。
老大輕輕安撫老六說:「你哭什麼呀?」
「喝酒,喝酒!」我望著這個個面紅耳赤的兄弟們,心想,原來他們心底都藏在那麼深的心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