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來蕩去(網絡版) 下卷 第五十三章入獄
    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很矛盾的人,懦弱和堅強這兩種水火不容的性格在我的生活中表露無遺。當初以為小米背叛了自己,我的懦弱使得我不敢去求證,但骨子裡的堅強卻讓我支撐著沒有倒下去,反而激勵著自己要去瘋狂賺錢。也許這種性格是與生俱來的吧,還記得我小學時候的一件事,有次被3個同學為點事痛打,他們讓我求饒。那時候我的這兩種性格便完全的表現了出來,懦弱使我不敢還手,但堅強卻令我寧願咬牙忍受被打的疼痛而決不肯示弱,直到聞訊而來的老師給我解了圍。

    也許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躲避的事,也有必須要堅持的原則,就像楊偉,他在家裡遭遇那麼大的變故還能堅持著讀書,並考取了大學,沒人能說他不堅強,但葉萍的離去卻使得他的堅強就如塊被風化了石頭,輕輕一敲,支離破碎。這世界上並沒有絕對的堅強和懦弱,它們都有個度,如一張拉滿的弓,若外力超越了弓所能承受的力量,唯一的結局是弦斷弓毀,再無第二種可能。

    這一天來,我承受的已遠遠超過了我所能負荷的,林箐和丁劍鴻的相繼棄我而去,讓我不願再刻意地去守候自己的清白,我想,就讓我在這世界上沉淪吧。於是按警察們的一步步暗示,完成了自己的筆錄,也終於明白了老頭子給我扣的是什麼帽子了,他誣告我拿走了公司1500萬,而且想定性為詐騙。我知道詐騙意味著什麼,數目這麼大,很有可能會給判個無期,我將在監獄裡度過殘生,就算以後能減刑,那也至少要呆10幾年,且老頭子是不會給我輕易出來的機會的。

    待筆錄完成,我拿著簽字的筆猶豫了幾分鐘,終於因心灰在警察的催促下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做完口供後,警察們也就沒再為難我了,做為回報,他們把我腕上的手銬略鬆了點,那和我閒話過的警察還拍了拍我的肩:「何必呢,早承認了多好。」

    我默然不語。

    再在審訊裡呆過了輾轉難眠的一夜,一大早警察們便用車將我送進了看守所。

    我對看守所的一些印象完全來自於媒體,而媒體所報道的儘是些致殘死亡之類的事件,使得我對這地方有極度的恐懼,在我的想像中,這裡潮濕陰暗,蟲鼠縱橫,終年不見陽光,小小斗室裡擠滿了一個個面目猙獰的人,他們骨瘦如柴,眼露凶光地盯著每個新來的成員。只是現在我已經不再感到畏懼,無論迎接我的是什麼都不再重要了。

    辦好了相關手續後,我得到了一身囚服和一個代號666,號碼很不錯,若是在外面的什麼東西有這種號,真不知會羨慕死多少人,現在的我卻只能苦笑。

    到了囚室,一切居然和我想像的沒多大分別,房子非常小,只是沒那麼潮濕,光線不是很好,雖然是大白天,還亮著照明燈,四處充斥著一種嗅之想吐的騷臭味。雖沒見到蟲鼠,但那是遲早的事。房子裡已經有3個房客了,相貌和我猜的也差不了多少,看著我的眼神明顯的不懷好意,我知道我的劫難又要開始了。

    這3人幾乎都比我小了一號,若是在我身體正常的情況下,就算一比三的打鬥,我想我也不會吃多大的虧。只是現在我一動便耳鳴心跳,對付一個都再也無法做到。我不認為自己是老虎,但被他們欺看來是無疑的了。

    待管教人員走後,其中的一個人叫道:「小子,滾過來。」

    我冷冷地看著他,沒有回答,也沒有聽他的話走過去。

    「還敢在我們面前牛逼?知道我們是誰嗎?」既然我沒過去,他們三人只好走了過來。

    我還是沒有回答,卻用手護住了要害部位。然後看著幾個拳頭迎面向我飛來……

    在看守所裡已經呆了3天了,以前我從來不知道自由的可貴,無論是最開始花天酒地的生活,或是和林箐廝守著的時候,時間都是飛掠而過,讓我感慨急急流年,青春易老。而現在的每一分鐘卻都是煎熬,那些無事便吟弄一些風花雪月的詩句,不時傷傷春,悲悲秋的人都該抓起來扔這裡呆上幾天,包管出去後,會對生活充滿了感謝和激情。

    那3個先我而來的人也是湖南的,涉嫌盜竊進來,這點我早猜到了,他們的身材似乎也只適合幹這一行,去搶劫未免份量不夠,加入黑社會吧,必定是炮灰,若是兩伙人械鬥,任誰都會樂意找上他們。只是現在我卻是被他們吃定了,也許在他們眼裡,我只是這無聊寂寞生活中的一個玩具。

