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郭奉孝 正文 第 三十八 章 君臣夜話
    被丟進一輛牛車的我忍不住唉聲歎氣,心道:「曹操一定很生氣!後果一定很嚴重!哎……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卿卿性命!可是到底是哪裡出錯了呢?不應該啊!我到底漏了什麼?該死的魏延也不說送個信過來!」

    「難道是曹昂死了?有可能!夜間一著急,他匆忙出行只騎了一匹馬。可是即便是曹昂死了也不能怪我啊!誰讓你把兒子弄到外面紮營的!要麼就是張繡跑了?也不對啊!就算是張繡跑了也不會為難我啊!何況按我的算計,只要賈詡在張繡身邊……啊呀!賈詡!」

    我掙扎從車上坐了起來,冷汗濕透了衣服,「我知道我漏了什麼!那就是漏了有毒士之稱的賈詡、賈文和!」

    「聞長安中議欲盡誅涼州人,而諸君棄眾單行,即一亭長能束君矣。不如率眾而西,所在收兵,以攻長安,為董公報仇,幸而事濟,奉國家以征天下,若不濟,走未後也。」東漢的滅亡與三國鼎立局面的出現在很大原因就在於賈詡的這一句話。

    如果說郭嘉是公認的說誰死誰就死、說誰敗誰就敗地烏鴉嘴的話,那麼賈詡就是在纍纍屍骨上盤旋地不祥的貓頭鷹。

    歷史上的賈詡眼光毒辣,每每行事都擊中他人要害,所獻之策會使對手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他跟隨張繡後在選擇歸順曹操的時機上把握之巧妙,讓人不能不佩服。第一次曹操招攬他時,他說不忍棄言聽計從的張繡而去。而後跟著張繡降而復叛,叛而復降,最後在曹操最恐懼他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歸順。終於奠定了在曹營中的特殊位置與殊榮。

    我悔恨的緊咬牙關,若是沒有賈詡在裡面搗亂才叫出鬼了。

    車停了下來,外面很靜,靜的我可以聽到遠處戰馬的嘶鳴之聲。有人高聲喊到:「去稟告主公!郭嘉帶到!」

    不一刻就聽到外面一陣喧鬧像是有很多人走來,有人把我從車廂之中攙扶而出。我抬眼觀瞧,就見曹操帶領眾位將領站在車前,在曹操身後一面書有『曹』字的旌旗隨風飄擺。

    令人失望的是——旌旗之上空無一物!

    眼前所見讓我心裡是凹涼、凹涼的。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能滅了自己銳氣,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了下心態。我從容走到曹操近前不卑不亢的說道:「主公凱旋而歸可喜可賀,郭嘉不能施禮還請主公恕罪!」

    曹操也不多言,抬手拔出佩劍就走到我面前,在我一愣神的時候劍鋒已經放到了我的脖子上面。

    當時那把劍離我的喉嚨只有0.01公分,但是四分之一炷香之後,那把劍的女主人將會徹底地愛上我,因為我決定說一個謊話。雖然本人生平說過無數的謊話,但是這一個我認為是最完美的……

    不知道怎麼會事,在這時候竟然突然想起了《大話西遊》裡的這段旁白,可是我不是至尊寶!曹操也不可能是紫霞仙子!那麼肉麻的話我更是說不出口!

    想著想著我笑了起來,那是發自內心微笑!都說發自內心地真誠的微笑是能會傳染的。

    手持利劍的曹操笑了起來,眾位將軍也笑了起來,就連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的荀彧與程昱也笑了起來。

    曹操手起劍落——當然不是砍我的腦袋,而是將綁縛我的東西割斷,而後他伏身將斷落之物揀起。

    我的眼睛潮濕了,那斷落的東西不是旁物,卻是一紅綢。

    曹操手執紅綢走到旌旗之下繫於旗上。掌旗官立旗於地,紅綢隨風而動。

    曹操大笑道:「吾遍尋軍中不得紅綢,又恐奉孝不見約定之物出事,只好讓奉孝自己帶了前來了!」

    要是相信了你的話我就不姓郭!這分明是在進行報復嗎!但我還是很感動!也讓我失去了剛才的從容,我深施一禮道:「多謝主公不罪。」

    曹操用力拍著我的肩膀道:「奉孝之謀神鬼莫測,乃上天賜於孟德成就霸業之人!怎會怪罪?不過諸將都受你牽連全被降級了,你還是去好生安慰一番吧!」言罷哈哈大笑率先朝許都而去。

    此時有一人走過來對我施禮道:「見過家主!」

    這是誰啊?我和你很熟嗎?我疑惑的問道:「不知先生是那位?為何自稱門下?」

    那人道:「吾只是一與天做賭而輸之人!」說完也不解釋轉身就走。

    曹昂跑到我面前低聲說:「奉孝叔叔,那人是賈詡,綁縛您出城是他出的主意。」

    我就知道!