    不過我這玩具雖不反抗,也並不合作。我的那份飯他們可以搶去吃了,但想要我刷馬桶,以及表演一些節目給他們看,我全都以沉默來表示抗拒。為此,我被他們整得遍體鱗傷。

    我並不是不敢反抗,而是心有餘,力卻不足,被警察們打傷了的地方還是疼痛無比,我知道沒有威脅的反抗,後果是更激起他們的獸性,我不怕死,卻怕半死不活。

    也曾向看守投訴了,或許是老頭子的力量已經施及到了這裡,或者是在看守所挨打本就如穿衣吃飯一樣正常,沒有人將我的投訴當回事,就是眼見我被打,也僅是喝斥兩句,聲音也細小得幾乎要借助助聽器才能聽到。

    我以為我一輩子就這樣了,再也沒有希望,即便以後判了,進了監獄和這也是大同小異。所有人都將把我遺忘,也許,就連我自己也會徹底地忘記了自己。我將成為一個終生服刑的囚犯,每天所想的只是如何吃飽一點,和怎樣才能不被人欺負,任何美好的事都將與我再無關係。

    我沒想到第四天早上的時候,一個看守把我叫了出去,我以為是警察還要再問什麼,一言不發地跟著他走出囚室。

    越過長長的幾道走廊和鐵鎖嚴守的鐵門,看守把我帶到了一間看似辦公室的房子前,他說你進去吧,聲音居然顯得很溫柔。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看守又衝我非常和善的一笑,然後離開。

    我在外面呆了一會才推門進去,印入我眼中的是也消瘦了不少的丁劍鴻,還有林箐的哥哥林華。

    我衝著他們一笑:「你們來了。」發出的聲音是我自己也意想不到的平靜,雖然心裡其實激動莫名。身體儘管受創太多,我的思維依然清楚,他們的出現,意味著我有了一線生機。原來,上帝並沒有拋棄我。

    丁劍鴻好像沒有見到我渾身的傷一樣,依舊顯得非常冷靜,他說出的話讓我絕望,一下子從極樂的雲端跌入地獄:「你的事很麻煩,你們董事長找了不少關係要整死你,他是台商,如果有什麼做得不如他的意,回台灣媒體上一宣傳,說大陸如何腐敗,如何不將他們當回事等等,必定有人拿來大做文章。這幾天我花了很大的精力,都沒人肯幫你,因為弄不好就會出事,烏紗不保。」

    我無力地坐了下來,牽動著的傷口讓我不由哼了一聲。林華立即滿臉關切地問:「你沒事吧?是不是吃了很多苦頭?」

    我搖了搖頭:「還好,都是一些小傷。」

    丁劍鴻又說:「還有更麻煩的事,周陽……給我打了電話,說曹陽知道了你的事,還是不想放過你,正在找人想混進看守所。」

    我苦笑著回答:「隨他怎麼折騰吧,我在這等著他們。」

    林華說:「你也不要太洩氣了,也不是完全沒有了希望。至少我能保證讓你在這過得舒服點,等會讓他們帶你先去看看傷。」

    丁劍鴻點了點頭:「最重要的是先保住自己,這次虧了林先生,不是他,我的關係連見你一面都不行。」他又說:「你放心,我們也會安排人進來保護你的。」

    林華接口說:「那個曹陽上面有人,能想辦法弄人進來整你,我也未必就輸了給他,照樣能搞人來保住你。」

    我沒懷疑過林華的能力,在商場上混了這麼多年,與官場上的人肯定有些不明不白的關係,但保住有什麼用?一輩子這樣過下去的話,我寧願死,也許讓曹陽找些人把我弄死在看守所才是最好的解脫。於是我說:「不用了,我的事你們別管了,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

    林華和丁劍鴻互看了一眼,都沒再就這個話題說什麼。隨後他們讓我自己要小心一點,有什麼事可以讓看守所的王所長找林華。林華帶點傲氣地說:「他不敢不給我面子。」

    也許林華身後的人來頭不小,我卻不想去追問,低頭聽著他們的安慰,猶豫了再三之後,我終於還是決定問出那個從我一進來便纏繞在心底的問題:「箐兒……她知道了嗎?」

    林華說了半截的話停止了下來,他停頓了一些時候才回答:「我告訴了她,我這妹妹……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

    看來林華曾邀請過林箐來看我,卻被她拒絕了,我「嘿嘿」一笑:「好了,我要回去休息了。」說完,走出房間,又回頭說:「你們以後也別來了,為我這樣勞師動眾,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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