    夏侯惇、曹洪等一干將領把我圍住埋怨道:「奉孝先生連累我等有功而受罰,該當如何?」

    我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擺手道:「罰你們的是主公,不關我的事情。不過嗎……三日後我將收大公子子修為弟子,想喝酒的就到我家裡去好了。」

    眾人一片歡呼雀躍追上曹操,簇擁著去朝見天子表奏南陽已然平定。

    當夜我很自覺的送上門去給曹操問話。曹操在花園中的雅舍內設酒席款待,只有曹昂一人坐陪。

    曹操命左右從人離去後說:「奉孝啊!本不想問,但不問不快!你是如何預料宛城之事的?」

    這種事情怎麼說的清楚?我只是含糊的說道:「回主公!嘉只是見了軍前將領的來信,推測而知。」

    曹操又道:「那奉孝讓子修騎雙馬又是何故?」

    我歪著頭說:「那只是嘉隨口之語,沒想到卻有助於主公,可見主公洪福齊天。」

    見我把事情推的一乾二淨,曹操微笑著為我添酒後說:「奉孝可知當日我曾有殺汝之意!」

    我也笑道:「知為不知,不知為知,知與不知盡在吾心,主公說嘉是知還是不知?」

    二人相視一起哈哈大笑。

    放下酒盞曹操道:「南陽依然平定,歸途之中賈詡獻策言說,兗、豫二州四面受敵,需先弱後強,各個擊破。建議先征討徐州呂布,奉孝以為如何?」

    眼光夠毒辣!他說的不錯我們現在是北袁紹、東有呂布、南有袁術、劉表,西有張楊。從各方實力上看打呂布確實是最好的選擇,一來呂布根基不穩、二來徐州富庶,在攻伐中求壯大,以戰養戰也和我的擴張之策有異曲同工之妙。這個不甘寂寞的賈詡已經開始迫不及待的開始顯露自己的才華了!

    不過即使你再有能力又怎麼能和我這個知曉歷史的人相比呢?看來需要我再顯神通了!直接攻擊他的策略等於打自己的嘴巴子,所以只能迂迴了。

    假做沉思片刻後我沒有正面做答,而是說道:「主公挾天子以令諸侯,使得在大義在手。然若有人公然自立稱帝,其他諸侯紛紛也效仿,不知主公何以為之?」

    「啊!」曹操驚問:「是何人敢冒天下只大不韙,做出這等事?」

    我自顧自的繼續說道:「若有人自立稱帝,而主公又在與其他諸侯作戰,那麼主公還有沒有多餘的兵力去討伐逆賊?若主公不發兵討賊還自顧攻打徐州,那麼其他諸侯又會不會擔心主公消滅了呂布後,把他們當作下一個目標,從而不聽叢主公討賊的號令或者乾脆響應了逆賊呢?如此一來主公挾天子以令諸侯不是就沒有了意義了嗎?而且不但沒有益處,許都還會成為逆賊必攻之地。使得主公的大益變為大害!」

    曹操道:「奉孝快說是那個要做此事?」

    我道:「主公以為眾多諸侯中有誰可能行此事呢?」

    「現今以佔有四州之地的袁紹勢最大,手下文臣武將多有俊傑,帶甲之士號稱百萬。」曹操手指北地道:「可是袁紹?」

    「雖不中也相去不遠。」我慢慢的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袁術、袁公路!」。

    曹操大驚道:「袁公路會做出此等愚魯之事?」

    「主公不信乎?」

    曹操將信將疑的問道:「公路自與其兄交戰以來每每失利,更被我們與劉表聯軍從南陽趕到了淮南揚州,以他的實力自立稱帝是自取死路。他怎會如此不明天時而妄自稱帝呢?」

    我道:「自袁術到了揚州後有孫堅之子孫策以玉璽為質借兵渡江,袁術得玉璽以為得天時,此乃一因。」

    曹操道:「有一必有二,速速講來。」

    我說:「孫策借兵渡江後得俊傑襄助,江東六郡八十一州已經快要盡入其手了。袁術自認有恩於孫策並以為孫策仍是其帳下將官,空自竊喜孫策得江東六郡是他袁術得江東六郡,做言:『使有子如孫郎,夫復何恨!』有了依托長江天塹的六郡與背靠長江的淮南,使得袁術自以為進退有據,得了地利。此乃二因。」

    「有了天時、地利後,為謀求人和袁術就將目光投向了其兄袁紹。袁術與袁紹兄弟相爭起因在嫡出庶出之爭,袁術竊以為這只是家事,如有外敵,兄弟定會同心對外。故稱帝后,他自己就成了名正言順的袁氏家主了,而袁紹會因成了皇室,且是皇兄就會響應於他。袁紹一旦響應於他,那袁氏一族的門生故吏也必從之,如此南有江東六郡,中有淮南,北有袁紹的四州之地,天下大半在握。天時、地利、人和具占,其才會做出此等愚蠢之事。」

    「奉孝所言有理!」聽的不住地點頭的曹操問:「只是如袁術稱帝,袁紹會是什麼態度?」

    我笑道:「主公知本初甚深,他可是願為公路之下之人?」

    袁紹與袁術兄弟之間的恩怨曹操是很清楚的。

    曹操見狀後已知我意,不再商談政事推杯換盞起來。才一會的功夫曹操面有醉意,我見時間也不早了就想告辭,被曹操攔住道:「奉孝休走,今晚你我同醉。」

    什麼意思?如此好興致?但他誰叫他是主公呢!喝就喝吧!這種純糧食釀造的低度酒就是喝多了也不上頭的。

    又喝了不少後,一旁的曹昂大打哈欠,曹操醉眼朦朧的讓他去就寢。曹昂告罪而去後曹操與我對飲直至深夜,把我喝的迷迷糊糊連何時睡著了都不知道。

    恍惚中耳邊有人低語道:「奉孝……奉孝……。」

    誰這麼討厭啊!不知道打擾人睡覺很不道德嗎?難道是兒子又來調皮了?我含糊的哼了一聲後說道:「不要搗亂!」

    月光透過青紗從敞開的窗戶照了進來,投射在正呼呼大睡地我的身上,也投射在伏在我耳邊的曹操身上。曹操此時是半點醉意也無,他見我應了一聲便翻身繼續鼾聲大做後,點了點頭輕輕推了推我低聲道:「奉孝……為何要投效曹操?」

    我不耐煩的回道:「我愛投效誰就投效誰!你咬我!」

    曹操有些發蒙,又問:「奉孝可想當皇帝?」

    揮了揮手我說:「當皇帝有什麼好的?太累!白給都不幹!」

    曹孟德不死心的追問道:「奉孝平生夙願是什麼?」

    我打了個哈欠道:「幫主公統一北方,進而平定天下,而後攻掠五胡,東渡日本行三光之策。然後找個好地方去過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的幸福生活!呵呵!爽!」

    一個爽字讓曹操思索了半天才繼續問道:「曹孟德能當皇帝嗎?」

    迷迷糊糊中聽到這個問題我差點失聲笑出來。在宴席之時我曾借入廁的時候,細細的觀察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結果發現四周近處雖然無人,但是在遠處有許多手持火把的兵士將這裡圍了個水洩不通。那時我就知道事情絕對沒有這麼簡單的就過去了,而後見曹操不停的勸酒就知道他想讓我來個酒後吐真言!

    在清楚了曹操的意圖後我是七分真醉、三分假醉,努力讓自己保持一絲清醒。可沒想到曹操如此沉的住氣,竟然等我徹底放鬆睡了過去後才叫醒我問話。一個醉酒的人躺倒睡覺後,恍惚之中幾乎是有問必答的,這一招比讓人連續幾天不睡覺在問話的手法毫不遜色。

    曹操推醒我後,我所回答前兩句話,還真的就是恍惚中自己的心裡話。當曹操問我是不是當皇帝的時候,我未經思索脫口而出「當皇帝有什麼好的?太累!白給都不幹!」,當說完這句話後我就清醒了,心裡是咯登一聲。暗自慶幸我真的從來就沒想多要當皇帝這件事,不然這一句話要是說錯了,那百之百會要了我的小命的。

    但清醒是清醒了,可是曹操問我的第四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經過這次宛城之戰後曹操一定是以為自己是天命所歸之人,而我這個能預知未來之人就是受天之命前來輔佐他的人。我要是說能,怕是北方一統一曹操就急不可耐要登基做皇帝了,這與我的初衷相去太遠。但要是我說不能的話,又與我的所作所為不相符。

    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我只要裝做不耐煩的樣子翻了個身不於理睬。

    曹操起身依門而立自言自語道:「當日幸好奉孝不在宛城,否則早已人頭落地了!」

    聽了這話,讓我差點跳起來。

    「後來靜心一想,若是奉孝要取我性命,只要讓十幾部曲埋伏於汜水岸邊,我父子二人定是神不知鬼不覺的死於當場。但奉孝此番種種舉動太過匪夷所思,讓人不能不驚。我便問天而卜,若汝是上天賜曹成大業者就入夢告知,當夜吾剛入夢鄉就見奉孝於汜水岸邊手執小鼎送於吾手,吾大呼汝名,卻見奉孝乘風飄然而去!」

    我心中暗道:幸好你是以夢占卜,不然我這次就真的玩完了!心理學在解釋做夢是因為人日有所思,所以夜才有所夢。上半夜的夢境多與當日或者近事記憶相關;下半夜的夢境多與遠事記憶有關;黎明前的夢,多不著邊際,知覺成分偏多。精神分析的鼻祖弗洛伊德給夢下了定義:夢是無意識慾望的發洩與滿足。所以當夜我出現在曹操的夢境裡是一種很正常的現象,而曹操潛意識裡的慾望在夢中也顯然得到了滿足。

    「驚醒後吾感謝蒼天有靈,然仍不能釋懷,就聽賈詡之策綁縛奉孝見吾,若是奉孝心有愧疚或驚慌失措或出言辯解,若無他謀面對利刃就會笑吾不能識人。果然,奉孝以笑待吾!」

    我暗罵:好你個賈詡,計策夠毒辣,若不是我突然想到了那段電影裡的旁白真的就被你害死了!不過曹操也真沒有辜負後人對他的評價——多疑啊!算上今天晚上這個酒後吐真言,我已經連過三關了,您可不要再搞其他花樣了!

    還好曹操說完這些話後回到臥榻邊為我蓋上一條被子後就走了。

    我沒敢起身,惟恐曹操去而復返。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就聽到窗外金雞報曉,這時候我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開始反思近一段的所作所為。

    兗州一戰趕走了呂布,使得本來應該長達一年的戰鬥在三個月內就結束了。而後在我的引導下,兗州的總體實力要比歷史上強了很多,特別是屯田的提前出現使得糧食儲備足夠目前的二十萬大軍連續三年的征戰之需。天子的到來使得曹操登上了一個奢望了很久的權力高峰,而我也因為事情的順利發展產生了一種一切盡在掌握中的驕傲心理。為了能加重自己在曹操心目中的地位,我輕率的再次干預了歷史的發展,使得本應在官渡之戰時才投效曹操的賈詡來到了許都。但我還是過低的估計了一個君主所容忍手下妄為的底線,這次雖然幾番巧合讓我順利過了曹操這一關,但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巧合上不是我的作風。

    之所以選擇了曹操是因為在我看來,曹魏是曹操、劉備和江東孫氏這三方勢力中能夠最快結束這個亂世的。本來袁紹應該勉強算一個,可惜他絕對不能像曹操和劉備那樣能夠聽取下屬正確意見的人。而劉備受身份所累,根本不可能去改變東漢的陳規陋習,他是皇叔,要做的是維護漢王朝所有東西,那怕知道是錯的也必須要堅定的去維護。

    若是我自立山頭,不是我妄自菲薄,想統一天下根本不切實際。更不要說在我的有生之年掃滅五胡東平日本了。在東漢末年這個主選臣、臣也擇主的時代裡。門第身份就如同前生的大學文憑一樣,雖然不一定是真正實力的體現,但沒有了它還真的就寸步難行。劉備的文憑是大漢皇叔、袁紹的文憑是四世三公、孫氏的文憑稍微次點最多是個專升本,但也是長沙太守、烏程侯起家,但就因為文憑次了點在江東每每被士族門閥左右;曹操的呢?曹操的父親是從夏侯氏過繼到曹家的,而夏侯氏則是漢朝開國元勳夏侯嬰的後人。

    我現在已經是快三十的人了,在這個缺乏醫療的時代裡不知道還能再活多久,所以必須要在二十年之內實現掃滅五胡的計劃。為了這個目標,這次冒險還算是值得的,但今後再也不能這樣急功近利了。在曹操這個蓋世奸雄手下,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從曹操剛才的自言自語中,我聽的出來,他還沒有對我徹底的放心,今後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還好曹昂還活著,等他拜師後我就要暫時以退為進在家中專心調教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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